史弥远(2)

黑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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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定年间,金兵南侵,京湖制置使兼知襄阳府赵方抗敌得胜,上书朝廷,列举五条理由,反和主战,请宁宗下诏伐金。宁宗下诏说:朝廷守和议,不大举发兵,各地将领可抗敌立功。宁宗命将诏书传布,招谕金朝统治下的官吏军民。史弥远则不置可否,坐观成败。弥远独相宁宗十七年,期间去伪学禁,赠朱熹、复赵汝愚、吕祖谦等人官职,召林大中、楼钥等故老十五人入朝,受到朝野的好评。

    宁宗朝,史弥远地位的直线上升,还处决于宁宗赵扩自身的软弱,宁宗在位前期全听韩侂胄的,后期全听史弥远的,他自己从来没有什么主见。可想而知,在朝堂上皇帝没有主见,丞相如果再没有主见,岂不乱了套了吗?这个国家的责任由谁来负,丞相不行施权力行吗?但在传统的观念中,皇帝作主,天经地义。丞相作主,却要遭非议,再说作主,也难免会作恶结怨,久而久之,被视为弄权是必然的。另一方面,滋生弄权的念头人皆有之,恐怕不是史弥远,换一个其他的人也会这样的,所以不可以对史弥远特别苛求。况且在这样一种特殊的环境里,弄权的非议也在不断地激发着史弥远去弄权。

    综观诛韩侂胄一事,既有韩侂胄统治不得人心的一面,又是战和之争,对此也不能简单地以主战为是,主和为非。但恢复秦桧的王爵和官职,答应函韩侂胄于金人的确过分,后者特别有伤国体,这不能不认为是决策思之不周的缘故。

    第二件事是拥立理宗。宁宗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子,所以就立荣王曮作为太子,赐名为询,称为景献太子,不料他在二十九岁那年,即嘉定十三年,就早早死去了。宁宗又不得不另外选择皇嗣。人选自然是赵贵和。因为当年,宁宗的兄弟沂惠靖王死后也没有儿子,宁宗对兄弟十分慈爱,就立燕王德昭九世孙赵均作为兄弟沂王嗣后,并且赐名贵和。现在太子死了,宁宗便很自然地将贵和立为皇嗣,并改赐名为竑。这样赵竑就成了皇子。

    这个皇子无论对于大宋,还是对于大臣的确都十分重要。所以赵竑一立,朝廷反映十分强烈,而其中反映最为敏感的莫过于丞相史弥远了。当年景献太子,弥远与他相处很和谐,所以弥远可以高枕无忧。而现在的皇子对自己怎么样,史弥远当然也很想知道他的好恶,但这事又不便直接打听。弥远寻思再三,却一时找不出好办法来。过去赵均为沂王嗣时,并不在弥远关注的范围之内,所以对于赵均的爱好,弥远竟然一无所知。如今赵均成为皇子后,关注他的人多了,议论他的人也多了。一次弥远在朝中听说皇子喜欢弹琴,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弥远马上有了心计,他立即叫仆人到民间买了一个擅长弹琴的美女,并择日将她献给东宫,又暗中以厚廪其家的诱惑,命她暗伺动静。弥远强调,东宫的一举一动都务须立即报告,这位美人欣然答应了。凭着色艺俱佳而且知书慧黠的素质,她很快就得到了皇子的宠爱。

    赵竑成为皇子后,心里就很不以弥远为善了。他常将胸中的积郁,倾吐给深加宠爱的知音。这位知音真是弥远献给的擅长弹琴的美女。皇子常常把杨后及弥远的罪恶记在册上,后面还加着这样的话:“史弥远当远配八千里。”东宫的墙壁上有地图,赵竑指着琼崖说:“我以后得志,要将史弥远流放到这里。”皇子还曾称史弥远为“新恩”,意思是以后他当了皇帝,史弥远不是去边远的新州就是去恩州。那个美人听了后,便将这些事一一密报给了史弥远。弥远很惊恐,这事非同小可啊。

    史弥远一面心里盘算着,一面想进一步证实一下东宫的言行,如果还有可以挽回余地的话,他又何必再去苦费一番心思呢。于是借七月七日,弥远送一些乞巧奇玩给赵竑,而赵竑却乘着酒意将这些奇玩掷到地上打碎了。史弥远得知后更是魂不附体,他知道这个皇子一旦即位,就没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如何对付?”史弥远计谋深沉。第一步考虑的当然是改易皇子,对此他似乎早就留了一手,在赵竑立为皇嗣后,沂王一支,又出现了空缺,这就得再选择人来承嗣了。于是宁宗就命令选太祖十世孙,年过十五岁的,养育宫内,拟仿高宗择立孝宗的故事。宁宗的这个做法从道理上来看似乎无可厚非,而且也有先例可循,这就给了史弥远有了一个可乘的机会。史弥远秘密劝宁宗,慎于择嗣,可以借为沂王立后的名目,多选几人,以备采择。

    事也有凑巧,就在宁宗为沂王另择后嗣的日子里,刚刚碰到史弥远的门客余天锡(余天锡的祖父为史浩门客,他从小在史府长大),准备回绍兴秋试,请假来辞行。史弥远就秘密嘱咐他为沂靖惠王选择承嗣。不久天锡就找来了贵诚。

    既有了贵诚,弥远就立意排挤皇子赵竑了!而曾兼任皇子赵竑教师的真德秀,早已看到了皇子赵竑最近的言行,恐怕不利于他的发展,就多次写信给皇子劝他多读一些书,不要多过问朝堂上的事。皇子没有什么反应。真德秀就又进谏说:“殿下须要孝顺慈母,敬礼大臣,天命自然来归,否则就恐有危险之事了。”老师把事都说透了,而皇子似乎根本没有理会老师对他的关爱和担忧,只是不肯悛改。

    而赵昀呢,嘉定十四年农历六月,补了一个秉义郎的小官,就到相府来拜谒,史弥远故意让他坐在主位。他走后,家人问丞相:“相公怎么让他坐在主位?”史弥远捶捶胸脯,弄出一副懊丧的样子。显然史弥远已准备推出赵昀来取代赵竑了。

    史弥远觉得要这样做,就先得培养赵昀,使他具备为皇子的各种素质。因而考虑为赵贵诚(昀)选择老师一事就摆到议事日程上来了。这可是一件非同一般的事,首先要选择一个肯定不会拒绝自己请托的人,要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弥远觉得必须充分利用同乡、亲戚这层关系;另外一点是选择的人职位不宜太高,这样不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三则当然要德才兼备,能承担起培养皇上的大任。就在这时,一个他太熟悉的身影突然跃进他的视野,这个人就是郑清之。

    史弥坚又沉思良久,终于有了良策。他打定了主意。就是利用净慈寺为史浩做佛事,让郑清之不请自来。史郑两家姻亲数代(史诏女嫁郑章,郑章是郑覃之兄),清之媳史娟,清之婿史望之都是史家人,清之还是史弥坚的老师。更重要的是史浩与郑覃(清之祖父)从小为友,郑覃在金人陷明州时不屈自沉,史浩为之作《通义》,使其事迹列《宋史 忠义传》,清之父若冲说史浩有恩郑家,即指这事,所以史浩做佛事,郑清之虽然刚从峡州调临安,但是一定会来的。

    郑清之果然来到净慈寺,他祭罢史浩,便想辞别,弥远忙拉住清之的手说:“平日都忙于公务,贤弟调京将近一年,竟没有机会坐下来叙叙故。”清之感觉弥远尽管年过花甲,却手把有力。一会儿两人便双双登上慧日阁。清之又觉得弥远起步生风,落脚闻声。

    慧日阁因慧日峰而得名,是净慈禅寺中最高阁,也是接待宾客最高级的馆舍,史弥远让郑清之宾席坐定,自己坐定主席,在喝茶,聊家常后,弥远觉得已到时候,这才把话转入正题:“今年刚入嗣沂王府的皇侄子十分贤良,皇上很器重,现在皇上想培养他,就命我给他挑选一个讲官,你的才学人品都可称模范,所以我想请你去好好教导他。”清之觉得很突然,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于是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说:“本人才学粗浅,怕不能担此大任,丞相还是另请高明吧。”

    弥远早已测得清之的脸色,岂是不敢,乃是不愿,看来凭我史弥远的面色恐怕是不行的,于是不得不搬出先父史浩来说话:“这是先父的事业,我只是继承着去做罢了。”当年在立太子这件事上,史浩对宋高宗说:“普安、恩平二个王子宜择其中一个,以系天下所望。”高宗表示嘉许,就命史浩为王府教授。

    史浩选普安王一事,清之自然知道。可今日之事会跟史浩有关?但史弥远这一招果见效,史浩仁义,有恩于郑家,有德于世人,凭感觉如果是史浩的意愿,那一定错不了。而且对于史浩既定的事,郑家有义务去出一把力。郑清之因而没有再作推辞。

    弥远见清之不再推辞,干脆把话说透了。史弥远说:“皇上看皇子上挑不起这担子。而后来入嗣沂王府的皇侄贤惠,所以要培养他。”郑清之听了吃了一惊,刚要启口。史弥远便抢过话题来说;“做臣子的要为大宋的兴衰着想啊,无法为一人着想。为大宋的兴衰着想就是大忠。唐代名臣魏征曾有忠臣良臣之说,他说忠臣,是对皇上俯首听命,步步紧跟句句照办的;良臣则有一点自己的头脑,未必就一概视皇上的是非为是非,敢于犯颜直谏。在一定的范畴之内,其实在他心目中‘良臣’才是忠臣,‘忠臣’只是庸臣而己。”郑清之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弥远的观点。弥远转过来说:“我请贤弟培养皇侄,是因为他贤惠,也是为大宋的兴衰着想啊,这是大忠。”清之似乎被说服了,反应很平和。这样赵贵诚就在郑清之培养下,他进步很快,史弥远每天都读他的诗作,而常常连声夸耀说:“不凡。”

    嘉定十七年八月,宁宗病情危急,史弥远声称皇上有密旨,将宗室之子贵诚立为皇子,改名昀。宁宗驾崩当晚,他与皇后密集,封赵竑为济王,召赵昀入宫,接了皇帝位,就是理宗。赵竑出任湖州,湖州人联合李全挟赵竑讨弥远,赵竑被迫参与并下令动用了湖州的武器、粮资等,当赵竑看到湖州人所拉的队伍没有得到李全的响应,而且这支队伍都是些乌合之众,不仅人数少,而且素质差,不足以成事时,赵竑猛然反过来平息了事端。事后史弥远派人逼济王赵竑自缢。

    济王死后,朝野多有微言,为了抑制言论,弥远拿陈起、刘克庄开刀。钱塘人陈起是《江湖集》的雕刻者,莆田人刘克庄是《江湖集》的主要撰稿者。他在《落梅》诗中这样写道:“一片能教一断肠,可堪平砌更堆墙?飘如迁客来过岭,坠似骚人去赴湘。乱点莓苔多莫数,偶粘衣袖久犹香。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诗中确以梅花的飘零,隐喻历史上屈原、韩愈、柳宗元等饱学之士惨遭迫害的凄况,同时抒发自己了怀才不遇的压抑心情。京尹在史弥远指令下立即派人查封临安睦亲坊的陈起书籍铺,劈板禁毁《江湖集》,并当日抓捕陈起;另外专门差人去建阳抓捕刘克庄。郑清之得知后,以太祖勒石中有“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一条为刘克庄等人开脱。史弥远便将刘克庄改任潮州通判,但不久终使刘克庄因诗致祸而落职。

    另外换一个人也会这样做的。可见如果站在丞相治国这一个角度上去思考,还是应该给史弥远有一点谅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