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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简温着小酒就着精致的菜肴打算小酌一杯的时候,门房急匆匆跑进来,一声尖锐的“老爷”,吓得他差点将茶几上的小炉扫下去。
贺简瞪着门房,眼神不耐,门房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廊下的积雪中,禀报:“门,门外,裴将军,裴将军来要银子!”
啪嗒一声,小炉没掉,贺简手中的酒杯却掉在了地上。
酒渍喷洒,将靛蓝的衣袍染成星星点点的深色,贺简“霍地”站起来,一拳砸在茶几上,炉子应声倒地,贺简却顾不上,怒目圆睁:“裴遇这个匹夫欺人太甚!”
他甚至等不到下人给他穿上外衣,出门拽着挂在架子上的厚披风,将红檀木的架子拖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脚下狠狠踢了下坏掉的架子,贺简穿上披风疾步往外面走去,气势冲冲,恨不得撕了裴遇这厮。
到得门口,因为湿滑的路面贺简差点站不稳,在跟上来的仆从和门房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贺简自认为是天底下难得的风雅之人,平日里走路都是不疾不徐的,何时曾在下人面前这样失态过?
这一切都是裴遇这无礼粗俗的匹夫造成的。
裴遇?
贺简眯起眼睛,眼中都是阴郁的寒光。
好啊,本来以为裴遇在朝堂上得罪了他们几个,想来他这段时间应该会夹着尾巴做人,是他高看这个蠢货了,
他不但不收敛,还跑来和他要银子?
圣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不敢催促,裴遇是个什么东西大早上的来他门口叫嚣,真是老虎不发威就当他贺简是病猫了?
“把门打开!”
门房害怕杀气重重的裴遇,禀报的时候将门紧闭,贺简现在被怒火充斥着,非要和裴遇正面交锋看看,大手一挥,让下人将大门打开。
下人没有不从的,上前打开大门,随着门缝渐开,提着长枪站在高头大马旁边,满身肃杀之气的裴遇缓缓出现。
寒风凛冽,却比不上裴遇那双落在贺简身上的眼睛。
贺简愣住了,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裴遇。
和在朝堂上木讷不说多话的样子不同,现在的裴遇,眼中暗含杀气,像是流言当中地狱归来的恶鬼,手中长枪寒光烁烁,仿佛轻轻一挑便能取人首级。
贺简没忍住后退了半步,回过神来后,脸色更加难看,站定望着裴遇,怒声道:“裴遇!你还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公然拿着兵器堵在朝廷命官的府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是想想干什么?”
裴遇冷笑:“没将皇上放在眼里的是你——贺大人!”
“皇上已经说了此次赈灾银两由几位大人出,大人,现在百姓正等着银子救命呢,你们的银子呢?”
贺简有一瞬间心虚,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只有眼神触及裴遇那冒着寒气的枪尖的时候,才有霎那闪烁不定。
“银子?”贺简理所应当道:“什么银子?”
“裴遇,我的银子是要拿去救济那些真正需要的百姓的,西市那帮吸血虫向来是臭名昭着好吃懒做,他们可不在我救济的范围之内。裴大人,你这些年一直在边关那种荒凉落后的地方,没在盛京待过你自然不知道盛京的情况。”
“盛京的繁华怕是你几辈子都没见过的,在盛京,一个乞丐都比你手下的兵过得好多了,一场无关痛痒的大雪罢了,还能要了他们的命?”
“那群寡廉鲜耻大字不识的蝼蚁最是会欺骗人,他们好吃懒做惯了,找到机会就要向朝廷伸手要钱,这次也这样。裴大人可不要被那些愚民欺骗了,白白浪费了银子。”
拳头,攥紧。几乎要将长枪折断。
裴遇面沉若水,眼眸寒霜深覆,落在贺简身上,仿佛要将贺简生生洞穿。
他黑黝黝的瞳孔看过来,让贺简觉得分外渗人,不由往后捎了捎,眼神也不敢看裴遇,嘴上却还说:“裴大人你要是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看看这场大雪让东临街的房屋损毁了多少。”
裴遇冷嗤:“贺大人原来也知道这场大雪甚至让东临街的房屋都损毁了?我还以为贺大人眼睛瞎了,看不见。”
“你!”
“粗俗!”
贺简没想到裴遇骂人这么直接,他顿觉自己和裴遇说这么多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他一个粗俗莽夫也听不进去。
裴遇:“贺大人好像忘了,我虽然去边关五年,但盛京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这盛京是个什么样,我比贺大人这个年近而立才在盛京有了一席之地的外乡人清楚多了!”
“你!你!竖子!竖子!!!”贺简最讨厌别人说他不是盛京本地人。
他毕生的志愿,便是要在最繁华的盛京当最大的官,过上人人称羡的人上人生活。这些年,靠着自己的才学与聪明才智,他一步步走到内阁,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首辅的。
什么名利,什么财富。他现在要多少有多少!
他还是圣上最器重的大臣,被圣上赐住在皇子府附近,拥有无上荣宠。
裴遇这个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板,头上脑袋早就被圣上视为没有的废物,竟然敢公然对他出言不逊!
“竖子?”裴遇哼声冷笑:“比不上贺大人畜生心性。”
贺大人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裴遇:“东临街什么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无不坚硬精美,岂是西市百姓住的草棚瓦房能比的?东临街都扛不住的大雪,贺大人的脑子是猪脑子做的竟然以为西市的房子能扛得住?”
“我观贺大人对西市建筑这般推崇,想来定然是喜欢了?要不我今日就做做善事,帮贺大人搬到西市去住,你这大宅子正好给我安置西市的百姓,贺大人意下如何?”
贺大人在要晕的边缘,又被生生气得清醒过来。
裴遇已经有点不耐了:“贺大人见谅,我时间有限,还有几个大人家里我还没去拜访。您看,是您主动将银子拿出来呢,还是我拿我的长枪逼着您拿出来呢?”
“你什么意思?”贺简挣扎着站起来,喘着粗气:“裴遇!你太不把我们这些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了,你知道你现在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吗?你脑袋不想要了?”
裴遇冷笑:“贺大人,我将话放在这个地方,您要是有本事告到圣上面前让圣上治我的罪,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您要是没本事,最好乖乖地把银子拿出来,我耐心有限,且刀剑无眼!”
贺简:“!!!”
贺简恨极了裴遇,挣扎着就要作势进宫去,裴遇一点不拦着,给他让开一条路。
他这样坦然,倒是唬住了贺简,外面寒风迎面袭来,让贺简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些。
说起来,裴遇之所以能够得到赈灾的任务,不过是在圣上为雪灾这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大办梅花宴惹了圣上不快。
圣上不快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这位圣上一直以来都将国库当作自己的钱袋子,加上对方暴戾的性格,朝中众人虽然觉得这有违先制却一直无人敢置喙什么。
如今雪灾迫在眉睫,赈灾的事情不能不办,但要怎么办,成了一个问题。
他们之所以被圣上拎出来,就是刚好撞在圣上不想出钱的枪口上了。说白了,圣上看上了他们的钱袋子,找了个理由让他们用自己的钱袋子来填这次雪灾造成的窟窿。
他们倒霉,他们认命,但这个命也不是这么好认的。
辅国公势大,根基深厚,加上在圣上面前一直都算是说得上话的,手里又有圣旨,他们自是不敢开罪,都乖乖的将该掏的银子掏了。
但裴遇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被皇上忌惮的粗俗武将,他们还没放在眼里。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西市流亡的百姓,他们有银子却装作不知道不理会的原因。
他们等着裴遇求上门来呢。
想要银子?
可以啊。既然你算计我们让我们出了大钱,那不让你磕一个再将这钱拿走他们的脸岂不是要丢到盛京外面去?
众人商量的好好的,都默契地将裴遇和西市的情况视而不见,可贺简万万没想到,裴遇居然做得这样绝,直接拿着长枪上门来堵门,还威胁他。
这场博弈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
他现在进宫向皇上告状,皇上多半也不会理会他。
这钱皇上不会出,左右后面都要他们往外掏。
那天在朝堂上,裴遇可不但耍了他们,他还耍了圣上要来了军饷。
雪灾关乎边关稳定,裴遇现在就是大昌的定海神针。
他这一去,不但不会得到公道,说不定圣上还会怪他非要在这个时候和裴遇作对。
伸出去的腿又撤了回来。
裴遇冷笑:“贺大人不是要进宫吗?怎么又不去了?难道要裴某送贺大人去?”
贺简:“……”
好气啊,好想将这厮的脸给撕下来,但不行,在圣上还用得到他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忍。
要忍!
唇色发白,唇角却溢出一点血色,贺简硬生生将自己牙龈咬出了血。
最终,这场“博弈”以贺简拿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为终结。
裴遇没带人手,这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还是贺简的家仆抬着过去的。
这事情过后,贺简在床上躺了两天都只能吃得下一点稀粥。
有了贺简杀鸡儆猴,加上裴遇这个杀神亲自带着武器上门讨要,末时一刻,裴遇出现在了西市,这次,他带来了足够的物资。
支起炉灶,盖上挡雪的棚顶,这片万籁俱静、仿佛被人遗忘的巷道里,终于升起袅袅炊烟,代表着希望的烟雾,一路往上。
每一个人都拿着自己的碗,今晚上,他们可以饱餐一顿。每一勺粥里面都是满满的米粒,没有清汤寡水,没有粥水稀少,一切都是实打实的能饱腹的、代表着希望的食物。
直到暮色四合,天上又下起大雪。
好在百姓们都有了可以安身的地方。
赈灾的事情不是一日能够完成的,裴育也要暂且回去寻找一点支撑自己的力量。
打马一路到了裴府门前,两盏昏黄的灯笼勉强将深雪覆盖的门口照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门房看见他,赶忙将门打开,迎接他进来。
府里积雪被下人们洒扫得非常干净,他走在青石板道上,到了自己的院落中。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明亮的灯光,他知道有人在里面等着他。
他加快了脚步,走进院落。几棵梅花在寒风中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尽管他从前未有过这样的日子,尽管在此之前也没有任何人曾在深夜里等待他归来,但他只是要看一眼院中的灯火,那种彻骨的熟悉感就奔袭而来。
好像在他的记忆深处,一直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这个人总是站在原地等待自己,无论天有多晚,无论任何时候,由他点起的一盏灯,是这个人自己亮起来的。
只是这样一想,裴遇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摊水,软和的浸泡着他的灵魂。
他迫不及待地进入院落当中,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快到几乎是飞奔。
到了门口,他看见那个人披着厚厚的披风就站在门廊边,似乎是听到了他回来的消息。那个人就这样伫立着,在门廊下,仿佛等待已久。
灯笼昏黄的余晖落在他神只一般的脸上,化开了眉眼间常年积霜的冰寒,只留下温柔的、满眼的期盼。
裴遇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凉,他恍然发现这个人不是听到门房的声响才站在这里的,这个人一定站在这里许久了,这个人一直在等待着他,在这样的大雪天里。
白寄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这笑容让裴遇心旌摇曳。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爱人,他的知己,他灵魂契合的伴侣。他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裴育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将他拥入怀中。他感受到了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知道,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寒冷,多么黑暗,只要有他在身边,他就不会感到孤独,不会感到恐惧。
他是他的浮木,是他身处这腐烂的朝堂中,唯一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