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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轰!”
又一发七十五毫米炮弹落到了王陵基的师指挥部旁边,伴随着大地的震动,这座原本属于某个小地主、战斗开始后才被临时征用来充当指挥部的民房也再一次的剧烈颤抖起来。
“他妈的,这仗还怎么打!”
王陵基愤愤不平的咒骂着。从战斗开始的时候起,二十六师的炮兵起就一直在向他的指挥部开炮,到现在为止已经连续摧毁了他三个指挥部!一想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三个来回,他就忍不住想要骂人。
但是骂人有什么用?随便他怎么骂,二十六师的炮兵们也是听不到的,他们依然有条不紊的向着他的师指挥部开炮——天知道这些混蛋是怎么找到他的指挥部的,反正只要他把指挥部建起来,三分钟之内必然会遭到炮击,这简直就邪门了!
“这真他妈的邪门!”王陵基使劲的拍了一下桌子,与此同时,又一发炮弹掉到了附近,于是整个房子再次很配合的颤抖起来。
“妈的。”王陵基脱下自己的军帽,将上面的灰抖掉,接着大声喊到:“白副官,白副官在哪里?”等了一会儿看见没人答应,他有些火大了,声音又大了一些:“人死到哪里去了?妈的,没死就给我滚出来!”
看着自己的长官生气了,一个卫兵小声的接了一句:“白副官到阵地上去了。”
“噢!”王陵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二十六师的炮兵一直咬着他的指挥部不放,和前方阵地的通讯线路根本连接不起来,无奈之下他只能通过通讯兵与前方联系。不过,别看他这个新指挥部离前线只有不到两千米,可是这段距离却实在是条死亡之路,接连不断的炮击下,往返传递消息的通讯兵们伤亡惨重,搞得连他的副官也不得不出来客串一下这个角色。
只希望白副官不要像那些通讯兵那样挂掉就好了,妈的,这年头好的副官不好找啊。
接着王陵基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指着那个卫兵,大骂到:“你这个瓜娃子,怎么不早点说?非要我开始骂人了你才说,你是不是想讨打……”骂着骂着,就看见一个满身是土的军官冲进了指挥部里。
“白副官,阵地上咋个样了?”一看到这个军官,王陵基就不管那个倒霉的卫兵了,转而询问起自己关心的消息来。
白副官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喘着气报告到:“弟兄们的伤亡还不大,但是各个团的工事基本上都没有完整的了,重武器都丢得差不多了。师长,几个团长都说了,要是二十六师开始冲锋,他们很有可能顶不住。”
“顶不住?顶不住也要给我顶住!”王陵基对白副官大声的命令到:“白副官,你马上把我的命令传下去,告诉各位团长,就是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把阵地给我守住!不然,让他们提头来见我!”
“是,师长!”白副官转身又冲出了指挥部。
看着白副官安全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王陵基才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摸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妈的,才打了一个小时,就喊顶不住了!”他有些懊丧的把军帽摘了下来,扔到桌子上,叹息到:“妈的,持续一个小时的炮击,二十六师那些混蛋还真他妈的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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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师的阵地上,莫非中校和他的军火商搭档——这家伙死皮赖脸的跟来的——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王陵基师的阵地。
在这次进攻中,王陵基师是中校打击的重点,他集中了师里的全部四十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对这个师的阵地进行炮击,以便最大限度的削弱它的战斗力。相比之下,郭汝栋那个师就要好得多,没有一发炮弹是向着那个方向去的。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郭汝栋那个不满员的师里有不少士兵在半年前才在他这里吃了大亏,他们对再次与二十六师交手有着严重的恐惧,而恐惧这种东西又是可以传染的,在这些士兵的带动下——主要是各种流言——其他的士兵的士气也会变得非常的低落,整个部队里会充斥着惧战的情绪。
这样的一支部队是非常容易被击败的,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花太多的精力。
只是,王陵基师的士兵就遭了殃,持续一个小时的炮击虽然谈不上非常的激烈,但是炮击就是炮击,总有人因此丧命或者受伤。当这些士兵的耳朵边充满来自伤员的哀号的时候,他们就会觉得这一个小时比一年都还要漫长。但不幸的是,他们无法离开这里,只能抱着头蹲在战壕里,祈祷着炮弹不要落到自己的头上,并且享受着泥土的灌溉。当然,偶尔有一个幸运的家伙也会收到来自天空的礼物——比如说人的手指什么的——然后,接下来的情况就要视这些士兵的心理承受力来决定了。
不过,军火商先生说得好,不管这些士兵的表现如何,最后的结局无外乎就两种:不在恐惧中爆发,就在恐惧中变态。
反正就是没有好结果。
当然,就算是炮击,也是有轻重缓急的,轻的,比如士兵们蹲的战壕,只是偶尔才会有几发炮弹光顾,重的,比如前沿指挥所、炮兵阵地和阵地上的重机枪,就会受到不间断的炮击,直到它被摧毁为止。
在这三种目标之中,吃炮弹最多的就是重机枪。
对于缺乏火炮的川军士兵们来说,重机枪就是他们唯一的支援火力,而中校要自己的炮兵们做的就是将川军士兵们这仅有的一点支援火力给剥夺掉。他很清楚,一旦失去了这些重机枪,川军士兵对于冲锋部队的威胁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了,第一,这些缺乏子弹来训练的士兵的枪法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中校的士兵的;第二,二十六师的士兵们都学会了在近战中拔手枪,那些挥舞着刺刀的川军士兵怎么也不可能干得过他们。
所以,在目睹王陵基师的重机枪一挺接一挺的被炸上天的时候,军火商先生已经看到了一群待宰的羔羊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长官,部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军火商幻想着一次轻松的胜利的时候,一个参谋走过来向莫非中校汇报了部队准备的情况:“部队从三段阵地出发,三个团各出一个营,长官。”二十六师要对付的只是王陵基的部队,至于郭汝栋那个软柿子,中校把它交给了外籍部队去捏。
中校没有立刻下达进攻的命令,继续观察着对方的阵地,直到看到最后一挺重机枪被炮弹还原为一堆零件,他才满意的放下的望远镜,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发布了命令。
“好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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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莫非中校的命令,整个二十六师的前沿阵地立刻变成了一口沸腾的大锅,迫击炮、大口径机枪和重机枪纷纷加入到了对王陵基师阵地的射击中来,它们疯狂的咆哮着,将炮弹和子弹用一种更加猛烈的方式向泼那些早已经面色发白的川军士兵。
很多人都明白,他们最后的时间到了。
王陵基师的前沿阵地上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摧毁的明显目标,所以,在进行了三轮炮击以后,山炮和迫击炮开始进行延伸射击,而伴随着一声哨子声,参加进攻的三个营的士兵跳出了阵地,举着枪大声的嚎叫着向着对方的阵地冲了过去。
“要是可以来一次典型的苏联式的波浪式冲锋就好了。”军火商兴奋的看着自己的士兵们的冲锋,同时发表着自己的评论。
可惜的是,这一次没有人理会他。
川军士兵们看起来已经被之前的炮击打昏了头,直到冲锋的队伍快要冲到离他们的战壕三百米远的地方的时候,他们才冲战壕里探出头来,疯狂但是毫无准心的向冲锋的队伍开着枪。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些士兵与其说是在消灭敌人,还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
在川军凌乱的射击中,冲锋的部队发出了更大声的嚎叫,加速向对方的阵地冲了上去。虽然偶尔有倒霉弹被流弹击中,但是三个营几乎都是完整的冲到了离对方两百米的位置。然后,全体士兵迅速的卧倒,以排为单位交替掩护着向战壕逼近。他们精准的射击和勃朗宁自动步枪密集的火力再一次成功的压制了王陵基师的士兵。
无奈之下,这些川军士兵们只有将头缩回了战壕之中。
只有靠肉搏了!有了这样的想法,士兵们纷纷将枪丢到了地上,拔出了自己的大刀。这些被二十六师密集的弹雨搞得火大的士兵决定用大刀给他们的对手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相信,那些靠子弹多才能打仗的家伙在肉搏战这一项上是绝对比不过他们的。毕竟,刘湘的“四川王”的称号不是白叫出来的,若没有一群能打的士兵,他早就被人赶跑了。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虽然这些士兵渴望着用大刀来一决胜负,但是他们的对手是不会和他们进行肉搏的,在他们接受的教育里,有另外的方法来应付近战。
要打倒你的敌人,最好的武器是手枪。
“手雷!”当突击部队推进到离战壕三十米远的时候,随着一连串的喊叫,无数颗手雷划过一条弧线,飞进了战壕之中,将不少还在准备着进行肉搏的川军士兵炸得血肉模糊。眼看着战壕躲不下去了,川军的士兵们也发出一声大吼,跳出战壕,高举着手中的大刀,向着突击部队冲了上去。
片刻之后,两支部队便纠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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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陵基的师指挥部里,白副官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你说什么?第一线阵地被突破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王陵基使劲的拽着白副官的衣领,大声的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显然,他无法相信白副官给他带来的消息。
“师座,情况是这样的。”在向王陵基解释情况的时候白副官是一脸的愤慨,“二十六师的人冲上来的时候,兄弟们上去和他们拼刺刀,哪里晓得那帮混帐东西居然拔出手枪向兄弟们乱打,兄弟们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伤亡很大,于是第一线的阵地就丢掉了。”
“妈的,一群饭桶,看到人家的手枪队上来了,还去拼刺刀……”王陵基一边骂一边松开了白副官的衣领。
“不是手枪队,师座,是他们二十六师里面每个兵都带得有手枪。”
“啥子?每个兵都有手枪?”王陵基眼睛都瞪大了,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了,给每个士兵都发手枪,这二十六师简直就是有钱没地方花啊!
“没错,就是这样……,师座,第一线阵地丢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把手枪队派出去,把阵地夺回来!”
“是,师座,我马上去通知手枪队。”白副官连忙就往外面跑,但是王陵基叫住了他。
“等一下,你再去通知郭师长,让他向我们靠拢……不,让他派一个团,包抄二十六……”王陵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前郭汝栋灰头土脸的跑进了他的指挥部,后面还跟着他的几个旅长和团长。
只看这些人灰头土脸的样子,王陵基就知道他们的阵地丢了,他一下子就急了,冲到郭汝栋面前对他大吼到:“郭师长,你的阵地呢!你说,你怎么就把它丢了?”
“我……我……我……”自知理亏的郭汝栋没有计较王陵基的语气,他只是张大了嘴“我”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气得王陵基伸手就要去拔枪。白副官眼明手快,连忙把他给拦住了。“郭师长,你们到底是怎么把阵地丢了的,说出来让我们听一下,将来遇到起了也可以有个准备嘛。”白副官劝到。
“李旅长,你来说。”觉得自己说不明白的郭汝栋把皮球丢给了李逢春。
“我们遇到了一群黑人的进攻,阵地就丢了,就这么简单。”李逢春说得到是非常的简单明了,却把郭汝栋给气坏了——有你这么解释问题的吗?王陵基不发飙才怪了!
“饭桶,全都是饭桶……”果然,王陵基破口大骂起来,把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这一下,郭汝栋不乐意了,他反驳到:“王师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知道有黑人,可是我的弟兄们不知道啊,那些黑人士兵一冲上来,就把弟兄们给吓住了,连枪都忘了放,你说这阵地能不丢吗?”
“……”王陵基无话可说了,他知道郭汝栋说得也没错,但是他现在肚子里全是火,想找个什么发泄一下,所以,最后他还是憋出一句:“总是你们都是饭桶。”
“行了,行了,还是先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吧。”郭汝栋表面上不和他计较,心里却把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命令部队退到第二线阵地上去。然后,再给刘司令发个电报,求援。”王陵基也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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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陵基收缩部队的时候,莫非中校也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
“怎么了,中校,为什么停止进攻?”军火商看热闹看得正爽呢,他一脸严肃的对着中校说:“同志,你要记住,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啊!我们再接再厉,把王陵基的部队全部消灭掉。”
“我们的弹药快要消耗完了,我的朋友。”中校一脸的平静。
“怎么会这样?”军火商觉得今天中校的人品一定出了严重的问题,不然怎么会遇到弹药不足的情况。
中校耸了耸肩,说:“这很正常,我的朋友。今天,仅仅是我们的四十门山炮,在一个小时内就发射了八千五百多发炮弹,迫击炮发射的弹药数也和这个数字差不多,当然,我们还消耗了大量的子弹,此外,因为是野战状态,辎重营还带上了大量的野战口粮……”
“可你别忘记了,我们有两个辎重营。”
“当然,但是你同样不要忘记了,两个辎重营的马也是要吃东西的,而马吃的东西全是辎重营在运输。最后,你认为一匹马能驮载多少物资?”
“……那好吧,我们怎么办?”
“我已经命令‘科诺’公司对我们进行空投,等物资运到了,我们再发起进攻。”中校说得轻松,但是“科诺”公司的克隆人们就麻烦了,他们要把改装成轰炸机的客机又改成运输机。
“王陵基的运气真好。”军火商叹息着,“居然会遇到我们出现这样的问题。哎,我还准备尽快消灭他,然后进攻重庆呢。”他有些头痛似的说到:“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想想我们的那些坏邻居们,只要得到消息,他们一定会来摘我们的桃子的……我讨厌分桃子这种行为!”
“是摘桃子不是分桃子,我的朋友,我认为杨森他们也不会喜欢分桃子这种事情的。”莫非中校首先纠正了军火商话里的错误,“而且王陵基完了还有范绍曾,我们同样无法立刻进攻重庆。”他望着重庆的方向,“不过,我的朋友,你应该想开一点,也许我们无法在战场上完成的目标,可以在战场之外完成。”
“也许吧。”郭波也耸了耸肩。他对于“剃刀之刃”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不是很看好,那支部队成立的时间太短暂了,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呢,“希望他们不要做蠢事。”
“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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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桶!全都是饭桶!”
刘湘的书房里,传来了他歇斯底里的大骂声。
而让这位四川王如此生气的东西,两份电报和一份报告,现在已经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变成了一片片的纸屑散落在地板的四周。
两电报部都是王陵基发过来的,第一封是求援电报,第二封则是应刘湘的要求发过来的战斗损失报告。实际上,这两封电报如果只有其中任何一封送到他的手里,刘湘都不会如此的生气,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两封电报都被他拿到了,所以,他的怒火不可抑制的喷发了出来。
首先是王陵基他们打得太过于窝囊,交战才一个多小时就丢掉了大量的阵地——特别是郭汝栋,他的阵地全部都丢光了——而且在整个战斗中还一直被人压着打,更严重的是,还丢掉了全部的重武器。看到这里,刘湘真的是火大,就算对方火力凶猛,也不至于窝囊到这个地步吧!这真是把他的脸都丢光了!
其次,王陵基向他求援,可是在刘湘的意识里,虽然他所遭受的损失看起来比较大,但是还远远达不到要向他求援的地步。
仔细说起来,除了丢掉了重武器,王陵基和郭汝栋在人员上的损失还真不算大。不算在空袭中伤亡的人员,在战斗中王陵基师只丢掉了一千多点人(阵亡或者被俘),伤一千三百多人(大部分为轻伤);而郭汝栋师的损失还要小些,收拢部队以后,统计出来只阵亡或者被俘八百余人,轻伤三百九十多人——这样一点人员损失,和他们总计两万余人的总兵力比起来还真的不算多。
至于重武器丢光的事,那就不用说了,刘湘对此并不在意——反正缺乏弹药,那些重武器留着也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那么,就这样的损失情况,你王陵基求什么援?先不说范绍曾师已经在路上了,就是你手上那点人,也足够抵挡很长一段时间了嘛!再说了,仗打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你王陵基指挥失误造成的,你还有什么脸面来向我求援?
刘湘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王陵基已经被打怕了,最后,干脆发了一封电报去将王陵基和郭汝栋训斥了一番,可就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刚好在这个时候,潘文华的报告又交上来了,正好撞到他的枪口上。
潘文华的报告是关于弹药库爆炸案的调查结果的。这份报告里,除了肯定弹药库爆炸是由于人为破坏造成的以外,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到——无论是关于破坏份子的身份、人数还是他们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的重庆,全都没有结果,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而非常明显的一件事情是,这些破坏份子还在重庆城内,因为就在今天的早上,他们又成功的在潘文华教导师的军营里制造一起爆炸案,炸死了两个营长和四个连长。
这样一来,刘湘不冒火才怪了。
而和远在云阳的王陵基和郭汝栋比起来,潘文华无疑要倒霉得多,因为在刘湘发怒的时候他就在刘湘的身边,自然被暴怒中的刘湘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你还把人抓不出来,我就拿你是问!”这是刘湘扔给潘文华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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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刘军长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同学……”在回家的路上,潘文华的副官小声的向他抱怨着,替他打着抱不平。这副官倒不怕他的话被刘湘听到了,因为跟在他们身边的卫兵,都是潘文华多年带出来的亲信。
对于副官的抱怨,潘文华只是默默的听着,并不发表评论。虽然他也对刘湘今天的行为感到恼怒,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还是很理解刘湘的,毕竟,被人摸到自己的地盘上,又是炸军火库又是炸军营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会暴怒的,一是因为面子问题,二则是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试想一下,对方连戒备森严的军火库和军营都能炸,又怎么不能来炸自己呢?军阀的官邸的守卫程度,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到皇宫大内那种水平的啊。
任何人,只要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的情绪总是会急躁起来的。
潘文华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去想刘湘的事情,转而考虑起他那个棘手的任务来。要想把那些破坏份子找出来,不容易啊。以他对二十六师那个莫非师长的认识,要是这些破坏者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的话,那位莫师长是不可能把他们派出来的。
要找出一群受过严格训练的破坏份子?这可能和试图在战场上击败他的二十六一样的不轻松。
“戎副官,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没有?”潘文华突然发问,打断了还在那里叽叽歪歪的副官。他让副官查的,是今天军营爆炸案的线索。
“啊,什么,师长?”因为自己的话突然被打断,戎副官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到:“报告师长,没有。我问过了今天早上那几个站岗的,今天没有任何外人进出过军营……哦,除了几个第一师的以外。”
“第一师的?”潘文华沉吟了一会儿,问到:“他们是爆炸前还是爆炸后进的军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师长,我没问。”
“你……”潘文华本来是想骂人的,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命令到:“现在我们去军营,去把那几个站岗的士兵找来仔细问一下。”
“是,师长。”戎副官连忙叫住了卫兵,然后一行人转向了军营的方向,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附近传了过来。“去那边!”潘文华指示到,然后这一群人又改变了方向。
发生爆炸的是一个小火锅店,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几个看上去刚刚赶到的教导师士兵正在驱赶他们。看着潘文华一行人过来,带头的班长连忙跑到他的面前,向他敬礼并报告到:“报告长官,这里刚刚发生了爆炸,现在我们正在清理现场。”
潘文华看着这个士兵,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没有认真的想下去,问到:“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报告长官,炸死了我们师几个连长。”那个班长回答到。
“带我去看看。”一听挨炸的又是自己部队的人,潘文华连忙翻身下马,向那个班长示意到。
“是,长官。”班长再次向他敬礼,然后转身准备带他去观察现场。
就在这个班长转身的一瞬间,潘文华突然明白问题在哪里了。对于一个教导师的班长来说,他的立正和敬礼的姿势也太标准了一些,就是连军官们也未必有这样标准的姿势,而且,他连续喊了他三次“长官”,按照道理说,这个班长既然是教导师的人,他应该是喊他“师长”才对!
这些人一定就是那些破坏份子!有了这个判断,潘文华正准备向他的副官和卫兵们示意,却没想到戎副官先喊了起来:“师长,他们就是那些破坏份子!”这个家伙也看出来了,但他的行为也太愚蠢了一点。
听到戎副官的喊声,最先做出反应的就是那个班长——胡子笑上尉,他迅速的转身,在丢掉手里的步枪的同时拔出了手枪,对准潘文华和他的副官各开了三枪,然后将一个正在拔枪的卫兵一枪爆头,最后闪到了一边更换弹匣。而早有准备的“剃刀之刃”部队的成员们也向着那些还在惊愕中的卫兵们猛烈的开起火来。
整个大街上顿时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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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前线,联合指挥部里。
王陵基一筹莫展的看着郭汝栋,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而郭汝栋的脸色也是难看得很,一个劲的在那里抽烟,同时不停的叹气。同样的,李逢春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个劲的在指挥部里转圈,一圈又一圈的转,转得旁边的参谋们心烦。
让他们如此郁闷的就是刘湘发来的那封电报。这封冗长的电报将王陵基和郭汝栋狠狠的骂了一顿,先说因为他们指挥无方,导致战局糜烂,接着威胁说要是他们守不住阵地,就要把他们军法从事,最后,还对他们说,除了范绍曾的那个师,他们得不到任何的援军——没有援军?这仗还打个屁啊!
“干脆,让刘司令自己到前线来指挥算了!”转了很久以后,李逢春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就是。”郭汝栋也在那里哼哼,“二十六师的炮火这么的猛,就靠我们那几条烂枪顶个屁用!还说我们指挥无方呢,刘司令他自己怎么不来体验一下。”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的,好像和二十六师硬碰硬的是他的部队一样。
不过王陵基也懒得和他计较什么了,现在他们就是一跟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要是仗打烂了,他们两个就一起倒霉吧。
“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我们下面该怎么打吧。”
王陵基知道自己这话也是白问,他没办法,郭汝栋和李逢春一样也没有办法,就是换刘湘自己来,同样还是没办法。现在的问题是,随便怎么打,他们的部队都打不过二十六师,把距离拉开,对方炮火凶猛,射击准确,只有送死的份;贴近了打近战,对方装备的手枪比刺刀有用多了!虽说自己也有手枪队,可就靠手枪队那点人马,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要打赢,唯一的希望就是和二十六师拼人数,对方人少,拼不起的。可是现在刘湘又拒绝增加援军,靠他们这点兵和范绍曾那个师,就是全部拼光了,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形不成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怎么能抵消对方的火力优势?
哎,天知道自己的长官是怎么想的!
王陵基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准备听听郭汝栋要说些什么,也许,他已经想要撤退了吧。
“怎么打?我……”郭汝栋的话刚开了个头,就看见王陵基的那位白斯文白副官一脸惊慌的跑进来了,而且还大叫着:“师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二十六师又开始向我们进攻啦。”
“白副官,镇静,要保持镇静。”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王陵的脸上依然可以看到有些惊慌的神色,“二十六师开始进攻了,我们这里怎么没有听到炮击的声音?”
白副官大口的喘着气,有些急促的说:“没有炮击,师长,这一次二十六师没有对我们进行炮击,他们的部队直接就冲上来了,现在正在和弟兄们混战。对了,师长,我已经让手枪队上去了。”
“你做得不错,白副官。”王陵基夸奖到,同时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没有炮击,说明二十六师的炮弹也不多了嘛,这仗可就好打多了。”郭汝栋和李逢春也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三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对方没有了炮弹,只是靠打近战的话,虽然说他们还是会输,可也输得好看些啊,总算是消灭了对方一些人嘛。
“可是,师长,二十六师的士兵在肉搏战的时候会开枪啊,兄弟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装备挡住他们。”白副官的脸色依然是一脸的惊慌,“而且,这一次他们冲上来的是那些黑鬼士兵……”
“黑鬼士兵?我已经给官兵们打了招呼了,他们这次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就这么溃退啦。”王陵基有些不以为意的打断了白副官的话,“再说了,就算部队要发生溃退,也会有军官出来阻止的。”他对自己师的军官素质还是很放心的。
白副官急了:“师长,你忘记啦,二十六师的神枪手可是专打军官的。”
“我……”王陵基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妈的,怎么把这个给忘掉了!傻了一会儿,正要吩咐白副官去提醒一下下面的大小军官们小心对方打的黑枪,就看见郭汝栋的副官也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电报纸,还大声的嚷嚷着:“师长,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是不是我们师也遭到了进攻?”郭汝栋急切的问到。
“不是。”副官的第一句话让郭汝栋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去,可他的第二句话又让他的心又提了回来,而且还提得更高了:“范师长来电,奉刘司令的命令,他的部队要回重庆去加强重庆的防务,不能来增援我们啦。”
“什么?你再说一次!”两个师长和一个旅长一起把这个副官给夹住了。
“范师长来电,奉刘司令的命令,他的部队要回重庆去加强重庆的防务,不能来增援我们啦。”看着三位长官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这位副官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
“这下完了。”王陵基和郭汝栋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失望,这下子,他们是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
路,只剩下了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