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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父亲说,在很久以前他还没出生的年代,有个外来人被祭司献给圣物,举行了活祭,再也......”
“哪怕献给圣物活祭掉,也比拿他喂你的蠢狗好!”
在希尔眼中,这个封闭的黑暗世界向来是阴郁、荒芜的,现在它则多出几分异色来。她甩了甩一头剪短的红发,扛起这个沉重的高个子,在茫茫的森林雪地中一路小跑,赶在暴风雪来袭之前回到聚居地。
......
痛楚的延续向来缺乏间隙,很快,就从跌落悬崖时的剧痛转换到现在。虚己没有睁开眼睛,只尝试慢慢挪动磨破的手指和脚踝,却毫无用处。这捆生锈铁链勒得实在太紧,让他肢体麻木,皮肤刺痛。虽说骨骼没有断裂,这很值得庆幸,可身体重心的错误分布却让他头晕目眩,肌肉一阵阵地酸涩胀痛,连关节都在抽搐。
虚己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阴郁燃烧的火盆映出满屋子的狼藉骸骨。
如今他被锁链死死捆住,手腕在头顶垂了下去,双脚的脚踝捆在一起,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带铁钩子的项圈。在他对面的满是血污的方桌上,三摞堆叠在一起的骷髅头对他露出空洞的微笑。虚己对它们回以微笑。总得来说,他被悬空倒挂在流淌着污水、沾满黑色油渍的硬木房梁上。
好消息是,他被人救了,不至于横死在雪地的黑暗之中。坏消息是,他被送进了狭窄的屠宰房,粗细长短不一的骨头堆满了这屋子阴暗的角落,兴许他也要成为其中之一,加入对他微笑的骸骨大家庭。
他从千年前来到这里,只有这堆骷髅对他微笑过,这可真是太奇妙了。
环顾四周,一整面墙皮剥落的墙壁都挂满了骨头,有人类的骸骨,也有动物的骸骨,有的尚且完好,有的被踩出了缺口。骨头都钉放得颇有仪式感,甚至还摆出了妥帖的马赛克和几何形状。看得出来,这地方的屠夫相当无聊,以至于要用这种事情来消磨时间。
他从杜恩身上扒来的靴子没了,弹药用尽的猎枪没了,还没戴过的眼镜也早就被树枝撞碎了,好在,至高王时代的遗物还伴随着自己——这刻满古文字的护身符早就被他嵌进了骨头。
环顾一圈之后,虚己把目光投往屠宰房的桌子,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来,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屠夫会用何类器械。浅棕色的方木桌不大,边缘满是缺口,还断了一个桌角,偏左的桌面上斜插着一把血没洗干净的锯肉刀。除此以外,虚己还看到许多金属器具凌乱地摆放其上,有钳子、剪刀、锯条,还有几把形状尺寸各不相同的刀,在火焰照耀下闪烁着残酷而饥渴的辉光——明显地彰显出这屠夫有多专业。
然后他听到脚步声接近。
有人来了。
他默然不语地阖上眼睑,只睁开勉强能看到前方的一丝。咔嗒、咔嗒声很快传来,然后是几声语焉不详的咒骂,一段时间的寂静过后,他听到钥匙转动锁头的刮擦声。似乎生过锈的锁子打开了,门也被人粗暴地推开,没铺地毯的石地上传来两个脚步声。虚己窥见来人举着火把,一道阴影站在前面,相对矮小瘦弱,另一道阴影则追随在后,身躯庞大得过份。
领路的人似是掌握着话语权,让另一人站在原地。领路者本人以经过精心考量的、优雅的步伐走到虚己身旁,停在距离他非常近的地方,让虚己得以看到他满是皱纹的脸。这人有中等个头和身材,穿一身妥帖的软布白袍,留有整齐的灰发。此人相貌已至中年,从他走路的方式和他这身衣服来考量,这人的地位相当高。毕竟,靠墙站着的壮汉可是穿着破旧的麻布外衣,还烂了好几个窟窿,打着勉强才能遮住的补丁。
步伐优雅的中年人从衣袖中伸出瘦长的手,揪起虚己的头发,动作很粗暴,又把手指抵在他脖颈和脸颊上,来回拉扯,仿佛是在考虑如何下刀。此人瞪着略显浑浊的蓝眼睛打量了很久虚己,期间一直和壮汉对话,情绪有时激烈,有时恼怒,有时烦躁,壮汉的声音则低沉、缓慢,总是陷入呆滞中,要想很久才能回答领路人的问题。
这两人用的都是他无法听懂的语言。
这种语言不通的情况很糟糕,不过,也在他接受范围之内。
过了很久,中年人忽然笑了,笑意略显病态,把他宽阔的灰色山羊胡都分了开来。虚己看到此人拍了拍壮汉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才转身离去——虚己看到,在中年人的腰带上挎着杜恩的猎枪。
那可是个珍贵的物件,朋友。
中年人关上木门,只留下一身麻布外套的壮汉——也许就是这儿的屠夫——待在屋子里陪虚己。前者离去之后,屠夫径直从虚己身旁走过,无视了他,走向堆在屋子角落里的狼藉骸骨堆。这个屠夫说话很木讷,头上套着麻袋所以看不出长相,不过从他本人的动作来看,虚己还不会被立刻宰杀掉。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他侧过脸去,看到这人坐在和体形不成比例的小凳子上,将那些骨头分门别类地摆放开来,并且不断调整方位,好让它们摆出漂亮的轮廓。
就这番举动和不久前他们谈话的方式而言,这也许是个相当好对付的人。
既然找到了人类聚居的地方,那他如今需要的就只有时间了。
以及,——改换身份的问题。就目前而言,他对搜查队还抱有一定程度上的期待。
......
“我是......戈巴尔,不过,其它人都叫我砍肉的。”屠夫用沉闷的声音说,情绪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紧张,仿佛对自己和祭司规定的活祭品谈话这种事感到畏惧,对外来人懂得他的语言这事感到更加畏惧。
据戈巴尔自述,考虑到清洗血污的麻烦程度,他这个屠夫的头发也好、眉毛也好,全都给剃光了,配合魁梧的身型来说倒是相得益彰。戈巴尔的视线总是垂得很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忍不住就把目光往自己手里的骨头投去,其中有深切的自我压抑。他不擅长和人对话,不擅长正常的交流,总是沉浸在自我满足的世界里,除了摆放骨头和屠夫的事业什么也不想去做。
“我是杜恩,”他用温和的语气说,“杜恩·安菲里格。”
不久前改名杜恩的虚己用了短暂的时日掌握了他们的语言——其实不过是卡斯拉语的衍化分支。等到初步掌握这村落的语言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这村落的人发现的,又是怎样被运到这里,被祭司决定在这村落的节日献给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