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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贺郢,黄樱又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说他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说村里很多花草树木都是她和贺郢亲手种下的。
这不,绝世好男人贺郢又端了碗羹汤进了门,他一袭黛绿色长衫随风起舞,浓眉细眼的虽也算不上英俊,却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执扇姑娘。”贺郢笑着对执扇颔首行了一礼,执扇也笑着回礼应了声,“贺公子。”
打过招呼后,贺郢便将手中羹汤搁置在了桌上,随后又从木柜里取出一套孩童的衣物递到了执扇面前:“夜里寒凉,我看小公子衣着单薄,可别着凉了才是。这霜花袄旧是旧了些,御寒倒也不错,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待会儿可以给小公子换上。”
执扇接过衣物道了声谢,黄樱便凑近她身侧,手指羹汤耳语道:“我见你许久都没给小家伙喂过吃的了,我想,你肯定有你的难言之隐,所以特地让郢郎为小家伙熬了碗花蜜羹。”
执扇原想着这样也好,省得再去大黄那儿讨乳汁,不过当她见到黄樱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胸前看时,瞬间联想到了黄樱的言外之意,红着脸垂下头,未作回应。
黄樱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她的肩,接着便与贺郢相互依偎着离开了。
执扇脸红可不是因为羞涩,纯粹就是听不得别人拿她缺陷说事给气的,是以他二人一离开,执扇便负气将衣物扔在了床上,还掀开自己衣襟往里瞧了一眼,不满嘟嚷:“黄樱也真是穷乡僻壤待久了,连目光都变得短浅了,什么难言之隐?姑奶奶这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该有的不都有嘛。”
若离直接无视了她的言行举止,岔开话题道:“喂?你不觉得黄樱很不对劲吗?”
“哪儿不对劲了?”执扇本就不爽,便觉得若离此时提及黄樱定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
“具体那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这碗花蜜羹你不能给殿下喝,我看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话倒把执扇给逗笑了,也不郁闷了,手里搅拌着花蜜羹的同时还不忘回呛它一句:“她是黄鼠狼没错啊,你是那只鸡吗?”
“我……我看你跟她就是一丘之貉,这会儿还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喂?你怎么吃了?”若离气急败坏的埋怨道,抬头却发现执扇竟舀起一勺花蜜羹送进了自己口中,那一脸享受的神情,真真是好不欠揍。
“观之色泽晶莹米粒软糯,闻之清香四溢甘甜可口,食之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贺郢的手艺还真是一绝,跟璠云宫的掌勺师傅都有得一拼。”说罢,执扇又舀起一勺放入口中,依旧是那副十分享受的神情。
可当她再次伸手去舀时,若离却用自己的翅膀抱住了小碗,那架势,活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逗得执扇忍俊不禁:“怎么?这会儿不怕汤里有毒了?”
若离被戳中了小心思,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狡辩道:“我何时说过汤里有毒了,不过是怕你没轻没重烫着殿下而已。”
“嘁!”执扇一把将它推开,舀了勺羹汤递近小婴儿嘴边,笑道,“想吃吗?想吃的话就给为娘的乐一个,不然我可就全吃了哦。”
这可把博渊气得呀,小拳拳攥的紧紧,眼一瞪,恶狠狠地就要出言骂她,但碍于自己一开口声音就会变成泣音,无奈阖眼不作理会。
不想吃是不可能的,从中午喝了狗奶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了,就博渊现在这副小身板,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若是要九殿下卖笑加认个‘娘’才有得吃的话,那还不如直接饿死他算了。
“嘿!小脾气还挺倔。”执扇说罢,又将花蜜羹喂到了自己口中,细细品尝的同时又开始憋坏水了,“秃鹰,你家殿下根本就不爱吃这个,去,你去弄碗狗奶进来,他比较喜欢喝那个。”
闻言,博渊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闹腾,不得已睁眼冲执扇来了个不情不愿的假笑。
奈何笑不逢时不如无!
执扇一拍木桌,兴奋道:“一听狗奶就笑眯眯的,我就说吧,小东西就好这口。秃鹰,还愣着干嘛?快去呀!”
“不好吧?怎么能给殿下喝那种东西?”若离摇着头,极不愿意。
“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去就去,不然我就放你的血来喂他。”
若离唯唯诺诺的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但当它见到执扇有意无意地拿出玉钗在手中把玩时,又忙不迭滚下桌,嘀咕道:“你别急,我这就去,很快回来。”
“此仇不报非君子,丑女人,你给我等着!”博渊终究没忍住怒骂出了声,可就这一声它依旧毫无例外的变成了泣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当君子之前,他还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当个孩子呢。
眼见小婴儿瘪着嘴又要哭,执扇情急之下舀了勺花蜜羹堵住了他的嘴。
当香甜软糯的食物滑入口中时,博渊一愣,随即想到这只小勺子曾被‘丑女人’放入了自己口中,心里立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算不算……亲到她了?
其实这位外人眼中荒淫无度的九殿下,还从未真正与谁有过肌肤之亲,执扇是第一个窥过他身子的人。她不仅窥过还摸过,摸也就罢了,还总想着要了他的小命。
如这般可恨的‘丑女人’,博渊是真恨不能亲手宰了她一雪前耻,然而此刻,他却突然发现丑女人其实一点也不丑,她一双晶亮的杏仁瞳眨呀眨,不语不怒的样子是娇俏又可爱。尤其是在见到执扇笑努着下颌啧舌时,博渊逐渐意识到,丑女人的举动竟是在逗自己笑,瞬间又觉得丑女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可恶,不由得勾唇笑了一下。
“小东西笑起来还蛮可爱的嘛。”话罢,执扇又继续舀起花蜜羹喂给博渊吃,还不时的啧舌逗逗他。
博渊也在她的逗弄下,笑盈盈地张嘴吃着她递过来的食物。
这副‘母慈子笑’的画面果真是温馨又和谐,与之相比,门外那一副鹰飞狗跳的画面就显得十分滑稽了。
若离刚飞到大黄身边,就被五只小奶狗追着撵着好一通狂吠。
堂堂一个天界神侍,竟沦落到被几只下界小奶狗撵到大声呼救,那画面……委实有些惨不忍睹!好不容易飞回执扇身边,那五只小奶狗还不依不饶的围在桌下吠个不停。
“你好歹也是个神侍,能不能长点儿出息呀?”执扇没好气地赏了它一记白眼,低头又恶狠狠地斥了一声,“出去!”
那五只小奶狗便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出去了。原来,欺善怕恶并非是人的特性,连狗也不例外。
若离喘着粗气,本想言殿下的晚饭没着落了,却发现那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喂的正欢,一个吃的正香,好不融洽的样子,索性睡趴在桌上,不再吱声了。
因害怕冥夜辰今夜会对博渊出手,执扇喂饱小婴儿后,又在他耳朵里塞了两个棉团,此举乃是为了防止冥夜辰的魂殇之音。至于若离,想来冥夜辰还没无聊到对一只秃鹰下手,执扇也就懒得管它了。而她自己没塞,一则是因为好奇魂殇之音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摄人心魄,再则,塞了也不一定管用。
关好门窗,执扇便将小婴儿轻放在了床榻上,见他一双浓墨色的大眼睛正不安分的左顾右盼,便以为他定是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到惶恐不安,于是便笑着勾了勾他的小鼻子,安抚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博渊也不确定自己此刻是惊大于喜,还是喜大于惊,只是觉得这样温暖的话不应该从一个心肠歹毒的‘丑女人’口中说出来,况且他堂堂七尺男儿,怎需一个女人来保护?
执扇躺在他旁边,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随后又摸了摸袖中的玉钗,最后是紧攥着那颗浸了血的仙丹才缓缓阖了眼。这两样东西可是她的保命灵符,今夜她定会一直保持警惕,绝不让任何人有机可趁。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里的宁静被一阵突来的悲戚音律打破。执扇心里“咯噔”了一下,本能地反应就是撑着床沿起身一探究竟,可眼皮却沉重好似灌了铅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执扇不断摇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奈何困意却犹如洪水猛兽般不间断地席卷而来,几经挣扎未果后,执扇终是浑浑噩噩入了眠。
梦里依旧是那座熟悉的山峦上,耳畔又响起了如泣如诉的箫声,抬眸便见到了那个白衣翩跹的单薄背影,但这一次,白衣男子竟缓缓转身面向了她。
执扇好奇地去看他相貌,却发现那人竟是昨夜搭救过博渊的沐晨,此刻的他面带笑意,可那抹笑却让人感觉到了莫名的忧伤。
沐晨欠身蹲在一株半枯黄的野草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遍遍轻抚着野草,就好似抚摸稀世珍宝般爱不释手。
也不知为何,执扇隐约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轻轻的,一遍又一遍。更奇怪的是,她丝毫没有被轻薄的羞恼之感,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很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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