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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睨着她手上折断的指甲,“我答应了我娘,她怎么办?”
紫莲脸白了白,“她……并没要你负责,她并没逼着你非要娶她,再说她这么漂亮,琴弹得又这么好,只要肯登一次台,只怕全城的大户人家都会来争着娶她进门。”
莫问握紧手中的剑,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登台,“可是我想娶她。”
“你……”紫莲几乎咬碎了一口贝牙,月光在他脸上罩了一层光晕,让他的面容有些朦胧,她望着他的侧脸,五官有些看不真切,轮廓却是让谁看了都难心动,“你对她是真心的?”
“是。”他这些年这么拼,就是为了能让她以后过得好些,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存下的银子也足够她不愁吃穿的过一世,“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不等紫莲回答,抬步走了,看来问题不光出在紫莲身上,还得先从他母亲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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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今晚在后台为人伴奏,算是一举成功了,不但成功,还抢了前面舞姬的风头,下面来听戏的人,吵着要她露露面。
‘絮花苍’琴师不露面是一直以来的规矩,除非那个琴师自愿登台,那又另当别论。
所以下面闹归闹,但有艾姑娘压着,到也没人敢当真造事,也得个起哄。
不过艾姑娘见今晚对面楼上坐了个特别的人物,那人是这镇上第一号人物,叫张德,有权有势,这张德平时为人并不见得有多霸道嚣张,还勉强算得上通情达理,但他要做的事,那是必做,看上的人,那就是定要。
张德又是个爱琴乐之人,凡是有些水平的琴师,他都免不得要见上一见,他现在家里储着的九姨娘,便是‘絮花苑’前一任琴师美娘。
他也看上过紫莲,只是那时刚纳了美娘不久,又正好怀上身孕,他正在喜字头上立着,这事就没提,等他重新想起,艾姑娘便用了紫莲已许了莫问,只是莫问年龄还小,尚没能完婚为由给推脱了。
一来张德的确很常识艾姑娘,二来‘絮花苑’每年要给他进不少银子,所以也就没在这事上纠缠,漂亮女人嘛,哪儿没有,也不在意非要多她紫莲一个。
他虽然爱琴乐,但人懒,不爱嘲杂,这‘絮花苑’早年初开时来过,后来便没再来了,至于他屋里的美娘和紫莲都是在给他上门贺寿时看上的。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风,竟把他给吹来了,暗地里便为白筱捏了把汗。
再看白筱,平时就极少出门,偶有出门也会遮上块慕离,所以这镇子上,虽然都知道她收了个徒弟,但除了班子里的几个熟悉的,没人见过白筱。
班子里的这些女人虽然爱八卦,但也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关于白筱绝世容颜的事,也没有往外说。
今天白筱出来,也算是出师不利,坐下不久,递茶送水的丫头便在好面前打翻了茶水,她那块慕离尽湿,沾满了茶叶,只得取下。
好在后台都是与她相熟的姐妹倒也不防。
只是现在外头坐了那一位让艾姑娘好生不安,曲子完了,也不理外面的人吵着加曲,打发白筱从后面先行离开,自己亲自出马弹了两曲补上。
省得张德传白筱打赏,花落他眼,白筱还能全身而退?总不能又说许给了莫问吧,虽然可以说许给了莫言,但莫言小子,小小年级便到处沾花惹草,说许给了他,说了跟没说一样。
白筱回了屋,将琴放下,长长呼出口气,歪歪的在桌后坐了,没精打采的拨着琴弦。
紫莲对莫问爱极,玉娥又一心想紫莲嫁给莫问,这些事她都知道,以前也没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对,但刚刚看到莫问一身风尘的与紫莲幽会,心里总有些堵,或许是习惯了莫问每次回来,如果玉娥在家便先向玉娥请安,如果不在,第一个见的必然是她。
她总能最先知道他回来,他平安,这让她非常欣慰,可是突然间她发现,这几年一直不变的习惯被打破了。
虽然她知道莫问和紫莲是要成亲的,他回来先见她也是理所当然,但就是不习惯。
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琴弦,突然好想他们晚些成亲,不过也只是想想,绝不会去做什么阻止他们成亲的缺德事。
算算时间,她十岁到这儿,三年出师,出师后,艾姑娘不知有什么事外出了许久,直到半前年带着一身的伤回来。艾姑娘怎么伤的,她不知道,院子里也没有一个人问。只有她初回来那天,紫莲多嘴说了句,结果被艾姑娘忍着伤痛呵斥了一顿饱的。
从此后便无人提起。
白筱这几年早明白,除了‘冷剑阅’三个字能提,关于别的就不能问不能提,所以她只是尽心尽力的服侍艾姑娘养伤。
不管是不是她自愿的,艾姑娘与她有师徒之名,再说艾姑娘的确刻薄,但剥开这表面的尖酸话,她为人其实很不错,不过她为谁做了什么,从来不往外抖,自己包着,人家知道了就知道了,不知道也就当没这事。
等她伤好,已经是半年有多,算下来,她到这地方,已有四年有多。
这四年多都在苦闷的学琴和盼莫问平安中渡过,偶尔会想起古越和容华,但既然不想再回到过去,自然不愿再见到他们,他们只是留在了她记忆里,那双眼也就成了迷。
这么过着,也没想过要离开,现在莫问要成亲了,虽然她留在这儿不是为了莫问,但不知为什么,想着他以后要和紫莲处在一堆了,便不愿再呆在这院子里,但她该何去何从,脑子里又搅成浆糊。
正无聊间,踢踏着鞋的脚步声从外门冲了进来。
白筱不抬眼皮也能知道是谁,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继续勾弄着琴弦。
“小竹,给样好玩的给你。”莫言已年满十五,长得牛高马大,十分敦实,浓眉大眼,红唇直鼻,是个很帅气的少年。但他那头头发永远梳不整齐,总是随便挽了个马尾在头顶,用条粗帛布扎着,额头留海遮了半边眼。镇上的姑娘们说他这样很有个性,很帅气,可白筱看他是怎么看怎么鸡窝,实在找不到别人口中的个性来。
他平日里在戏班里帮忙做些粗杂事,收了工除了在院子里练武,便不知在哪儿鬼混了。他练武练的好不好,白筱不会看,不过他练武的时间怕是他唯一正常的时候。
他还有一个爱好便是喜欢寻些小玩小意的东西来讨白筱高兴,便白筱对他这些小殷勤不感冒,越是不咸冒,他越是去弄得勤,让白筱头痛不已。
白筱心不在焉的抬眼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就将视线挪回面前随着她手指勾弄而乱颤的琴弦。
莫言径直绕过桌案,到她身边蹲下,隐在凌乱溜海下的大眼闪喜悦,两手拢在袖子里,不知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伸到她面前,“我刚寻到的好东西,你肯定喜欢。”
白筱嫌恶的坐起身,往后缩开些,别又是什么飞虫蚯蚓之类的恶心东西,上次他居然挖到一条一尺多长,小指头粗的蚯蚓,巴巴的送到她这儿,吓得她七魂没了六魂半,恶心了几天。
“我不要,你拿走。”
莫言对她这句台词早习以为常,次次来都是这句,早有了免疫,直接无视,凑近些,“就看一眼,这次保证你喜欢。”
白筱翻了个白眼,他不管拿来的是蛇,是蚯蚓都是说保证她喜欢,没哪次不是把她吓得死了一半,就是恶心上好些天。
提高了些声音,“都说不要了,拿走。”
“就看一眼,这次不哄你,真的包你喜欢。”莫言将拢在袖子里的手送到她面前。
白筱头皮一阵发麻,脑海里已经晃动着蠕动着的小蛇啊什么东西,怕他把那些东西丢在她身上,伸手向他手腕上推去,沉下脸,“说了不要了,你烦不烦。”
她以前也不要他送来的东西,但从来不曾象今天这么大的火气,莫言即时愣住了。回念一想,她自从前天听了母亲和艾姑娘的谈话,说等莫问回来便与紫莲订亲的事以后,便没再笑过,心里顿时不知是什么滋味,脸上笑意渐渐退去,“你真不要?”
“不要。”白筱正心情烦燥,他还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更是心烦,口气也不大好。
“真不要?”莫言脸黑了下去,声音转了冷。
“不要。”白筱转过头,不再理他。
莫言盯着她看了半晌,眸子里闪着怒,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双手从袖中滑出,手中捧的竟是一只小小的毛绒绒的小兔子。
白筱有些意外,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也不愿落下面子再求他要。
莫言怒火冲天,将小白兔摔在地上,蓦然起身,一脚向小白兔踩去。
他是练武中人,这一脚又是用上力气的,踩下去,那小白兔不被生生踩扁才怪。
白筱顿时一惊,然他手脚敏捷,一切又发生得太快,白筱要出声阻止已是来不及,只得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身子前扑,拱了手将小白兔护在手掌下。
莫言这一脚便踩在了她拱着的指关节上,大惊失色,要收脚已是来不及,忙撤了力道,又哪里完全撤得去,见她覆在手指上的阔袖,上渗出斑斑血迹,雪白的衣裳,鲜红的血,十分晃眼。
刹时间心疼难忍,哪里还有脾气,正要蹲下身去查看她手上伤势,见她直直的望向他身后门口,媚眸里波澜一片。
转头看去,莫问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望着他们二人,显然把刚才一暮看在了眼里。视线看向他时便多了几分怒气。
莫言刚刚化去的怒意,再次涌上,重重哼了一声,大步奔出白筱房间,在路过莫问身边时,略停了停,终什么也没说,冲着走了。
白筱这时突然见他,心里更不知是何种滋味,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掌下护着的小白免,捧了它放到桌案上,它缩成一团不动。
白筱怕它被莫言摔伤,用手指拱了拱,它跳了跳,并无异样,她才放下心,看来只是被吓到了。
莫问以前回来,她总是很高兴的跳着出来接着他,这时却全无所应,只是逗着桌上的小白兔。
视线落在她半拢在袖中的手上,袖口上印着几处血迹,眉头一皱,快步走到桌边,单膝着地的半跪下去,去抓她的手腕。
白筱下意识的往旁边避开,却哪里避得过,眨眼间已被他握住手腕。
他小心的揭开她的阔袖,几根手指的指关节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拽出她背在后背的手,也是如此,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白筱想着他就要成亲了,不愿被他这么拉着手,用力回拽,他握得甚实,竟无法拽出。
他寒着脸,睨了她一眼,往她食指关节上捏去,痛得白筱倒抽了口冷气,拼命回缩。
他扣着她的手硬是不放,将她的双手手指一根根捏过,并没伤到骨骼,才长松了口气,“以后不要再这样,莫言如果再重些,这手以后就不能弹琴了。”
“弹不成就弹不成吧。”白筱实在不喜欢他那个儿时的承诺来约束他,让他不得不对她好。
莫问愣了愣,“你辛辛苦苦学了这几年。”
“学琴不过是为了赔个牛钱,现在也出师了,与艾姑娘的协议也算完成了,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弹琴,根本就无关紧要。”
莫问薄唇抿紧,双眸在烛光下暗了下去,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伸手入怀里取了金创药,和一卷崩带。
白筱乘他分神拿药之际,猛的缩回手,退开些,望向门外,紫莲正从院门外进来,忙站起身要离开。
莫问将她一把拽住,“你手上的伤不能不处理。”
白筱见紫莲站在院中,幽怨的看着他们,他这算什么?顿时来了脾气,将他拽着她的手的手用力一甩,“撒手。”
莫问将手握得更,她的手很小,很滑,好象只要握得稍稍松些便会脱出去,“你到底怎么了?”
紫莲不离开,也不走近,含泪将他们望着,月光下惨白着脸,实在让人怜,白筱更急,不顾指上疼痛,回转身用力抠被他的手指,“放手,男女授授不亲。”
“男女授授不亲?”莫问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她口中,迷惑间见她眼角不时瞟向门外,回头望见院中立着的紫莲,眉头一皱,放开白筱,起身走向门口。
白筱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回琴案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又丝丝的凉,他的确是在意紫莲的,如此甚好,她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不可能一直龟缩在这里。
转眼间,他已到门口,她咬着唇,垂下眼眸,正想好好的想一想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听见门‘哐当’的一声撞拢,心里突的一跳,惊得又抬起头,正想说何必拿她的门撒气。
却见他转回身,走向她,睁圆了眼,“你怎么没出去?”
“既然你觉得有人看着不自在,把门关了便好。”他坐到她身边,又去捉她的手。
白筱将手藏在背后,不安的看了看门拢的门,他居然就这么将紫莲关在了门外,而与她单独相处,这叫别人怎么想?慌得要起身,想去将门打开。
他见她怎么都不肯乖乖听话,袖子上被蹭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怕是动来动去,让伤口难以愈合,见她将手死死背在身后。
不再与她多费口舌,突然将她揽腰抱了,在她惊呼出口之际,将她按趴在琴案上,她的身子压上桌上的琴,发出‘嗡’的一声响。
半边身子压在她后背上,令她动弹不得,拿了身边金创药小心的抖在她手指伤处,用崩带细细裹着。
白筱动不得,又不好大叫,让门外的紫莲听到,扭头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赫然发现,原来他已经长成如此翩翩少年,“你什么时候成亲?”
他微侧了脸,睨了她一眼,“等你十五。”
白筱扁了扁嘴,现在和十五又有什么区别,也好,等她十五,便还有时间让她离开,反正眼不见为净,在她离开后,他再成亲,总好过没等她离开前就成为别人的夫君。
小白兔跳到她面前,闻着她的鼻子,柔细的胡须扫过她的鼻孔,痒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小白兔受惊的跳开。
白筱被他压着,喷嚏都打得不顺畅,强忍着要打不打的喷嚏叫道:“快放开我。”
莫问已裹好她的手指,见她现在的表情十分好笑,放开压在她后背的手肘,将她从琴案上拉起,拽进怀里。
白筱忍得不能再忍的喷嚏顿时出了口,口水喷了他一脸。
他撇了脸,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拭着脸上的口水,无奈道:“你就不能斯文些。”
白筱也有些发窘,“你那兔子胡子捅捅鼻孔,看你斯文得了不。”
他闷声笑了,转眸看她,见她一双星眸含嗔带怒,柔软的唇瓣被咬得泛红,格外的妩媚动人,臂中的纤腰柔若无骨,身体深处忽地一荡,双眸锁着她的眼,再不移开,眼底深处涌着情愫,收紧手臂,将她纤柔的身体紧贴向他结实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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