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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和凯恩走起了马灯。两人不断试探着迈步,越靠越近。利奥的目光全落在凯恩按住刀鞘的手上,那只手有半点动作,他就能做出反应。
六米。
这个距离,不够好。利奥非常清楚,拔刀术的第一招最要命,他不该这样迎着对手,缩短距离。但是檀木龙比泣血短了不少,要想抢攻,就得冒点险。
五米。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接下第一招,再伺机反击。但,看着泣血那泛起的血红光,利奥总觉得,拼力气,自己会被完爆,防守反击不可取,对攻胜算才更大。
四米。
差不多了。利奥左手握拳,檀木龙与小臂成九十度,举至眉间。他保持这个姿势,渐渐站住。
三米!
“来了!”
眼见凯恩突然迈步,三米的距离瞬间归零,泣血出鞘呼啸而来,势不可挡。
这一刀扫腰,利奥已经看穿了,右脚早已探出一步,向左侧身,两手握刀,刀尖垂直向下,往自己右肋一立,正好挡住泣血。
挡是挡住了,只是这力道……自己真没猜错。若不是左腿提前卯足了劲,这下能把自己砍个跟头。
起手没占便宜的凯恩,收刀正要再砍。但利奥这个防御姿势,也是攻击的预备动作。泣血才挥到一半,利奥完全放弃防御,两手一抬,举刀过头顶,照着凯恩的脑袋,抢先劈过去!
“糟!”
这一手让凯恩始料未及,只得回刀防御。两刀一碰,利奥用力压制一手,苍林紧跟着掏向凯恩的胸口,要给他的心脏“降降温”!
但利奥终究还是压不住凯恩。见苍林过来,凯恩一推就推开了檀木龙,又举起刀鞘拦住苍林。利奥干脆抓住刀鞘,想抢过来。没了刀鞘,拔刀术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想得美!”
只见凯恩收刀入鞘,刀与鞘合为一体。凯恩突然圆睁双眼,大喝一声,怒气瞬间爆表,泣血的血红光如火焰般熊熊燃烧。见势不妙的利奥连忙缩回手去,退后几步。
“吓我一跳。”他甩着手说。
凯恩不理会利奥的调侃,他更在意利奥那招防守抢攻。虽然动作细节不太一样,但基本就是那招。
与上杉泉冈战斗时,被对方打破攻势,开始反击的那招。
“你认识一个叫上杉泉冈的人吗?”
利奥有点意外:“他是我一个同门,你们见过?”
“见过,而且,我还败在他手下!”
显然,利奥没听出凯恩的语气,满不在乎地说着。
“这,没什么吧?论剑术,风林门弟子里没有能敌过他的,连院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输给他不算丢人啦。”
“丢人!”
凯恩厉声道。泣血烧得更旺了,血光爬上了他的胳膊,颜色越发深邃。套着胳膊的袖子,竟被烧成碎片。
“很他妈丢人!那个上杉,我早晚要和他一决高下!既然你们是同门,那就先拿你练练手!”
“我靠,你也太中二了吧?”
“接招!”
一声大喝,凯恩疾步冲刺,自下而上拔刀,利奥急忙侧身一躲,檀木龙甩出去扫凯恩的肚子。但凯恩手腕反转,刀竖过来便格挡成功。这动作几乎和利奥的攻击同步进行。
“你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不等利奥再感叹两句,凯恩一抖腕,震开木刀,接着就是一阵阵乱舞。利奥是左躲右闪,应接不暇,只能偶尔找机会反击,却也没什么威胁。
这样被动下去,不是办法。
利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凯恩的刀劈下来时,苍林骤然放出强光,他一伸手抓住了刀刃!
“你疯了吧?”
凯恩惊道,把刀鞘挂在腰带上,双手握刀,来回拧了两下。泣血的血光与苍林的火光互相碰撞,绞杀,反应,化作闪白的火花,消散。
利奥只觉得手里握着一大把点着的鞭炮,虽然刀刃切不破苍林,但他实在是握不住了,只好脱手。凯恩拽回刀来,马上横扫利奥的脖子!
“真是烦人!”
低头躲过这一刀的利奥正要反击,不想凯恩动作奇快,右脚蹬地,挺起泣血,急速靠近。眼看刀尖快捅进自己的肚子了,利奥侧身躲闪招架,凯恩却站定左脚,身子一蹲,右脚紧跟着一记扫堂腿。
这一脚踢得利奥猝不及防,两脚都被扫得离了地,重重躺倒。凯恩反手握刀,从蹲姿直接跃起,举刀过顶,要把利奥钉在地上!
“嘿呀啊啊——!”
“靠!”
来不及起身的利奥拼命打滚,后背刚离地,泣血的三分之一就捅进地里。这还没完,血光顺着刀身,布入地面,咯啦啦地响。没等利奥明白过来,便觉得身子一沉。
哗啦——
钢筋混凝土地面,被泣血砸出一个大洞,两人全都掉了下去!
“哇啊!”
好在这楼举架不低,至少三米,坠落的利奥反而有了喘息之机,空中快速受身,顺便用脚钩住一块混凝土块,踢给凯恩。
凯恩下落的姿势更稳,轻松挥刀砍碎。两人同时落地,又同时冲向对方,硬拼一招!
刷——
利奥耍了个心眼,他只是摆出要对拼的架势,挥刀时却转攻为守。泣血砍在檀木龙上,但位置不正,力气有一半没发出去。利奥趁机压低身子,一步闪到凯恩身后。
“小聪明!”
凯恩两脚站定,来了个180度转身,手中泣血像旋转的锯刃,划出半圆切向利奥。利奥则是原地侧空翻,顺势甩出檀木龙。兵器相碰,顿时火花四溅!
楼上的库洛姆都看傻了。打战斗开始,他就蜷在墙角,生怕被卷进去。不知是不是两人打斗带起了太多灰尘,他咳嗽得越来越频繁。等两人掉到二楼,他才走过去朝下望。只见双方完成位置对换,各自退后,稍作休息。
到这为止,还算在利奥的意料之内。他看出泣血虽然能带来爆发性的力量和反应提升,但无法持久。
之所以了解这一点,是因为利奥见过和泣血非常像的EXP武器。那么应对方法,也就大同小异了。
“队长,怎么样了?”
耳机忽然传来阿克亚的声音。
“正忙着呢,有点小意外。”
“铁血党已经撤了,警察有迪米特顶着,你那还要多久?”
“再给我几分钟,应该够搞定了。”
利奥的话,凯恩听得清清楚楚。
“几分钟就想搞定我?”
“我争取吧,毕竟赶时间。”
“有道理,我也赶时间。既然这样,就亮大招收拾你!”
“是吗?”利奥故作轻松地说,“我也有大招没用呢。”
“那我就先献丑了!”
凯恩刀入鞘中,回到拔刀架势,慢细一口气,均匀呼出。只见泣血的血光剧烈跳动,从血红色变为暗红色,又近乎变成黑色。
这感觉,非常不好。利奥正要先发制人,冷不防凯恩迅猛拔刀,利奥果断后退。
但这一刀不是砍向利奥,挥出的刀刃放出血光的波动,带起一阵风,利奥身边顿时尘土大作,眼前一片灰!
“坏了!”
“死斗·绞魂杀!”
吐气扬声的凯恩猝然出击,舞出刀花,速度之快,让人只看见道道血光飞进烟尘中,却不见泣血踪影。
两秒,只两秒,凯恩挥出去三十多刀!
刀花过后,凯恩再一运气,斜下一记重斩,将烟尘劈开,消散殆尽。
再看利奥,他显然意识到凯恩要猛攻,全身被苍林的火光包裹。但就在凯恩把泣血转了三圈,收入刀鞘,发出清脆声音的同时,他的左肩、左臂、右腿同时迸出血来!
“疼疼疼!”
利奥咬着牙叫出了声。这几刀可真是入肉,好在全身的苍林火光帮忙止血,顺带着麻醉了伤口,疼痛才减弱几分,但他的身子已经止不住摇晃了。
“居然还能站住?你也是不简单。”凯恩踱着步说道。
“多谢夸奖,”利奥忍着疼,喘着粗气说,“果然是大招,缠得真紧。我是跑也跑不了,看也看不清啊。怎么,不趁现在结果我吗?”
“伤你是因为你碍事,你早消停点,也用不着受皮肉之苦,赶紧走!”
说完,凯恩便要上楼去。
利奥却微微一笑,伸脚钩住地上的碎块,往前一踢,碎块从凯恩面前飞过。
凯恩站住了,一点点侧过脸来。
“你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你还不算赢。”
“你都快站不稳了,还好意思腆着脸说我没赢?”
“那当然,我这人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利奥说着,还用手指点了点脸蛋,“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打残我。”
听了这话,凯恩重新转过身来。这次,他的眼神中有了杀意。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放马过来!你的大招已经对我没用了!”
利奥用力吸气,身上的苍林火光越发明亮。
凯恩也看出了苍林的特性,一种结构稳定的EXP,可以用作防御,与泣血正好相反。这场战斗,说白了就是矛与盾的对决。
但赢到最后的,是自己!
“你装逼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罢,凯恩亮出拔刀架势,泣血血光又一次变得暗红。
他知道利奥会有对策,无非是趁自己没起动之前抢攻。但那没用。只要利奥敢上手,自己马上放弃绞魂杀的架势,改为正常拔刀,他占不了便宜。
拔刀术的优势,就在于可以控制先手的时机,第一刀攻守兼备,完全不惧任何抢攻的对手。
但,凯恩失算了。
利奥仿佛是刻意要看凯恩的绝活,甚至连架势也没有,就那么站着,还不时小跳两下,活动活动关节,像个等着好戏开场的观众。
“可恶,竟敢小看我!”
“没小看你,来吧。”利奥挑衅地说。
砰——
凯恩一脚踏出,这脚震得地面也颤了一下,如同催促士兵前进的战鼓。接着,泣血应声杀出,血红光波激起尘土,一切都和刚才一样。
“去死吧!”
紧跟着就是机枪扫射般的连斩,刀刀强劲,血烟乱舞,又是两秒三十多刀。飞起的烟尘在刀花连续劈斩下,硬是变成一股旋风,最后被凯恩的一击斜斩吹散!
“什么!?”
烟消云散后,呈现在凯恩面前的利奥,并没有和刚才一样全身是伤。
而是挺起檀木龙,冲锋,直刺!
“哈啊!”
凯恩大惊失色,仓促横过泣血想要招架。但位置不好,檀木龙的刀尖让过泣血,顶在凯恩的心口上,又往上一挑,把泣血挑高了,凯恩胸前门户大开!
利奥紧跟着挥出左拳,这一拳打到凯恩肚子上。他连退两步,刚站定,檀木龙又砍了过来。
“流水剑·九天落!”
“唔!”
连连吃招的凯恩急着重整态势,想都不想就挥出泣血迎击。
结果,他又上当了。
利奥把檀木龙举高,逼着凯恩把泣血也抬高了,两边兵刃相碰,檀木龙飞了!
飞了?
没错,檀木龙被打飞了,但凯恩心头一紧,这一下完全没有手感。
因为,是利奥故意松手,让凯恩的力气扑了个空,举高的泣血来不及收回,他趁机一个滑步,钻到了凯恩背后。
“活杀拳·落叶戏水!”
成功绕后的利奥右手成手刀,猛击凯恩的脖子,打得凯恩全身麻酥,没法马上转身,结果两肋又同时挨了手刀,他差点跪下去。
“呃啊啊!!”
凯恩发出倔强的咆哮,来了个硬转身,不顾一切砍向利奥。但利奥早有准备,让过刀身,左手捉住凯恩持刀的手,稍稍一拧,凯恩手腕剧痛,不由得松了手,泣血落在地上。
利奥也跟着松手,右肘照着凯恩毫无防备的胸口一锤,左脚又补了一记回旋踢,把凯恩踢到了墙根下!
每一击都充满力道,配合苍林火光对EXP的驱散效果,凯恩一时瘫软,起身不得。泣血离开了主人,血光也慢慢弱下去。
利奥趁机捡回檀木龙,站到凯恩面前,刀尖一指。
“认了吧。”
凯恩捂着胸口,不时咳嗽着。他输得不明不白。
“你居然……能看清我的刀?”
“看不清,我不是说了吗?”
“那你怎么……”
利奥放下檀木龙:“你出招前,没看到我全身的火光吗?”
“那不是用来防御的吗?”
“不,我把苍林火光融入身体,形成屏障,这是风林活杀拳中的返技,滴水之形。当我受到攻击后,滴水之形会在短时间内,帮我的神经记忆攻击动作。”
“记忆动作?”
“苍林火光的EXP结构稳定,被破坏了,也会逐渐恢复原状。滴水之形,就是让神经与火光结合后,记忆火光被破坏的顺序、时机和强度,达到短时间记忆动作的效果。”
凯恩瞠目结舌:“这么说,你不是看清了才躲开。”
“对头,我是凭借记忆,加上一点点躲的想法,就全躲开了。”
利奥轻呼一口气,苍林火光暗淡,消失。
“你的大招虽然眼花缭乱,但我猜你为了保持攻击效率,动作应该相对固定的。第二次出招时,看你起手后的第一刀,我就知道我赢了。”
原来如此。
凯恩这回是心服口服了。不光是剑术技巧,利奥对EXP武器的熟练程度,远不是自己能比的。
谁能想到,一个看上去以防御为主的EXP武器,还能有如此用法。
“我认了,你确实技高一筹。”
“终于打够了?那,人我就带走了。”
“……随你便吧。”
扶着墙,凯恩一点点站起来。
“但,我还有一事想拜托你。”
“啊?”
*****
比起凯恩和利奥的有来有回,托卡尔与阿克亚的战斗,可说是有一边倒的趋势。被NS强化了体能的阿克亚占尽优势,打得托卡尔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三分多钟下来,托卡尔居然连一次有威胁的攻击都没有,双拐完全成了护具,他自己也是万没想到。
“阿克亚,你怎么短时间提升了这么多?”
“张嘴不怕咬着舌头?”
阿克亚正面抡下军刀,等托卡尔格挡后,转身一跃,躲过托卡尔反击的同时,脚蹬墙面,空中偷袭。托卡尔侧向翻滚才闪过这一击。
“是因为你身上那件衣服吗?EXP武器吧?哪来的?”
“有个老头白送的!”
“扯淡!谁信啊?”
“你他妈爱信不信!”
冲上去缠住托卡尔,阿克亚又是一轮猛攻。托卡尔彻底被压制了。
不只是他,还有他的队伍。
两人开打没多会儿,一众警察便浩浩荡荡赶来。他们已经得了执行局的令,所以只对铁血党和迪米特动手。本来就减了员的铁血党,又遭到警察的冲击,再加上托卡尔没空指挥,铁血士兵们只能在枪林弹雨中,苦苦自保。
“队长,实在不行了,撤吧!”
“撤吧队长!”
耳机里,请求撤退的声音越来越多,托卡尔牙都快咬碎了。大势已去,警察和阿克亚的出现,摧毁了最后的希望。
“撤!”
这一个字从牙缝里硬挤出来,托卡尔狠狠瞪着阿克亚,转身便跑。幸好,阿克亚没有追上来。
因为,他巴不得托卡尔赶紧走人。
起初他还以为可以撑个五分钟,没想到刚过五秒钟,身体的疼痛就不断加剧,他是忍着疼在打。眼看托卡尔带着人逃走,终于放松下来的阿克亚一下子跪倒。
然后,又赶紧站起来,自己也是警察的目标,阿克亚没忘。
他扶着墙走了几步,便撒手跑起来,跑到墙边,警察看不到,迪米特却能看到的位置,朝他一竖大拇指,又指了指迪米特车停的方向。
迪米特领会他的意思,放出数个太阳结晶,连同双手一起,朝警察们疯狂射击。
车打翻,地打穿,房子打得直掉碎块,唯独不打人。但面对这种输出,谁还有心思看是不是打自己?警察们纷纷后退。
趁着迪米特压制警察的工夫,阿克亚逃进车里,发动车子,抓起一个耳机戴上。和托卡尔打的时候他不能戴,那会被托卡尔发现,他不是一个人。
“队长,怎么样了?”
“正忙着呢,有点小意外。”
“铁血党已经撤了,警察有迪米特顶着,你那还要多久?”
“再给我几分钟,应该够搞定了。”
听起来,楼里的敌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利奥既然做出承诺,肯定是心里有了十足的把握,他是那样的人,阿克亚现在深信不疑。
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果然,利奥领着库洛姆出现了。
但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阿克亚瞧了,忽然发现很眼熟。
这不就是在广场,自己遇到的那个男的吗?
“队长,这位是?”
“回头再解释,阿克亚,你怎么样?”
“身体有点脱力,恐怕开不了车。”
“那我来吧。”
*****
十分钟后,两辆轿车开到了德雷克的修车行,特殊分队要在这里,完成整个行动的最后一步。
德雷克准备了一辆大型厢货车,送特殊分队,以及朱莉英和鲍勃回秋山市。司机是德雷克的人,他们早就买通了南部出城口的几个人,可以让厢货车安全离开柯甘尼市。钱,迪米特付过了。
唯一的意外是,塔琳妮和凯恩这辆车,也需要运出去。一是因为塔琳妮需要它启动EIS。
二是因为,这两人,加入了特殊分队。
“队长,你确定要他们加入?”
刚到修车行,阿克亚听着凯恩和塔琳妮的自我介绍,有点担心地问利奥道。
“我也不想,但是没办法啊。”利奥无奈地说。
“如果不同意,我就去找警察自首,”凯恩说,“然后把你们参与的部分都说出去。别忘了,我以前也是世界政府军的人,和处决者有过接触,从他们那知道一些你们的内幕。要是说给警察的话,秋山市市长,怕是要坐不住了吧?”
“说不定,你们也会被发现哦。”塔琳妮也跟着说。
“那也有危险,队长,”阿克亚还是反对道,“他团灭了执行局的人,执行局早晚会知道,到时候找上门来怎么办?”
“有老头在,问题不会太大,”利奥轻描淡写地说,“比起这个,凯恩说的我才更担心。”
阿克亚思忖一阵,确实,立竿见影的危险,更需要注意。
“那好吧,我先跟市长大人报告一声。”
“交给你了,说好听点。”
两人这番对话,意味着事情定了。凯恩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身边,塔琳妮也是松了口气,紧紧抓住凯恩的手。
“我们,算是有了安身之处,对吧?”
“是啊。”凯恩疲惫地回答说。
几分钟后,厢货车准备出发。
凯恩的轿车藏在货厢里,他和塔琳妮,还有库洛姆、阿克亚坐在轿车里。
等他们都藏好了,利奥才领着朱莉英和鲍勃出来。朱莉英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三人坐在厢货车驾驶室内,给司机带路。
路上还算顺利,出城口那里,没怎么盘问就放行了,这也是多亏了迪米特一通大闹,吸引警察的人手,还有德雷克的打点。
不顺利的,应该说是轿车里。
车内的灯全打开,也没照出多亮的空间。库洛姆靠着椅背,昏暗灯光下,他脸上的倦意更多了。
“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出来,咳咳。”
“没事吧?”阿克亚问道,“你好像一直咳嗽。”
“不要紧,应该没什么问题,比起这个。”
库洛姆又咳了几下,抬头望着前面的凯恩。
“凯恩,你不想杀我吗?”
凯恩头也不回,闭着眼睛,仿佛在养神。良久,才淡然道。
“都过去了。”
“是吗,那就好,咳咳,真希望那些处决者,也能跟你一样,放过我啊。”
“处决者?”阿克亚眉头一皱。
“他们邀请我加入,咳咳——”
库洛姆咳得越来越厉害,阿克亚连忙拍着他的后背。
“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咳——!”
这一下咳得嗓子完全变了声,凯恩和塔琳妮也忍不住回过头来。
只见库洛姆缓缓放下捂着嘴的手,手中赫然全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病吗?”阿克亚惊讶道。
但似乎,时机已晚。
随着这口血,库洛姆的嗓子发出嘶哑声,大脑开始快速麻痹,全身肌肉松弛。他瘫在座位上,口水不住地流下。
“对,对不起,凯……恩……”
说出这句含糊不清的话,库洛姆闭上了眼睛。阿克亚不敢相信地试了试他的鼻息。
库洛姆,居然死了。
三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
=====
德比亚市,世界政府使馆内。下午一点多。
望着眼前的报告书,就连努罗那张极少露出表情的脸,也能瞧得出有多么不满。不管手指怎么在桌子上敲打,他也理解不了眼前这几行字。
珊德瑞在选举结果出来后,发现被库洛姆摆了一道,但她没有马上去追。手下那二十来人,也一个都没去,放任事态发展。这份报告也不是出自珊德瑞之手,而是她的部下尼克上交的。
只有最后的结果,还在努罗的计划之内——库洛姆死了。
报告上交是在十分钟前,努罗几次叫杜鹃联系珊德瑞,这个胖女人就跟蒸发了似的,完全不接电话。
情况有些不对劲。
“必须马上找到珊德瑞,”努罗皱着眉头说,“现在没有其他人选,杜鹃,你可能要亲自去办了。”
“明白。”
杜鹃走到努罗身边,拿起报告书,看了一遍。
“不过还真奇怪,看样子,珊德瑞不像是被干掉了,难道是有特殊情况,让她不得已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还不得已?”努罗瞪起了眼睛,“早就叮嘱过她,有变化必须通知我,打个电话很费劲吗?再说了……”
说到这,努罗猛然想起了什么,手掌拍在桌子上。
他似乎想起了能解释这些怪事的理由。
座机响了。
时机真是刚刚好,努罗把电话揽过来,按着话筒。
这部座机是处决者的内线,只有现场执行官,以及执行官的个别直属部下才知道联系方式。说不定,电话那头是自己刚刚想到的一个人。
他快速拿起话筒:“哪位?”
“是努罗吧?”
一个轻柔的女性声音,甜得掉牙,听起来十几岁的样子。努罗板起了脸。
“你就妨碍我计划的人?”
“哦,不愧是代号‘渡鸦’的执行官,这么快就猜到了。”
女孩语气轻佻,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努罗的情绪。
如果说能有什么事,可以把努罗这个几乎脱离人类属性的冷血机器激怒的,那就是破坏他精心制定的计划,让他达不到预期效果,就像现在这女孩做的一样。
“既然知道我的代号,你是不是也应该报个代号上来?”努罗的声音越发阴沉。
“我是,幕歌。”
还真让自己猜着了,努罗心想。
“你,就是幕歌?”
“是啊,怎么了?”
努罗最初听到这两个字,大概是三年前。处决者传令官——也就是处决者的最高负责人,代号“潘多拉”——宣布了一项人事变动:新增一位现场执行官,幕歌。
来个新人,而且一上来就安排到执行官的位置,让有些人很不服气,但更让人不服的还在后头。
处决者的三名执行官,麾下都有一些固定成员,每次执行任务时,他们还可以挑选共有成员,这些共有成员由潘多拉直接管理。比如对努罗来说,杜鹃和摩尔贝露,就是他的固定成员,而珊德瑞和其下属,则属于共有成员。共有成员在任务中服从执行官的命令,除此之外,只听从潘多拉的调动。
可幕歌跟这些完全不沾边。
她没有固定的部下,也不找潘多拉要人。多数情况下,她独自包办一项任务的全部,偶尔会毫无预兆地,去帮其他人的忙,或者找其他人帮忙。
但不管怎样,只要一项任务有幕歌参与,那么她的命令,将优先于任何命令。哪怕是从其他正在执行的任务中借调人手,或是与执行官的命令相左也无妨,甚至接到幕歌命令的人,可以先斩后奏,执行命令后再上报给执行官。
这是潘多拉宣布人事调动后,发布给处决者全体的要求,也是最让努罗生气的地方。
一个组织里怎么能搞特权呢?这会弄出很多乱子。就像你游泳游得好好的,突然脚抽筋不听使唤一样。效率低了是小事,白白损失人手就血亏了。
不过,尽管努罗有很多抱怨,他还是得接受安排。反正三年多了,幕歌从来没找过他,只要不来烦自己,她愿意干啥就干啥。
结果今天,她来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幕歌?”
“哦?我能打进这个电话,还不够说明吗?”
“当然不够。这几年我听说了,你从来没露过面,联系人全靠电话,还用变声器伪装,时男时女,时老时幼。组织里也没有你的个人信息,简直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叫我怎么相信?”
幕歌十分不屑地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多心。看看其他人,我说几句他们就能信,互相都省事,不好吗?”
“不好,”努罗斩钉截铁,不由分说,“要么,你说服我,要么,我把这次的事交给上头处理。”
“哼,真是个没意思的男人,那你听好了。”
努罗竖起耳朵,他倒要听听幕歌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松口。
“你的副官杜鹃,本名翠丝·卡莱波。”
“这些可不够。”
“她今天穿的是红色胸罩和红色内裤,而且胸罩特意选的75A,虽然她更适合70A的尺寸,但她喜欢宽松一些的。”
几句话说得努罗目瞪口呆,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到杜鹃胸前,又尴尬地把目光挪开。杜鹃奇怪地看着努罗,她从没见过努罗露出这种表情。
“你说的这是什么?”努罗喝道。
“你要的证明啊。”幕歌用调戏的口吻说着。
“这算什么证明?”
“不信你可以问问她嘛,她就在身边对不对?”
对,但是,这怎么能问出口?
“你这根本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我不证明,是你自己太怂。再说,我证明不了自己是幕歌,可你能证明我不是吗?”
努罗虽然生气,但还能冷静思考。不行,这么玩文字游戏,就没完没了了。也罢,能打进这个电话,说出代号,起码证明她是自己人,姑且就信一次吧。
他轻咳两声:“算你有理。”
“谢啦。”
“那你是不是可以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让珊德瑞去追库洛姆?”
“两个原因,第一,库洛姆那个时候已经是死人了,他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
“怎么毒死的,我为什么知道,你就不用管了,等着看新闻便是。第二,铁血党也来柯甘尼市了。”
又是一个让努罗意外的消息,他从没在珊德瑞之前的报告中,听到铁血党这三个字。
但幕歌没必要撒谎,因为这很容易查出来,估计是珊德瑞没注意到吧。
这样,幕歌留住珊德瑞的原因,就解释了一大半。如果那个时候,处决者也去追库洛姆,就会跟铁血党和警察们展开大混战,能抓回库洛姆的几率会大大降低不说,还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何况,既然确定库洛姆会被毒死,也没必要再这么折腾。
“所以你是想保存实力,我明白了。”
“也不光是这样,我更多的,是打算留一只替罪羊。”
果不其然,努罗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联系不上珊德瑞。
“哼,这就说得通了。珊德瑞的尸体呢?”
“已经被警察发现了。”
“是尼克干的吧?估计是利用警察的身份,把下毒的矛头指向珊德瑞,再伪造一个拒捕现场干掉她,是不是?”
“哈哈,你果然聪明。放心,尼克将代替珊德瑞的位置,我跟其他人说,珊德瑞对你不满,有叛变的举动,所以除掉。你以前没少拒绝珊德瑞的请求,这个理由应该足够服众了吧?”
努罗不由得微微点头,还真是滴水不漏。除了计划变动太大让自己不爽以外,结果是好的,那就算了吧。
“有劳了,但我警告你,别随便弃子,善后是个麻烦事。”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铁血党的踪迹,才临时决定插手,以后多少会提前打个招呼。对了,你接下来要忙希利瓦拉的任务吗?”
“是的,这次,你就别来捣乱了吧?”
“哎哟哟,瞧你说的,”幕歌发出了娇滴滴的声音,“我还有别的事,没工夫管什么伊斯缇斯,你加油吧。”
电话挂断,努罗长出一口气,起来好好活动一下。本来他还有点精神头,被幕歌这通电话一闹,睡意就上来了。
“我去睡会儿,杜鹃,有事你先接着。”
杜鹃欠身道:“遵命,努罗先生。刚才似乎提到了幕歌,还有希利瓦拉?”
“嗯,没什么,按计划执行就好。那三个人呢?”
“已经在希利瓦拉建立了据点,正在集结人手,不过,少得可怜。”
“有几个就行。”
“话说回来,我总感觉,上头似乎不太重视希利瓦拉的任务,他们不担心伊斯缇斯被某个超能人吸收吗?”
努罗不以为然:“当然不担心。你以为,现在还是一千多年前那个时候吗?就算吸收了伊斯缇斯,也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容易遭到各国的针对。如今已经不是靠一个阿斯塔罗特就能毁灭全人类的时代了。”
“那我们这次任务的目的,是尽可能抢夺伊斯缇斯吗?”
“这是目的之一,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明白了。”
说话间,努罗走到门口,又站住了,犹犹豫豫。
“那个,杜鹃,有个问题,如果你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您尽管说吧。”
“呃,你,你今天……穿的内衣是什么颜色?”
杜鹃面不改色,只是稍稍歪头:“努罗先生是想撩我吗?”
努罗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顺着幕歌的话问出口了。他狠狠拍了两下额头,拉开门。
“真是的,我问这个干什么?忘了吧。”
“没事,告诉您倒也无妨。我今天穿的是红色胸罩和红色内裤,胸罩特意选的75A,虽然我更适合70A的尺寸,但我喜欢宽松一些的。”
刚迈出一步的努罗仿佛听到了定身的咒语,一动不动。他摸了摸额头,居然渗出了汗。
“您怎么了?”杜鹃走过来问道。
“没,没什么。”
努罗支吾着回答,自顾自走开。他摘下眼镜,拇指和中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刚才的睡意,被杜鹃的话驱散得一干二净
“幕歌,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