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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绣着一个画屏,外间帘子一挑,周妈妈的声音传来:“表小姐,奴才给您送月例来了。”
我忙把小画屏扔到一边,起身相迎:“多谢周妈妈。”
翠叶接过那二两银子,又掏出二十纹铜钱打赏,周妈妈推辞了一番,我又陪着笑脸让她收,才高高兴兴的拿着去了。
府里吃喝穿戴都是公费出,每位小姐每月二两的月例钱。这小唐朝的货币制度,经我多年观察总结,换算出如下公式:一两银子=1000枚铜钱。物价水平一枚铜钱大概相当于现代一元钱,二两银子就是两千块钱。
包吃住给两千的零花钱,也算白领的收入了。只是大户人家有一个坏处就是处处要打赏,在有些打点上下,买些私人用品的事,这二两银子也剩不下。所以我想攒钱,还得靠自己做活挣下。
翠叶和我性情相近,也是拼命挣钱攒钱型,所以无事时她就跟我学刺绣,柳州的技法比京城的土方子高明许多,我俩互相激励着倒也十分起劲。
然而账目大小我算的清,没日没夜的刺绣一年也挣不了一百两,司马青云那副字就值百两以上。
黄昏时,二表哥必定在家,我把字拿去春香院,让他拿出府帮我裱好。
白莹雪也在表哥那里坐着,见我喜滋滋的拿字去裱,很是风凉的说了句:“看来对你好也没用。”
我愣了愣,谁对我好呢,没用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看出我要拿去卖钱,惋惜司马青云把字送我?
梅莘见我愣着,才缓过劲来的他惊讶道:“司马青云竟然送字给你,我向他要了好几回都不给我呢。”梅莘一激动,竟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我对这授受不亲倒不是很在乎,白莹雪先看不惯了:“咳、咳。”
梅莘放了手,盯着我的脸左看右看,总结了一句让我差点呛死的话:“司马那么高洁的人竟也被美色所惑。”
“噗!”白莹雪喷了茶。
“咚!”柳韧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表哥,你这不是说反话么,从小到大都没有男孩子向我示好,也没有人送过花,可见我容貌平平,到了京城,见这些表姐妹都是国色天香,我就愈发自惭形秽,你怎还取笑我?”
梅莘挠挠头:“依依,我没那个意思,你说啥……没人送你花是吧,明天我就去采一把来给你插瓶里,算作赔罪。”
二表哥就这个好处,喜欢赔礼道歉,总能把女孩子哄开心。
白莹雪不依了:“二表哥,你也没给我采过花呢。”
梅莘笑道:“好好,明天我采两把花,一人一把。”
“算了,我本是来求你办事的,你帮我把字裱好就成,多采些花给莹雪吧。”我自认为这话说得很真诚,不想白莹雪却道:“依依,你不是说你不稀罕吗?那就永远别要,可不要向司马给你字一样,先说不要后来又去抢?”
我抢了么?抢了么?
她比我小一个月,却不肯和我叫姐姐,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表哥留我吃饭,说他这院的小厨房做的可好了。我不想和白莹雪多生是非,就带着柳韧到我的依人居吃晚饭。
饭后,一边刺绣一边询问柳韧近来学了些什么。
“姐姐,太学里的学生多半是不好好读书的,你不也觉得那些之乎者也没什么用么。作诗要看灵性,没有灵性哪能做出好诗。昨天我和二表哥并其他几位公子去了江南画舫,那里的歌姬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让人产生很多灵感……”
柳韧在我惊讶的目光中缩了脖子,默默垂下头去。
“你说什么?江南画舫?那是什么地方?”
柳韧闷头道:“是……歌姬坊。”
我勃然大怒,扔了画屏,转了半圈找到一个鸡毛掸子握在手里。“翠叶,你们都出去溜溜弯,从外面把门锁上。”
翠叶被我的气势吓住,愣愣的点点头,带着院子里的几个下人出去了。
“柳韧,你面朝南方,给我跪下。”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柳韧早吓得抖了三抖,依言跪下却还在争辩:“你不是说人脉很重要么,让我不要死读书,还要结交些朋友,如今又来吼我。”
“我让你结交的是益友,比如司马青云那种博学多才的,大家都说他必中状元,人家一幅字都能卖一百两,比爹爹一年的俸禄还多。你却只交些损友,才十四岁就去歌姬坊,不是欠打是什么?”
狂怒!!!十四岁就去洗头房、ktv,长大还了得,就是十八岁也欠抽。恩,这事是原则问题,与年龄无关,八十岁也不能去。
“我本来也这么说来着,表哥说他十二岁就开始去了,大家都笑我。”
“你十四岁没去过歌姬坊很丢脸么,爹爹一个知府四十几岁都没去过,他是白活了这些年是不是?”提到爹爹,弟弟低下了头,不在争辩。
我接着斥责:“表哥?你跟他比,人家有个做皇妃的姑姑,你也有个做皇妃的姑姑不成?”
我气得纳不过气,紧喘了两口接着说道:“只恨我是个女儿身,不能出将入相。父母尚在洵南受苦,那里湿潮有水患,瘴气严重易生病你没听说么?姨父若有足够的本事早就把他们救回来了,你看不出梅家惟梁相马首是瞻么?将来靠谁救回父母,还不是要靠你。你十四岁了,不勤学文治武功,却留恋风月场所,将来还不是废物一个。”
柳韧把头深深埋在胸前,哑声道:“姐姐,你打我吧。”
我不再犹豫,挥起鸡毛掸子用力抽在他身上。柳韧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竹竿打在身上啪啪的声响。
我终是忍不住扔了掸子,扑到柳韧身上。姐俩抱头痛哭过后,柳韧扶我起来,看得出他确实后悔了。
郑重的对我说道:“韧儿知错了,姐姐放心,我今后必定发奋攻读,为父亲洗刷冤屈。”
从那日后,柳韧确实改了,不再去烟花之地,也少跟二表哥去吃吃喝喝。与几个好学的世家公子走得近些了,我也就放了心。
不是我不想来个木兰从军、女驸马什么的,只是我身量瘦小,办男装也很容易被拆穿。本朝民风虽开放,那也只是相对宋朝以后比,女子偶尔能出门上街,能和男子谈话就不错了。实际男尊女卑还是很严重的,在权力一事上男人们是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