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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忐忑的看着日升日落, 就连晚上也睡不踏实。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博远哥哥在帐外急急的唤我:“依依快起来,皇上回来了。”
一听这话顿时睡意全消,我一骨碌爬起来, 翠叶端来温热的洗脸水,简单梳洗一下急忙跑到帐外。
皇上, 七王都是满脸沉郁,已经到了帅帐门口, 我简单行了个礼恭喜皇上回营。眼神迅速的在他们身后寻找, 程风、章涵、赵华……
“九王呢?九王呢?”脚下一浮,后退了半步。
博远怕我摔倒,快步走到我身后。我却上前几步, 紧紧抓住程风:“九王呢?你们都回来了, 九王去哪里了?”
清晨凛冽的寒风中,我的嗓音有几分嘶哑, 回荡在人群里, 平添些许悲凉。
九王府的一干侍卫都齐刷刷的跪到了地上,程风含泪道:“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王爷,请王妃降罪。”
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摇晃。
有人过来扶住了我, 我使劲攥拳,让指甲嵌进手心来唤醒自己的神志。
“弟妹……朕对不起你……”皇上失声痛苦:“九弟为了救我……”
我感觉腿在打颤,已经站不住了, 博远哥哥似乎看出我的状况,二话不说抱起我进了帅帐。
坐在椅子上,颤抖着喝了口水,我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
据说,如果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死了,就会有心灵感应,会莫名烦躁、心痛如刀绞。可是这几天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不相信九王死了。
对,他一定不会死的,他不会抛下我不管。
“跟我说说……详细的情况。”我的声音不大,可是周围着实安静,大家也都听到了。
程风回话:“我等跟随九王进山,至昨晚终于误打误撞的找到了洞地门的入口,冲了进去。那个门主很诡异,没有施毒也没有让部下阻拦,只在观察九王,问明身份之后,他说可以把狼野交给我们,但是要让九王留下交换。”
“为什么?”我不解,难不成那门主早就觊觎九王?
程风嘴角抽了抽,虽是难以启齿,最终也还是说了:“那人很奇怪,我们也是听了一大圈子的话才听明白。原来他喂着一只毒鹰,那是他的爱物,专门挑天下最稀有、最极品的东西给它吃,然都是要喂了毒的。捉住小王子的时候,柔然王的意思是杀了,那洞地门的门主觉得自己的黑鹰什么好东西都吃过,就是没有喝过皇子的血。于是想把小王子带回去,灌下毒酒喂鹰。可是狼野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门主就认定他将是大漠的主人,长大以后必然统一漠北各部落,称霸草原。他不敢杀狼野,怕萨满神降罪,遭天谴。打听到摩多可汗已经扣下小唐皇帝,召九王前来,他就在等,想用九王的血喂鹰,因为九王……也是尊贵的皇子。”
程风一口气说完这许多,我理了理思路,前情并不重要,所谓的不杀狼野的理由也可能是他瞎编的。目前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要用九王的血喂毒鹰。
“你们可亲眼见九王死了?”我心中升腾起希望。
“属下……亲眼见王爷喝下那杯毒酒,他命我们带狼野快走,直奔突厥王帐。属下不敢怠慢,连夜送回小王子,摩多可汗还算讲信用,马上放了皇上和七王,我们刚刚护送皇上回来。九王死了,属下绝不独活,我等已经盟誓,定要杀了那老怪物给王爷报仇。”
“我去找他。”我站起身直冲向外面。
“弟妹,九弟为了救朕才……你留在营中等候吧,朕亲率人马上山,定要踏平雪山,给九弟报仇。”皇上眼珠子血红,是动了真气。
“报仇的事以后再说,我要先把人找回来。”我的冷静和皇上的激动形成鲜明反差,大家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是觉得九王妃疯了。
“依依……”博远上前扯住我等袖子,他不肯看着我犯傻的。
我无奈的看向程风:“以你的了解,你家王爷的武功对付一只鹰如何?”
程风瞠目结舌:“王爷……对付鹰是没太大问题,不过,那杯毒酒是我们亲眼瞧着从泡有五毒的坛子里倒出来的,老妖怪还亲手杀了一只毒蛇,放了新鲜的蛇血进去。只怕王爷见到那只鹰之前就已经……”
“毒娘子给他解毒的时候,已经给他吃了千年雪蛤,万毒蜘蛛,早就百毒不侵了。”扔下这句话,我轻飘飘的出了帅帐,找人弄来些碎布条,栓在树枝上做小旗子使用。
帅帐内一片愣怔的沉寂之后,终于爆发出鼎沸的热情,人们激动地追出来,差点把帐门挤破。跑在最前边的是皇上,自我见他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不稳重的时候,跑的鞋子都掉了:“弟妹,你说的是真的么,老九百毒不侵?那他不会死了?”
“所以要赶快把他找回来,若是他被鹰抓伤,找不到下山的路,冻死、饿死可就说不定了。”我瞅瞅围拢过来的人群,决定少带些,雪山上都是厚厚的积雪,人多了容易造成雪崩。
群众热情高涨,都掳胳膊挽袖子要上雪山,却十分一致的劝我留下。其实我明白大家的意思,我挺着个大肚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会更加愧疚。然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坐等的,找人是个技术活,需要机缘巧合,这一群人里面和九王最有缘分的就是我吧。
一行二十人上山,大家苦劝的两个人:皇上和我都没有留下看家,全都上了山。作为在现代混过的人,我并不觉得皇帝的命有多值钱,他肯上山寻找兄弟,我这心里还算舒坦点,九王为他舍生忘死也算没白费。
爬到一半,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回头看看一路插在雪地上的旗子,还不错,可以防止自己人迷路,若是九王看到,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我想但凡养鹰的地方,应该在高处,比如悬崖之类的,就想奔着右边的悬崖底下去。可是程风等人反对,他们说之前突厥领路的人说了,右边很危险,从左面走才是正确的道路。我这人是天生的倔脾气,见一块大石矗立在右边挡住了实现,就想绕到前面瞧瞧。
爬上高岗,刚要扶着巨石休息,只听“轰隆”一声响,负载着厚重积雪的大石块滚下了山坡。或许这本就是一个大雪球吧,经年日久的矗立在这里,压力均衡。如今我轻轻一触,便导致了它压力不均,滚下山去。
“快回来。”博远意识到危险,爬上高岗来拉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脚下厚重的雪层断裂,然后迅速下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重心,只得牢牢护住肚子,尽量保持屁股着地的姿势,不让自己头朝下滚下去。
扬起一路的飞沫,我笨重的身子随着飞速涌下的积雪滑出,我听到背后有人在大喊,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追了下来。
后来我听不到也看不到了,貌似我昏迷了。总之在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在那个悬崖底下,难道说这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心想事成?
“哦……”肚子有点疼,我吓得赶忙低头检查,还好没有出血,“孩子,你一定要坚强,等找到你爹,你就可以出来了。”
我屏息感受了一下,觉得孩子在肚子里还在动,心里就踏实了。
坐起身子,掸掸身上的雪,这里貌似是后山腰上一块较为平缓的地方,也避风,周围除了山就是雪,连棵小树都见不着。
尝试着动动胳膊腿,还好,除了有点麻,没有太大痛感。山上雪厚,像大草垫子一样托着我下来的,没有受伤。
抬头瞄一瞄悬崖边角的位置,暗自盘算着若是九王落下悬崖,会落到哪个地方,在这平整的雪地上,我向前走去,查看有没有行人走过或是爬过的痕迹。
“嘶……”肚子又是一阵抽痛,有一种想上厕所的感觉。难道孩子要出生了?可是才只有七个多月呀。
口干舌燥,我咽下一口口水润嗓子,猛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身上没带吃的,也没带水,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很快就会体力不支的。
想到这,不由加快脚步,可是脚下都是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根本就走不快。
头上突然传来动物的叫声,碎雪块打在我的头顶,抬头一瞧,见一团白色的影子从悬崖跌落。我的心怦怦的跳快了几拍,会是九王吗?会是他吗?
那一团白色直直的跌落,像个球一样滚到了我的脚边,毛茸茸的,比雪还要洁白。
这是个神马东西?
好奇心驱使下,我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去摸——好软,热乎乎的,虽是有几根扎手的硬毛,但在这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这么个带着热气儿的东西足以让人觉得温暖了。
我正摸得起劲的时候,那东西动了动,突然从球体下面抽出个带血的头颅——妈呀!那是个狼头,绿色的眼珠,突起的尖喙,鼻尖嘴边都是血。
那一刻我与它近在咫尺,我的手还摸在它的脊背上,它的眼睛冒着幽幽绿光平视着我的肚子。
“嗷……”别误会,这不是狼嚎,是我窜起来的叫声,什么又渴又饿都被抛在了脑后,我拔腿就跑,不敢有半点耽误。
没走多远,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腿一软,跌坐在雪地上。回头看看,那头白色的雪狼似乎也是受了重伤,它一定是想吃了我补充体力。此刻正用两个前爪着地,艰难的往前爬。它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还好,这是一条受了重伤的狼,不然我早就成了它的午餐了。
侧卧着身子,我在雪地上艰难的爬行,喉咙太干了,实在没法只得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
好冷!
雪进了肚子,化作冷水,凉的我打了一个冷战。我没有往山下爬,而是沿着悬崖边平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我有一种预感,今天能找到李昶。
可是我的手已经没出息的开始抖了,必须补充体力才能坚持下去。放眼四望,根本就没有可吃的东西。
不,有。
有热乎乎的东西在向我招手,就是身后跟着的那条狼,若是喝下它的热血,我一定能坚持更久。人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已经不在乎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了,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能做到。
那条狼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它拖着流血的身子,锲而不舍的追着我。我们都在用最原始的四脚并用的爬法,艰难的挪动身子。我放眼四望,搜寻着武器,可是除了雪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赤手空拳对付一条狼的尖牙利齿,我真的没信心。
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鹰鸣,雪狼身子一震,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站了起来,直直的向我扑过来。
而在它站起的那一刻,我才吃惊的发现它的肚皮是破的,破了一个很大的洞,不仅流血还在流着浑浊的液体。一个小白球在残破的肚皮里晃来晃去,从它耷拉的肚皮来看,竟像是一只怀了孕快要生产的母狼。
我四脚并用,抓紧往前爬:“狼大姐,你都这模样了,吃了我,你也活不了啊,做做好人好事,学学雷锋吧,你放过我,以后年年给你烧香、进贡。”
许是我眼中的哀求感染了它,那狼亦用同样哀求的眼神看向我,卧倒在雪地上。
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脑海,莫非它知道自己命不久长,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托付给我?
莫非它看到我也大着肚子,觉得天下的母亲都是心意相通的,不管什么物种?
空中又传来一声凄厉的鹰鸣,我和雪狼同时抬头。悬崖上跌落一只黑鹰,它宽大的翅膀使劲呼扇着,却难以组织身子歪歪斜斜的下坠,因为它身上扑着一个人。
是他——真的是小九,他走的时候就是穿得这身月白色锦袍,他的身影我不会认错。
然而黑鹰挣扎的厉害了,九王的身子被抖了下去,手里抓着的两把黑鹰毛散落下来。
“李昶……”我大声喊他,却见他的身子直直的跌落在雪狼身后一百米左右的地方。
黑鹰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痛苦的抖了几抖,尖叫一声俯冲了过来。它没有朝九王的方向去,而是扑向雪狼。我急忙低头看雪狼,它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上,好像在装死。
黑鹰以迅疾如闪电的速度扑下来,张开的尖喙直奔雪狼的肚子,看来它最想吃的是那只幼仔。就在尖喙即将落在肚子上的一刻,雪狼拔地而起,贲张的狼嘴死死咬住黑鹰的脖子。黑鹰也不是那么容易制服的,它放弃了幼仔,顺势啄在雪狼的颈口。
尖喙很锋利,只几下就啄破了大血管,鲜血呼呼的流出。雪狼并没有松口,随着黑鹰的挣扎,与之翻滚着,像是要咬断它的脖子。
眼见雪狼气力越来越弱,黑鹰有不死的可能,我想我应该帮雪狼一把,不然这鹰下一步要攻击的必定是我和九王。
可惜我手无寸铁,可惜我找不到……
不,我突然醒悟,我有武器,这是古代,我头上有发簪,管他金的、玉的,我拔下头上的发簪以最快的速度爬过去,使劲插在黑鹰的脖子上。它蹬蹬腿,失了最后的力气,翻了白眼。雪狼犹不解恨一般,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咔吧”一声,咬断了黑鹰的脖子。
雪狼幼仔在刚才的搏斗中已经被甩了出来,我跪爬两步,把那个热乎乎的小东西抱起来,偎在怀里。
母狼的眼睛看着我怀里的小狼,就那样睁着眼睛死掉了。
“狼母亲你放心吧,就凭这一份爱子情深,我一定帮你养大小狼,把它放归山林,再去繁育后代。对不起了……你的血这样流着也是浪费。”我俯下身子,在汩汩流出的鲜红血液处大喝狂喝,味道好不好咱就不说了,关键是我已经耗尽精力,肚子还在一阵一阵的收缩、疼痛。若是不补充些食物,马上就要晕了,都不能爬到小九身边去。
那只黑鹰的脖子也在流血,但是流出来的都是黑血,一看就是有毒的,我没敢喝。
怀里的幼仔仍旧闭着眼,缩成一团,我喝下狼血后,它似乎闻到了母亲的味道,往我怀里钻了钻。
身子被热乎乎的狼血暖了过来,似乎一下子平添了不少力气,我跌跌撞撞的走到九王身边。他的身子从半空落下,在雪地上拍出一个大雪坑,此刻还在昏迷。
“李昶,快醒醒,我要坚持不住了,孩子要出生了……”我使劲拍打他。
他终于缓缓睁开眼:“嫣儿,我还活着么?”
我笑了,抹一把嘴边的血:“当然了,我们都要活着,还要看孩子长大。”
他抬手轻抚我的脸,嘴角缓缓扬起:“好。”
我怀里的小狼拱了拱,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的手从我脸庞落下,摸摸那个毛茸茸的小雪球,轻声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孩子出生了……好,虽然毛多了点,但他很漂亮。嫣儿,不管你生个什么,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