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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默默听着宝贝儿子的话，脸上是一会白一会红。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儿子嘛？以前，但凡孩子犯错，她只要大声训斥几声，儿子就会吓得连忙求饶、认错。今日这是怎么了？儿子竟然讲了一个故事，说的她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张氏陷入深思，毛承斗微微一笑，小爷来自几百年后，随便扯出点鸡汤文出来，就能忽悠的你们晕头转向。
“娘，孩儿还小，一些事搞不太懂。您说，一只狗，喜欢吃屎，是他的错吗？”
“你……”张氏眉头紧皱，宝贝儿子这故事，貌似有理，却是歪理。好你个小兔崽子，跟老娘耍嘴皮子，老娘也自小熟读经书，不怯你。
张氏厉声问道：“狗喜欢吃屎，狗没有错。可你是狗吗？”
“如果不想去私塾，不想读书就必须是狗的话，那孩儿宁愿做一只狗。反正狗也是爹娘生的，犬子也有爹娘。”毛承斗撇撇嘴，我是狗，那你是啥？
“孽子啊！孽子！请家法！”
宝贝儿子拐着弯的骂自己是狗娘，张氏气疯了。
“大姐息怒！”陈氏赶快拦了上去，“钰儿大病初愈，今日就免了吧。”
“是啊大姐！今日之事先记下，如若钰儿再犯，再加倍惩罚。”
“钰儿还小，大姐您就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见张氏请家法，几位姨娘连连帮毛承斗求情。
“不行！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满嘴的歪理邪说！长大了那还了得！”张氏抄起家法走了过去。
陈氏反应比较快，赶快小声吩咐下人：“你快去请老夫人，你赶快去请舅公大人，让他们快来救少爷。”
两个听到吩咐的下人，偷偷看了下张氏，见张氏没注意自己，缓缓退出房间，飞一般的去搬救兵了。
“孽子，跪下！”
毛承斗撇撇嘴，“孩儿都是孽子了，您说让跪下，孩儿就跪下。那不就不是孽子了嘛！孩儿不是孽子的话，您再用家法教育孩儿，这也说不过去啊。为了让您爽一下，孩儿就暂且做会孽子。”
“好！”
张氏气的前胸上下起伏，拉起毛承斗的小手展开。
“啪！”
家法狠狠的打在毛承斗小手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声音显得格外的大。
张氏厉声问道：“孽子，你可知错？”
“哼！”毛承斗颇有点地下工作者的风范，大义泯然的说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即使您打烂了孩儿的小手，也打不烂，孩儿一心做狗的决心。”
张氏被儿子的话气疯了，手中的家法快速的落下。
“啪啪啪……”
“大姐！别打了！再打，就打坏钰儿了！”
三姨娘沈氏性子软，急哭了，抹着眼泪帮毛承斗求情。
陈氏拦下张氏，附身蹲下，心疼的摸了摸毛承斗红肿起来的小手。小手肿的像多了一层肉，看起来特别令人心疼，“钰儿，听话，赶快跟你娘认错。”
毛承斗后背着双手，使劲搓了几下。疼啊，真是钻心的疼。毕竟还是八岁孩子的身体，神经特别敏感，打几下小手，真有些撕心裂肺一般的感觉。
虽然很疼，但是毛承斗并没打算认错。如果现在就怂了，那以后就得乖乖上私塾读书。根本就没有机会救毛文龙。到时候毛文龙真死了，别说衙内没得做，全家不被流放就不错了。而且没有几年太平日子，就会迎来乱世，接下来，就会活的很惨，能不能活到满清建国还是个问题。即使活到那个时间，也不想做鞑子的奴才。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娘您打吧！打死孩儿吧。作为一只有理想的狗，生不能吃屎，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毛承斗伸出左手，藏起已经肿起来的右手。
尼玛，电视里全都是骗人的。什么老虎凳、辣椒水……这些东东还真得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才能享受的。毛承斗现在真有些骑虎难下了，不想挨打，可是又不得不硬扛下去。
“孽子！”张氏气疯了，推开拦着自己身前的陈氏，大吼：“让你好好的人不做，偏偏想做狗！”
“啪啪啪……”
又是一顿暴打。
“呼呼……”张氏累的喘着粗气，瞪着儿子厉声问道：“孽子，还不认错？”
错是不能认的，只是得忽悠一下，别再挨打了，真疼啊！毛承斗想了想，开口说道：“孽子也就是不孝之子。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阿意曲从，孩儿怎么也说不上，比如现在，您非得让孩儿认错，打成这样了，孩儿知道自己没错，也没认啊。禄仕嘛，对八岁的孩儿来说也太早了些，也算不上二不孝。至于无后，孩儿刚八岁哎，您要想抱孙子，还得再等几年。”
张氏呆呆的看着儿子，按往常的时候，只要她脸一拉，呵斥几声，儿子就会吓得不知所措。挨一下家法，就会痛哭求饶。今日的儿子怎么了？她甚至觉得，站在面前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不但不认错，反而侃侃而谈，反驳的她几乎无话可说。
“好！”
张氏深吸一口气，坐到椅子上，想了想，开口说道：“娘说你是孽子，娘承认，娘这话有些过了。可是今日之事你没有错？你没有不去私塾？”
“不去私塾又有什么错啊？孩儿真的不太懂，为什么要读书呢？我爹不也没读几年书嘛，现在照样官至一品。”
“是啊，是啊大姐！钰儿不喜欢读书，可以跟大帅从军嘛。承禄不也跟大帅从军了嘛。”陈氏说道。
张氏不屑的道：“夫君的一品只是武职，我大明，文贵武贱，随便一个进士都不会拿正眼看武将。”
“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陈氏不愿意了，她爹可不像张氏父亲那样是文臣，她爹也是武将。
“就是！武将怎么了？夫君也是武将啊！”
沈氏的父亲也是武将。
张氏也觉得话说的有些过，连忙说道：“钰儿自小聪慧，是读书的好材料。将来科举，不敢说中状元，得个进士还是很容易的。怎么能让他荒废学业，转而从军呢？钰儿将来的事，我们以后再谈。先问钰儿，到底哪错了？钰儿你说！”
“钰儿！钰儿！我的钰儿啊！”
这时毛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带着哭腔疾步走了进来。
张氏连忙见礼，“见过母亲！”
老太太连正眼都没看张氏，赶紧蹲下，拉起孙儿。看着孙儿一双红肿的小手，老太太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
“我可怜的孙儿啊！从小就没了亲娘，这后娘就是不如亲娘亲呢！”
老太太的话犹如生化武器，房间内的气氛，顿时无比尴尬。在场的几位，都不是毛承斗的亲娘，都算后娘，老太太直接一个群攻，弄得媳妇们不知所措。
“我的老姐姐！怎么说话呢？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这么……”沈光祚也不好意思奚落自己姐姐，毕竟都七十多了，只能转过身安慰侄媳妇们：“钰儿还小，家法也用了，教育也教育过了。依舅舅看，今日就这么算了吧。”
“奴家全听舅舅吩咐。”张氏也没有什么办法，老太太直接一个后娘，她就完败了。虽然做为毛文龙的正妻，在婆媳大战中，她取得辉煌的胜利，手握着毛府的政权。战败的老太太，只能偏安于隔壁弟弟的沈府。可是张氏没能生育，这是每次老太太的主攻方向，一击必杀。
“救星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可真抗不下去了。”
毛承斗看出来了，奶奶是看不上自己母亲。原来婆媳不和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祖母大人真是孙子对抗母亲的天然盟友。
毛承斗两眼闪着泪花，扑到奶奶身上，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奶奶！孙儿心里苦啊！”
老太太蹲在地上把孙儿搂在怀中，看着孙儿小脸上的眼泪，心像刀割一样疼，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呜呜……”毛承斗抽泣几下，开始向盟友诉苦，“在私塾，先生夸钰儿聪慧。钰儿知道这是先生骗钰儿，钰儿其实挺笨的，因为母亲的要求，钰儿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钰儿真的做不到，钰儿真是太笨了。”
“呜呜呜……”说着说着，毛承斗哭的更伤心了。
张氏眉头一皱，儿子简简单单几句话，分明是在骂自己，拔苗助长。今日这事，跟这不搭边啊。刚才挨那么多下家法，吭都没吭一声，老太太一来，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好小子，这摆明是在演戏给老太太看啊。
老太太一听，心里的火蹭一下起来了，夹枪带棒的说：“老身虽说没教出状元儿子，可也养出个官至一品的大员。帮老身弄了身诰命，也帮某些人弄了身诰命。这孙儿老身自己带，不用某些自己养不出孩子，还乱教别人孩子的人带。”
老太太又是一番群攻，弄得儿媳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咳……”沈光祚咳嗽几声，打断老姐姐的话，“老夫看，这样吧。钰儿也好久没陪祖母了，这几日钰儿就不用去私塾了，先让钰儿陪祖母几日。然后再去私塾读书，读书也非一日之功，也不差这几日。”
舅舅都这么说了，张氏也无法反驳，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