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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里,凉风轻抚,天蓝云白。
团团白云拢着深邃清澈的蔚蓝,是画家的调色板怎么也调不出来的。
白色民宿的屋顶隐现在林木之间,原野上几个身影在碧蓝之下散漫。
百卉齐放,彩色花田里紫色、红色、绿色裙带环绕,蜿蜒盘旋,犹似豪华的缎带深入花田边的松林。
白色旅馆、紫色花海,像在提前度蜜月。
让人按耐不住地想笑。让人满心的喜悦与幸福。
今天是新垣生日,午觉之后,幸村带她到户外画画。
画架搭好,颜料也调好了,一转头便看到她拿着相机跟着当地的小女孩到处跑。
这儿转转,那儿拍拍,仿佛还是第一天来的样子。
他笑着坐下,远远看着她,然后将画架转了个方向,开始画画。
片刻后,耳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总觉得她对什么都很新奇。”
“嗯。”
“热情不减。”
“是啊。”
幸村轻声应着,对突如其来的声音竟没有丝毫惊讶。
他依旧专注地作画,唇角浅浅弯着。
每一笔落在画纸上,每一笔画的都是她,和被她触碰过的景。
夏花烂漫,午后凉风轻抚,薰衣草花田里,她穿着杏色连衣裙,银色头发飘在脸侧,看起来多美好。
“不过这样可爱。”他开口,抬头看着来人,这才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那人说,视线跟着远处欢悦的身影跳动,竟挪不开眼。
“嗯。”幸村看他,忍不住说,“你这么看她,她会感觉到的。”
“我知道。但她许是以为你在看她。”
“每次我看她看得久了,她都能知道。即使后脑勺面对着我,也能知道我在看她。”
“嗯。”
两人默契地交换眼神。
一个说,一个应和。
甚至有点炫耀谁对她了解更多的意味。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们垂下头笑了。
“我来告诉你,我要走了。”那人接着说,注视着画板上的画,一动不动,“不得不走了。”
“嗯。”
“虽然只跟她面对面过一次,但我很满足了。”
“嗯。”
“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伤。”
“好。”
“我当初忽视了太多东西,把太多事情当做理所当然,所以失去的也多。”
“我会记得。”
“她26岁那年,好好待在她身边。”
“嗯。”
“即使她觉得烦了,也要寸步不离。”
“嗯。”
“她真的对什么都好奇,没有分寸,你保护好她。”
“嗯。”
“等我回到那个时空,我们可以用手机继续通话。”
“好。”
“可不可以,”说到这儿,那人顿了顿,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们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他又重复,喃喃自语般地,“比如,她当妈妈的样子,再比如……”
他说不下去,心突然抽痛眼眶微涩。
再比如什么?
他不知道啊。
她那么早地走了,未来只交给他一个人。
他哪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我会的。”幸村看着远处,向他保证,“每年都会跟你说,至少一年一次。”
“谢谢。”
“你也要好好生活。”
“嗯。”
“只是你不会再喜欢别人,是吗?”
“如果是你,你会吗?”那人不答反问。
“不会。”幸村截然摇头。
本想让他开始新的生活,或许找个新的伴侣。
但细想,知道这是不可能。
自己对自己能不了解吗?
有些人是绝对无可替代的。
有些事是绝对非她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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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田上奔跑一天,也坐下来安静地画会儿画,一到晚上,新垣便筋疲力尽。
倒在床上迷糊一小会儿,然后拿起睡衣到浴室淋浴。
雾气散在小小的空间里,她摸摸烫烫的脸颊,心脏突然“怦怦”跳得飞快。
打开浴室的门,走出去,将扎起的头发披散下来,然后坐到梳妆镜前,认真编起麻花辫。
这段时间头发一直没剪,已经长到锁骨处了。
她编得很慢,有些生疏。
一边认真编着,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幸村,心里甜滋滋的。
“精市,你在看什么?”她问,看着镜子里的他放下手里的书走来,她拿起橡皮筋将头发绑好。
“看诗集。”幸村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吻了吻她通红的脸颊,“编好了?”
“嗯。”
“有没有进步?”新垣揪着脑后的辫子说。
“有。”幸村点头,没忍住地扯了她一把,气得她一下跳起来。
“要是扯坏了,我跟你没完!”
“怎么没完?”
没等她回答,他揽过她,轻轻搂在怀里,依赖般地抱着:“很好,还很结实,肯定扯不坏。”
“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就饶了你。”
幸村失笑,而后放开她,走到床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卷画走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和雅。”他说,将手里的画递给她。
新垣眨眨眼,然后小心接过。
看着她展开,等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时,他才舒了口气,快活地笑起来:“喜欢吗?”
“肯定喜欢啊!”
画上画的是她。
5月的红色石榴花,5月的墨绿校服裙,她坐在繁茂的石榴树下,手里抱着吉他,垂眸认真弹唱。
环境宁谧,人优雅。
新垣难以想象,这么栩栩如生的一幅画,仅仅来源于他脑海中的想象。
光由想象,便诞生这么美的一幅画,太妙了吧!
“真的很漂亮!”她笑,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柔软橘黄色的灯光。
幸村瞧着她,瞧她抿嘴欣赏好一会儿,瞧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瞧她慢慢走上前,他伸出双臂环住她。
“在一起这么久,这才送你第一份礼物。”他伏在她耳边说,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歉疚。
新垣抱紧他,脸颊贴着他的锁骨,只觉得自己好幸福:“这份礼物一顶十你知不知道?!”
“真的?”
“真的!”
她不会撒谎,看起来这么真诚,应该是真的。
是真的。他欣慰地笑了,禁不住在她脸上蹭了蹭,心里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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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来,两人都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幸村早知道,立下的flag基本都会被她折断。
最后连同旗杆木屑一起丢到草丛里。
不过好在两人都比较安分。
他刻意拘谨,她则出乎意料地老实。
也好在床不小,够她折腾。
半夜翻来滚去,偶尔撩撩衣服,他已经习惯,应付起来似乎也得心应手了。
房间开着空调,有些冷。
他把她搂在怀里,给了足足的温暖。
新垣开心地抱着他,热热的呼吸在他脖子上,竟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看了下时间,晚上22:00。
“精市,”新垣抬头看他,碰碰他的眼睫毛问,“你困啦?”
“有些。”
“那你睡吧。”
“你想睡了吗?”
“我让你抱着,抱着抱着就睡了。”
“我也是。”
“是什么?”
“抱着你,很心安,一心安,就困了。”
“是不是觉得我让你高枕无忧?”她调皮地冲他眨眨眼,颇为自豪。
幸村笑看着她,唇柔柔地吻过她的鼻梁,认真点头:“是。”
她的脑袋枕在他胳膊上,他的胳膊枕在枕头上。
羽绒被把他们盖得严严实实,似裹在一团棉花里,裹成一团,安全舒适。
新垣躺得无聊了,便拿脚丫子蹭蹭他的。
脚趾头灵活地张开然后夹住他的脚趾头或脚后跟,一来二去,在他挣扎中,总会挠到他的脚底。
见他怕痒地笑起来,她玩心大发。不怕死地用脚拇指在他脚底挠着,即使受到威胁了,她依旧照做不误。
幸村无奈,脚底痒痒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踢她又舍不得,挠她又挠不过,他闷闷地看着她,被她挠得哭笑不得,只好发狠地用小腿压住她的腿,让她不得动弹。
“别动。”
“你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就限制了。”他笑,得意地将她箍紧。
新垣使了劲儿动动腿,想踢起来,奈何被他压得紧。在挣扎着离床一毫米后又被他不客气地压回去。
小腿用力引来一阵酸疼,她无可奈何,只得认怂,疲累地软在他的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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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突然的安静让幸村觉得蹊跷。
下一秒,隔着薄薄的睡衣,轻巧的手指恣意游走在他身上。
像点开穴位般的,指过之处,似有积蓄已久的功力万丈瀑布般倾泻而下。
幸村沉住气,狠狠地在她耳边威胁一句,然而无济于事。
爪子继续不老实,愈发放肆。
新垣抿着唇,故作勇敢地看着他,手指在他腰上圈着圈儿。
“精市……”
“和雅,不要讨苦吃。”
“不苦。”她轻声应着,眼眸亮亮,弯成月牙儿状。
下一秒,手指探进他的衣服里,自下而上,软软烫烫的手在他肌肤上弹按。
不隔一丝衣物。
他低头,她抬眼,得意地挑挑眉,没等他开口,手覆到他的腹部,无辜地眨眨眼,一字一顿:“八块。”
“……”
“精市,你身材这么好。”
“嗯。”
幸村毫不谦虚地点头,摸摸她的脑袋,握住她手,捏在掌心里。
新垣乖顺地将伸出来,玩累般地软塌塌地伏在他胸前。
每次放肆完她都能驯服得像绵羊,让人提不起劲儿生气。
“那我也要加油了。”她嘟哝,手指还在他胸前圈圈点点。
“加油什么?”
“我比你还差一点。”
“差哪点?”
“我没有八块腹肌。”
“男女生的衡量标准怎么能一样?”
“那你说女生的衡量标准是什么?”
“……”
新垣突然狡黠地笑起来,睁大眼睛好奇看着他,故作单纯无辜的样子让他有些牙痒痒。
他带气地啄住她的唇,轻咬了下:“你说呢。”
带着笑,带着力道,新垣咬回去,喃喃道:“所以我要加油。”
幸村一愣,呼吸忽地一沉。
紧贴着她的身体,似托着一样易碎珍贵的瓷器。
少女青涩的线条在他身前手臂上感受得一清二楚。
这种亲密无间时时刻刻都可能夺去人的理智。
他下意识地目光下移,而后触电般地收回,心里乱如麻。
薄薄的睡衣挡不住那片柔软,她侧躺时领口自然向下,昏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犹如禁区。
神秘,带着魔力。
他下意识地搂紧她,呼吸热热,滚在她耳边:“你……很好。”
“很好?”
新垣有些发怔,看着他半晌,忍不住红了脸。
“‘很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好’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很好?”她继续问,不自在地动动身子,一股坦诚相对的羞赧涌上心头。
见状,幸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很好”——脱口而出前在脑海里盘亘一秒,然后斩钉截铁地吐出来。
不需要凭证,不需要比较。
甚至不需要刚才不自觉的稍看一眼。
他觉得很好,就是很好。
因为是她,所以什么都是最好的。
“我就是知道。”他没头没脑地答,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一时间竟比她更害羞。
新垣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长开手臂抱住他,幽幽道:“那我确实要努力了。”
“嗯?”
“不能让你失望。”
“嗯。”他应了声,忍不住埋在她头发上笑了,“等你长大。”
“精市,难怪我妈妈说你有分寸。”
“你妈妈这么说了?”
“嗯。”
“她说,她不指望我有分寸——她说你有分寸就够了。”新垣补充,接着问,“我很没有分寸吗?”
幸村想了想,认真说:“一个家里一个有分寸就够了。”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负责引起些波澜。”他蹭蹭她的鼻尖,说,“和雅安心地当‘另一个’。”
“好。”新垣毫不犹豫,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不过,你辛苦了。”
“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我。”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荡开,满满的念想,满满的隐忍。
新垣侧过头吻吻他,心里温暖、安全。
他多好。
好到让她想流泪。
妈妈没有看走眼。
她也没有爱错人。
她也想对他好。
现在,和以后。
想把以后的那些“好”一点点攒起来。
等有一天,让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好”,原来这么富足、这么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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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有一天,我们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对方。
不仅是新婚礼物,也是一辈子的礼物。
想让你知道,我这么努力地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全是为了你接手我的那一天。
——《7月记事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