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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了!败了!大伙儿快逃啊!”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句,叶楚青只知道自己随后立即听到了声源处又发出了一声惨叫,只是不知这名楚兵是被蛮子格杀,还是被自己的军官就地正法。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楚军本来就毫无胜算,只不过是凭着强打起来的一口气在做着最后的支撑,一旦这口气泻下来,在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楚军的战意已经被一瓢冷水给彻底浇灭了。
李源一已经无能为力,这支军队已经不可能再去忠实地执行他的命令了,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尽可能地抢救下更多的士卒,为整个中楚南线的边防军保留那么一丝半点的血脉。
所幸,李源一回头看向城内,码头处已经点起了两点火锅,透过重重水汽依稀可见,这是郑兴东向他们发来了准备就绪的信号。
撤吧。
“谢意!燕除非!带你们的人先撤,叶兄弟随我断后!”李源一大喊一声,已经是运起了全身的力气,抡起长枪当作棍棒来使,舞出一个大大的圆来,顿时在拥挤的战场上清理出来一片区域,为楚军向城内转移腾出了地方。
城头山的四百楚军,此时已经折去将近一半,剩下的也多半带伤,显然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一听李源一下令撤退,本就战意全失的士卒们纷纷掉转头来,往城内去撤,狭窄的城墙阶梯上顿时挤满人,反而让前后人马更加步履维艰。
“不要挤!不要挤!”燕除非徒劳地呼喊着,然而并不能阻止越来越多的士卒加入进来,已经有人一脚踏空跌下城墙,相比城墙外侧,往里摔去的高度并不高,虽不至于致命,但是眼看着摔断腿脚,在这样的溃败下,那也几乎就是宣告他的死亡了。
“他娘的!还有没有带种的敢跟老子来断后!”一片混乱中,蛮军在城上已经越来越多,而楚兵们一时又撤不下去,一个个像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一旦撞到蛮子的怀里,那便如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一般任人宰割,一直没有说话的何挺进终于看不下去,跳上一处高台,抽刀将一个蛮子的喉咙给割破,大声朝众人喊道。
叶楚青心知在这样混乱下去,所有人都跑不掉,而李源一此时虽然焦急,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一边招架蛮子的攻击,一边尽可能地抓过来几个楚兵,往后方阶梯上去推搡。听到何挺进一喊,叶楚青明白现在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稳住乱局,李源一是一军主将,纵使自愿来断后,他叶楚青也不容许,而谢意与燕除非也早已听了李源一的命令带人再往城下走,城上能挡得住蛮子一时半会儿的,便只剩下自己与何挺进了。
他娘的,叶楚青忍不住也啐了一口脏话,干了!
叶楚青一个箭步冲到了何挺进的身后,挥起斩马刀斩出一个半圆来,这一招借助了自己向前冲的惯性,再加上憋足了气力,使出来足有千钧的力道,三个倒霉的蛮子没有留意到叶楚青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还未来得及回身抽刀去挡,已经被叶楚青这一刀拦腰砍在了身上,登时只听“噼啪”几声,身上的藤甲如同放炮仗一般应声碎裂,柔软的胸腹被斩马刀的刀锋瞬间划开,伤口深可见骨,三人齐刷刷地便身子一软,成了叶楚青的刀下亡魂。
“好小子!”何挺进正一人独自死扛着三五名蛮兵的劈砍,见叶楚青这一跨步,立马将自己身后的威胁给排除,大笑道,“还是你叶兄弟够意思,怎地,可敢跟老哥我死在这里?”
“何头领,”叶楚青眼见更多的蛮兵朝自己与何挺进本来,丝毫不敢回头,只管一边提防着蛮兵的攻击,一边大喊道,“休要轻易说死字,咱们兄弟合力,到时未尝不能杀出去!”
何挺进听罢大笑:“哈哈,好!咱们兄弟合力,掩护那帮龟孙走了再杀出去!”
两人说罢,相视一笑,各自倚住对方的背部,吼了一声,举刀便往蛮子阵中去闯。叶楚青的斩马刀势大力沉,而刀法与步法却飘逸灵动,在战场上如鬼魅一般,最能收人性命;而何挺进的武功虽不及叶楚青,但是几十年军旅并非是白混的,一身基本功扎实过硬,使起刀来虽说在套路上中规中矩,但贵在一招一式都淳朴实用,劈砍削刺都是为着取人性命的杀招,看上去有些笨重,但却也轻易寻不着破绽。
两人相互配合,叶楚青虚招晃人眼,何挺进实招夺人命,竟然像是在一起演练了多年的刀门师兄弟,杀得一众蛮兵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转眼间就倒下十余人,更将从城墙外沿源源不断爬上来的蛮子堵住不得进来。
李源一此时也看到叶楚青与何挺进两人杀得兴起,虽说暂时滞缓了蛮军的攻势,但是自身却也在重重蛮军的包围之下越陷越深,眼看幸存的楚军已经在燕除非与谢意的指挥下勉强恢复了秩序,开始向城内转移,便赶紧大叫:“叶兄弟!赶快带老何回来!”
然而叶楚青与何挺进的身边此时少说也围上了三五十个蛮兵,更别提越来越多的蛮子已经把他们视为心腹大患,尽皆往他们这儿来涌,一片喊杀声中,如何能听得见李源一的呼喊?
何挺进此时已经渐渐力怯,刀法也变得虚浮起来,在几个蛮兵的紧逼之下,不得已开始往后挪动脚步来闪避攻击;而何挺进这一退,自己虽是暂时安稳了,却将叶楚青的步法给扰乱。
叶楚青的斩马刀重量太大,长时间作战不免过于耗费体力,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在他的刀法套路中对步法尤其讲究,每出一刀不单单要运用臂力,更要人动刀动、刀随人动,通过脚步的转移来带动身躯、借力使力,让斩马刀在手腕间转动的同时也能借上刀身自己的惯性,产生更强的杀伤。
然而,叶楚青正在移动时,被何挺进从背后这么突然一撞,将自己的路线给挡了下来,手中的斩马刀为之一顿,竟然一时半会悬在身体外侧回转不过来,顿时面前空门大露,完全没有兵器来格挡。
眼看一个蛮兵趁机跳将起来,高举一柄大刀,对准了叶楚青的头顶就要下来,叶楚青一时间无可奈何,只觉得眼中竟是那蛮子狰狞的面孔,只能闭目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