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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最好的结局
时至酉时三刻，风轻云淡，余霞散绮。偶尔还能听闻两三声寂寥的乌雀之声。风声飒飒，竟泛有一丝寒意。碎石满布的斗场，边缘石椅被冲击波震碎一半有余，环抱斗场的白桦树叶落尽，只徒留光秃秃的枝干，甚是苍凉。
之前因冷气被驱散的看客再度云集，本就狭隘的街道人头密集如蚁，几间木质阁楼不知是因久失修，还是载量过大，竟坍塌下来，木屑滚滚。但看客并未理会那些小插曲，皆将目光投至斗场中央的两道身影。
鬓乱钗横的姚迢迢右臂撑地，从石板上站立起来，原本闭月羞花的容颜疲态尽露。其玉臂伸出，拍落裙角滚滚尘埃，一些顽迹却仍旧残留于衣。做完一切，姚迢迢才举头，音色刚劲如锋，正色说：“我输了，放心，我会遵守赌约的。”
话落，姚迢迢右手轻抚白色丝绸腰带，芊芊玉指一拉，伴随飞扬的腰带，如烟轻缈的外衣似天空白云，随风飘起。袒露出的肌肤白赛软玉，细比清泉。而贴身的白色亵衣也已被汗水浸透，略显透明，傲人的曲线袒露无疑。
姚通面色铁青，牙齿紧咬，最后狠狠地砸了下自己的大腿。霖牧颜面红如鸡冠，本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落败，而且他喜欢的女人现在更要当众脱衣！
“那姚迢迢倒是性情中人，够干脆。”水玲珑道。洪家几位女子同样笑涡不存，作为女人，她们深知当众脱衣需要的胆量，而姚迢迢更是白水镇不折不扣地第一美女。
微风袭来，场中女子三千银发随风而扬。姚迢迢面色波澜不惊，仍如千年古湖，双眸直视洪夜，芊芊玉手移至胸前，搓揉着亵衣上那晶莹纽扣。
姚迢迢准备戳开那纽扣之际，一只厚实的手掌紧紧将其的手腕握住。
“够了，你不用脱了。”话落，洪夜左手上扬，将姚迢迢那件如蝶漂浮外衣取下，递给姚迢迢：“我对你的身体已经没兴趣了。”
下方众人噤若寒蝉，这场比试自一开始就是万众瞩目。他们一直期待的赌约现在就要落实，可现在的气氛跟他们想象中的场景格格不入。
伶俜站立的姚迢迢六神无主。久久才从洪夜手中接过纱衣，轻道：“为什么。”
“这场战斗对谁都是不公平的。”洪夜对着姚迢迢露出个淡如轻烟的笑容，觍颜道：“其实刚才你让我那一拳的时候，我就释怀了。要不是那一拳，这场战斗孰输孰赢还真不好说。”
惙惙不语的姚迢迢眼皮闭合，嘴露苦笑。
“本以为凭借那灵体就能必赢这场战斗，所以那姚姑娘让了洪公子一拳，当做之前无理之事的道歉。而正是那一拳，使得悬空四转的姚迢迢身负重伤，再也无法跟洪夜抗衡。”水玲珑话语似山涧，细水流长。
姚迢迢开眼，重新审视洪夜。其神色一懵，细腻手掌轻轻自洪夜那厚实的手掌缩回来，轻纱漂浮间，眼神里头浸透一股别样的柔情，细细的话语在空气中流淌不息。
“你知道吗？曾经的你，在我心中宛如明星。五年之前，豆蔻年华的我一直以你为偶像，甚至我曾幻想过，有朝能于你风情月债，共枕同眠。当年，你们洪家入驻白水镇首日，我冒雨想一睹封炎帝国天才的风采。随后的婚讯更是让我欣喜若狂。”
话至此，姚迢迢停顿许久。
“婚讯两天后，得知你丹田被毁。但我仍心存幻想，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重回武途。可我看到、听到的却是你整日出入风尘，彻底堕落。从那时起，你在我心中便不复存在。我当时就发誓你这种人我一辈都不会喜欢。讽刺的是，现在的你竟真的重归武道……”
洪夜先痴懵一阵，显然被姚迢迢一席话吓到。随后原地干笑一声，扫落衣襟尘埃，淡淡说：“老实说，一入白水镇我也很喜欢你，直到悔婚当晚，我才将我床头挂有你的画像撕烂。”
耸肩之后，洪夜再道：“有时候相见是一种缘分，不管当初我本性如何，丹田已毁的我再怎样出色，那废物身段也不可能配得上你。”
姚迢迢轻抿嘴唇，音色如风吹长琴，潺流不绝：“如果早一点认识，我们也许会呈现另外一种结局，和现在相反。”
“你确实不错，不论长相还是性情。当日悔婚是家族左右也好，你个人意思也罢，反正现在对我来说已经都没有意义了。”洪夜秉足，双腿笔直横插，话语轻松且自然。
“谢谢你。”姚迢迢将头抬起，将鬓发挠至耳后，皓白的额头在夕阳之下霞光连连。
洪夜嘴角左勾，视线从茫茫天际再度回归其身，并未因为姚迢迢莫名其妙的三个字而感到疑惑，反而沉气，道：“其实是我该感谢你才对。要不是你，也许我现在晕晕沉沉，漫无目的。是你给我修炼的动力，为了证明点什么，我无时无刻都在修炼，以最快的速度追求武道。”
三个月前，一句简简单单的“你不配”迫使洪夜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在修炼，每一次升级都是一个重大的挑战。洪家大厅中的那些话语，洪夜至今历历在目，她给了洪夜伤害，也给了洪夜动力。
洪夜相信，如果不是姚迢迢，即使他重启武途，现在的他也可能只是碌碌无为，不断在洪家之中挣扎的少爷。是姚迢迢给了洪夜修炼的动力，为了打败她，洪夜潜心修炼，在火窟中闭关两个月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洪夜终于将她打败了，他三个月来为之奋斗的目标终于被他打败了，可这样洪夜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心中有股莫名的寂寥，空荡荡的，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奋斗的目标。
“要是重新给我们个机会，我们可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姚迢迢额头未抬，如星眸子被刘海遮蔽，看不到一丝神情。
“你也很优秀，打败你纯属运气。如果早认识你几年，我想我可能会疯狂追求你，可是现在我不会了。”话落，洪夜四肢伸展，沐浴余晖，接着从石阶步下，徒留姚迢迢一人在斗场之上。
“记住一句话，男人穷，穷一时，女人脏，脏…”洪夜顿了下，将最后那几个字咽了下去。
姚迢迢呼吸急促，懵怔的眼眸之上泛起一丝泪光。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一片绯红，不知是血色恢复，还是夕阳照射，亦或者另有他因。
洪夜未曾回头，赫然之间，觉得心情舒畅了好多好多。三个月来一直压抑着的烦恼此刻完全释放，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如此的真心流露变得弥足珍贵。
这也许就是两人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