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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赵纯对闻安臣更了解一些,却知道闻安臣不是这的无的放矢之人,他之前一直说要试试,要尽力,要尽量试一试……等等,而现下,却是忽然说,他已经能够十拿九稳、手拿把攥的将这事儿给办下来了,那就说明他肯定是有了相当的把握!
而为何他一进来这府衙之中就有了这么大的把握呢?
赵纯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失声叫道:“闻大人,难不成,这位新上任的龙安府知府大人和您?”
他这一声,音量可是不小,立刻引得周围的人都向这边看来。闻安臣赶紧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赵纯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闭口不言。还好这时候知府大人已经传令带原告上堂,正式开始升堂问案了,看他们的那些人都转过头去,把目光投向大堂。
这时候闻安臣方才对赵纯和陈鲁笑道:“纯翁说的没错,说起来也是巧了,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跟我倒还真是有点儿交情。他原来是顺天府推官,前年过年的时候,在顺天府,我帮他破了个案子,两人算是结下一段善缘,交情总还是有一些的。”
“而纯翁你或许也知道,我跟张相爷家的六公子交好,这董推官和张相爷,也有些关系,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竟然会来到这龙安府做知府?”
说到这儿,闻安臣摇了摇头,有些想不通。
他从顺天府回来之后,和董鸣长也是时常都有书信来往的,只不过秦州离着京城实在是太远,一来一回,这书信要在路上走上好几个月甚至小半年。
通信着实是不便。
闻安臣在年前还刚收到一封董鸣长的信,言道一切都好,只是却不知道为何,回头却是已经来到这龙安府当知府了。闻安臣若不是在这儿见到他,对他的处境还是不那么了解。
只不过董鸣长昌来到这龙安府当知府,也真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了。闻安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儿,但却知道,他既然来了,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和武威镖局的竞争,也就不用自己担心了。
这一次,武威镖局铁定会一败涂地。
他微微一笑:“纯翁,陈鲁,你们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放心,一切有我!”
赵纯和陈鲁听了,也都很是振奋。
他们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般转机。陈鲁尤其高兴,眼眶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就在方才,赵纯还刚刚跟他说了,这一次他们没能拿下吴家这个大生意,便是失去了在龙安府立足的最好机会,至于什么进军成都府,那就更不用说,根本就没戏了。而事情到了这般局面,到了这种地步,要在龙安府扎稳脚跟这一目标,几乎可以说已经是不可能实现了。
这一次没能拿下吴家这这笔大生意,同时还得罪了这里的地头蛇武威镖局,只怕以后要面临他们无穷无尽的报复。而武威镖局甚至都不需要动用什么太厉害的手段,只要像今日这般,每天都纠集上一帮人去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龙安府分号之中闹事儿,这分号就开不下去。
为了避开武威镖局的报复,赵纯已经决定放弃了,打算将他们调回秦州去,看看再去开拓其他的地盘儿。
陈鲁听了,眼泪几乎都要下来了。
这龙安府分号,耗尽了他和他手下这帮人近一个多月的心血。他们一个月来,呕心沥血,披荆斩棘,费尽心力,而现下,这心血却是即将作废!
这让他心里如何能够接受?只不过他也很清楚,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应对方法,若是接着在龙安府耗下去,徒然浪费人力财力,还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而现下,事情却是忽然有转机了,自己的心血不会被浪费了,又可以接着在龙安府呆下去了,陈鲁心中激动不已。
他瞧着闻安臣,一脸惭愧道:“闻大人,对不住,我之前误会您了??”
他还没说完,闻安臣便一伸手打断了他,笑道:“无妨,无妨,我知道你的心里像什么,说白了,你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商号好,对不对?放心,我心中不会挂怀的。”
闻安臣笑了笑,指着大堂,笑道:“来,先别说别的了,咱们先看这个案子。”
他知道,董鸣长虽然是顺天府推官,但其实对断案并不是极为的擅长,现下面临着一个三十年都没有人能破的了的棘手的案子,只怕他也会相当为难。
闻安臣感觉今日董鸣长够呛能够破这个案子。
闻安臣心中暗暗想着,若是董鸣长破不了这案子的话,自己便帮他一把,瞧瞧能不能帮他破了。若是把这个案子给破了,也算是送给这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的一个见面礼。而有了这份见面礼开路,再求他办什么事的话,哪怕董鸣长此人为人刚正方严,只怕也却不过这个人情去,不得不答应。
闻安臣和赵纯、陈鲁两人说完,便是转过头去,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的看董鸣长如何断这个案子。
那边厢,孙家几个人被带上堂去,而后董鸣长让人取了状子,拿在手中细细查看。
他只是扫了这状子一眼,眉头便是皱了起来。董鸣长在顺天府当推官当了这么些年,虽说他断案不是多么厉害,但经验却是极为丰富,少有人能比。他一看便是知道,这案子肯定是极为棘手的,
试想一下,一桩三十年前的悬案,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水落石出,还没有一个下场,没有一个结果,能不棘手么?能不难办么?
若是好办的话,早就让人给办妥了,还会拖到现在?
等他把状子看完之后,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这状子之中,大体是把当年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然,既然是孙家递上来的状子,那肯定是有偏颇的,状子里直接就写当年那俩衙役将孙家家主殴打致死云云。
看完状子,董鸣长也算是大致了解了当初的情况,但他自然不会全盘相信孙家的话。
董鸣长把龙安府刑房司吏给叫过来,询问他当初的情况是怎样的?
这位刑房司吏对此事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便又把此事说了一遍,连当初那两个衙役先是被逼供认罪,而后又翻供,等等反复几次的事情也说了。只不过他说的时候,自然又是站在了官府的角度上。
听完这些,董鸣长算是对当初的情况,案子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了。三十年前发生的这件事。算起来一共有三个当事人,其中孙家家主已经死了,而那两个衙役,一个已经病死,只有一位此时还健在,但也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抛开案情的曲折离奇不说,单这当事人的年龄,就是一个大问题。三个当事人死了两个,唯一活着的一个还是古稀老人。而在这个时代,人均寿命普遍比较低,能够活到古稀之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这在地方上,是要被尊重的。明朝如此,清朝亦是如此,清朝两代帝王康熙和雍正,还都分别办过千叟宴,宴请的便是那些上了年岁的老人。
对待这等年纪的老人,只能询问,别说用刑了,甚至连审问都不可以。若真是用了刑,结果一个不留神,万一在公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这事儿传出去之后,自己这个责任可就得不小。
而且,就算是把人给传到公堂之上,进行问询了,又能问出什么来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又仅有一个当事人活着,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问题是,他说的那些,孙家只怕是不会承认也不会相信的。
董鸣长沉吟片刻,方才开口。
只不过他问的却不是跟案情相关的事情,而是冲着孙思文问道:“你这状子,是什么时候写的?又是谁替你写的?”
董鸣长此言一出,堂上堂下众人神色都是有些怪异,不知道这位知州知府大人为何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现下难道不是应该审案吗?为何问了一句看似与案情无关的话呢?
而闻安臣在下面听了,嘴角却是露出一抹微笑,暗暗叫好,心道:“看来董大人也想到这一点了。”
没错儿,董鸣长之所以问这一句,是因为他起了怀疑之心。
他方才忽然间就想到,自己是今天刚刚到的龙安府,刚刚在府衙之中安顿下来,距离自己进府衙到现在还不足两个时辰,而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这孙家的人就上门来告状了。
自己来到龙安府的消息,除了府衙之中一些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因为自己这次过来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来,只是一辆马车两三个随从,拉着不多的行李而已。瞧着跟一般的游学的士子,没有太大区别,自己也没有提前通知龙安府这边,也没有让府衙的人去迎接,还是自己找到的府衙,而后才亮明的身份。
照理来说,龙安府中这些人应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才对,可是孙家人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
董鸣长此人,为人刚正严明,但他并不傻,恰恰相反,他做了这么些年官儿,沉沉浮浮,官场倾轧,早就对官场上一些魑魅魍魉的手段清清楚楚。
他立刻便意识到,这只怕是龙安府中有人算计自己,而此人在龙安府中地位肯定还不低。
因为若是地位太低的话,他算计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而且地位低的,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甚至根本都不会知道自己到来的消息。算计自己的,应该是跟自己地位相近的那几个人中之一。要么同知,要么推官……。
而他看这张状子很新,似乎是这一两天之内才写就的,于是便有此一问。
他这么一问,孙思文顿时一愣,不过他没有多想,立刻不假思索道:“这状子是昨天草民请城东的王讼师写的。”
“哦?昨天写的?”
董鸣长微微一笑,淡淡道:“你昨天就知道本官今日要来上任么?可本官怎么记得,本官离京的时候,也没告诉几个人,即将到达龙安府的时候,也没告诉几个人。那你是怎么得知本官今日要来上任的呢?连状子都准备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