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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吴见胜跟牛律师办案的半个多月里,王怡然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晚上在电话里头听吴见胜讲白天办案的故事。
法官在庙堂之上判生死,而律师则在江湖之中破风浪。他们同样从事着正义的事业,却没有太多交集,她只是成为了他故事的听众。
可她不想听到他的故事里有江小雨出现,每当他遇到困难时,江小雨总是变成及时雨,在最关键的时刻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地帮他一把。
她很矛盾,她希望他出门遇贵人,逢凶能化吉,可能她又不希望他的吉星是江小雨。
她很想听他讲惊心动魄的故事,可是一边听又会一边埋怨他太拼命,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她希望他能建功立业,可是又不希望他劳碌奔波。
她之前希望他毕业之后去当一个大律师,既可以为民请命,又可以名利双收,而自己就做一个小小的女法官好了,每天上班受案牍之劳累,下班享天伦之幸福。她的剧本里,幸福有他,故事有她。
可是,现实的剧情里总有一个叫做江小雨的人来抢戏,甚至要抢她女主角的位置。
她必须放手一搏,自己的剧本必须由自己主演。
她在吴见胜忙碌的那半个多月里,在法院的东边租下了一个一居室的房子,家具用品都悄悄置办好了。只是吴见胜太忙,她没有机会提起租房的事,大家仍旧各住在学校宿舍。
房是空房,心便也是空心,只有他住进去了,才叫爱巢,心才是满的。
而江小雨则以江海民律师的名义,接下了那个中年妇女的案子,而且还是免费包办。
她的爸爸明面上说让她独立锻炼办案,暗地里却洞悉一切,随时补锅。
她向吴见胜抛出了橄榄枝。
牛律师的案子经常青黄不接,现在刚好是空档期。
吴见胜没有借口,只好接住了江小雨的橄榄枝。
那个中年妇女的案情说来也不复杂,就是件离婚案。男的在外面包养小三,既不肯回头是岸,也不肯分手快乐,一直拖着耗着。而女的独自带着一个小孩,工作和生活的压力都很大,身心疲惫,想早点结束这一段婚姻,开始新的生活。
江小雨虽然小小年纪已经满腹法律经纶,但是在办案方面,还是个小白。她眼巴巴望着吴见胜,没有了往日不可一世的傲娇,像个小迷妹一样,对吴见胜说:“师哥,这个案子要怎么办?”
吴见胜说:“既然那个男的不肯去民政局登记离婚,不肯坐下来谈判孩子抚养权、抚养费以及家庭共同财产的分割问题,那我们就只能走诉讼离婚这一条路了。”
江小雨:“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步是写起诉书吗?”
吴见胜:“不急,先外围取证,证明男的有错在先,这样他在官司中便处于被动状态。”
江小雨:“怎么取证?”
吴见胜:“当然是偷拍,捉奸啊!只要证明了他出轨、包养小三,或者有家不回、对家里妻女不闻不问,就足够证明了他与原配已经感情破裂了,法官就会判决他们离婚,也会多判一些财产给没有过错的一方。”
江小雨:“这些知识我都学过啊,怎么书到用时却不懂运用了。”
吴见胜:“牛律师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真正的技术,是在书本上学不到的。”
“就你臭美,知道你是英雄啦。”江小雨看着当事人送来表扬牛律师和吴见胜的那面锦旗,发现自己爱上吴见胜的不止是他的阳光帅气,更是他那一颗滚烫的侠义仁心。
好不容易又盼到了周末,王怡然把租来的小房间好好的布置了一番,准备与吴见胜共进烛光晚餐,为他打赢人生第一宗官司以及受当事人锦旗表扬好好庆祝一番。
吴见胜推掉了校外那个足球队的周末比赛,一心一意要好好陪陪王怡然,免得她再胡思乱想,因为他也觉察到了江小雨言行之中略带暧昧,这已经让所里好些没有那么忙的律师开始捕风捉影了。
可是,剧本虽然是这么写的,但是甲方爸爸说要改剧本,连吴见胜也没有办法。
就在他们骑着小电驴刚到达新筑的小爱巢,准备好好庆祝一番,再借着醉意,顺其自然地发生他们想发生的事情之时,江律师一个电话打来,让吴见胜马上出来吃饭。
这是一个律师饭局,一般是为了认识一些达官贵人,掌握一些重要的案件来源而组的饭局,一般由律师埋单。
而这一次,刚好是由吴见胜与江小雨整理的那个案件入选了省十大案件。司法系统的领导故意卖弄消息,向江律师透露,就是因为那个案件综述写得好,被评审委员会一眼看中,现在正往最高法院报送,争取入选全国十大案件。
江律师自然要抓住机会,设下饭局宴请了本市司法界的几个重要官员,好继续保持这种微妙的热度与关系。
席间,一个官员喝嗨了,说了一句不要紧的玩笑,说:“江律师怎么把这么好的人才藏着,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从来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律师又怎敢不把本市司法系统官员的玩笑话放在心上,不但亲自打电话给吴见胜,还派了司机开车去接。
吴见胜当然不是为了讨好江律师,也不是为了结识什么司法官员,他从来不会摧眉折腰事权贵,但是他也的确想见识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律师饭局。
王怡然没有生气,也没有阻止,只是说不要喝得太多,不要死撑,早点回来。
但她是不开心的,正要送入洞房了,新郎却又被带出去陪酒了。真是:
青蛙已乘豪车去,
此地空筑小爱巢。
唯恐王子迟迟归,
我心一宵空悠悠。
吴见胜一入饭局深似海,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敬完院长敬局长,敬完局长敬董事长,米饭未进半粒,闲话未言半句,一直敬个不停。
俗话说,酒品如人品,江律师也在暗暗考察吴见胜的酒品,一直保持微笑,似乎颇为满意。
对吴见胜满意的,还有司法局的局长,他一直喋喋不休,说怎么把吴见胜分去了律师事务所,应该留在司法局呀,大有施展他才华的空间。
江律师听得明白,装作糊涂,陪着呵呵。
饭局结束之后,江律师又安排了豪华KTV,有“公主”服务的那种。某些官员也是人,酒足饭饱之后当然也好这一口,江律师只是投其所好罢了。他时不时看吴见胜醉得傻坐在沙发上,却把身边那个“公主”晾在一边。那“公主”深知没有服务就没有报酬,对这个未谙世事的少年又亲又抱。
江律师没有醉,他可得好好打点着这一切,确保这个局子顺利进行到底,让达官贵人们玩得尽兴,这才叫不花冤枉钱。
司机把吴见胜送回小爱巢的时候,已是下半夜了。王怡然把他弄到“新床”上,给他擦身时,隔着浓浓的酒气,还是闻到了那一股妖魅的香水气味。
王怡然自然是不开心的,但是也没有很生气,她知道这是身不由已,即使他逢了场,作了戏,又能怎样?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担忧的是,他日后做了律师,是不是一直要这样:白天行侠仗义,晚上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