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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衔意:“……”
年轻人:“!!!”
谢知:“?”
三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异常僵硬, 大厅里是人间天堂, 这里成了修罗场。
年轻人额上的冷汗都出来, 悄么声后退了两步,小声叫:“谢哥……”
谢知嗯:“好久不见。”
这人叫杨澈, 两年前两人在一个剧组里合作过, 他是男二,杨澈是个台词不多的小配角。
那次剧组进了深山拍戏,一拍一个月, 山里信号不好,和外界联系很少。忘了是哪天,裴衔意忽然从天而降,带着慰问品来剧组探班。
好像就是为了这位。
何方明说的是——爱答不理的清傲样儿?
不像。
谢知懒懒散散地收回目光, 兴致缺缺,起身准备回去找宋淡, 给这两人留个叙旧的空间。
裴衔意反应过来, 迅速贴着栏杆蹭过来,别说碰了, 看都不敢看杨澈一眼,一把抓住谢知, 紧张地叫:“不要走!”
谢知瞅瞅这只手, 又瞥了眼杨澈。
要上演“小情儿”大战“原配”戏码了?
没演过,经验不足。
岂料杨澈非但没个小妖精样,见到这场面, 还诚惶诚恐地鞠了个躬,磕磕巴巴的:“对,对不起,谢哥,您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好久不见裴先生了,有点事想和他说……”
谢知:“嗯?”
被他冰湖般乌黑的瞳仁静静盯着,杨澈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又朝着两人鞠了个躬,毫不犹豫丢下裴衔意,逃也似的跑了。
阳台上只剩下谢知和裴衔意。
谢知茫然地望向他,思考一瞬,评价:“……你的口味挺独特。”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娱乐圈鱼龙混杂,爬床上位的大有人在,无论是跑通告还是拍戏时都遇到过不少,嚣张跋扈、盛世白莲应有尽有,不过谢知还没见过这么怂的情人。
况且他和裴衔意感情不和的传闻满天飞,何必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不仅不敬业,连胆子也小。
裴衔意记忆缺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徒劳挣扎:“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知敷衍地点点头:“‘我们’?唔,你应付得过来吗,精力还挺旺盛。”
裴衔意:“……”
谢知:“头还晕吗?”
裴衔意头都大了:“还有点晕……不是!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知拿起搁在一边的杯子,往他手里塞:“喝吧。”
注意到谢知冷静淡漠的表情,裴衔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吱声了。
谢知只是懒得了解。
察觉到这点,他的心情有点低落。
酒店的甜点还不错,谢知把小碟子也递过去,靠在围栏上,偏头看了会儿下方。
下面是泳池,晚宴上的节目开始了,宾客都聚在大厅中,外面没人,周遭安静不少,耳根总算得到清净。
吹了会儿风,他疲倦地阖了阖眼,手指无意识屈起,敲了敲指边的围栏。
心境像是被这阵风吹起了涟漪,乱了许久,也未平复。
因为面前这人。
谢知鲜少在一件事上犹豫,或者期许早有定论的事有其他的答案,然而徘徊良久,还是开了口:“你……”
裴衔意:“我……”
两人又同时一静。
谢知清凌凌的眸光投过去:“你说。”
“我和那个人不熟,”裴衔意小心翼翼,“真的。”
谢知心里笑了下,应声:“是吗。”
看来杨澈只是众多小情儿里不太起眼的那个,否则也不会没什么印象。
不过连不太起眼的那个,裴先生都愿意搁下工作,亲自到深山老林里探班,也不知道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的,得被惯成什么样儿。
谢知半眯起眼,瞅着裴衔意近在咫尺的笔直长腿,莫名想踹上一脚。
心情被这股无名气焰烧得乱七八糟,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他背过身望向远处。酒店后面有个花园,现在大部分人在前厅,园子里只有个小姑娘和小伙伴在玩耍,小姑娘疯跑着不看路,不小心重重一磕,砰地摔到鹅卵石路上,膝盖磕出血来,身边的小伙伴吓得赶紧背起她去找大人。
他怔了怔,忽然想起裴衔意的那次探班。
也是夏天,太阳像滚烫的油,泼下来似乎听见人被晒得滋滋响。深山里空气格外清新,鸟鸣声和虫鸣声四处都是,让现场收声的录音师非常苦恼,跑去和导演打商量。
而谢知在拍一场树林里的打戏。
劳累了一下午,终于听到一声“卡”。
谢知扶着树喘匀了气,一动不动地由着化妆师上来补妆和整理服饰。太阳太晃眼,他低垂着眼睫,额间浮着细密的汗珠。蓦然听到阵骚动,他实在倦了,懒懒地撩起眼皮望去,视线不期和人群里的焦点撞上。
化妆师回头看去,惊讶地叫:“呀,那不是总投资裴先生吗!这荒郊野岭的,他居然过来探班?”
裴衔意站在人群里,颀长挺拔的身姿格外惹眼,他似乎在看谢知,又似乎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无名指上的戒指折射出一线冷光,笑道:“这么热还在拍摄,大家辛苦了。”
剧组的员工们和主演配角们将他拥在中间,众星捧月般。
谢知听着那边的热闹,眨眼滴落眼睫上的汗水:“走吧。”
他没再往那边看,跟搭档和场记副导去另一个外景点走戏。
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山里闷了一个月,送上门的八卦当然要说个过瘾,在螽斯与知了卖命的鸣叫声里,卖力地扯着嗓子,还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原来那位就是传说中的裴先生,居然长得这么帅,啧啧,咱们那位选秀出身的男主角都比不过他啊。”
“我刚刚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了。”
“裴先生跑这深山老林来探班,谁这么大面子啊?”
“瞎吗,没见他手指上戴着婚戒。”
“天哪!为什么高富帅都结婚了,他们就不能瞎了狗眼等等我吗?”
“别打岔,裴先生结婚了?剧组里的哪位?”
知道得最多的道具师偷偷朝着谢知努了努嘴:“那位。”
“哦~难怪临时换人,空降男二。”
“不是原来的男二生病来不了吗?我猜是打听到剧组出的外景太苦就溜了,听说这位来试戏,导演觉得他比原来的那个好,拍板就定了。”
“嘁,那你也信,人家是有后台的,瞧他平时的清傲劲儿,谁上去说话都不怎么搭理。”
“哎哎,你们别偏题啊,我怎么看裴先生和谢知跟不认识似的?要真是一对儿,怎么都不睬对方的。”
“你们小年轻懂什么?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而且裴先生是来看小情儿的,我听说就是演那个小配角的,叫杨什么来着?哦对,杨澈!”
“哇,幸好我没嫁豪门。”
“也要你踩狗屎运嫁得进去。”
“你……”
“不对吧,杨澈跟了裴先生还只拿了个小角色?我听说裴先生对情人可大方了。”
“呃,可能是不怎么重视吧,那位裴先生可是有名的风流浪子……”
“但是不重视的话怎么特地跑这儿来了?”
“……就你话多!有钱人多半脑子有病,我哪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小d背对着那几人,翻了个大白眼,拿着小电风扇给谢知吹风,小声嘀咕:“胡说八道,杨澈?鬼扯!裴先生当然是来看我们谢哥的。”
谢知走完戏,坐在树荫下,捧着剧本波澜不惊地翻了一页:“有点冷,换个笑话。”
给那几个工作人员说中了。
裴衔意从始至终都没来和谢知搭过话。
那天的拍摄任务艰巨,从早晨一直拍到深夜,临到最后一场戏时,出了点事故。
吊威亚被用了一天,在山崖边拍戏时,忽然断裂,谢知一个不慎,踩踏边缘,跌落下去。
万幸那个坡虽然长,但还算缓,不至于要人命。
身体失重的瞬间,谢知反应很快地护住了头,腿却不知撞到了哪儿,传来股断裂般的剧痛。等天旋地转的世界停下时,他几乎痛昏过去,满身冷汗,试了几回都没能爬起来。
深更半夜,黑咕隆咚的,坠下来的距离很远,剧组的人找过来不知道要多久。这个季节山里有不少虫蛇,谢知只能尽力往平坦显眼的地方挪。
然后就是等待。
一个人在黑暗中等待是很绝望的事。
总会让人记起一些不算美妙的回忆。
山里晚上冷,身上的服装也不厚实,谢知靠在一块大石头边,回忆往事保持清醒。
他浑身都是细小的擦伤和泥尘,满身狼狈,没精力在意自己的形象,只猜测一定很难看。杂七杂八地想了会儿,他放空大脑,望向未遭污染的夜幕。
星河繁盛而灿烂,而他独坐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谢知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朦胧听到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谢知——谢知!谢知!”
急促的声音伴着脚步声靠近,一道光映来。他勉力抬头,只看到模糊的身影,还没辨出是谁,就被一把重重地抱住了。
良久,他听到裴衔意微颤的声音:
“还好,还好……”
他的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嗓音活像吞了把沙,哑得吓人。
裴衔意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谢知的意识不甚清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疑惑地偏过头,不是很确定地问:“裴先生?”
裴衔意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沉沉地嗯了声,脱下外衣给他披上,动作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他受伤的小腿,连呼吸都停住了:“很痛吧。”
谢知没有回答,恍惚地想:是他啊。
这三个字像滴落在水中的墨,浅浅洇开,渐渐无影,意识随着心底轻微的叹息归入沉寂。
他早就筋疲力尽,看到裴衔意,便放心地闭了眼。
不过也没睡多久。
半昏半睡中,谢知被轻微的动作晃醒,睁开条眼缝,觑见前方模糊摇曳的斜坡,深夜的山被虫鸣声衬得很静,星光与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条条深一道浅一道的影子。
他陷在蒙昧里,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背着他走。
托着他的手强健有力,背脊宽阔踏实,传来的呼吸声很沉。
远处隐约有灯影和人声,裴衔意在朝着那儿一步步靠近。
动作再轻也避免不了腿上的剧痛,谢知没忍住嘶了声。
裴衔意的脚步一顿,侧过头,声音很温和:“乖,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乖?
他在哄我?
谢知飘着的意识想着,眼皮又酸又涩,好像应了声,又好像没有,双眼疲倦地阖上,在凉凉的夜风、醇厚的木质调香与汗湿的温暖肩背上,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
小d和董玟守在病床边,见他醒来立刻呼天和地地去喊医生,剧组送来的花和篮子堆满了床头柜,网上放出他拍戏受伤的消息,引来一票粉丝心疼。
那么热闹,却唯独不见裴衔意。
谢知腿骨轻微断裂,修养了半个月才回去拍戏。
等两个月后杀青回到那栋别墅,裴衔意也没主动提起过那晚。
倒是小d忍不住多嘴,夸张地描述:“裴先生当时站在导演身边,看到您掉下去,脸都吓白了!他不顾危险要直接冲下去找您,谁都拦不住,手表袖扣都丢下面了,也没去找,立刻就送您来医院了。”
末了还嫌不够,再添一句:“他一直守在病床边,可惜没等到您醒,公司有急事就先回去了。”
小d有颗当红娘的心,可惜谢知天性冷淡,自小的经历也没有告诉他人与人的相处该是如何的,遭逢人生大劫后,更不愿再多想。
即使动过什么可笑的猜测,面对不露声色的裴先生,更像是自作多情。
裴先生是个很好的好人,仅此而已。
大厅里传来阵欢呼声,打破了宁静。
谢知迟缓地眨了眨眼,被风吹得眼眶发涩,从回忆里抽回神。
袖子被扯了扯,裴衔意像个犯错的小孩儿,站在他身侧,又委屈又难过:“长官,你信信我嘛。”
大概是想起往事,心绪平静了许多,谢知静静地看向他:“信你什么?”
“我和那个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
裴衔意严肃道:“大人与大人之间污浊的关系。”
谢知:“……”
今晚表现太好,差点忘记你还是个孩子了。
一瞬间,什么烦乱都烟消云散,谢知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他是怎么了?
心里的纠结解开,谢知循声望去:“回去吧,离开太久不好。”
“长官。”
谢知鼻音微扬“嗯”了声,抱着手瞥去。刚还委屈成一团的裴衔意反手撑着围栏,歪头看着他,勾现出条修长漂亮的曲线,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笑得浅浅弯起:“你是不是吃醋啦?”
谢知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毕竟只有你一个儿子。”
听到这个答案,裴衔意反而又笑了笑。
宴厅里响起悠扬浪漫的舞曲,传递到这边。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宴厅里定然穿梭着言笑晏晏的宾客,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股甜腻的奢靡气息。
晚宴变成了舞会。
谢知耳尖,听到里面的钢琴声,又不太想下去了。
钢琴师的位置他很熟悉,他曾经是很多晚宴上最耀眼的那个,父母每每将他带出来,总要炫耀他在音乐上的天分,让他上去弹几首曲子。
现在下去,未免触景伤情。
谢知靠在窗台上,望着深黛色的天幕里嵌着的那轮圆月,又想起那次坠崖后看到的夜空。
正发着怔,眼前笼来片阴影,挡住了灯光与月色。裴衔意款款倾身,伸出只手,调皮地眨了眨左眼,又绅士又幼稚:“这位先生,我看你一个人很无聊,介不介意和我跳支舞?”
“这位先生,你搭讪的话很老套。”谢知并不想理会。
然而裴衔意耐心十足,手就伸在他面前,一动不动。谢知闭了闭眼,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扇上去,被顺势紧紧握住。
他略感好笑:“我看是你比较无聊。”
“嗯,那长官陪我玩吧。”
裴衔意的手搭到谢知腰侧,伴随着隐约传来的舞曲,在月色灯影里,无人的阳台上,两人缄默着踏出第一个舞步。
交际舞是暧昧的。
若即若离,你来我往,不见刀光剑影,隐嗅剑拔弩张。
裴衔意注视着谢知的眼睛,两人不知不觉间越靠越近。
微甜的酒气伴着香水的后调弥散在空气中,点燃了某种燥热的东西。谢知敏感地嗅到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本能地拉开了点距离,又被搂着腰按回来。
旋转的舞步里,他的眼睫颤了颤,抖碎落到眼睫上的光,嘴唇微动:“太近了。”
“近一点才好,”裴衔意搂紧他的腰,贴向自己,“太远的话,就看不到长官的眼睛了。”
舞步渐渐松散不成规矩,轻摇慢步,肢体相贴,在侧身转体的动作间摩擦碰撞。地上的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仿佛是在调情。
不知是气温还是体温在升高,有点喘不上气。
音乐悄悄地停了下来。
谢知呆怔着望了会儿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猝然醒神,放下手,提醒他:“结束了。”
“……”裴衔意搂着他的腰不放,过了会儿,才怅然若失地喃喃,“啊,结束了。”
再怎么不舍,曲终就该舞散。裴衔意慢慢放开他的腰,以指背拂开他微乱的额发,轻声道:“一支舞的时间原来这么短啊。”
谢知看着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不自觉地捻了捻指尖。
想摸一摸面前这人的头。
手还没伸过去,纱帘后忽然传来阵刻意的咳嗽声,胶着的旖旎气氛瞬间被打破。
谢知缩回蠢蠢欲动的手指。
风水轮流转,这回是别人看热闹了。
在纱帘后不知站了多久的人掀开帘子,以手握拳抵着下唇,又干咳了几声:“找了你……你们俩半天,原来是躲这儿来幽会了。”
来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神情倨傲,说话时扫了眼谢知,不耐地啧了下,这才望向裴衔意:“裴骚包,怎么领带歪歪扭扭的,一点都不像你了。”
——是裴衔意的那位发小,何方明。
如果刚才在宴厅里,面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和商业伙伴算是高考,那现在裴衔意面对的就是国考了。
一起长大的发小和寻常交情的人可不同,彼此熟悉得多。
裴衔意非常满意谢知给自己系的领带,一听何方明的话就不乐意了,收起轻松的姿态,皱皱眉:“是你啊。”
“生病了也没告诉我,要不是回国听到些消息我都不知道,太不拿我当朋友了吧?”何方明看他没反应,尴尬地摸摸鼻尖,满身不自在,“上回不是电话和解了吗,还生气呢?”
裴衔意戒备地挡在谢知身前,冷冷吐出两个字:“道歉。”
何方明双手插在兜里,不情不愿地秃噜嘴皮子,吐出含糊的俩字:“抱歉。”
“没诚意,”裴衔意更不满了,拉着谢知就要越过他,“我们走。”
“哎!”
何方明连忙拦人:“操,老裴,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行行行,我郑重道歉,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口无遮拦了。”
小孩儿脾气的裴衔意倔强、固执又敏感,全然没有成年人世界里的宽容与妥协,闻声依旧不为所动。
长大以后,何方明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么大气性的裴衔意,头疼之余,没注意到他身上的某种细微的不和谐,表情肃穆了些:“……对不起。”
裴衔意终于满意了:“那就和好吧,以后还跟你玩。”
何方明:“啊?”
何方明震惊地指指自己:“我要是不道歉,合着你还不想跟我一起玩了?不对,玩什么玩,你几岁了还玩?”
谢知心想,快十岁了。
裴衔意不太懂何方明的意思,纳闷道:“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玩吗?”
何方明:“要玩也不是不可以……不是,你怎么回事?乐傻了?”
谢知听着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欣赏够了水波粼粼的假湖,拍拍裴衔意的肩。
裴宝立刻把这位隔壁太阳花小班午睡尿裤子的发小抛到脑后,眼巴巴地瞅向他。
“考试时间,”谢知指背抵着唇,敛下眼波,低声提醒,“注意言辞。”
裴衔意:“噢!”
两人间的气场太浓烈,何方明完全被排斥在外,嘴里颇不是滋味,看他们咬耳朵嘀嘀咕咕了半晌,黑着脸提醒:“是不是该理一下我了?”
裴衔意忙里抽闲,听他的赏他一眼:“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何方明忿忿不平,“你们这些已婚人士真他妈见色忘义。”
裴衔意充耳不闻,心安理得的“见色忘义”。
何方明好气又好笑:“行了,少跟我拿乔。你们俩逃到这儿来,婚宴也差不多结束了,老地方喝酒去?”
“我不能喝酒,”裴衔意偷偷觑了眼谢知,挺挺胸膛,感觉自己很乖,“我是个乖孩……”
谢知镇定地打断接上:“裴先生的病还没好,医生嘱咐不能喝酒。”
“啊?这样。”何方明表情讪讪,对上谢知,没了以前的凶劲儿傲劲儿,倒有些怂。
谢知挑起边眉毛,心里疑惑,却懒得发问。
出去一趟回来还改性子了?
还是何方明觉得他已经和裴衔意离婚了,没必要再横眉冷目?
……他就不好奇裴衔意今晚的伴儿为什么是他?
三人一时无言,各有考量。
好在没多久,宋淡循着谢知发的信息上楼找来,打破了僵局。
“何先生,”宋淡不慌不忙,“见到裴先生,你放心了吧。”
何方明还没点头,又瞅了眼裴衔意,刚才压下去的怪异感又冒了上来:“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裴先生受伤生病后精力不济,医生嘱咐要静养。今晚出来太久,大概是累了,该回去休息了,”宋淡和何方明打交道比较多,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哦,对了,何先生刚回国,应该有不少事务要处理吧,刚刚我上来时,见陈先生在找你。”
何方明挣扎了一下,狐疑地点头:“行,你先送老裴回去,我处理完事了过去看他。听说你拦着不让人见老裴,我总可以去吧?”
宋淡腰背挺得笔直:“当然。”
见何方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宋淡微微松了口气:“我向裴先生的大伯打过招呼了,直接回去吧。最好别再碰到其他人,免得横生事端。”
谢知表示认同,拉着裴衔意跟上。
没想到宋淡是个乌鸦嘴。
三人顺利进入电梯,下到停车场,还没走到停车的地方,就碰到几个人。
还是谢知的“故人”。
谢家当年的发迹,说好听点是a市新贵,说难听点是暴发户。
出了谢知这么个宝贝,谢父谢母免不得总是炫耀。他们俩空有经营本领,情商方面却略低了点,说话不好听,得罪不少人。
以前谢家还风光时,旁人被气到了,也会给个笑脸。等谢家败落了,就到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了。
与谢家差不多情况的几家公司的少爷公子哥多半是花天酒地的浪荡儿,同行里出了谢知这么个异类,也总被家中父母比较训骂。
所以谢氏一倒,人人都想跟着踩一脚。
这几个“故人”就是那批人之一。
谢知当初收到的不少阴阳怪气、嘲笑讽刺的信息也是他们发的。和裴衔意结婚后,这些人就消失了,a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不是一个圈子的也难碰上,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在这儿。
下楼时宋淡找来个帽子给裴衔意戴上,帽檐压得低,这几人没认出来,瞅见谢知,实在是对他这张脸和气质印象深刻,为首的公子哥儿醉醺醺的眼一睁,长长地哟了声:“这不是我们谢小少爷吗?怎么,今儿来这儿接客啊?”
旁边的人打了他一下,板起脸:“对着美人儿怎么说话的?下流!人家接客能叫接客吗?”
“那叫什么?”
“卖——艺啊。”
几人一唱一和,哄笑成一团。
谢知手插在兜里,眸光冷淡:“别挡道。”
“还假清高呢?”为首的又开了口——谢知记得他姓梁,叫梁劭,“听说你和裴衔意离婚了,没靠山来寻新金主了?旁边这是新的?老弟,听我一句劝,别捡破鞋……啊!”
没等谢知动手,握紧拳头忍了许久的裴衔意陡然冲上去,拽着梁劭领子,朝着他的脸,抬手就是一拳。
嘭的一声,打在皮骨上的声音混着梁劭的惨叫,在车库里响得惊心动魄,颇有些渗人。
仗着身高,他拎着梁劭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帽子歪掉下去,露出英俊锋锐的眉眼,戾气横生,嘴角含笑,眼神冰冷,轻慢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宋淡推了推眼镜,竟然没有制止,甚至在裴衔意动手前,就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情况,找到监控器,脱下外衣罩住。
谢知:“…………”
谢知也不废话,低头解开碍事的袖扣:“三个人对七个人,有信心吗?”
“你太小看裴先生了。”宋淡摘下装饰用的平光眼镜,露出犀利的眉眼。
那边已经打成一团,两人又加入混战。
谢知自小学习防身术,看着单薄,力气却很大。宋淡平时瞧着斯斯文文,打架居然也是个好手。
三人下手又重又狠,不到十分钟,地上唉唉叫着滚了七人。
谢知好久没这么放肆过了,打了一架畅快淋漓,微微喘息,不经意和裴衔意对视上,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嘴角勾了勾。
梁劭被裴衔意那一拳打得眼泪横流,最先失去战斗力,又被踹了几脚,抱着肚子嘶着气,哀嚎着大叫:“谢知……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你等着,你死定了!”
听他还敢威胁,裴衔意撸起袖子,准备再揍一遍。
谢知拦住他:“再打就没气了。”
“谁也不能欺负长官。”裴衔意闷闷不乐。
“梁先生是吗?”宋淡不紧不慢地抻直袖子,打好领带,蹲下身时戴上眼镜,又是一副斯文面孔,“介绍一下,给了你脸上两拳的,是我的老板,裴衔意,裴先生。”
“…………”
空气凝固了。
“三年前,裴先生就警告过各位,不要再骚扰谢先生,”宋淡说,“看来几位都很不信守承诺呢。”
梁劭动了动眼珠子,视线终于清晰起来,在地下停车场冰冷的灯光里,看到张更冰冷的脸。
梁劭哑了:“……你们不是已经……”
“不论裴先生与谢先生是否离婚,几位都不该侮辱谢先生。”说完,宋淡站起来,“我们等着你们的律师函,抑或你们等着我们的律师函。再会。”
谢知将罩在监控器上的衣服拿回来,递给宋淡,面带审视:“看不出你还有这一面。”
“人在江湖飘嘛,”宋淡接过衣服穿上,“既然拿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薪,就该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包括打架?”
话毕,两人齐齐失笑。
干了坏事的三人也不管地上的那一摊,继续朝着车子的方向走。
宋淡道:“不用有心理负担,他们几个都有把柄在裴先生手上,再打几顿都不敢吱声。”
提起这茬,谢知问:“你刚才说,三年前,裴先生就警告过他们?”
“嗯。”宋淡点头,“除了他们,还有几个。”
谢知沉默下来。
难怪和裴衔意结婚后,生活就渐渐回归正常,那些落井下石的风言风语都没再出现过。
原来为他保驾护航的人,从来都没吭过一声。
宋淡继续说:“裴先生当时是让我去调查的,其实这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花了不少功夫。”
谢知捏了捏眉尖:“多谢……”
“所以递交给裴先生的资料是按字数收费的,”宋淡露出个微妙的笑容,“真想再拥有一回这种工作。”
裴衔意:“……”
谢知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司机恪尽职守地等在车里,玩了一晚上手机象棋,三人走到车门边时,形容都不算齐整,谢知的脸侧甚至有道擦伤,吓得他手一抖,落错子,被对面的车将了军,断了今晚的七连胜记录。
“这这这是怎么了?”司机大叔吓了一跳,打开车门,警惕地扫了眼四周,“遇到打劫的了?需要我报警吗?”
裴衔意抢先回答:“我们把人打劫了。”
大叔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谢知和宋淡:“……”
大叔略带惆怅地看了眼手机上红色的“失败”字样,想想今天能拿到的工资,又快乐起来:“先送裴先生回家是吧?”
谢知坐进车里,心想,倒是个聪明人。
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管得住嘴,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难怪宋淡放心他。
裴衔意之前喝了些酒,疯劲上来拉着谢知跳了支舞,下来又打了场架,精力用尽,醉意涌上,上车就靠着谢知睡着了。
他喝了酒果然会不舒服,眉头浅浅皱着,嘴唇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什么。
谢知犹豫了下,将他的身子扶着往下倒,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顺了顺他的背。
裴衔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长官?”
“嗯。”
听到回应,裴衔意又平稳地睡去。
宋淡打了个电话吩咐了几句,回头盯着后视镜,半晌开口:“裴先生今晚的表现不错。”
谢知应声,手指无意识插.进裴衔意浓密的发间揉了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不甚自在地放开手,别过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
路灯相连着,一闪而逝,连成一条长长的线,亮得晃眼。
想起刚才心脏狂跳的混战,又想起裴衔意那次的探班,谢知抿了抿唇,突然问:“宋淡,裴先生的……情人,你怎么处理的?”
宋淡眼底精光一闪:“哦?你们今晚遇到了?”
“差不多。”
“别担心,裴先生的‘情人’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
谢知:“不一样?”
无论是杨澈,还是裴衔意和宋淡,都跟他说,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金主与小情儿,还能怎么不一样?
宋淡:“抱歉,事关裴先生的隐私,没有他的允许,我不便回答。不过如果裴先生的‘情人’找你,你可以去看看。”
谢知没兴趣去深入了解裴先生是怎么风流的,更没兴趣和小妖精打架,兴致到此为止,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闭目养神。
车子开到小区外,靠谢知刷脸进去,司机把车开到别墅外就停下来。谢知摇醒裴衔意,扶他下了车,转头道:“我带他进去,你们回去吧。”
宋淡点头。
谢知迟疑了一下:“记得擦点药。”
他之前看到宋淡的腰上被踢了一脚。
宋淡低调地算计:“我会记上册子,让裴先生报销补偿的。你需要吗?”
“……不必了,谢谢。”
谢知扶着个高腿长的裴大宝,解锁进了门。
半醉半醒的裴衔意还挺乖,不吵不闹,脸颊微红,迷离的眼里荡漾着水光,盯着谢知的侧脸,任由他揉捏。
谢知瞥去目光:“看什么?”
“看你。”
裴衔意乖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谢知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脸。
上楼时有点耗力气。
不知裴衔意是后劲儿上来当真醉得一塌糊涂,还是故意使坏,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谢知单薄的身上。这一晚谢知也没少花力气,费劲地将他扶进屋,摁开灯,又艰难地将他送到床上。
转身去浴室拿了块湿毛巾来,给裴衔意擦脸擦手时,见他不太高兴的样子,谢知问:“怎么了?”
裴衔意嘟嘟囔囔:“那些人太讨厌了,我都舍不得……他们居然敢骂你,还打你……”
还记着这事呢。
看来是真醉了,先动手的明明是他们。
谢知沉默良晌,声音低低的:“谢谢你。”
“嗯?”裴衔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不论是三年前,还是刚才,”谢知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没必要帮我这些的。谢谢你,裴先生。”
“我是自愿的哦,长官不要说谢谢。”
谢知望着他笑了笑,很轻很浅的笑容,和他在荧幕上的那些笑不一样,整个人似乎在闪闪发光,笑得很好看:“裴先生,你是个很好的人。”
裴衔意听到这句话,愣了愣,陡然面露惊恐,疯狂摇头。
谢知满头雾水,摸了摸他的脑袋:“头还疼吗?”
裴衔意捂着额头:“对不起,长官,小孩儿确实不该喝大人的饮料。”
这都什么跟什么?
“吃了教训以后就少喝点,最好别喝。”
裴衔意乖乖点头:“长官。”
“嗯。”
“其实今晚我很开心。”
谢知清冷的容色柔和了许多,轻声说:“我也是。”
注意到他还盯着自己的侧脸,谢知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什么?”
裴衔意抬手轻轻捏住他的下颔,醉眼迷离地盯了他一阵,指尖朝上,怜惜地在他脸颊边那道细小的擦伤上蹭了蹭,声音哑哑的:“疼不疼?”
谢知早就忘了那道擦伤,挣了挣,没挣脱,只好继续保持这样的动作给他擦脸:“不疼。”
“看着好疼。”
“真的不疼。”
顿了顿,谢知擦净了他的脸和手,想去浴室换条毛巾。未料起身的动作惊动了裴衔意,他以为谢知要离开了,大力一拽,将谢知扯到了怀里。
谢知被迫趴在他解开几颗纽扣的胸前,感受着手下这具身体的强健与热意,僵硬住了:“做什么?”
裴衔意眯眼看了他一会儿,捧着他的脸,抬起头。
带着擦伤的侧颊被吻了吻。
嘴唇湿润,柔软,温柔,带着几分醉人的酒气。
“亲亲就不疼了。”他弯了弯眼,揣着什么小秘密似的,凑在谢知耳边悄悄说。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放进存稿箱后忘记设置时间了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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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照旧是晚上八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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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出身富贵,娇气包,爱撒娇,花钱如流水,纨绔预备军。
为了让他体验生活,趁着暑假,父母将他送去打暑假工,端盘擦桌。
何璧做得不情不愿,直到某天猛抬头,发现暗恋的男神来吃饭。
何璧灵机一动:我自小家境贫寒,为了攒够学费,暑假来打工赚钱qaq
男神:心疼.jpg
借机和男神越来越近,在装穷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某一天,何璧陪同父母去一场名流酒会,遇到了男神。
昨天还在哭唧唧地对男神说自己从小到大第一次吃肯德基的何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