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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正是秋闱放榜的日子,大街上没几个人,都跑去放榜处看热闹去了,连街上的小摊贩都没有几个。
江信兴冲冲地拉着谢泽转悠了好一会儿,想给自家殿下花钱的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烈程度,只可惜这三三两两没什么生意的小摊位,实在是打击了他的消费热情。
谢泽瞧着跟着无头苍蝇一样的自家小伴读,哭笑不得地拉住了他:“我饿了,不如阿信请我去酒楼吃饭?附近有一家升阳酒楼,里面的厨子是特意从江南请来的,做的饭菜很不错。”
“好!”江信一听他殿下主动提了要求,忙不迭地点点头,像个小尾巴一样开心地跟着谢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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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榕带着江代玉早早地就定了升阳酒楼二楼的包厢,就等着去看榜的小厮回来报信儿。
听闻这在这升阳酒楼,去年可是出了好几个举人,甚至连状元爷当时也在场,她选在此处,也是为了能沾沾喜气。
原是想带着江星羽一块儿来的,可这孩子说约了几个同窗去另一家酒楼,便没有跟着她们一块儿。
这会儿,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两人的心里也越发紧张了。
“娘,这小福怎么还不来?”小福便是他们派去看榜的小厮,江代玉坐在窗边,不停地向外张望着。
“急什么?这时间还没到呢。”傅雪榕虽然也急,可到底年长,心性稳。
更何况她对自家儿子有信心,心道星儿此次考试定然是没问题的。
考试前两个月,她特意问了书院的夫子,夫子对自家儿子极其看好,说有很大可能中举,再加上江星羽一直胸有成竹地保证。
傅雪榕便想着,这很大的可能便是十成十了,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夫子出于严谨的态度罢了。
想到这里,傅雪榕便又露出了放松的姿态,笑着对江代玉道:“等你哥哥考中进士,日后你在夫家,也能更得夫君的看重,你也要记得多帮衬你的兄长。”
“娘!”江代玉听到傅雪榕提起自己的婚事,忍不住红了红脸,有些娇嗔地道:“您又提醒我,我知道了!”
傅雪榕笑了笑,她这辈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儿女,如今,总算是要如愿了。
就在这时,眼尖的江代玉看到下面走进酒楼的两人,连忙抓住了自家母亲,皱了皱眉道:“娘,是那哑巴和贤王,他们怎么也来了?”
傅雪榕听到江信的消息,下意识收敛了笑意,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向两人,淡淡地道:“大约是来用饭的吧,也快到饭点了。”
“也是,那哑巴又考不了试,也没朋友考试,总不会也是来听放榜消息的吧。”江代玉轻哼一声。
就算江信如今已经不是哑巴,就算他成了贤王伴读,可在江代玉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没什么本事,永远都会被家里人忽视的哑巴废物。
想到这里,江代玉忍不住抬手喊来了小二,抬了抬下巴,一脸高傲地道:“楼下那两位是我的朋友,让他们上来一块儿用饭吧。”
话音刚落,江代玉就看见自家母亲皱了皱眉,立时搂住傅雪榕的胳膊撒娇:“娘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当着贤王的面乱来的。
我就是想让那哑巴看看,哥哥只靠自己的本事便能高中,不像他,就算靠着王爷成了国子监的监生,也照样是个没出息的。”
监生虽说不需要通过乡试便能当个小官儿,可若是不通过考试选拔,地位到底不如正经考上去的举人进士。
等她当上了皇子正妃,再让四皇子多多提拔哥哥,到时候,哥哥的仕途定然会一帆风顺。
她要让那哑巴看看,在这个家里,到底是谁最厉害,她的嫡亲哥哥比他强了可不止十倍!
傅雪榕闻言一顿,随后便点了点头同意了:“今日酒楼里正忙,怕是没什么位子了,让他们过来一道用饭也好。”
这段时间,听说江信恢复了声音,又是贤王身边的红人,已经有好几位夫人来府上向她打听江信的婚事了。
她星儿明明都已经是秀才了,论才华论相貌哪一样不如江信?可那些个夫人却仿佛不知道她的星儿一般,只问起江信,这让她的心里如何好受?
这些人不就是因为嫌弃她是个续弦,嫌弃她原是商户之女,身份低下吗?
更甚至,因为老爷对江信的态度软化,府中的下人都开始对江信越发的殷勤,反而忽视了她的星儿!
这一切一切的不顺心加起来,让她对江信的存在越发的难以忍受,仿佛只要看到他,自己就会感觉到一股威胁在逼近,没来由的恐慌和心悸。
如今,她的星儿就要高中举人,正是她扬眉吐气风光无限的时候了,也是该让江信和那位有眼无珠的贤王上来一道听一听。
毕竟,监生和正经科考上来的举人,还是不一样的。
她要让江信知道,就算他哑疾恢复,也永远追不上自己的儿子,江家的一切都是她的星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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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阳酒楼离放榜的地方已算是远了,谢泽原还以为没那么多人。
没想到这酒楼挺会做生意,早在一月前就开始宣传自己这酒楼风水好,传过不少喜报,放榜这日倒是吸引了不少客人前来。
等谢泽和江信过来的时候,的确是没什么位置了。
原本江信还有些失落,总觉得为殿下花钱的道路困难重重,正要和谢泽离开,谁知这时楼上的小二忽然下来,说二楼包厢的两位客人邀请他们一块儿过去。
江信有些疑惑,他除了殿下以外就没什么认识的朋友了,下意识的把目光望向谢泽:【是殿下的朋友吗?】
“过去看看。”谢泽皱了皱眉,拉着江信便跟着小二上了楼。
江信没什么朋友,他自然也没有,就算曾经有过,对于当了大半辈子帝王又重生回来的谢泽而言,曾经的那些朋友他也早都不记得了。
只不过他们一路走过来,阿信上午又在作坊里忙活了小半天,早该累了,谢泽也不舍得再折腾他了。
只是没想到,这邀请他们两个的二楼包厢的客人居然是傅雪榕和江代玉。
不过这也没什么,有他在,谁找谁的不自在还不好说,现下最重要的是喂饱阿信的肚子。
想到这里,谢泽从容地带着自家伴读坐下来,毫不客气地点了六道店里最贵的菜,外加一壶酒。
“好嘞客官,小的马上去给您上。”店小二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壕的客人,立时笑呵呵地离开了。
像现在快要放榜的时间,虽然他们酒楼里坐满了人,可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心情吃饭,每一桌也就只能赚一些酒水和点心的钱。
而今这位包厢的客人,一开口就是六道招牌菜,这一下子赚的可比楼下三四桌客人加起来还要高了!
谢泽眼瞅着小二离开,这才拱了拱手,淡笑着道:“多谢江夫人相邀。”
“……”傅雪榕和江代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虽然这点儿饭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总觉得有一种被人敲诈了的感觉。
好在傅雪榕还是很快整理好情绪,笑着道:“应该的,这段时间多亏了王爷照顾信儿,还未曾好好儿谢谢的王爷呢,今日趁此机会,也算是聊表谢意。”
谢泽对傅雪榕的作戏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用手语和自家伴读比划:【今日就不让阿信破费了,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改日再让阿信请我。】
江信:“……”好,好吧。
傅雪榕&江代玉:“……”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们的面儿说,还非要用手语?!
这种好像被人当面骂了却还不能反驳的憋屈感实在是有些不好受,江代玉当即便有些不爽了,阴阳怪气地道:“方才在楼上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王爷和二哥,倒真是稀奇了。
我和娘是过来等着二哥的喜报的,大哥和王爷倒是悠闲,特意跑来此处用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也是来等喜报的呢。
不过大哥也不必丧气,你如今哑疾恢复,说不准儿明年也能下场考试了呢。”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这废物现在结巴的样子,怕是再练十年都上不了考场,朝廷可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结巴当官儿的!江代玉在心里冷哼着想道。
江信讪讪,他什么斤两他自己知道,连考个秀才都那么费劲,就算当了监生可以跳过秀才直接乡试,估计多半也是考不上的。
所以明知江代玉是在挖苦他,他也不好说什么反驳。
可谢泽却看不得自家小伴读妄自菲薄,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边淡淡地道:“江小姐所言极是,阿信好不容易恢复了声音,科考之路不再受哑疾所制,定然不会再自暴自弃,明年秋闱一定能取个好成绩。”
江信:“……”啊?
江代玉:“……”什么受哑疾所制才会自暴自弃,明明就是这个废物自己蠢笨如猪这么多年才考不上秀才!还想入秋闱,做梦呢?!
“放心,阿信定然没问题的。”谢泽懒得理会江代玉,低头温声地宽慰自家伴读。
他虽然做不了出题官给江信开后门,可却能撼动那位最高掌权者的想法。
阿信善算学,这段时日因为他的关系还钻研了不少兵法相关的书籍,等以后去见陛下的时候,时不时地提上一些算学的重要性,明年的秋闱定然会在这上面偏重一些。
这些别人一窍不通的东西,在阿信这里却是再简单不过的题目,到时候,虽然不一定能进一甲,考个举人却是没多大问题。
江信:“……”来了来了,他殿下带着对他迷一样的自信又来了!
“呵。”江代玉一声冷笑,显然是没把谢泽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这废物明年当真自不量力去考试,她就等着看他落榜的样子!
正这么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堂的喧闹之声。
“喜报!喜报!乌才哲,第九十二名!”
“放榜了?!快快快!”
“中了!我中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中了!!”大堂内,一位看上去四十有余的中年男子直接跳了起来,激动得热泪盈眶,仰天长啸。
“乌兄,恭喜了。”大堂里的其他男子皆是羡慕地看着对方。
虽只是排在了最次的末位,可那也是正正经经的举人了。
天下读书人何其多,其中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无缘会试,这位乌公子能够榜上有名,已经足以让其他人艳羡了。
“喜报!孙涵衍,六十八名!”没多久,又一个小厮兴冲冲地飞奔而来。
“是我!是我!我是孙涵衍,我中了,哈哈哈哈!”
“喜报!刘福生,三十二名!”
“喜报!程新原,二十六名!”
“……”
“娘!”一个个喜报传过来,江代玉紧张得抓住傅雪榕的手,又是担心又是期待。
“别担心,你二哥定能考中,只是不知是第几名?”傅雪榕显然也很紧张,宽慰江代玉的同时也在宽慰着自己。
然而,喜报一个接一个地传来,直到一位排在第三名的书生中举引起了全场的轰动之后,隔了好一会儿,都再没有任何喜报的消息。
大堂内没被喊到名字的众人或唉声叹气,或故作洒脱,或失落地摇了摇头,都明白自己是落榜了。
傅雪榕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她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可却还是不死心地一直看向窗外,期待着小福能够飞奔过来,报出她儿子的喜讯。
又过了一会儿,那慢吞吞的小福终于回来了,只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看到夫人和小姐时,也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夫人,小姐,二少爷他,他,没中……”
傅雪榕心里咯噔一声,像是丢了魂儿一般跌回座位上。
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儿子乡试落榜了。
她的星儿竟然没有中!她的星儿那么努力,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没有中呢?!这怎么可能?!这里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的傅雪榕下意识地抬头,便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贤王一副毫不意外,早就料到的模样,立时脸色一沉,几乎控制不住尖锐质问的语气:“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