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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乖乖的闭了嘴不敢再有意见,本能的从他的话里感觉到这件事里的水太深,那的确不是她能担得起来的。
好奇,疑惑,那些并没有消失,却只能在华玉盏面前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华玉盏依然没有放开她,目光深得像一口无底的黑潭,在短暂间似乎也浮出那么一点熟悉的温柔,却很快被阴沉沉的黑暗吞噬——
“我发过誓的,这一次绝不再把你丢开,无论什么时候都陪着你,保护好你——但你知道当我发现那根本就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时的心情吗?没人能保护的了你,你所在的世界,是连我都到不了的地方。你得自己去拼命,我不许你随便就死了。”
——这不是她熟悉的华老师,眼前的人让人觉得那么陌生,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懂,却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从心底里生出来。
她试着躲开他的手,故作轻松的说:“华老师,别吓唬我了……”
这只是自己都不抱期望的一个小小的挣扎和逃避,但她没想到华玉盏真的放了手。
转眼就又保持着一副若无其事,只是微微凉沉地对她说:“知道害怕就谨慎一点,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句话让桑宁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突然之间不能接受,不能习惯——
好像,很久以前她是可以完全依赖着他的,只要有他在,也一直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可以交给他,交给他就安心了。
可是现在他说,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她并没有他在身边的记忆啊,怎么会不习惯……
可是华玉盏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慢慢消化,他已经绕过她再次往河边走去,“——走吧,水神娘娘出来放够了风就会回去的,我们还得好好盯着我们要找的宝贝呢。”
桑宁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怎么突然脱口就问:“那宝贝也是为了我找的吗?”
华玉盏大约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回头时半是愕然地笑了一下,神色也已经恢复寻常——“不用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一个跟你有关的人。所以不要抱怨,赶紧一起来。”
——有关的人?
桑宁可以说她好像已经想到了某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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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和倪倩还在睡觉吗?”
杨丰旭几乎是有些坐立不安的问着,他知道村民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他们反反复复来看过好几次,目光里已经是赤果果的急切——
可是不管等多久也不会等到他们想要的“毒发”的,村民很快就会发现不对了。
徐舰耸了耸肩,“我从门缝看了一眼,两个人睡得正香呢。”
这种时候也没人去计较他是不是偷窥了,杨丰旭叹口气还真是愕然桑宁连这种时候都睡得着。可是就算把她们叫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用,与其把桑宁叫起来一起恐慌,似乎还不如让她继续睡。
徐舰又低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喊了一声:“成了!”
杨丰旭被他惊得心跳都差点停了停,缓了口气说:“能不能别咋咋呼呼的,这种时候真得给你吓死!”
徐舰哪儿管啊,只管激动的说:“我的手机打开了!”
——虽然看起来DV是没戏了,但能在灵异事件发生之前把手机打开,他就还有记录一切的机会!
徐舰不敢浪费手机电量,只能拿着手机激动地在屋里转,突然眼睛一瞥,脱口说:“哎,什么人在外面啊?”
杨丰旭以为又是来查看他们毒发了没有的村民,心烦着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见高学夫已经站起来走到门口去看,这才跟着多看了两眼。
——那个人的确有点奇怪,看背影应该只是村里一个普通的老人,头发花白地背对着他们坐在院子的篱笆上。
他如果是来查看他们毒发了没有的,为什么根本不进来,也不看他们?
他就算是个干瘦老人也还是个大活人,怎么蹲坐在树枝和木条拼成的篱笆上却没有压断?
最奇怪的是现在是白天,虽然这里见不到太阳,天空是一种近似灰白的颜色,但只有那老人身边好像特别暗。
暗沉沉的,像笼罩着一团看不见的乌云。
老人抽着烟袋,吧嗒,吧嗒,好像连吐出来的烟圈也是黑色的。
徐舰当即就要不信邪地上前去问,杨丰旭怕他说话不经脑子开口得罪人,拉了他一把,自己走上去——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老人依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他们在篱笆上磕了磕烟袋锅子,苍老的声音缓缓说:“我来这里,还个人情。”
杨丰旭听到回答心里放了放,不管是怎么一回事,还人情的总比讨债的强。
“我们认识您吗?您来还什么人情?”
“——你们中间有个小姑娘,帮了我一点忙。我跟她说好,要让她知道这村子的真相。”
三个人一听到这里都有些激动,虽然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帮了这老人,但这村子的真相自然就是他们这趟最想要知道的事情,正是探寻无门的时候真相就自己送上门,他们怎么会不想知道!
“您可以告诉我们吗?”
“我来就是要让你们见见的——虽然好像不能让小姑娘亲自见了,不过既然你们是一起的,就会告诉她的吧。这样也不算食言。”
杨丰旭略略激动地看了徐舰和高学夫一眼,赶紧对老人说:“是的,我们会告诉她的!请您快告诉我们吧!”
这种时候心里大约就已经有谱了,老人说的多半是指桑宁吧?
这姑娘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就不声不响的立了这样一个大功!
老人这时候已经换了一袋烟草,慢慢说着:“真相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东西,老头子我嘴拙,你们就自己来看吧。”
说着他从篱笆上下来,站在地上转过身,他们刚看清了他的面目大惊之下,一口黑烟吐向他们,顿时扩散开来将他们四人团团笼罩起来——黑色的烟雾把人重重包裹着,带着一股怪味儿呛进肺里,迷进眼里——
四个人一通猛咳,感觉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似的,终于等到烟雾稍稍散去,眼前却一时不见了那个老人。
除了这一阵呛人的烟雾,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
徐舰愕然着,被呛得一肚子不满,“——就这样了?不是说要给我们看什么真相?根本什么都没有,这老头该不会是个骗子?”
“那个老人……”杨丰旭却似乎显出些迟疑,“我不确定有没有看错,他好像是……”
“没错,”高学夫也说:“昨天来村子的时候我特地看了一眼,那个长相的确是的。”
连高学夫都这么说,徐舰就更不爽了——“你们到底都在说什么?说点能听得懂的行吗?”
两个人都看看他,昨天进村的时候估计徐舰一颗心全拴在他泡了水的DV设备上,哭都来不及根本没心思注意周围的环境。
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告诉他未免就不厚道了。
“刚刚那个老人好像是这里的村长。”
“哈?”
这个答案徐舰的确没想到,本来也就是这村里的人在装神弄鬼,村长自然就是他们的带头人了,现在这老头跳出来神叨叨的说要告诉他们什么真相?
那果然是在耍他们玩呢吧?
高学夫比较严谨地更正了一下杨丰旭的话,“我们当时也只是在院子里看了村长几眼,刚刚的情况也不能说百分之百的看清,所以也可能只是个跟村长很像的人。”
“有什么两样?跟村长长那么像的多半也是他亲戚!这村里就没一个好人!还说什么告诉我们真相,看什么也没有吧!就是耍我们呢!”
徐舰正嚷着,高学夫突然打断他,“等等,这里不对劲。”
被他一提醒杨丰旭和徐舰也看向四周,顿时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他们的确还在村子里,而且就在他们他们寄宿的这个院子里没有离开。但是从院子里看出去所见的景象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里的确是个偏僻落后的渔村,但比起荒田村来说已经好很多了,至少视觉上不过是个简朴平凡的村子而已。
然而此时那种平凡的感觉当然无存——村子里的砖瓦房都消失不见了,在原来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大部分是一些简陋不堪的木屋,因为年代久远木板都已经发黑,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一下子倒退穿越了几十年。
也有一部分石砌的矮房,看起来很新,像是刚盖好没多久。其中一间屋子他们都是认得出来的,因为就在他们住处的斜对面——那本该是一栋看起来都快成危房的老屋子,此时却还是崭新的一栋新房。
徐舰卧槽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使劲去看清楚——“那老头不会玩真的吧?我们这是穿越了??”视线里隐约还有着漂浮的黑色烟尘,使劲眨了几次眼之后他比较确定那是漂浮在空气里的,不是在他眼睛里。
渔村的格局不比农户一户挨着一户,这里的房屋零散错落,一时也只能看得到附近的几户,加上空气里漂浮的黑色烟尘更难以看清远处。
高学夫也沉默着,无法回应这个问题——穿越什么的显然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但他无法解释这是什么情况,所以只能沉默。
如果这也是幻觉,那未免太过真实了。
概念中毒品或者致幻剂让人看到的幻觉应该更不实际一点,就像之前所见到的饿鬼,那应该只是在幻觉状态下看到的某种动物,被大脑扭曲了视觉里的影响。
——但是眼前的,并不像是幻觉吧。
所以他只是保持沉默,像是海市蜃楼在被弄清原理之前也同样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这里也一定可以有某种解释,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高学夫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空气中黑色的烟尘,它们漫漫的漂浮在空气里既不升也不落,只是静静笼罩着四周的一切。
正在他考虑着怎么能带一些空气样本回去,他们身后的屋子里似乎隐约传来了压抑的哭声,徐舰转头下意识喊着:“我们屋里有人!”
一想到害放在屋里的东西他迈步就要往屋里冲,被杨丰旭一把拉住——“等等,那不是‘我们的屋子’!”
“我们住在那里当然就是我们的屋……”
徐舰说到一半突然也意识到了——这不是他们借住的那间砖瓦房,这只是一间石砌的旧屋,如果他们算是穿越时空,那屋子里的就该是这间空屋不知多久以前的主人。
现在他们才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闯入者。
一想到这里徐舰也立刻止住了声音,三个人拖着什么都不理解的柯正亮躲到墙根底下,屋里的人像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似的安静了下来。
脚步声挪到窗边,窗户被翻开一条缝隙——
他们屏住呼吸蹲下来缩成一团,尽量减小自身的体积。屋里的人看了两眼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这才又关好窗户走回去。
屋里传来压低的对话声——“告诉过你不能哭!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随即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每天在外面装着若无其事已经够心累了,难道回家来也得这样吗?”
“大家不都是这样的!村里已经出现了好几户,各家都是自己藏着,万一被发现了一定会被村长带走的……”
屋里的人说得隐晦,那种隐秘的晦暗的气氛仿佛从窗缝里渗透出来,带着无奈和压抑,融进空气中的黑色浮沉里,慢慢扩散。
三个人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他们能够察觉到屋里的男女所说的事一定跟他们在现实的水泽村里听见的看见的有关,跟水神娘娘有关。
可是屋里的人没有再多说,一切又被女人压抑不住的哭声和男人的叹息声打断,徐舰已经急得恨不得干脆进去撬开他们的嘴。
此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喊着:“柱子!来一起去玩!”
这一声吓得他们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完了!要被发现了!
屋子的房门已经打开,之前说话的男人匆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没来得及往墙根下看一眼就走向院门,对那个小孩说:“柱子昨天吃凉了拉肚子呢,不能跟你一起玩了,你先自己去玩!”
——话语仓促声音压低,那明显是在糊弄小孩想要打法他的语气。
小孩悻悻地被打法走了,男人转身的瞬间三人的心脏都快要蹦出胸口,他们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躲,就这么在男人转身的瞬间暴露在他的视线里,而且还是正蹲在人家家的墙根下——
男人大步走过来,在他们只恨不能把自己挤进墙缝的时候,他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地走进屋里。
三人愣了愣,对视一眼——怎么回事?他看不见他们吗?
“你们刚刚有看到那个男人跟小孩穿的衣服吧?”
“当然有看到,我们又不是瞎!”
——那两人身上穿着老旧的粗布盘扣对襟褂子,现在大概只有在抗战剧里才能看到。
他们来不及做过多猜测,屋里的男女又一起走出屋子,果然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也是一副旧社会妇人的打扮,盘着头,穿一件已经洗旧泛白的赭红色斜襟褂子,平平的相貌上显出几分憔悴和紧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