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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头遍,李秀宁就与李元霸在后花园中开始了晨练。看着弟弟矫健的身手,李秀宁喜在心头。自打李渊领着族人在回归太原的途中被杨广派人追杀之后,为了保全李氏一族,李渊就做起了备战造反的准备,因此家族此时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眼看四弟李元霸不但文采过人,还习得了一身好本领,李秀宁怎不欢喜?
可就在李秀宁欢喜之际,丫鬟的通报让她立时没了心情。
丫鬟来报:“少夫人,天云阁张紫嫣小姐来访,她还请见四舅爷。”
李秀宁脸色微变:“好啊!天云阁!元霸,你什么时候与天云阁的美女结识了?”瞪了李元霸一眼,李秀宁拉起李元霸出外迎接。毕竟张紫嫣是靠山王杨林的干女儿,深得杨林喜爱,就连好色如命的炀帝杨广都不敢对她如何。可想而知,张紫嫣在大隋朝中的身份是如何超然!李秀宁虽然不喜弟弟与这位身处青楼的名姬交往,但是她和丈夫身负家族重任,自不能轻易去得罪这位大隋第一舞者。
姐弟俩来到了前厅,只见张紫嫣一袭白衣飘然出尘,面上薄纱后娇艳容颜若隐若现。难怪世人都说朦胧才是最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李元霸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要是放在前生,李元霸一定会冲上前去,借行革命握手之礼作那轻薄之事!
张紫嫣见元霸姐弟俩来到,连忙起身施礼,三人一番客套之后各自落座。只听张紫嫣说道:“柴夫人、李公子,妾身此次前来,只为向李公子请教一事!”
知道是关于诗词歌赋的问题,李元霸的心高高悬起。这个假才子心虚地说道:“不敢当‘请教’二字,张姑娘请讲。”
张紫嫣道:“李公子,妾身自前日里得闻公子佳作,心中一直仰慕非常。妾身此处有一个关于舞蹈的设想,还望李公子能为妾身点评一二!”
“舞蹈设想?点评!”李元霸额头冒出冷汗“张姑娘请讲!”
张紫嫣道:“妾身常以为舞蹈不应该单是以肢体的优美动作、再配以华丽动人的服饰来取悦人心的技艺,它应该还能更上层楼!是否是否能用优美的舞蹈动作来演译人生百态呢?不知李公子可否认同妾身这一谬想?”
李元霸暗道大隋第一舞者果然不简单!在这个时代就有了如此前卫的想法,看来,自己要为中国古代文化的发展立下大功了!
当下李元霸就准备将张紫嫣的思路引向歌舞剧的表演方式,于是李元霸说道:“紫嫣姑娘的想法甚好!若以姑娘之能调教出一班舞者来,再以多个舞者饰演不同的角色,把故事情节在舞蹈、歌唱中铺叙开来,定会有不凡的效果!”
本以为随着自己的话语会出现张紫嫣茅塞顿开、欣喜若狂的景象,可事实却出乎意料,张紫嫣脸上并没有欢喜之色。只听她幽幽说道:“李公子所言有理,只是公子误解妾身的意思了。”
李元霸愕然,问道:“紫嫣姑娘,不知你是何意?”
张紫嫣说道:“妾身想以独舞的形式来表现出人们内心的情感,而不是以众人之舞来讲述一个故事李公子所说的也是一个极好的构思,但和妾身所想却不太一样。”
李元霸恍然,原来张紫嫣竟是想以自己的舞技抽象地演绎出人的真性情,自己还是小看了她张紫嫣不是一个普通的舞者,她已处在探索舞道的境界!
张紫嫣说道:“妾身已经精选了一个在民间流传甚广的故事作为摹本。妾身打算把其中两位恋人的真挚情感用舞技表现出来要知道,从古到今,最动人心弦的还是男女之间的挚爱深情呢!”
听得张紫嫣此言,一旁的李秀宁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她心中道:“这女子怎地如此厚颜,竟然开口间就同未婚男子谈论男女之情!“
李元霸并未留意姐姐的表现,他对张紫嫣所说的大感兴趣:“紫嫣姑娘,不知是何故事?
张紫嫣道:“妾身决定用那流传甚广的‘祝英台殉情记’,不知李公子以为如何?”
“啊!”李元霸大吃一惊,口中不禁出声:“梁祝?化蝶?”李元霸万万没有想到梁祝的最早表演版本竟要在隋唐产生!
见到李元霸的怪异表现,张紫嫣微带迷惑说道:“不错,正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只是不知李公子所言‘化蝶’是何意?”此时旁边的李秀宁也因为“化蝶”二字而面带困惑,并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了李元霸。
李元霸在心中直骂自己多嘴。
梁祝故事发生于东晋时候,约公元四百年间。其在宋朝以后才有较完整的记载,一直到元朝的词家把它编成戏曲以后,才流传到各地成为国人皆知的动人爱情故事,而在宋以前如六朝、隋、唐,则只有间接的史料,没有直接的著录,这时候的梁祝故事情节简单,还没有得到渲染扩大,因此也就没有“化蝶”一说。
看着姐姐和张紫嫣的迷惑神情,李元霸急中生智,道:“紫嫣姑娘所知的‘梁祝’故事可是有一个聪慧的女子,假扮成为男子求学。不久,她爱上了一个同是求学的男子,但她却又不肯说明自己是女子。继而她的父母不明白她的意思,把她另许了别人。及至那男子知道了她是女子,想要与她成婚,可是已经晚了,因此他们一人抑郁而死,一人殉情自杀。”
张紫嫣点头称是。李元霸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但我所知的却又有所不同在那二人因情而亡之后,两家父母为二人真情所动,遂把二人合葬一穴。而就在安葬之时,两人的绣裙绮襦竟化作蝴蝶翩翩飞去,从此自由自在,尽情相爱,羡煞人间多少痴男怨女!”
“好一个‘羡煞人间多少痴男怨女’!这可比妾身所知的感人至多了!”张紫嫣眼睛已亮“多谢李公子教我,妾身要回去好好地整理一下若此舞能编绎成功,妾身将为之取名‘化蝶’!柴夫人、李公子,恕妾身无礼,告辞了!”听得有了好的题材构思,张紫嫣什么都顾不得了,起身告辞而去。
李秀宁亲自起身将张紫嫣送出。待得回转到前厅,李秀宁冷笑着对李元霸说道:“元霸,这张紫嫣对你不错啊!天色未亮就主动上门见你!”
听到姐姐那明显不满的口气,李元霸不敢出言相辨。
李秀宁语气稍缓,接着道:“元霸,你今年也十六了,姐姐将禀请父母,为你在这长安城中觅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你看可好?”
李元霸微微一怔,随即明白:姐姐是见到自己与张紫嫣有交往的苗头,要“防患于未然”了!好在自己对张紫嫣还只是有好感,并没有产生感情,不然,这就是一出“棒打鸳鸯”的戏。李元霸苦笑,道:“一切听从姐姐的意思,但是”
李秀宁道:“有什么就说,别婆婆妈妈的!”
李元霸面色已红,吞吞吐吐说道:“姐姐可否在确定人选之后嘿嘿,再让我见见?”
李秀宁先是一愣,随即“噗哧”一笑,道:“那是自然,怎么着也要你满意才行啊!”李元霸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包办婚姻这种“封建社会的糟粕”是不会让自己遇上了!
春风习习,新绿初上,李元霸和一干文人骚客正在柴府后花园高谈阔论。而张紫嫣自从首次上门拜访之后,这几日她每天都会到柴府和李元霸研讨诗词歌赋。在这其间薛道衡与李靖二人亦是每天必到,自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批厚脸皮的追星族,和柴绍交熟的自不用说,不认识的也想方设法和柴绍拉上关系以求得与张紫嫣相处的机会。一时间柴府雅人云集,品竹弹丝,作诗吟对,好一派热闹景象!这使得性喜交友的李元霸大为欢喜,几天下来已和一帮文人雅士打得火热,唯一让李元霸遗憾的就是张紫嫣始终没有取下面上薄纱。
眼看十六的花灯会将近,因日前张紫嫣已经和李元霸、薛道衡等人约好提前一起动身前往东都洛阳,李元霸也早早就向姐姐秀宁说了自己要去观花灯。李秀宁虽然不愿李元霸与张紫嫣这个青楼舞姬交往,但她自小就宠爱这个弟弟,也不愿阻他兴头,只是叫了柴绍与他同往,好在路上监管李元霸,使他不得做出不轨之事。这样一来,李元霸倒是没什么,却把个柴绍乐坏了已婚男人离家游玩,不带老婆还是“公费”能不乐吗?急着离家的柴绍早早的就把行李准备妥当,在他的努力下,一行人硬是比预期提前两天踏上了旅途。
此次花灯会起因是虎贲郎将陈棱攻破流求国,俘虏了国王欢斯渴刺兜,杨广心中极为兴奋,性喜奢华热闹的他便下诏举办花灯会以示庆祝,并顺便安抚一下已被天下四起烽烟骇的心神不定的大隋臣民。
东都洛阳,从皇城的端门到外城的建国门,长达八里的天津街两边全搭起了彩棚华阁,为了显出大隋富庶,杨广下令全城提前十天就通宵明灯。夜色中,这八里长街灯火辉煌如同白昼,街上游玩的百姓、官员更是络绎不绝,往来间人山人海!杨广在宣华夫人、容华夫人及众卫士的陪同下来到了皇城端门之上,看到城中一派歌舞升平景象,杨广胸中激昂澎湃,随口吟出诗一首:
大日天上转,梵声天上来。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月影凝流水,春风含夜梅。
幡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
刚刚吟罢,一旁的容华夫人就随声附和道:“陛下真是好文采,出口就能自成文章!”
杨广得意大笑。
宣华夫人在旁不高兴了。这宣华夫人醋性极大,前次因为杨广与她欢好时念着张紫嫣的名字,就使得她不分轻重厉害地说出薛道衡、李元霸作诗取悦张紫嫣一事,结果惹恼了杨广。这次见容华夫人悦了杨广欢心,宣华夫人的醋性又来了。只听得宣华夫人“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果然好诗啊,陛下此诗定能击溃薛道衡讨得紫嫣美人的芳心。”
杨广那得意的笑声嘎然而止,这句话可正中他的痛处。缓缓转身,杨广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宣华夫人。在杨广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下,宣华意识到自己又犯大错,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此时,强烈的恐惧已使宣华嘴角抽搐说不出话来,而杨广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在她跪倒在地时杨广就已拂袖离去!而杨广在转身之际只对随伺太监说了两句话:“赐宣华一丈白绫立即给朕宣宇文述进宫!”
随圣驾同在洛阳的宇文述在接到诏书后急忙赶到了宫中。见得杨广,宇文述就发现杨广铁青的脸上蒸腾着一股杀意,宇文述心中暗道:“这次不知又是谁要倒霉了!”
杨广声音阴沉:“朕要薛道衡死!”
宇文述虽然满脑疑问,但见杨广盛怒,不敢开口询问。
只听杨广接着说道:“这死老头明知朕喜爱张紫嫣,还要作诗讨好她,更将诗词广为散播,沽名钓誉,简直是目中无君!宇文述,你给朕好好查查他!”
宇文述恍然:这薛道衡也真是不识时务,不但和皇上争女人,还触了皇上最大的忌讳:文采盖过了皇上!明白了缘由的宇文述忙道:“陛下,臣立即就去查那薛夫子,臣一定会让陛下满意!”
杨广阴阴地笑了,他喜欢宇文述这个懂事的奴才,:“宇文,听说你的长孙成都年龄虽小,武艺却是高强,是个将才啊!此次花灯会关乎大隋体面,不能有丝毫差错既然宇文成都了得,就让他统领城防吧!”
宇文述大喜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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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我家姑娘有事请教!”云儿撩开车窗上的细竹挂帘冲李元霸叫道。
李元霸闻声催马上前,此时车窗后云儿的俏丽面孔已经换上了张紫嫣那蒙着薄纱的脸。“李公子,昨日妾身所求之事你可想好?”
李元霸面现难色,道:“紫嫣姑娘,我对音律实是在外行,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薄纱蒙面之下看不到张紫嫣的神色,只听她柔声说道:“李公子过谦了,既然李公子不愿意那就当妾身没说过罢!”张紫嫣语声中满是失望。
李元霸急忙道:“紫嫣姑娘误会了,我确实不懂音律”
“啪!”不待李元霸的话说完,张紫嫣放下了车窗挂帘。李元霸一怔,摇摇头,放开缰绳任由马儿随着队伍前进。
车窗挂帘虽然放下,但透过细竹条儿之间的缝隙仍可看到窗外情景,张紫嫣的目光透过面纱再穿过竹帘望向了李元霸。李元霸长得并不英俊潇洒,但他却有着仿似历尽沧桑、且安忍如大地一般的沉稳气质张紫嫣偷眼望着,心似已乱。
自从决定编译“化蝶”舞蹈之后,张紫嫣在努力编创舞蹈动作的同时亦四处为此舞求作佳曲,于是张紫嫣开口求向了李元霸,可谁知道却被李元霸推辞。“他是真的不懂音律,还是他不愿意帮我?”张紫嫣想道。
张紫嫣的心真是已经乱了,在她与李元霸结识之后,李元霸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哪里会有不愿意帮她的意思?这些其实张紫嫣也知道,只是“吾之所以有患,乃吾有身,即吾无身,吾何患之有?”就如此言,张紫嫣之所以会如此想,只不过是因为她已经逐渐把李元霸看得重要了,要是李元霸在她心中是一个无所谓的人,她还会产生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吗?
柴绍催马赶上李元霸,看见李元霸的颓丧模样,柴绍笑道:“元霸,紫嫣姑娘对你说了什么,怎地如此颓唐?”
李元霸看看旁边的马车,苦笑道:“没说什么”
当下李元霸将事情缘由向柴绍一一道去。柴绍听罢哈哈一乐,将马儿靠拢李元霸,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元霸,那妮子看上你了!听了此言,李元霸的心只觉得一麻,犹如遭了电击,他在脑中迅速将与张紫嫣接触的点点滴滴回放一遍,嗯,不错,有戏!
李元霸急忙打马来到最后一辆马车旁,轻扣车窗,李元霸叫道:“老师薛先生!”
薛道衡撩开竹帘,睡眼朦胧:“什么事啊?”
李元霸轻声道:“老师,张姑娘想让我为‘化蝶之舞’作词曲,我想将后世的‘化蝶’词曲交与她,不知老师你的意思如何?”
薛道衡揉揉眼睛,不耐烦地说道:“你去交给她啊!来问我干什么?”
李元霸连忙道:“老师,我是担心把后世的东西在这里用的太多了会影响历史的发展,毕竟我们要对历史负责啊!”薛道衡啐他一口:“呸!影响历史发展?还要负什么责?我呸!你来了这里,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历史!你把词曲交给张紫嫣,以后这就是一段历史;你不把词曲交给她,在以后也会是一段历史!为什么非要强求自己所做的和已知的历史一样?要是你所知的历史上记载你在此同我谈话时会跌落马下摔死,但是你没有,你会不会故意摔下去以迎合那狗屁历史?无聊!不要骚扰我睡觉!”“啪”一声响,薛道衡摔下了窗帘。
李元霸恍然,自语道:“是啊,何必一定要拘泥于已知的历史呢!谁知道我现在是在历史大树的哪根分枝上?谁又规定未来的东西就不能放到古时来用?命运将我送到这里来,兴许就是让我把所知的未来知识用在这里,创建一个全新的时代!”
马车窗帘掀开,露出薛道衡的一张老脸:“明白了?”
李元霸点头。“啪”竹帘放下,车里传出薛道衡的话声:“去吧!本着做人的原则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要去管历史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