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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爷携粮出发不过五六日,玉京城里便纷纷扬扬的下了第一场雪,天空灰蒙蒙的如同被灰纱遮住了,再不见往日湛蓝美丽的情景;这雪下得有些急,不过半日便将房屋顶上染了白色,等下了一个晚上再来看,路面已经积了小腿深的积雪来。还好玉京城原本就热闹,一早上便有许多人开始在街道上铲雪,江府里也安排了家丁进行道路和屋顶的除雪工作,热闹闹的拉开了一天的序幕。
靖妈妈一大早就上三娘子屋里传了消息,原来这天气骤冷下,三姨娘的身子又有些不好了,婉瑶居请了大夫给三姨娘看了病,靖妈妈便来催三娘子早些起来去看看三姨娘。三娘子自然是起来了,她子时照旧功课后便发现大雪一直没停,早就预料到一大早怕是会有人来扫雪,所以睡得很惊醒。
不过入冬以来三姨娘病情愈发不好了,她心里倒真的是有些担心了,以后那些年三姨娘总是病来病去的,但那都是小病,许多不过是三姨娘夸张了声势而已;可这次上京后,三娘子看着姨娘眉眼里的气色也不同以往,像是耗尽精气神一般,一日一日的瘦弱着,仿佛要油尽灯枯一般。可偏偏看过了许多的大夫,都只说三姨娘身子虚弱、水土不服,内结郁思之类种种,吃过的补汤药水不知凡几,却没有什么起色。
或者,她该去找了林之夏过来帮姨娘看看病?三娘子走在雪地里,心里只想着三姨娘的病,倒没有感觉到许多的寒意,只一旁的夏雨和冬雪两人冷得白了小脸,冬雪更是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北方的冬天这么冷,原来只听说过,真正到了才知道有多冷,我明明穿了夹棉的大衣,怎么就是觉得浑身都冷得哆嗦?”
“那是你平时身体不够好,你看姑娘就一点也不觉得冷?肯定是因为姑娘气血旺,所以出了门也没有你这浑身哆嗦的样子。”冬雪一面看了三娘子寻常的表情,顿时有了这么个推测,论起做体力活三娘子可很少做,她和夏雨虽然是大丫头,但平时总有些事情亲力亲为的,三娘子这样好身体那自然是平常补汤喝的!
“好了,觉得冷下次再加个小披风,不然就把衣服做得厚一些,看你们这样子,仿佛身体是有多差似的,难道你们平时吃的有那么不好吗?”两个丫头吃的东西虽比不上正经的主子,可要比起一些粗使丫头和外头那些做工的人,伙食已经要好上不少了,所以三娘子才不相信冬雪那套说辞,自己身体好可全赖每夜的功课,整整六年的风雨不断修习,现在自己的身体底子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再不是八岁前那个虚弱的小姑娘,何况她还有玉璧戴着,时不时有股暖流在体内循环,这样的冬天自然是不怕的。
“姑娘,奴婢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夏雨和冬雪吐了舌头不再多言,直到进了婉瑶居感受到屋里的暖气,两个丫头才舒服的放松了身子,缩进袖间的手才敢完全伸出来。
三姨娘正病歪歪的躺在熏炉旁的小榻上,里间靠窗处放着屏风,屏风下还有个小暖炉搁着,正中间的炭炉正烧得通红,不过因为是上好的银丝炭,因此不见有烟尘的影子。
三娘子踏进屋子便被屋内的热浪一灼,里外相比明显有十多度温差,不过一小会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烧的红意,但榻上的三姨娘却是还盖着床棉被,脸色青白可见颧骨,一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浑浊无神了。
每来看一次三姨娘,三娘子都觉得心里很是难过,面对姨娘日渐消瘦的事实她有太多的无力感,而且随着身体的虚弱,三姨娘如今看着她的眼神里,总有些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的感觉,这教她更加的不喜欢。
“钱妈妈,姨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大夫来了是怎么说的?可有开药吗?”三娘子知道三姨娘没多少力气说话,索性只去问一旁的钱妈妈,只是钱妈妈脸色一直不怎么好,一看便知道病情没有想像中的好。
“那些个大夫虽说个个是名医,可是却对姨娘的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水土不服又愁思郁结,这些还不是病没得药开,这不是说胡话吗?姨娘明明是病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瘦下去了!三娘子,你好好劝劝姨娘,教她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没得将身子想坏了,这要如何是好?”钱妈妈越说越激动,先是不相信三姨娘没病,后来却又让三娘子劝姨娘不多想,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矛盾之处。
“钱妈妈,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你不用太担心,等天气好了我的身子便自然会好的!”看到侍候自己许多年的老仆人因此担心自己的病都快哭出来了,三姨娘也是强撑着力气安慰道。
“姨娘只要心里少想些事情,这病自然会好起来,大夫可都是这样说的!”钱妈妈还在强调着。
“钱妈妈,不如你去把姨娘的参汤端过来吧!我看姨娘现在精神好些了,正好用些汤水!”三娘子却是吩咐了一声,扶住三姨娘骨节突出的手叹道:“姨娘只有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才能好好的参加明年大哥的婚礼啊!那大嫂的样子姨娘还没见过吗?我可听人说过那姑娘长得很讨喜的,姨娘也不想到时候让新媳妇见着姨娘病虚的样子吧?”
三姨娘手一怔,眼神里倒真的有抹激动流露出来,是啊,她的儿子明年就要成亲了!儿子不仅自己考了功名,还马上要娶妻生子了!如果自己再这样病下去,要怎么熬到那一天?
“姨娘,新媳妇进门都是许多事情不懂的,若是没有姨娘在一边诸多提醒可要怎么好?哥哥三年后可是要当官的,姨娘就不想看看大哥穿上官服的模样吗?还有你的孙子孙女,他们可还要围在姨娘身边玩闹呢!”三娘子轻声说着,看着三姨娘眼里光芒越来越盛,不禁微微一笑,“所以姨娘,美好的未来都在等着姨娘参与,光是想着这些事情,姨娘也该开心才对!”
“对,我得养好身子,养好身子才行!”三姨娘似乎从哪里借来了生机一般,双颊显出一抹粉色来。
这时候帘子一响,钱妈妈端了参汤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多日不见的碧柳,原来碧柳如今每日都来侍候大姨娘,是果真把大姨娘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三娘子虽没怎么注意如今大哥对碧柳的态度,但是看到碧柳脸色红润有光泽,便知道她的日子不算太难过。
三姨娘心情好,吃的东西多了些,后来与三娘子扯了会家常,终于缓缓的睡了下去,钱妈妈脸上多了一抹放松,对三娘子也有许多的感激神色来,“三娘子,多亏你劝了姨娘一回,姨娘这几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大姨娘劝了几次也不见成效,所以老奴心里着急得很,就差没有给姨娘下跪了!”这些事情不能多说,说多了都是泪啊!
“钱妈妈,平日多说些大哥的事情给姨娘听吧!那未来大嫂的事情你也去找人打听些,拣些该说的说一下,只要姨娘心里开心了就好!”三娘子心里打定了主意,看来得多听些八卦消息来说给三姨娘听,只要三姨娘有了求生意志又心情好的话,这病不会再重下去的!也是多亏太太照应了,那些补品也是不吝惜的拨到院里来,不然三娘子心里还真没有这样的自信心。
等出了院门,碧柳果然跟了上来,从那宽大的披风后头递了个盒子给三娘子道:“姑娘,我听说红樱已经出嫁了,我一直守着修文院也不大晓得消息,这个东西烦姑娘递给红樱姐,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祝她幸福吧!”
红樱的事原本办得急,大约是被三娘子吓着了,阿振在入了冬便亲自上门求亲,三娘子自然乐得成其好事,除了月下阁外,别的院子没多少人知道;不过没想到碧柳还算有心,三娘子心里倒是很欣慰的。
“幸不幸福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说得清楚,总归这些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坚持走下去别让自己后悔才是真的。我大哥的亲事如今也定下来了,你在院里可得更谨慎了,别叫人拿了把柄才好。”三娘子其实知道碧柳心里有数的,可她心软,总忍不住提醒两句,就怕碧柳丫头哪天犯浑出事。
“奴婢只管侍候好大少爷侍候好三姨娘,其它的事情奴婢一概不管的!”碧柳笑笑,轻巧巧的告辞回了婉瑶居,这样子是要继续打理三姨娘的起居了;从前那个青衣小婢如今也是身姿婀娜,行走间也有许多的风韵流露而出,这时候三娘子不禁想着,大约碧柳真能走很远也说不定吧!
等三娘子刚刚踱回院子不过盏茶的功夫,便有丫头过来传说,说是太太叫她到正院去一趟!
原本昨天下雪的时候,三娘子便去正院请了安,当时太太便说第二天下雪便不用特地请安了,因此快要小年了,太太也没有多少空闲时间,所以才叫她们免了这趟礼节;没想到今天太太还特地派人过来传话,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了?
这种天气,该不是爹爹送粮的事情出了麻烦吧?三娘子跟着那丫头边走边嘀咕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