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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挂,天高云淡。
起风了,白天的炎热散去了大半,从大同江上吹来难得的凉爽,让平壤的市民欣喜若狂。
军营内外彩旗飘扬,一排排士兵昂然屹立,个个挺直了腰杆,第一次穿上统一的军服,宽大的肥裤、西洋制式的上衣、圆顶高突的大盖帽,从上草下全部是草绿色,只有脚下蹬着又厚又软的布鞋。
威风、漂亮、潇洒,乍一穿上,倍感精神抖擞,据说是于总统亲自设计。
手挽步枪、腰挂马刀,一天的大运量训练,使得全军将士疲惫不堪,但他们的脸上都显出傲色,能在这里站着的、能穿这身军装的,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朝鲜的勇士,走出军营,到处是羡慕与崇敬的目光,老百姓总是竖起大拇指,赞一个:“好小子,不错,听神龙将军的话,苦练本领,多杀几个倭寇。”
不过,今天的气氛不同寻常,壮严、肃穆,于总统刚训过话,有贵宾前来阅兵,每个人都要打足精神,拿出最好的精神风貌,摆出我们杀倭军最好军威。
这不,于总统一身戎装,早早的来到营外。
翘首以待半个小时,贵宾来了。
华丽的仪仗队开道,气派非凡,中间有几顶软轿,吸引了沿途民众的观望,闵大人的行头,世人皆知。
落轿,于成龙小跑上前,亲自掀开轿帘,然后跪地拜道:“卑职于成龙,叩见孙中堂、徐中堂、闵大人。”
三位老大人下得轿来,孙毓汶抚须笑道:“于将军请起,自家人不要客气,我们只是来看看,呵呵,代表朝廷慰问一下杀倭军的将士,职责所在。”
徐用仪将于成龙挽起,一脸的亲切:“于将军,客套话少说,咱们先进军营。”
虽说起风了,但温度还是有点高,两位中堂受不了。
于成龙手一摆,恭恭敬敬的道:“两位中堂、闵大人,请!”
从营门向里,左右各有一千士兵,排成一个长长的通道,雪原一声厉吼:“敬礼!”
“刷!”两千只右臂同时竖立,手指对头,掌心向外。
经过两天的苦练,区区军礼已经十分熟练,整齐划一,煞是好看,充满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几位老官僚怔了怔,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礼节。
动作简单,却刚劲有力,再配上别具一格的绿军服,一股慑人的军威扑面而来,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远超每天的早操。
闵丙奭喜笑颜开:“好,这才是真正的军队。”
人行通道很长,一直延伸至校场,登上校场的阅兵高台,众人按序坐下,只有一人于成龙站着,大声道:“请将士们入场。”
令旗挥舞!
“蹬蹬蹬!”一个五百人方阵从远处走来,最前面的是旗手,手举一面鲜血欲滴的大旗,“南山营”三个字金光闪闪,后面的人踢着沉重的脚步,每一步都使尽全力,相对于后世的铁军,步伐不算规整,但以现在的标准来看,绝对是协调一致,完美无缺。
于成龙拱了拱手:“孙中堂、徐中堂、闵大人,他们是一支英雄营,黑鹰谷之战,坚守在南山,顶住了倭寇的猛烈攻击,最后奋起反攻,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孙毓汶面有疑色,讶道:“南山打得很惨,没剩几个人,怎么冒出了这么多?”
于成龙暗笑,老家伙的书读愚了,最基本的的常识也不懂,竟然身居高位,在朝堂上高谈阔论、决定国事,外行领导内行,大清帝国衰败如斯。
表面不动声色,微一恭腰肃然道:“孙中堂有所不知,杀倭军有一项军规,每一次战斗中,表现特出的团队,都要授于荣誉称号,永远保持建制,以激烈全军士气……当然,若是吃了败仗,或畏缩不前,或不听号令,随即取消荣誉,乃至于彻底解散,作为最严厉的惩罚。”
头一次听说这样的军规,孙徐闵三人觉得非常新鲜,仔细一琢磨,发现此举确实高明,徐用仪拍手赞道:“妙,妙不可言,奖惩分明,此乃治军的不二秘诀。”
方阵从台前经过,全营齐声呐喊:“杀尽倭寇,保家卫国,不怕流血,不怕牺牲。”
连呼三遍,与脚步声合成节拍,震耳欲聋,杀气冲天。
闵大人眉飞色舞,孙徐更是大开眼界。
南山营、北山营、江南营、机枪营、大炮营……各荣誉营队逐个走来,在嘹亮的口号声中,杀倭军的威风毕露无遗。
于成龙本想进行一次实弹演习,却见三个老家伙心服口服,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多此一举。
一个小时的阅兵,让孙徐闵三人兴致昂然,情绪高涨,特别是孙毓汶、徐用仪,见惯了清军的花架子,今天的军威让他们感慨万千。
这只是一群新兵,成军没几天,已经连战连捷,假以时日,杀倭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必将名震天下。
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从闵府搬来了桌椅、台布、餐具、茶具,焕然一新。
于成龙亲自敬上香,孙毓汶道:“于将军,宴席暂且不要上,咱们先说说话。”
于成龙恭声道:“卑职聆听中堂的教诲。”
孙毓汶呵呵笑道:“于将军,你不要太拘束,这里算是私堂,咱们说的是私心话,无需繁文缛节,老夫知道你是个武人,性子耿直,应该率性而为。”
徐用仪也笑道:“孙大人德高望重,但为人最为随和,特别喜欢年青有为的后生,呵呵,坐下说,咱们随便聊聊,放松一点。”
于成龙顺驴下坡,但只敢坐了半个屁股。
孙毓汶满意的点点头,浅抿一口茶水,缓缓道:“在闵大人的配合下,洋人的调查很顺利,基本上圆满成功,盛军卫提督、毅军马总兵,明天上午应该到达平壤,老夫与徐大人与他们见个面,中午或下午要返回北京,嗯,今晚特来见见于将军,聊聊时下的战局。”
于成龙明白了,孙徐本是坚定的主和派,对这场战争信心不足,但平壤之行,尤其是杀倭军的表现,让他们的观点有所改变,内心深处犹豫不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