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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标题很可能招人骂,那么多“某”未知数还是代名词?是故作神秘还是在玩什么花样?无论如何,请稍安毋躁,标题毕竟只是标题,甚至是可有可无的。)
某年某月某日。
某城市某处。
“某处”是一幢十分巍峨辉煌的巨宅,纯中国式,古色古香,已经有超过五百年的历史,不但在过去的历史上,大宅的主人全是煊赫一时的人物,就是一直到最近,虽然大宅的辉煌已大不如前了,栋梁上的彩绘褪色了,墙上的白粉剥落了,有相当多处的砖墙倒塌了,荷花池干枯了,花园中的回廊雕花早已东倒西歪没有一幅完整,草木也未经修剪有年,和野草一起在急取阳光和营养。
大堂上原来的阵设,消失无踪,一块大匾,也黯然无光,而且裂成了好几片,有一两片还不见了。雕花的窗棂,全都成了一个个破洞,只有整个结构的气氛,还是十分慑人。
它现在的主人,也是一个官员,那个官员的头衔是“局长”而且.不是冷衙门,是这个“某城”的“国家情报局局长”十分当时得令,炙火可热,权势甚大的一个人物,这个情局长五十出头,在这样职位的官员之中,堪称“年轻力壮”再加新上任,自然有志要在任上干出一番大事来,须知身在官场,前途便无止境,局长之上还有无数比之更高的长,可以供局长一步一步或是作三级跳升上去的。
作为“情报局长”在工作上要有成绩,自然是要破获一些对国家安全不利的案子,才能显出情报局长的办事能力来,
只可惜这样的事,却由不得局长作主,硬是没有人破坏安全,局长虽然精于罗识罪名,但总也不能满衔去把人抓来,就按上罪名——有一个时期,居然是可以的,所以局长也很怀念那个时期,不过这种怀念,他藏在心中,不是很敢在人前透露,甚至一个人独处之际,也深藏不露,这才是作为一个情报局长的好材料。
情报局长选择了这所巨宅作住所,有着一个特别的原因,表面上,只是说巨宅虽然破落,但气派犹存,和他的身分还是十分相称。
他并没有占据整座巨宅,而只是据有了东南的一个角落。那角落有七八间房间,还有一个院子,更可以从这个院子,通到一个荒废了的大花园中,那个大花园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管点,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打理,所以自情报局长住进来之后,也自然而然,成为他局长大人的势力范围。
这一点,也是局长的私心。
局长是一个十分工心计的人——若非如此,断乎不能以五十出头的年龄,就担任了这么重要的职位。
他当官,一直都没有离开这个城市,所以对这个城市的历史,知道得十分详细,他又是本地人,自小,他就有一个十分秘密的愿望,要进入这所巨宅。
这个愿望,他从来也未曾和人提起过,而使他有这个愿望的,是一个年纪老得看起来实在无法再老的老头子。
时间又得向前推若干年。
(所以,这一节的标题上用了“某年某月某日”实在十分合理,因为究竟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根本难以确定。在这一节故事之中,空间始终是在某城,环绕着这所巨宅,但是时间忽前忽后,变化多端,难以确定。)
把时间推到精明能干的局长只有十一岁那年。他自小就聪明过人,所以,十一岁那年,已上中学,从家里到学校的路相当远,家境又不好,所以只好走路,那所巨宅旁边的小巷,是一条通路,也就成为他这个少年每天至少经过两次的地方。
小巷子是在巨宅之中硬开出来的,十分奇特,所以巷子的两旁,都是高墙——属于巨宅的高墙。少年(那时当然还不是局长,虽然他将来会当局长,但现在自然也只好称他为少年)经常可以看到,有一个老得不可以再老的老人,用十分缓慢的步子,在巷子中踱步,从巷子的一头,踱到另一头,立即转身,又踱回来,再踱到这一头。
所谓“老得不能再老”自然是一个十一岁少年眼中看出来的印象,在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人眼中,三十岁也是老了,何况这个老人,据说已过了九十岁,那真是不可想像的老,满面皱纹,手伸出来,看起来也不像是人的手——人手怎么会那么可怕呢?褐色的皱摺下,好像有许多条蚯蚓在蠕动。
本来,他也没有什么机会看到那老人的手的,那天,他在老人的身边匆匆经过,那老人忽然伸手把他拦住,那突如其来的行动,令他吓了一跳,老人的嘴都肩了,口中只怕一颗牙齿都没有,说出活来,自然也含糊不清,可是他还是起劲地说着:“好好念书,念出个状元来,住进那大宅去。”
他眨着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老人向他凑过来,呼呼地喷着气,有一股霉坏的气息自他口鼻中沁出来:“这大宅,你知道有谁住过?”
大宅在城中那么出名,他自小在城中长大,自然知道,立时说了出来。老人忽然长叹了一声,摇着头:“我是没见到,可是我相信那个人见到的,也相信他所说的。”
他听得莫名其妙:“那个人是谁,他说了什么?”
(本来,又可以把时间再向前推上几十年,看着老人是少年时的情形,但只怕这样一来,太复杂,容易纠缠不清,所以还是听老人说说算了。)老人道:“那个人,是他把我养大的。”
少年局长不禁吐了吐舌头,这对他来说,这近不可思议,老人已经那么老“那人”比老人还老。
老人像是明白少年人的意思,一面叹息,一面道:“那人早已死了,他一直告诉我,他住过那大宅了,后来被赶了出来,幸好避得快,才保了性命,可是他知道道,这大宅子一处地方,藏着无数的财宝。”
少年忍不住喝了一下倒采:这大宅中藏有无数财宝,那是这个城市中最吸引人的传说之一,人人皆知,而且每一个人听到至少一百个不同的有关财宝数字多寡的版本。
有的说花园里整座假山都是金子打的,那得多少金子,好几千石。
(结果是在乱的时候,花园里所有的假山全都给敲开来过,金子欠奉,石头全部。)
也有的说是大宅的柱子,都是空心的,里面全藏着龙眼大小的珍珠和各种各样的翡翠宝石,不计其数,比古代传说中四海龙王的水晶宫里的还多。
(结果是乱的时候,几乎每一根柱子都叫钻了不少洞,但结果是除了木屑多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诸如此类,有关这所大宅的藏宝传说,不计其数,也是从小就听惯了的。这所大宅之所以会有那么多藏宝的传说,倒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因为这所巨宅,曾作为掠夺了大半壁江山的首领的府邸一切的传说,自然全部因为它有过那么非凡的一个主人而引起的。
不过传说多了,也就再难引起人的兴趣来了,而且到那时候,不论是什么人进城,只要是有势力,可以把这所巨宅,在一个短暂时期,并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的,无不惑于藏宝的传说,将巨宅彻底搜查过。其彻底的程度,在经历了数十次类似的搜查之后,大抵是什么角落处藏着一枚绣花针,也早被找出来了。
这,所以藏宝的传说,就更引不起人的兴趣了。
少年人一面喝着倒采,一面挥着手,就得离去,可是那老人却把满是皱纹的脸,凑了过来:“他不但住过那大宅子,而且经手藏过宝物,经手藏宝的人,全叫——”
老人说到这里,现出了诡异绝伦的神情来,昏黄的眼珠之中,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充满了鬼氛的神采,作了一个砍动的手势,不但口中发出令人毛发为之直竖的“卡察”一声响,而且,他瘦得可怕的手,动作居然快疾万分,一下子就砍在少年人的脖子上。
那一下,当然一点也不重,可是由于一切配衬得十分令人心悸,少年人不禁直跳了起来,伸手向自己脖子上用力搓着,一时之间,真好像自己的头,已叫砍了下来,连双腿都吓得有点发软。
这一下动作,对他来说,印象深刻之极,所以他不但当时就集中精神,听那老人讲他的故事,而且日后,翻来覆去,思考老人的故事,等到他思想愈来愈成熟的时候,思考得愈来愈多,终于,无可避免地,他整个人都沉浸达了老人的故事之中,对老人所说的故事,确信不疑,并且下定了决心,要使老人的故事中的所提及的一切财宝,得到被发掘的机会。
当时,他只是一个手摸着被手掌砍下来的地方双眼发直发楞的少年,和后来威风八面的情报局长自然大不相同,但一切却全是从那时开始的。
老人盯着他,重覆着:“财宝,金子、宝石、银子根本不入流,全在那大宅中,将财宝藏起来的人,当夜被拉出去砍头,砍到了他,刀钝了,只砍了一半,把他当死人端倒在地上,他爬起来,捡回来了一条命。等到砍人的也死了,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藏宝的秘密。”
老人一口气讲到这里,口角积聚的涎沫,泛出奇诡的泡沫,看来像一只不断在发声的癫蛤模。
老人胸口起伏着:“他临死,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我他说,不知道这个秘密,绝找不到藏宝的所在,那财宝,真是堆积如山眼还不能多看,多看了,会叫宝光把眼睛耀瞎了。他把秘密告诉了我,我就是世上唯一知道宝物藏在哪里的人了。”
少年人突然打了一个噎,一个问题想问而没有问出来间,就被阻了下去,那老人已抢着说下去:“就在那大宅中,在高墙后面。”
少年人心中骂一句:废话。不过他还是趁机把刚才没有问出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老爷子,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财宝弄出来啊?”
老人像是早知道少年会有此一问一样,少年人话才出口,他就长叹了一声,那“唉”地一声,悠悠不绝,余音凫凫,虽然少年人不识愁滋味,但是一听,也就知道这老人的心中,实在愁苦非凡。
老人在叹了一声后,才道:“小娃子,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有财宝的吗?那宅子本来住过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么多宝贝,全是各处抢掠来的,已经归他所有了,藏得又那么好,可是结果怎样?死得无影无踪,能带走一分一毫吗?像我这种命,没有还好,有了,嘿嘿,说不定就惹祸上身了。”
少年人对于这种宿命论自然不能接受,也根本不懂,所以他翻着眼:“那你知道了秘密有什么用?”
老人用力眨着眼睛,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知道了秘密之后,多少年了,一直睡也睡不安稳,唯恐在梦里泄露了秘密,一直想要对人说,但是又找不到人告诉,福薄的人,告诉他,是害了他啊。”
少年心有点动:“我福够厚吗?”
老人陡然一伸手,用他那鸟瓜一样又冷又硬的手,抓住了少年人的手腕,攫着少年人,一直向外走去,直来到了巷子口。
那时,恰好是夕阳西下时分(乌衣巷口夕阳斜),金黄色的夕阳光晖,照不进巷子。在巷口,一出了高墙的范围,却灿烂无比,满满地映着少年的身上,老人又伸手抬了抬少年的下颚,令他面对着阳光,少年自然而然微眯着眼,在他眼中看出来,是一大团红得如血一样的夕阳。
老人口中哺哺自语,说了好些话,少年都听不懂,什么“天庭太窄,少年运自然差些,可是,啊,啊仕途得意,一帆风顺,愈险愈高,真是今儿个可算是找到人了。”
少年的脸上,被夕阳余晖照得暖烘烘,他心急地问:“到底怎么样?”
老人反手向高墙一指:“好,有朝一日,你会成为这大宅的主人。”
少年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心中根本不信那老人的预测,但是却也十分高兴,能作这巨宅的主人,这真是太美丽的想像了。所以,他一面搔着头,咧着嘴笑着,一面想说些话,许些愿来报答那老人,想了半晌,才道:“要是真能,我就邀你一起来掘藏宝。”
老人摇着头:“那时,我只怕早已化成枯骨了。嘿嘿,嘿嘿,嘿嘿”他接连冷笑了六七下,笑得少年遍体生凉,忍不住问:“宝藏究竟藏在什么所在啊?”
老人哺哺地道:“就在大宅里面,除非知道秘密,不然,再找也找不到。”
少年感到喉咙有点发干,还想再问,老人已经道:“我会告诉你,在我临死之前,我会告诉你。”
少年翻着眼,一句话在喉咙口打了一个转,又吞了下去。那句话是:“我怎知你什么时候会死?”
谁知道老人忽然又叹了一声:“唉,我现在就快死了,来,我告诉你。”
老人说着喘着气,退了几步,又退进了巷子中,背靠着高墙站定。
少年人凑了上去,在那一刹那间,老人的眼中有异样的光采闪耀,少年人也不觉得他的身上有霉腐的气息发出来。不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大量的财宝,总是极度震撼人心的。虽然对一个贫穷无知的少年人来说,大量财富意味着什么,他可能一无所知,但是自人类发明了财宝以来,人类的生命便兴之结合在一起,成为生命的遗传因子的一个内容,几乎每一个人,都遵照这种遗传因子中密码所规定的对付财富的规律在展开他的行为。
少年人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十分剧烈,老人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所以他不得不努力凑近耳朵去,自老年人口中呵出来的难闻的热气,令得他的耳朵发热,他终于听到了自那老人口中吐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几句话——那有关巨宅中蕴藏着巨量财富的秘密。
老人果然在说出了心中的秘密之后,就身子靠着墙,慢慢向下滑去,直到从倒在地,再也不动了。少年人有点不是很听得懂,又俯身连连问了几遍,可是斜阳映在老人凝止不动的眼珠上,反射出可怕的、奇诡的金黄色的光芒来。
少年人没有见过死人,但这时却也意识到了死亡,他连退了几步,背脊重重撞在高墙上,然后,他梦初醒似地发出了一下叫喊,疾奔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他的一生中有过一段这样的经历,他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可是自那之后,他却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金山银山宝石之中,说不完的光辉灿烂。
自那以后,岁月如流,又经过了许多年月日,经过了炮火连天.尸横遍野的战争,经过了疯狂当道、血流成河的变易,经过了乐声悠扬、飞黄腾达的变迁,终于老年人的话实现了,他的官位大得足够使他住进了这所巨宅,他可以实现多年来的梦想了。
他十分沉得住气,这是他办事的原则,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他不会做。他知道,在他处身立命的社会中,财富虽然有意义,但是意义不够巨大,而在这个社会以外的广阔天地之中,财富才能发挥巨大的力量,可以使他一生中余下来的日子,比神仙更快乐,比帝皇更逍遥。所以他的准备,包括了他一旦发现了巨宅中的宝藏,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利用他的职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以一种极秘密的方式,到达他要去的目的,在那里,开始崭新的生活,而他原来所隶属的社会,再也没有法子找得到他。
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是他在搬进了这个巨宅之后第二个月的时候,那天晚上,他带了一些简单的工具,到了巨宅荒芜了的花园的一角。
花园很大,又是荒芜了许多年的,再加上在晚上,深秋的寒风吹上身,本来应该很凉了,可是他却觉得浑身发热。经过了一个干涸了的大池,他来到了那株大柳树的旁边。柳树十分大,姿态也极其怪异,有一个粗大得三个人也抱不过来的树墩,枝条、树干都从这个树墩中抽出来,夏天的时候,柳枝披拂,足可以遮几十个人的荫。
深秋时分,月色清凉,光秃的柳枝仍然在随风摆动,但看来就像是一些不知年华老去、已经鸡皮鹤发的老妇人,仍然在怀念自己的老妇人,仍然在怀念自己的少女时期而在曼舞,境况格外令人觉得凄凉。
他站在大柳树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际又响起了当年那老年人贴着他耳杂所讲的那些话。多少年过去了,他不知多少万遍背诵过老人贴着他耳杂所讲的那一番话,这时有意回想,自然更是一字不误。
老年人的声音干涩之中充满了兴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埋藏在极深的地下,只有一条通道可以通下去,那通道的人口,是在一株大树的中心,一株活的大柳树的中心,谁能想到得?”
柳树在被移植过来,压住通道人口时,被挖空了树心。柳树挖空了树心,仍然可以活下去,一样可以长得很好,树干也会愈本愈粗大,可是挖空的部分,一直是那么大小。”
“随你怎么找好了,随你派多少人,在宅多少里院子里去找好了。谁会把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剖开来瞧瞧呢?谁会想到,宝藏的入口,要由大树中心通下去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柳树将近两百年未,树皮上起了一个又一个大疙瘩,一点也没有损坏过,可知秘密一直未曾被人发现,他甚至于不想急于发现宝藏——确知可以发现宝藏,慢慢享受一下发现宝藏的经过,那是至高无上的乐趣。
在事前,他曾详细研究过柳树生长的过程,柳树喜欢大量的水,木质相当松,年轮约一到一点五厘米,从种下起,到如今,算他一百八十年,也不过二十公分左右,原来可能有十公分。
那就是说,他带来的利斧和利锯,不必多久,就可以弄开树干,看到树中心的空心部分了。而到砍出一个足可以供他钻进去的洞时,他就可以进入藏宝的所在。
兴奋使他的体力发挥到淋漓尽致,每一斧砍下去,发出的声音激荡人心,他为自己的幸运而庆欣,因为一切天时地利人和,配合得妙到毫头。他如果不是在这个官位上,即使官位再高,也无法利用职权把大量财宝运出去,他自己也难以脱身,但现在他的职权范围如此之广,就像是为了要使他在发掘宝藏之后随心所欲而设的。
他不知道冥冥之中是不是有神祗,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个神,一定一直站在他的一边。
当晚,他一直砍到了深夜,在砍深了约莫三十公分之后,他用电筒一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树干中,果然是空心的。
他继续砍着,直到他的手可以伸进那个洞去为止。
然后,他用杂草将树墩掩盖起来,准备明晚再来继续工作。
一连六天,到了第七天晚上,他已经在树墩上弄出了一个足可以供他落下去的洞,他上半身先探进去,在电筒的照射之下,他看到那个洞十分深,像是通向地狱一样。他本来还有点担心,树根盘虬,会把原来留下的通道堵塞住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又得费周章。
当年的设计人真是天才,在树根部分,有宽大的铁管,阻止了根部的蔓延,他甚至看到,铁管的一边,有粗大的铁链悬着,可以供人攀缘而下。
他心跳得剧烈无比,虽然他一直有信心,相信那老人所说的一切是真的,但是他真正进入了神秘和古远的传说境地这中,那又不大相同了,那种无可捉摸的、前所未有的经历,足以使人兴奋得忍不住想大叫特叫。
他从弄开的洞中,钻了进去,把电筒咬在口中,双手拉着铁链,铁链极粗大,一环扣着一环,一直垂向下,向下再看去,不知道有多么深。
他一直向下垂着,和手臂一样粗大的铁链,也一直垂向下,至少垂下了五十公尺,才到了近头,在下垂的五十公尺的过程中,一直是在一个直径约莫一公尺的圆管之中,深人地底之后,他感到有点气息急促,一直到了脚踏实地,电筒的光芒可令人眼睛都睁不开来,那是那老人说的,可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身在铁管之中。
一定另外还有出路的,他变得疯狂起来,在铁管中撞着、跳着,不论他撞向任何方向,发出的声音都是那么结实,证明铁管之外,就是泥土,不会再有别的出路,也就是说,没有宝藏。
他在管子的底部,坐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在飘飘浮浮,他不想哭,可是眼泪却像是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多少年来的美梦,在以为一定可以实现时,却幻灭了。那是什么样的打击!
他像是一个梦醒了的人,也像是一个已死了的人,他不知道在管子底部坐了多久,才沿着铁链,向上爬去,当他从树干中爬出来时,天色已然大明,幸好废园中没有人,也没有人看到他。
自那晚之后,他每天都落到管子之下,他坚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在一株大树中挖空,又留下那么巨大的铁管,宝藏的入口处,一定地铁管中,只不过他不知道秘密何在而已。
他开始咒骂那老年人,该死的老年人,只知道第一道入口,不知道进一步的秘密。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他用尽了方法,可是铁管看来只是铁管,除了有一跟粗大的铁链之外,什么也没有,也没有额外的通道。
他算是一个神经十分坚强的人,在经受了这样意外的打击之后,他居然还可以如常地工作,他日常工作十分繁忙,也包括了会见外国来宾,虽然有时,那是什么性质外宾团,他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