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三周目(十一)

南木有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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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绵从书房出来,看见温染在门口等她。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对着温染弯了弯眼睛,问道:“哥哥是在等我吗?”

    刚刚顾霆在的时候,温染几乎没怎么说话,如今半倚在墙,见她出来立即问道:“爸爸同意了?”

    温绵点点头。

    “妹妹。”温染欲言又止,眼神里沉满关心。

    “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这个男朋友,你真的了解他吗?他看起来可不像是能够被男女之情轻易俘获的男人。”

    温绵说不上此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一个普通的妹妹希望自己的哥哥不要担心自己那般回道:“哥哥就别担心了,我和顾霆确实是一见钟情。认识的时间可能确实短了点,可是我觉得互相了解在爱面前并不那么重要,我只知道我爱他,并且他也爱我就好。”

    这话说的违心极了。

    爱情固然重要,可是是互相了解恐怕比爱情还要重要一些,不然原本就虚无缥缈的爱情岂不是建在空中楼阁之上,更加易碎。

    况且,她根本不喜欢顾霆,顾霆也不喜欢她。

    “总之你想清楚了就好,还是你的开心更加重要。”温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眼底流露的温柔仿佛能将人溺毙:“如果他敢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哥一定帮你教训他。”

    话音刚落,温染瞧见温绵渐渐泛红的眼眶,顿时看起来变得有些手忙脚乱:“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温绵在心底不住的鄙视着自己此刻的软弱,对温染笑着道:“没事,就是突然想到自己不久就要出嫁了,有点舍不得……你。”

    浩渺的天空澄澈如洗,是最明媚的蓝色。

    如蓝宝石般透彻明丽的海水在热情的阳光下泛着潋滟的波光,雪白的海鸥翱翔在碧海蓝天之上,低低鸣叫着,在海面上留下自由的倩影。

    一艘大型的游艇停靠在港口上,传出点点嬉闹的笑声。

    温绵的朋友们基本上都被邀请提前来到芭提雅帮她在游轮上布置婚礼现场,当然也少不了她的哥哥。

    一群年轻人在船上倒不像是来帮忙干活的,更像是来参加派对的,一边布置着一边玩闹着,任由着海浪将欢乐的笑声带向远方。

    温绵站在夹板上看着远处的大海,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到裴深一伸手递给她一杯饮料。

    他走到她的身边,单手放在了护栏上,另一只手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也跟着温绵看向了远方的海洋。

    “心情不好么?是在害怕?”他语气轻快,虽然本应是个疑问句,却没什么疑问的成分在,他一惯就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温绵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麻木的习惯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饮料,却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老师应该明白的,这种时候难免会近乡情怯。”

    裴深一点了点头,眼神依旧胶着着远方:“的确,人们总会如此。”

    短暂的沉默之后,温绵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婚礼之前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裴深一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拿着酒杯准备离开。在看到温绵手中那杯动都没动过的饮料时,眼神才微微沉了沉。

    “如果那杯你不准备喝的话,就给我吧。”他弯了弯唇,勾出一个清浅的笑,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温绵手上的杯子。

    温绵微微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深一便直接接了过去,仰起头将那杯饮料一饮而尽,而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让凶手给你带来更深的影响。”

    温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老师刚刚对她说的话。

    因为被杀的经历而在潜意识里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一种不信任感,是在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婚礼当日,一切都顺利如序的进行。

    因为这个婚礼本来就是假的,所以在温绵的努力斡旋下,最后只邀请了关系比较近的亲属和她的朋友,顾霆那边也只有他的下属们参加。

    婚礼上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高兴。

    温绵觉得有些讽刺,她真正的婚礼没有一次能够顺利完成,反倒是假的,竟然就这样如愿成功了。

    漫天的粉紫色的花瓣撒下来,周围都是亲朋好友们的祝福,让人恍惚。

    午宴也是在甲板上进行的。

    薛瑶一副嫁了女儿的模样,开心的举着香槟手舞足蹈,拉着伴郎洛嘉舞了半天,突然注意到什么似的对着温绵好奇道:“温绵绵,你哥哪去了?怎么好像一直没看到他?”

    “他说他有点事,不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了。”温绵给薛瑶使了使眼色,悄声说:“你可千万别在我爸面前提起,他今天一大早收到我哥的信息时气的要命。”

    “好奇怪啊,有什么天大的事,你那个妹控哥哥竟然连你的婚礼都不来参加。”薛瑶有些惊奇,但只是喃喃了一句,也没太过在意。

    温鸿骞确实因为温染没有来参加妹妹的婚礼感到非常生气,直到婚礼结束游艇靠岸,还在跟姚漫说这次一定要让那个臭小子好看。

    温绵和顾霆送宾客下船,裴深一坠在了最后,没有上车。

    “我有些话想问你。”镜片后他的目光沉沉,对温绵慢条斯理道。

    因为这对新婚夫妇接下来还有蜜月之旅,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都已经上车准备离开,此刻只剩下温绵、裴深一和顾霆三人。

    顾霆听到裴深一的话,非常自觉道:“我先回船上了,你们聊。”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温绵一眼:“有事叫我。”

    “今天你哥哥一直没有出现。”裴深一的话不像是试探,也不像是质问,语气不疾不徐,更像是在单纯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已经确认了我的猜测,对吗?”

    温绵弯了弯唇,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开玩笑一般道:“老师的能力真的名不虚传,却让人忍不住感到有些恐惧呢。”

    “您的猜测,似乎从没有错过。”

    裴深一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含蓄道:“但最后你没有选择报警抓他。”

    “是因为顾忌过去的兄妹情谊?”

    温绵有些惊讶的看向裴深一。

    这还是第一次。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而后她摇了摇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道:“我前后被杀三次,两次成功,一次未遂。”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反问了裴深一一句: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等量的代价……不是么?”

    等量两个字被她咬的很重,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脸上飞快地闪过某种东西,仿佛是一种猝不及防的震惊,然而稍纵即逝,叫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随后他竟然笑了起来。

    不同于他平日里温和而克制的那种清浅的笑,而是更加真实堪称放纵的那种笑容。

    瞒过仿佛修炼过读心术一般的裴教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温绵也没什么选择,不如大方承认,她愿意为此赌上一把。

    她猜测过很多种他的可能反应,思考自己应当如何应对,却没有一种是如今这种境况,甚至他重新看向自己的眼神,让温绵升起一种错觉,仿佛他那深如夜幕的眼睛里,第一次将自己映在了里面。

    “你可真令人惊讶。”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叹道。

    随后,他伸手带点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她的头:“别担心。”

    “你说的没错,人总是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十六个小时前。

    温染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睛,随后他立即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浑身动弹不得。

    他试着挣扎了两下,意识到对方绑他的手法非常专业,靠他自己挣脱的可能性非常之小。昏迷之前最后印象是有人在游艇的走廊上捂住了他的口鼻。

    “哥哥,你醒了?”

    温染的心骤然收紧。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正坐在桌子上的女人。

    “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温绵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带上了手套,而后拿起身旁的一个小瓶在面前晃了晃:“哥哥有没有觉得这瓶氰化.钾很眼熟?”

    虽然相隔着一段距离,但温染也立即认出了那个瓶子。

    她知道了。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微微闭了闭眸,此刻这件事只要稍稍想想就能理通前后:“你早就知道了?”

    温绵答非所问道:“装交杯酒杯的箱子附近全是伪装过的隐蔽摄像头,哥哥你太不小心了。”

    她将瓶子随手放在桌上,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你知道我当时看监控时的感受吗?”

    “我竟然懦弱的忍不住哭了,为了一个要杀我的杀人凶手落泪。即使之前有人不断告诉我真相,可我都拒绝相信,因为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对我。”

    她嗤笑了一声:“我这样是不是还挺傻的?”

    随后她迈步走到温染的跟前,低头看着他认真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温染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睛。

    他琥珀色的瞳孔就像是琉璃一般,往日里温绵看着他眼睛的时候,总觉得那像是神对他太过偏爱,曾将漫天的星辰尽数摔碎在了那双眸中。而如今再看这双眼睛,实在让她忍不住心寒身冷。

    他就那样扬头看着她,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自嘲道:“不愧是兄妹一场,看来我们从来没有看透过彼此。”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我输了,我无话可说。”

    “你怎么会无话可说?你应当说你来我们家就是单纯的为了复仇,为了为你的父母复仇。”

    温染的瞳孔猛地收缩:“你去过浔阳了?”

    “不可能,如果你去过浔阳我不可能……”他突然顿住,恍然道:“是你跟我说你去宛陵的那次?是了,你专门开了车去,而且避开了酒店,就是为了避免留下去过浔阳的痕迹。”

    此刻温绵也意识到了教授当初开车前往还带她去他朋友的闲置空房里住的用意。

    温染摇了摇头,苦笑道:“输的心服,妹妹长大了,即使你说你不相信也学会防备哥哥了。”他叹了口气,说话仍然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我确实是为了替父母复仇才来到温家的。”

    “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动你,我是为了你的父母而来的。”

    “但是之后我发现,你的父母很爱你,对待你时不仅仅是普通父母对孩子的那种在意,已经远远超过那种程度。开始我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后来我便想,这样更好,你的死亡大概会让他们更加痛苦。”

    “死的人一走了之,其实一点都不痛,最痛的总是留给活着的人。”温染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眸中汹涌着的情绪。

    “可是温染,你姑姑是自杀的,你父母更是意外而死,你复仇不去找那个撞死你父母的货车司机,反而要来报复我的父母,你不觉得牵强么?”

    温绵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燃起了一股愤怒的火焰。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公平二字,她并不介意父债子偿,可是总得有债吧?总不能逼着人还高利贷吧?

    “爸爸确实对不起你的姑姑,因为他在恋爱的时候因父母逼迫便轻易妥协去相亲了,因为他移情别恋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结了婚都可以因为不爱而离婚,谁规定恋了爱就不能分手呢?谁能拍着胸脯保证我这辈子就喜欢一个人,这辈子一定会和初恋结婚?何况你姑姑还不是他的初恋。”

    “他没有脚踏两条船同时玩弄两个女人过,他也没有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便和你姑姑上.床过,所以他也根本没想到你姑姑会怀孕,还瞒着他把孩子生下来。他是有错,但总罪不至死吧?”

    “我那个未能长大的哥哥会死,是因为大人没有及时来接,因为他自己不小心,你姑姑自杀是因为她承受不了儿子的死,而你的父母是因为车祸而死。”

    “你可以指责爸爸移情别恋负了你姑姑的一腔爱情,但是你把你父母的死,还有你姑姑的死都算在我父母的头上,你凭什么?”

    温染紧紧抿着唇,脸色苍白无比,眼眶微红,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恨意:“如果温鸿骞没有抛弃叶雨欣,她就不会独自一人生下孩子,不会为了生计在我父母的店里帮忙,也不会因为手忙脚乱一时疏忽,导致那孩子死于非命。她的孩子不死,她就不会自杀,他们不死,我的父母就不会接了警察的电话急急忙忙的开着货车往回赶,出了车祸。”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一夜之间所有亲人都离开的感觉。”

    如果不是为了复仇,他可能早就死了。

    “可我明白被自己以为的亲生哥哥杀死是什么感觉。”温绵冷冷回道。

    “在浔阳的孤儿院里,我甚至在意识到你可能并不是我的哥哥时,听到你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遭遇,还忍不住心疼的为你掉眼泪。呵,多荒唐?”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哥哥一样去尊敬、崇拜和爱。你没有心吗?你感觉不到吗?你怎么下得去手啊?”温绵一把揪住温染的衣领质问着,身体因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而微微战栗。

    “杂物间里的蜘蛛,你会收到瓶子里去外面放生,路边脏兮兮的小狗,你会抱着它给他取暖带它去看医生。蝼蚁尚且能得到你的恻隐之心,我呢?!”

    温染无言的注视着温绵,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静静的划过他的脸颊。彷徨与愧疚在一瞬间冲破了压制,在他的眸中剧烈地开始翻滚挣扎起来。他张了张口,似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般:“对不起,绵绵。”

    那语气中竟似带着几分哽咽。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要杀我?!”

    “你怎么能如此伪善的在我面前数十年如一日的做戏,扮演一个绝世好哥哥的角色,比我的父母还要宠着我?”

    温染缓缓摇头,眸中浸满痛苦:“不是的,绵绵。”

    “又不是什么?”

    温绵不禁想起了裴教授对于温染心理的那段分析。

    “你敢说你宠我疼我,不是因为你要杀我,而满足你宣泄愧疚之心的需求么?”

    温染沉默着垂下了眼眸,避开了她的眼神。

    “那个时候你才八岁,就能想出交换身份这样的复仇计划,我的好哥哥,你可真是太可怕了。”

    “真正的温染那天错拿了我在托管班的身份卡,才会被警察弄错身份,我也不过只是顺势而为。”温染低着头解释道,语气平静而认命。

    “所以这才是你要等到十七岁才回家的原因吧?因为担心会被人看出来你的外表不符合温染应有的年龄。还十六岁因为继承母亲遗产才知道父亲是谁,我就说叶雨欣瞒着儿子不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这件事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此时此刻温绵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在DNA测试上骗过爸爸的?”

    温染沉着声回答了她的问题:“叶雨欣曾拔过温染的头发缠在给他的平安符里。”

    温绵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冷道:“我觉得我们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温染抬眸,重新看向了温绵的眼睛:“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公平。”温绵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待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对着温染道:“我之前说了谎,我的未婚夫,他其实不是搞房地产的。”

    她收回了视线,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背对着温染伫立在门边,又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吗?你不仅杀了我,你还杀了我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诚罔的地雷~谢谢冬日可爱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