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那颗梅花树

波仔007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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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初一的早晨,在我们农村有个习俗,就是村里的男丁会挨家挨户去别人家拜新年,以表达对新年的祝福。而家家户户都会准备好糖果和烟,对每一位自己家拜年的人都打上一根烟,并邀请人家吃糖果。

    “赵波,新年好啊。”村长和几个村民来我家拜年。

    “村长,新年好,来跟烟。”我礼貌地上前一一打烟。

    村长瞅了一眼我手上的烟,见是中华好烟,于是把烟点着了。

    “赵波买车了啊,看来今年挣了不少钱吧。”在村长的眼里,车子是男人地位的象征。

    “还好吧,马马虎虎,村长、大伯们来坐下吃糖吧。”大伯是对村里长辈的尊称。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还要去其他家拜年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那好吧,我跟你你们一起拜年。”

    我们村总共大概五六十户人家,除了两大家族的势力稍强一些,其他的一些小家族都一般都是弟兄两三个,而且都比较穷,但我们赵家除外,我爷爷那辈是退役军人,所以家境比较富裕。在我们村里,要属胡家算是最穷的代表了,胡老大还好,家里给娶了个媳妇,夫妻俩也很勤恳,而胡老二的媳妇听说是从贵州买来的,他媳妇竟比他大了十岁,胡老三更是光棍一条,如今也快五十了,一直也讨不到老婆,人也有些傻傻的。

    相反,王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家族的人很团结,王老六虽然是个瘸子,可媳妇也还算是过的去,人也很精明,在村长和王家兄弟的帮助的日子过的也还滋润。

    跟着村长,我们一路来到了胡老三家,“大柱子,新年好啊?”

    以前胡老三家一直都是茅草房,一到下雨天,那是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直到去年,政府出钱对他家进行了危房改造,现在终于住上了砖瓦房。

    胡老三傻笑着走出来,并把一包压箱底的红三环烟掏出来一一递向我们,村长接过烟,直接将烟别在耳朵上。“大柱子,新房住的怎么样啊?”

    胡老三只知道傻笑,一直就说一个字,“好,好。”

    然后,我们又来到了胡老二家。胡老二家的房子因为侵占了胡老三家的好多地皮,所以房子显得大点。但家里也就只有几间平房而已,就眼前的这几间平房还是老大帮忙盖的,还是为了给老二能娶个媳妇。但老二就是一堆扶不起的烂泥,现在老大也不管他了。

    “嫂子,新年好。”村长跟胡老二老婆拜新年。

    “哦,村长啊,快做,喝口茶吧。”嫂子殷勤的招呼着,说话还有些贵州的口音。

    “老二呢?”

    “他啊,那个混蛋知道跑哪去打牌了,不把家里都输光,他哪能回来。”嫂子不分时机场合的咒骂着老二。

    其实胡老二的老婆要不是因为儿子,早就跟人跑了,去年听村里人说,胡老二老婆跟隔壁村的一个泥瓦工后面干活,时间长了,竟跟人家好上了。因为这事,那个泥瓦工的老婆都闹到胡老二家里来了,但胡老二也不管不问,继续一天到晚打牌,后来这事情就不了了知了。

    胡老大是个勤勤恳恳的庄家人,因为家里底子薄,后面又有两个不争气的弟弟,所以忙了大半辈子,家里还算过的去。

    跟着村长拜完了新年,我回到家准备带儿子好好观赏一下农村的风景。可我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儿子的哭声。与此同时,许冬梅也闻声跑了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小屁孩都一起在梅花树下玩耍了。

    “爸爸,妹妹打我。”儿子看我过来了,立马跑到我跟前告状。

    “妹妹为什么打你呀?”

    “妹妹不让我在树上玩,她说这颗树是她妈妈的。”儿子指着那颗梅花树说。

    “这颗树就是我妈妈的,看这上面有我妈妈的名字。”许晴不依不饶的辩解。

    “不是的,奶奶说是我家的,不是你妈妈的。”儿子据理力争着。

    我走到那颗梅花树跟前,看了看,梅花树的躯干上还深深的留下着我十多年前刻写的字迹,“今生今世,我只爱许冬梅。”其他的字迹有的已经模糊了,但许冬梅这三个字因为当初刻得很深,到现在还是那么清晰。

    这几个字是我亲手刻下的,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由于我的分数比许冬梅高,所以我上了县重点高中,而许冬梅分数差一点却只能屈居普通高中,于是许冬梅怕我变心,就让我在树上留下我对她的承诺。

    “许晴妹妹,带哥哥一起玩,好吗?”看着又可爱又好强的小“许冬梅”,我上前请求道。

    “妈妈,叔叔想要我们家的梅花树。”许晴看见妈妈过来了,立即上前竟告起我的状来。

    我满脸苦笑着看着许冬梅,许冬梅也尴尬的笑着,再次见到许冬梅时,她还是当初的装扮。披肩的散发、齐眉的刘海、黑色格子的短裙搭配粉红的上衣。她曾经说过,她很喜欢这梅花树,喜欢粉红色的梅花,所以她的衣服大多都是粉红色的。

    “好了,许晴,别闹了,去拉着哥哥的手,带哥哥一起吧。”许冬梅吩咐道。

    “好吧。”许晴听话的走过来要拉儿子的小手。

    儿子看了我一眼,“去吧。”我对儿子示意。

    之后,两个人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高高兴兴地又一起玩耍了。而我和许冬梅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偶尔也有目光的相碰,但又立刻回避了。

    眼前这颗梅花树是我父亲特意从亲戚家挖过来的,父亲看亲戚家有好几颗梅花树,并且一到冬天,满树都是粉红色花朵,非常美观,于是就把它挖来家并栽到自家门口。然后我就天天浇水,看着它一天天的生长。这颗树因为有我和许冬梅留下了太多的足迹,它的树干都被压弯了好多,但粉红色的花朵却开的满满的。

    曾经我们是深深相爱的一对恋人,因为社会现实的炎凉,因为世俗观念的冷眼,因为农村人的等级观念,硬生生被自己的家人磨灭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我和许冬梅站在那里,始终没说一句话,等孩子玩好了,我们各自领着孩子回家了。

    那一夜,我失眠了,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那颗梅花树上的字迹,还有儿子和许晴在树下玩耍的情景,想着想着,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小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