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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帘儿进去,黑暗中隐约见最里面床榻上正有个女子抱着膝盖哽咽,狗儿就大步往前走去,一边走,嘴中还一边喊道:“三娘子莫怕,我来了!”
这话喊完,狗儿正好到了床榻前,那女子也闻声抬起了头,但见,鹅蛋脸,高鼻梁,红肿的眼睛上方却是一双满是愁容的神态,看长相,要比三娘子大的多,模样也不差,只是上了岁数。
“哎呀,这位嫂嫂,是小子认错人了,您担待则个!”
拱手道个歉,狗儿连忙退了出来。
门口庞大郎问道:“怎么出来了?”
狗儿摇头道:“不是她!”
“不是三娘子?”庞大郎愣了:“可是那大脑袋却把我们领到这里了啊!还有那老妇人,哦,要不我去问问她!”
说完庞大郎就来到依旧呆滞的老妇人跟前道:“敢问大嫂,您可是魏张氏!”
老妇人抬头看看庞大郎,轻轻的点点头。
庞大郎再确认道:“您儿子可是叫魏忠!”
老妇人一听了这名字,原本生无可恋的表情瞬间激动起来,冲着庞大郎就喊道:“你,你们这帮恶人,把我儿子抓进大狱里,又夺了我的家,抢了我们的财产,逼迫的我们四处乞讨,都这般惨状了,还不放过我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是要逼迫的我们都去死吗?呜呜呜…,儿子啊,快回来吧,为娘在这里等你,你要是不回来,为娘就陪你一起死!呜呜呜!”
庞大郎:……
“狗儿,这老妇人是不是傻了?怎么突然发起了疯病?”
狗儿看看魏张氏,见她一边哭一边胡言乱语,只好默然的摇摇头,刚说要离去,就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接着先前哽咽的女子就走了出来。
先瞅一眼狗儿俩,再快步移到老妇人跟前,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接过她怀中的孩子,再转身对着狗儿和庞大郎俩道:“不知道两位官人寻我们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若是想敲诈银钱,奴家只有以身招待!只希望您二位能满意,好放过我们一家老小!”
狗儿腾一下脸就红了,连忙伸出双手摆手道:“不不不,嫂嫂想错了,我,我们这次寻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妇人拍打着怀中孩子道:“三娘子?”
狗儿点点头。
“我家没有一个叫三娘子的女子!”
狗儿皱眉道:“就是魏忠在贡举前,新收的小妾!”
“哦,她啊!”妇人回忆道:“只听说她叫冯柔,不晓得她还有个三娘子的名字!”
冯柔?狗儿以前也没听她说起过还有个这名字,所以也不敢否认,就道:“是姓冯,於潜县人氏!”
妇人点点头回道:“没错了,她是於潜来的!”
一句话,狗儿的心情立马纠结起来,所以沉默了下啦。
那妇人与庞大郎一般的岁数,一眼就看出狗儿的关切之情,便开口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什么人?是啊,自己与她什么关系?她如今嫁了人妇,自己又和她算什么关系?
妇人见狗儿沉声不语,嘴角轻哼一声道:“你要寻她做什么!”
“我……”
狗儿低下头结巴道:“我只是,想,不,我来看,嗯,是想……”
立在
一旁的庞大郎见这妇人三言两语居然问住了狗儿,还一脸刁难的模样,忽然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一步迈出就挡到狗儿面前,再伸手一巴掌,就把那妇人扇倒在地骂道:“你这不守妇道的卑贱女人,居然还敢诘问起我家公子了,真是大胆,再敢多嘴问一句,仔细爷爷收拾你!”
妇人倒地,怀中的稚子也掉在了地上,慌的妇人赶紧爬起来去抱孩子,她后面的老妇人见儿媳挨打,也不胡言乱语了,腾一下站起来,连忙挡在俩人跟前道:“官爷,求求你,不要难为我们了,真的,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庞大郎冷哼一声,扭头看一眼默不作声的狗儿,就伸出手指,大声喝问道:“说,那个冯柔在哪里?”
“她,她跑了!”老妇人回道。
“跑了?”
庞大郎扭头和狗儿对个眼,狗儿道:“家都卖了,她个弱女子能跑去哪里!”
庞大郎点点头,再转身蹲在俩人跟前道:“看来不使用些手段,你俩人是不会说了!”
说完便作势去夺被俩人护在怀里的孩子,年轻妇人见状赶紧回道:
“真的官爷,那贱人,不,那女人真的跑了!”
“跑了,我问你,她个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去哪里,还有,她能跑,你们俩难道不会去拦?”
“她,她是趁我们睡着跑的!”老妇人也开口道。
“好,我问你,她什么时候跑的,又是在什么地方跑的!”这次是狗儿问话。
“她昨天!”
“前天晚上!”
俩人异口同声道。
这一下,原本心里还有点怀疑的庞大郎立刻就眯上了眼。
“看来你们还是不想说啊!看来这孩子也值几个钱,爷爷今天就抱出去卖了!”
话毕就真的伸手去抢那孩子,这一下,俩人真急了,嚷嚷的喊道:“官爷,官爷,我说,我说!”
“说吧!”
狗儿伸手止住庞大郎,低声问道。
“都怪那扫把星,把霉运带进了我们家,所以老身就把她卖给个青楼!”
啊呀一声,狗儿忽觉的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就是发懵。
庞大郎赶紧扶住狗儿道:“狗儿狗儿,你怎么了!”
狗儿大脑一片空白,胸口直憋的难受。
庞大郎见状,也顾不得询问了,俩手一伸就把狗儿背到后背上,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棚子,寻郎中而去。
“气血淤堵,脉象紊乱,嗯,是心忧之疾,老夫给开上两日安神睡眠的药,一觉睡醒就好!”
“如此,谢过郎中了!”庞大郎拱拱手,接过方子,先把已经昏迷的狗儿送回了客栈,嘱咐杨小修好生看顾,这才又出去拿了药。
乱世之时,最艰难的就是女人,轻的失去贞洁,重的还会被人抓住当了“军粮”,所以做女人真的很难。
两日时间转眼就过,用完药昏睡了两天的狗儿,再次醒来时,觉得胸口舒畅了许多。
便对着伺候在一旁的庞大郎道:“三娘子可打听出是那座青楼?”
庞大郎安慰道:“狗儿啊,你与三娘子终是有缘无分了,就别记着她了,等你身子骨好了,哥哥我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儿如何?”
狗儿黯然,许久后道:“我晓得,但是我总想着见她一面!”
“唉!”
庞大郎叹口气,这是有心结了,若是结不开,一辈子就会魔怔。
所以开口道:“狗儿啊,家里还有大傻一群人等着你呢,所以你可千万要挺住!”
狗儿点点头,道:“我答应你,我只是看一眼三娘子!”
庞大郎再次叹口气,就伺候着狗儿穿了衣服,又到门口喊了架马车,坐了上来,打马往瓦子市走去,此地是临安有名的买醉厮混场所,都城里的有钱员外又特别多,所以狗儿的马车离着瓦子市老远就被堵在了路上,左等右等不见行进后,着急的狗儿就跳下了马车。
庞大郎见状也只好跟了下来。
这街道两边,大大小小足足数十间楼子,林立在旁,栏杆上,楼子门口,甚至街道上都有浓妆艳抹的小姐(宋时,小姐一词指的也是特殊行业服务人员)出来拉客人。
在以前,狗儿看到这场面,脑海里虽然没有龌龊的想法,但是最起码好奇,玩笑,寻热闹的心思还是有的。
看我大宋是多么的繁华,这街道两边的楼里,客人与店家都是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那屋里不时传出来的丝竹管弦之音令人痴迷,忍不住就想合奏一曲。
但是今天,耳朵里传出来的音乐,却是那么的刺耳,看在眼里的男男女女的欢笑,亦是充满了心酸和悲痛。
“狗儿到了,就是这家怡红别苑!”
狗儿抬头看看这座四层的青楼,心里叹口气就率先走了进去。
门口的龟奴和老鸨子见状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吆,两位官人,今日终于得闲了,快进来歇歇,奴家再去喊几个美貌的姐儿给二位舒坦舒坦!”
这老鸨子,看岁数也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是举手投足间像是干了几十年的模样,尤其那身浓重的胭脂味儿可把狗儿熏够呛。
所以狗儿捂住鼻子嘴巴后退了一步。
老鸨子见到就哈哈一笑,“看这位小官人,想必是头一次来青楼吧,这么害羞!”
能在都城里开这么大一间青楼的,背后没一两个朝廷大员当靠山,早完犊子了,人家笑脸相迎,自己也不能找茬,更何况接下来还要有别的事儿,所以庞大郎上前一步接话道:“可不,我家衙内可是第一次来!”
“哎呦哎呦!”
老鸨子摇着手绢哈哈笑道:“今天可真是好运,放心,奴家给小官人安排个极好的,必定把小官人伺候的周到了,还有这红包也会无比丰厚!”
说完话,就喊了龟奴把狗儿俩引去了桌前坐了,倒了茶水和一应看盘果子,鸨子道:“小官人可有什么别的不喜的,可先说了来!奴家也好物色姐儿。”
庞大郎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狗儿,咳嗽一声就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要寻一个於潜来的小娘子,她名字叫冯柔,也有个名字叫三娘子!”
在青楼当老鸨子的,眼力价是练的透透的,虽然狗儿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心里一琢磨,就明白了几分。
“我说两位官人,这青楼的规矩是,只要人进了楼里,可就不管什么来路了,所以一应事情不要牵扯到我们院子!”
庞大郎赶紧道:“晓得晓得,我们按照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