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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彪见他双掌如锻铜滚砂,知道非同小可,举棍一个轻戳试探,却不是“打狗棒法”中的招式,付长昆以左腕将来棍格开,右掌击出,屈彪出棍本是虚招,脚下重心没有前倾,见对方来势并不很快,马步不动,右手收回长棍,左手食指向上。
对方若是击实,必然“内关穴”先被点中,自己再行避让即可,付长昆见招拆招,手腕稍动,右手变掌为爪,反拿屈彪左腕,擒拿手法甚是拙劣,但屈彪畏惧掌热,不敢以硬力相抗,退后一步,棍交左手,攻向脚下,右手仍是出指,对准付长昆右腕“太渊穴”,
后者右手收回后,与左手同时变掌推出,屈彪见他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拼着下盘被攻,也要抢上身攻势,心知这样以硬碰硬,对方大不了摔个跟头,自己却非身受重伤不可,又是一退。
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相对站定,虽只寥寥数手,各有精妙之处,冯崔江三人却已心惊,丐帮四大长老武功各擅胜场,屈彪虽然稍弱,但与最强的冯义孝也能拆到两百招后,差距实是微乎其微。
且屈彪膂力为四人之最,入丐帮前本是一手铁掌功夫,除班卓两任掌门的“降龙十八掌”外,单论掌力,帮中无人能出其右,所使兵刃也最为沉重,手中长棍看似木制,内部实以精钢打造,冯崔江三人都嫌太重,惟独屈彪拿着顺手。
眼见他不敢以硬碰硬,自是因为对手铜砂之力犹在其上,虽然言败尚早,但这付长昆的武功,远远超出先前“快语厅”中所想。
屈彪棍尖划圈一周,又朝付长昆刺去,后者料定虚招,非但不避,反而迎上,屈彪原拟对方任举一手,立时转向下盘,见他全然不顾脸部空门,直接化虚为实,直戳他“人中穴”,付长昆也不意外,左掌向上一个猛推,棒尖从鼻尖划过,将这一招化去。
群雄中忽然传出笑声,原来丐帮长棍长年撑地,棍端厚厚一层泥尘,擦付长昆鼻尖而过,虽伤不得皮毛,却留下一团脏黑。
屈彪看似占到便宜,但长棍棍身被对方以铜砂之力击中,传至手腕,不觉生疼,心道:“这‘铜砂掌’竟如此大力,少林七十二绝技,名不虚传。”
付长昆见群雄忍俊不禁,余光瞟到鼻尖黑色,伸袖一抹,双掌抱圆,疾步向前,群雄看他目露凶光,不再觉得好笑。
付长昆两掌平推,屈彪见他气势汹汹,一边闪身侧避,一边棍端向下,想要阻其步法,屈彪本以掌法见长,棍法粗糙,相同一个方位,换作是卓凌寒,只消一个“绊”字诀,付长昆早已扑地而倒,两掌劲力再是雄浑,也只能打中草皮。
但屈彪这一棍绊去,付长昆向上一跃,两掌排山倒海的推出,看似脚下不成体统,但掌势正对屈彪,高手过招,岂能差得毫厘?棍端去向不对,再要执意送出,难免成为掌下冤魂,惟有再度闪避。
付长昆一招得势,更是大振,一路追击,双掌先后击出,虽去势不快,屈彪尽能躲过,但一道一道掌风掠过草地,只听呼呼声响,原本直立的青草被刮倒一片,再竖起时,尖部已呈焦黑。
此时情形又大有不同,双方一攻一避,付长昆每每击空,自身消耗也是巨大,屈彪轻灵游走,付长昆一时也奈何不得,但在群雄眼中,已是付长昆乘胜追击、屈彪落荒而逃的局面。
丐帮四大长老之中,属屈彪性情最为刚烈,一边闪避,一边脑中飞速转过念头,心道:“这般打下去,我丐帮脸面何存?但教今天拼个同归于尽,也不能教江湖同道小瞧丐帮!”
话虽如此,对铜砂之力毕竟忌惮,于趋避间观察来势。
付长昆一股蛮力,见对方不敢力拼,一掌一掌呼啸而去,屈彪见对方只以一招反复,游斗间听他气息渐渐急促,心下已有主意,长棍一个虚招指他面门,付长昆回左手随意格开,见对方再指下盘,心道:“你棍法太差,使再多次这招也是无用。”
又一次向上一跃,双掌居高临下的推。
屈彪眼见掌风扑来,却不往两旁越开,同时长棍点地,随步法后退一路于草地上拖行,付长昆果然收势不及,身子前扑,两掌于低处平推。
屈彪心头一喜,将棍端插入草地尺许,拦在身前,同时也是两掌推出,见对方重心已失,肥头大耳直撞上来,他只求制敌,不求致命,随时准备收回掌上劲力。
孰料付长昆双掌一碰长棍,只听“嘣”的一声,精钢棍身拦腰截断,付长昆以霸道之力击断长棍,掌上去势丝毫不消。
屈彪大惊,再也无从躲闪催力,只听清脆四响过后,二人齐齐中掌,屈彪肋骨断裂,向后退开数步,翻仰倒地,付长昆向前扑倒,四颗门牙被生生打落,张口鲜血直流。
群雄惊叫声中,屈彪遭到重创,再无抵御之能,付长昆却未受内伤,肥大身躯正好扑上屈彪双腿,恼怒之余左手撑地,右掌再出,唐桑榆大声吼道:“长昆住手!”
付长昆听师父喝止,这一掌没有打出,见身下屈彪已疼得昏晕过去,两手撑地,笨拙爬起,抹去嘴角热血,回到唐桑榆身后,冯崔江三人赶紧扶起屈彪,不尘来到中央,抬起屈彪手腕,以二指搭切。
原来适才屈彪见付长昆露出疲态,用力将长棍插入草地,引以肉身相碰精钢,只待他遭受巨震,便能乘势制服。
却哪里想到,手中似木实钢一根长棍,竟撑不住对方至刚一击,待见掌力破棍而出,已然不及变招,这铜砂之力何等了得?中掌刹那便失去知觉,连剧痛都也只一眨眼的工夫。
其实屈彪大可不必如此性急,付长昆落地时步法凌乱,屈彪只需不住后退,付长昆几下趔趄过后,自会伏地而倒,他再说一句“承让”,付长昆绝无颜面死缠烂打。
即便当真耍赖撒泼,唐桑榆为铜砂派声誉,也定当喝令付长昆退下,只可惜屈彪想要赢得漂亮,只一个疏忽,非但转胜为败,更受极重内伤。
王虎腾站于西侧正中,最后那一掌看得清楚,付长昆正是初来乍到之时,攻向自己小腹那人,心道:“要是这一掌打在我的身上……”
三大长老连问不尘道:“真人,怎样?”
不尘道:“性命无碍,伤得不轻。”
转向付长昆,道:“付长老,你出手实是太重了些。”
付长昆道:“我哪知道堂堂丐帮长老,连我轻轻一推也接不住?”
言辞间甚是无礼。
冯义孝怒道:“你说甚么!”
唐桑榆道:“长昆不得无礼。”
付长昆又道:“是。”
唐桑榆转向冯义孝,道:“都怨我这不成器的徒儿,出手不知轻重,打伤了屈长老,还请三位长老多多包涵,好在屈长老无性命之忧,待唐某回到铜砂,自当好好管教责罚。”
说是道歉,却将“不成器的徒儿”与三声“长老”说得极重,任谁都能听出语气中的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群雄见丐帮出师不利,一个个各怀心思,双方说好切磋武艺,一时失了分寸也属无奈,唐桑榆确实于最后关头勒令弟子住手,坚称铜砂派不顾江湖道义,存心想致丐帮四大长老死命,似也难以自圆其说。
冯义孝道:“好!便由在下来接唐掌门的‘铜砂掌’!”
不尘举起一臂,挡在冯义孝身前,对唐桑榆道:“令师崇印方丈指掌双绝,指为‘无相劫指’,掌便是‘铜砂掌’,以方丈毕生功力,也只练成左掌,唐掌门可知为何?”
唐桑榆道:“因为‘铜砂掌’以掌击人,杀伤力太过强大,所以师父单练左掌,惟恐双掌齐出,稍不留意便会伤人。”
不尘道:“不仅如此,崇印方丈昔日曾言,欲练‘铜砂掌’,须遵武德、守戒约,须有禅佛慈悲为怀之善念,不可轻易出手,习练者既要练好掌法,又不可恃技凌人。”
唐桑榆道:“真人教训得是。”
对付长昆道:“还不多谢真人教诲?”
付长昆道:“多谢真人教诲,晚辈恃强凌弱,原是不该。”
冯义孝听他仍是讥讽,又上前一步。
不尘道:“有进无退,必至穷极之境,三位练的是佛门功夫,更不可如此狠毒,切莫害人害己,尤其是付长老,你杀戮之气太盛,今日在你面前,若是卓帮主的‘降龙十八掌’,此刻你双手已然废了。”
付长昆大不以为然,道:“真人此言,怕是危言耸听了。”
唐桑榆道:“长昆,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真人总要给丐帮留些脸面,不得顶撞。”
付长昆第三次道:“是。”
不尘见他师徒一唱一和,对自己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摇头道:“救人要紧,贫道言尽于此,三位好自为之。”
单手将屈彪扶至边角,当下便有各派掌门上前,递过本门外伤内伤灵药,不尘精熟医道,随手挑几样用得上的,喂屈彪服下,出二指抵住他掌心“劳宫穴”,将自身内力缓缓送入。
冯义孝一个拱手,道:“唐掌门,请!”
钱锐上前一步,道:“这第二场,自该由在下上阵。”
冯义孝见他不如付长昆粗壮,脚步沉稳而不凝重,心道:“适才付长昆说,他是三个人中,武功最弱的一个,只怕不假,我对付那付长昆倒有七八成把握,对付这钱锐,可就不一定了。”
当此局面已势成骑虎,再无退却之理,又一拱手,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