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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风雪夜归人。四千字。
之前说过,顾楠依已经决定,将前世,沈宵雪对苏岩做过的事,都做一遍。
她记得,在那些记忆碎片中,沈宵雪与之苏岩,便是经常如此。
虽然那些雪景,比之此时,他们身边细细密密的盐粒子,更大更美。
但她已经等不急了。
“叮,系统提示,恭喜!顾楠依对你的好感度,从海枯石烂提升到了黄泉碧落,幸运加一,每日返还次数加一。”
系统的提示,悄然响在耳边,苏岩却无心理会。
而这样的一幕,也是正好撞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沈宵雪看到苏岩与顾楠依相携上山时,原本也是关心着苏岩能否登顶,便跟了上来,未曾想,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们,这是以为,这山顶无人能上来,便就此肆无忌惮了么?
此时的她却是想不起来,在那些记忆碎片所展示的前世中,她往往比顾楠依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俩持续了有一炷香时间,沈宵雪也站在雪中,看了一炷香时间,眼见快要结束时,才逃也似地飞快下山。
“啪1
“永安一百一十五年,大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且说那镇北王与王妃约定,待枇杷熟时,征人便归……”
八方楼中,那女扮男装的说书人,还在说着,那不知何时何地发生的故事。
今日讲的是,三十万孤鸿军以凡人之身战圣人。
这样的故事,十年间,她已在这龙神岛上,说过不知多少常
也如她所想一般,这些故事,都随着那些从四方来此的武王,传回到了各大王朝。
而随着这些故事一起出名的,还有她这个龙神岛的说书人。
甚至有人,专为听她说书,远渡重海而来。
每一场,都是雅俗皆爱,王侯满座。
然而,那又如何?
终究,她最想要见到的人,从未出现过。于是这满场的繁华,也皆成了寂寞。
“叮,系统提示,恭喜你完成任务,说书千场,你获得了天阶七品象纹绫罗一梦。”
沈宵雪看着系统提示,她已经刻印完了三十五道象纹,这是最后一道了。
等这最后一道象纹完成,一则武王之路圆满,二则也可以完成十年前的那个主线任务,获得苏岩的第二十一块记忆碎片。
另一边,正与苏岩两人,沿着海边漫步的顾楠依,眉目之间,也是有一抹忧色一闪而逝。
她不知道,沈宵雪那边是怎么回事,竟然十年没再有新的记忆。
过往便也罢了,现在她却是急着通过答题系统,好让雪儿降临。
要知,顾楠依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没跟苏岩,捅破那层窗户纸,便是想着,等到先把雪儿养大,再跟苏岩生他们自己的孩子。
谁知,那个沈宵雪,竟然一拖就是十年!
这让顾楠依忍不住地有些怀疑,是否是上次给她的打击太大,以至于没勇气看下去了。
她怂了没事,但雪儿怎么办?
好在顾楠依担心的事,还是没有发生,就在半个月后,正当她在院中侍弄花草时,那种曾经熟悉的困意,再次找上了她。
顾楠依俏眼一亮,当即便是放下手中的水壶,躺在了一边的摇椅上。
在堕天界,总有那么几个月,是看不到太阳的。
一座不知用什么木料,建成的坚固木屋内。
红泥火炉熊熊燃烧着,苏岩就躺在火炉边的榻上,样子与在牢房里时无甚变化。
沈宵雪和顾楠依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这是在哪?
那个女人,把苏岩带到了哪里?
两人心中都有着相同的疑惑。
约莫小半炷香后,她们方才见到了那个女人。
木屋的门,被从外打开,顿时,便有着呼啸的寒潮涌入。便是她们俩个没有实体的,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种刺骨寒意。
朝屋外望一眼,只有黑暗,呼啸的寒风和鹅毛大雪。
柳珍珍披着蓑衣,提着一个篮子进屋,将蓑衣脱了,挂在墙上。
接着,将那篮子放在火炉边,掀开了篮子上盖着的布。
沈宵雪和顾楠依朝着篮子里望去,却见,那里面装的,赫然是一根根奇形怪状,却长着人形五官的毛笋。
柳珍珍到床边,看了看苏岩,见他沉沉睡着,当即便是坐在火炉边,开始剥笋。
先是用一把锈刀,切开笋皮,紧接着,素手往两边轻轻一扯,便把整张笋皮揭了下来。
但沈宵雪和顾楠依都看到,当她的刀划过笋皮时,那些人形的五官,都会露出各种或痛苦,或愤怒的表情。
口中更是会发出尖细的哭嚎声。
声音不大,还不能盖过屋外的风雪声,但真的很凄厉,仿佛极细的牛毛针,直钻人耳膜。
榻上的苏岩,似也被这动静惊醒,眼皮微动,一双枯槁的眼睛,望向火炉边的女人。
柳珍珍像是也听得烦了,远山般的眼眉微皱,于是剥皮前,都会用那刀柄砸一下笋头,像是把什么东西给砸得厥了过去,也就没动静了。
等将一篮子怪笋都处理完,借着炉火烤熟,便用签子先串了一根,送到了苏岩嘴边。
沈宵雪和顾楠依都是能闻到那一股子肉香。
没加任何佐料,闻起来,竟似比她们过往尝过的那些上等灵兽肉更诱人。
苏岩也没拒绝,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接过那根签子,小口小口的将那段怪笋都吃了。
柳珍珍看着他吃完,才自己吃。
她咀嚼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能听到的,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声和火炉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当柳珍珍快要吃完一根怪笋时,却听到,床上的苏岩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杀我?伱知道,我不可能为你所用。”
这还是七天来,他第一次开口。
柳珍珍闻言,脸上却不露惊讶之色,仿佛早已知道,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肯为我所用呢?你心如死灰,却还有求生之念,不就是为了报仇么?”
“你说得没错。”苏岩淡淡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但一则,我虽有一个女儿死了,却还有一个女儿活着。她的父亲,不能是堕天界的走狗。”
“二则,你也无法为我报仇。这一战,看似我们输了,其实也赢了。现在的堕天界,除了你这个选帝境,只是一个空壳了,就算我答应你,也不过是用余生,给你打工。”
“既然你不情愿,那就等等吧。”闻言,柳珍珍这个选帝境,竟是丝毫不恼火,一边打水洗手,一边随口道。
苏岩失笑,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的说道:“你等一百年,也是白等。我虽修为低微,性子却似顽石,便是撞得四分五裂,也不会回头。” 说话时,似乎也是想到了某个人,他的眼中,不由的便是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那便,五百年。”
“我哪里还有五百年?”苏岩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柳珍珍这个女人,仿佛就是感觉不到人话语中的力量和决心。
总让苏岩觉得,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无法使力。
“有的,在这里,你不只有五百年,还有五千年,五万年。”
柳珍珍在热水中,拧了一块毛巾:“你知道么?这帝陵里,曾经有很多,我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我们今晚吃的鬼哭笋,山腰林子里的猴儿酒,山顶的雪莲花……但我只要等等,便都会有。”
苏岩自然不信。
便是柳珍珍掌控着整个堕天界的资源,也不可能让他再活五千年。
而她现在说是能等五百年,现实,或许五年,五个月,甚或是五天之后,便会不耐烦地把自己杀了。
苏岩干脆也不就着这个话题与她纠缠下去,而是低头,望着自己那两条细白如婴儿,完全不同于上半身的腿脚问道:“我还要多久,才能下地?”
柳珍珍蹲在床边,边给他擦拭腿脚,边道:“每日都吃鬼哭笋,大约也还需三月吧。我虽用一颗血神丹,重生了你的肉身,但你修为低,本身血气太弱,还需要慢慢进补。”
“真不愧为能滴血重生的堕天武帝留下的传承,连一个只剩半截身子的低阶武者,都能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苏岩的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庆幸,或者救命之恩的感激。
或许,让他活着,看到那个痛苦的梦境,他宁愿当时便死在战常
柳珍珍给苏岩擦洗完,自己也简单拾掇了一下,便脱去外衫,上床,在苏岩脚边睡了。
这一幕,看得沈宵雪和顾楠依都是浑身僵硬。
就这么,躺在了一张床上?
当然,还好。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日雪停了,只是此地,仍是处在极夜之中,见不到太阳。
柳珍珍的心中,像是有一口钟。
一早,为苏岩准备好吃的,便披上蓑衣,踏着厚雪往帝陵深处而去,大半日后,才会提着一篮子鬼哭笋,或者其他什么山珍而回。
虽然,没有时刻可以测量,但沈宵雪和顾楠依都直觉,无论冷暖雨雪,她每日出门和归来的时间都是没有差别的。
偶有几日不出门,她便会上上下下的修补一下屋顶门窗。
除了柳珍珍外,苏岩没有见到任何人,似乎,在这若大的帝陵中,好像只有她们两人。
虽则,偶尔夜半醒来,他也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
马蹄声,刀剑交击声,衣袂飘动声,唢呐声……
但无论是苏岩,还是沈宵雪,顾楠依,都觉得,这不是人发出的声音。
这日大雪,柳珍珍没有出门,劈完一捆柴后,便坐在床边,看着炉火,就像是那时高时低的火焰中,正上演着一幕幕大戏。
她便这么看了一个时辰,神色安然。
苏岩只看到她中途缕过一次头发,除此之外,便连手指头都没动弹过。
她没觉得什么,苏岩却先受不了了。
他发现,两个人的沉默,比一个人的寂寞更煎熬。
尤其这地方,也没话本之类,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苏岩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要不,我们来下棋吧?”
柳珍珍从火焰上收回目光,望向他,摇了摇头:“我不会。”
苏岩叹了口气:“不难,我教你。”
“哦。”柳珍珍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我学东西很慢。”
半月后,沈宵雪和顾楠依,终于见识到了,这个很慢,到底有多慢。
苏岩直接放弃了穿越前和史源界的一些“复杂”棋种,但即使是五步棋,她也用了三日才学会。
顾楠依:“好奇怪的选帝境1
沈宵雪却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刀将她从云端霹落到了地狱。
苏岩却不觉得,柳珍珍蠢。
将一个选帝境当傻子的人,自己恐怕才是真的傻子。
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感觉,在柳珍珍的世界里,一切似乎都本当是这般缓慢的。
在她的身上,很少见情绪波动。
就算苏岩偶尔情绪失控,故意用言辞击她,她也不会动怒。
完全没有属于她这个境界的傲骨、睥睨天下的气势。
便是那些横行几个村镇的武师,都比她更像强者。
而这世上,似乎也不存在能让她心急的事情。
苏岩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这个女人,该不会真的跟他耗上百年吧?
且不管他心中的疑虑,他那一双新长出来的腿,在一根根鬼哭笋的进补下,总是在慢慢变好,逐渐的能拄拐在屋内走动。
而大好之日,比之柳珍珍估计的三个月,还要早几天。
那日清晨,苏岩跟着柳珍珍走出木屋。
此际,堕天界的极夜已经过去,便见天光,撕开夜幕,照亮了阴暗的帝陵,高大的古树林和远方的皑皑群山,都笼罩在晨雾中。
苏岩跟着柳珍珍一起去劈柴。
他准备给自己再建一座木屋。
他的腿好了,两人也不适合,再躺在同一张床上了。
只是,苏岩没想到的是,这帝陵中的树,竟也与外界不同,他用上乾坤戒里的地阶神兵去砍,竟然也只能在树身上,留下淡淡刻痕。
反观柳珍珍,不知是用的什么刀法,给苏岩的感觉,便像庄子所说,庖丁解牛一般。
不见她动用任何的真气气运,只拿着一把柴刀,便将木料,切成了她想要的,长短粗细都相同的样子。
“树不是这样砍的,你要学一下刀法。”柳珍珍看着苏岩的动作,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