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晔国江华城是神州四大国都之一,也是最为人乐道的一座雄城。只因为这座城池,是当之无愧整个神州中最为庞大坚固的城池。呈方行,长宽各二十余里,占地千顷,共分九门,城池雄伟壮观,巍峨如山。城中御道笔直通往皇宫内城,贯穿皇城禁宫正门,直达太极殿殿前台阶。此御道与整个江华城南门离火门遥相呼应笔直相连,前后共十余里长,泱泱大国气势雄浑。且又有直道与御道相交,在整个城池中间再划一条横线,勾通东西震兑二门,像是天人泼墨挥就,划定整个江华城格局。皇城在江华城中央偏北,面南俯瞰天下,如龙盘虎踞,气吞神州。皇城向左右延伸,是比邻而居的达官贵族和皇室宗亲,绵延不停如众星拱月环绕皇城周围极尽奢华。再向左右则是各处官府衙门办公地,像是雄鹰展翅,皇城于中心,由此向东西慢慢张开两翼,睥睨山河。
再向北,便是皇家御用园林,如兽园、马园等地。出北城门,再向北,不远即是西晔的皇家围场,便于皇室狩猎秋游,亦是气势惊人。皇城向南,则是百姓居所,按等级层层分割,离皇城越远,地位便越是低下,直到出内城到外城。江华城有双城墙,一道城墙拱卫京畿,一道城墙拱卫京畿外作为军事缓冲的外城。是城池,其实不过是下等人居住的居所,不曾有江华城十分之一大,但却围绕着江华城转了一个圈。此地百姓多穷苦低等,由此此城也被称为铁寒城。
铁寒城内多是贱籍,多从业纺织、打铁、制炭和轿夫苦力等,当然还有买卖丫鬟厮,经由训练后交入内城富贵人家府邸的,杂七杂八不一而是。但他们却都有一个共同,那就是贫穷卑微。贱籍不光是在晔国,就算是在神州其余四国,都是社会最为底层的人物。当然,沦落为奴籍的则不算,因为那些人在其余人的眼中,算不得人。
铁寒城比起内城江华城而言,当然寒酸落魄的厉害,但也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此处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自身贱籍的身份,他们也渐渐的学会了乐天安命,好在这些年头圣上体恤万民,不管是税负还是徭役,都减少了许多,能够保证温饱,这些百姓们已然十分乐意了。何况也不会一直都是贱籍,若是有那些杰出的人才,也有可能从外城混到内城去的,到时候一人升天鸡犬得道,连一家老都能带到内城享受荣华富贵,岂不快哉!
外城的打铁声叮叮当当常常彻夜不绝,打铁铺的程老头是个非常不苟言笑的人物,不管见了谁都是一副要死的脸色,不过是手艺高明,所以生意一直不错。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当程老头看到那个一到傍晚就会准时出现在铁寒城街头的年轻人的时候,脸上总会露出和蔼温暖的微笑。程老头并不知道那个一到时候就带着微笑出现在街头的年轻人是谁,看那年轻人的打扮,应该是内城的公子哥,怎么天天跑到穷苦肮脏的外城来呢?程老头不明白,但他总能看见年轻人每天都带桂花糖来街头分给馋巴巴的孩子们。那些孩子年纪很,可是父母很忙,根本没有人去哄去疼,好在年轻人心善,准时来这里陪着百无聊赖的可怜孩子们聊天唱歌,品品桂花糖,做做游戏。难能可贵的是年轻人并不嫌弃孩子们挂在嘴边的鼻涕和蓬乱的头发以及脏兮兮的手和衣服,年轻人也没有给孩子们买什么新衣服,程老头看得出来,这个年轻公子哥,对孩子们很细心。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应该是尊重!没错,是尊重,那是整个铁寒城最缺的东西。
年轻公子哥在教孩子们唱歌,唱的是程老头听不懂的歌。不过这不影响他对这位公子的尊敬,当歌已唱完晚风轻轻扬起的时候,程老头终于鼓起勇气,对那年轻公子哥道了声好,将自己亲手打造的一柄青锋短剑递了过去。
朝廷管制军械,但一般都是禁止弓和弩,对刀剑什么的,却不甚严苛。所以很多士族子弟都以配刀佩剑自命风流,美其名曰侠客之情怀。老头每个月总会接下不少生意,不过他总会在自己的工钱中留下一些,攒了半年,终于攒够了一把普通的青锋短剑的钱,于是便为这位公子打造了一把。青锋青锋,顾名思义便是刀锋泛青,这种剑锻造时候对火候的控制要求极为严格,需要超高的手艺才能锻造出青色锋芒。抽剑之时青光顿显格外潇洒,以是于世家子弟都极为喜欢佩戴此剑。程老头眼见得这位公子身上并没有此等务事,便留了心,今日总算大功告成。
那年轻人愣了愣,随即笑道:“谢谢,不过我想我用不上。”
程老头不善言辞,只是将青锋剑强行塞到他的手中,再不多言。
年轻人微笑,也不再拒绝,只是轻轻将一个钱袋放在程老头桌子前,收下青锋剑,头致意而去。当真有股温润君子谦谦如玉的感觉。程老头神色窘迫,想要将钱袋还回去,可是手中还捏着一块生铁,刚将生铁放下,却见那年轻人已经走远进了内城。两城内外有别,内城人可以随意进出外城,可外城却万万不能随意进入内城,否则会被内城巡城甲士当场捉杀。
老头叹了口气,手拿着钱袋,却见上面留有两个字:易青。
想来,这应是那位公子的名字吧老头粗糙的老手攥紧钱袋,有些慨叹,如今像这位公子这样的好心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江华城的雄伟程度举世无双,繁华程度却有一城能与之相比,甚至犹有过之,那便是吴国的渭城。渭城商通四海货行八方,来往者络绎不绝,接踵而至的商客可谓如织如幕从不停歇。从这上看,渭城确实是冠绝天下无能有与之匹者。曾经神州有个很有趣味的打油诗,写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天涯处处有商人。娘子且来斟杏花,遍城不论君与臣。”足见渭城之商业地位是多么的让人心向往之。而这首打油诗的最后一句倒更加揭示道理。“不论君臣”,古人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里能有不论君臣的地方?然而渭城便是。虽不能真的不论君臣,但渭城确确实实的等级划分不怎么严格,毕竟都是商人,商人讲求和气生财,更讲求人际往来。而且商人地位在整个神州都不怎么高尚,哪里还去分君臣上下之别。但江华城与渭城相比,却正好相反,这也是江华城一个十分显眼的特。
那就是等级制度森严。
从城池的整体布局上便可管中窥豹。社会等级与地位的高低随着与皇城之间的距离远近逐渐区分排开,中等人不屑与下等人同住一巷,上等人又耻于和中等人比邻,而特等贵族却睥睨全城,除皇亲国戚外谁都不待见。至于皇亲国戚,那更是趾高气昂倨傲之极了。
离皇城最近的,便是各个王府。从开国至今,封下来的王爷可谓如同过江之鲤,层出不穷,谁让晔国是神州中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度呢。随着晔国几次的兴衰荣辱沉浮涤荡,当权者也适当的剪除了一部分混吃等死的王公贵族和皇族后裔,运用政治手腕也褫夺了一部分爵位和恩泽,但毕竟加者多余去者,逐渐的,皇城周围已经汇聚了不下五十个王爷府。当然,王爷与王爷之间也还是有区别和地位高低的。有些王爷府只求平安喜乐,唯袭爵位而已并不涉足朝政且不握实权,这类的不逐渐衰败,起码是不为人道了。
而真正引得晔国侧目的王府,却只有为数不多的三家,其中还有一家并不在江华城。
一,晔国如今大皇子殿下南宫夏的成亲王府;二,是如今三皇子殿下南宫恪的穆亲王府;三,则是远在钧城的二皇子殿下的连亲王府。
世人都知道,如今陛下虽然正值春秋鼎盛,但早晚要立下太子,这太子人选,恐怕就只能出于这三位殿下之间了。
三皇子是庶出,王府规格比起隔的不远处的两位哥哥自然少了一份奢华和庞大,但也极尽精巧铺张。王府占地三十余亩,修建的阁楼亭台亦是不少,极土木之盛,令人乐道。
三皇子年岁不大,仅仅十五岁而已,但从身形上看,已经瞧不出任何少年稚气,也许是生在皇家的缘故,三皇子年纪轻轻已经表现的温良恭俭,极为沉稳。而且朝野上下都知道,这位年纪轻轻就被封为亲王的殿下极为好学,也极其勤勉。而今斜阳西下,三皇子却还在书房读书,并手抄陛下曾亲自撰写的治国评略,非常认真。
余晖漫洒,残阳斜照,阔达的书房里忽然走进了一个挺拔的年轻男子。那男子非但没有敲门,而且进屋之后连话也不,只是安静的看着三殿下抄书,神态从容。若是平常人,恐怕马上就会被治一个不敬之罪,但三殿下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却一句话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那是老师推荐给自己的王府第一幕僚,被老师称为锦衣郎君的不世奇才,轩琅易青。
三殿下南宫恪认真抄写完治国评略的最后一行字,才放下笔,揉着手腕,轻声问道:“先生有个锦衣郎的绰号,为何总是一身朴素衣物?”
轩琅易青微微躬身,答道:“先天下之忧。”
南宫恪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道:“老师可有回信?”
轩琅易青平静道:“并无回信,不过吕先生运筹帷幄,殿下足可放心。”
“嗯。”南宫恪了头,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半开的窗户前,微微关上窗,笑道:“老师前不久托人从学宫带了株天海梦昙,虽然花期已过,但还是吹不得风。”这窗户已经半开了许久,南宫恪却到现在才去关上,想来刚才只是抄书,腾不出空来关窗。南宫恪之用功,足见一斑。可是轩琅易青却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未话。
“咱们出去走走。”南宫恪冲轩琅易青微笑,走了出去。轩琅易青跟上,听得三殿下轻声问道:“老师在应天,我是放心的,只是学宫还有个董老先生,我实在看不明白。”
轩琅易青随着南宫恪走到庭院当中,又漫步到书房后面的园子,这里有半亩方塘,柳树成行,曲折回廊格外精致,二人一边走在回廊上,轩琅易青一边道:“此事自由吕先生费心,殿下放心便是。”
南宫恪大笑,指着轩琅易青道:“你可真是个懒人,什么事都要别人费心!”
轩琅易青微笑不语,南宫恪嘿然道:“我知道你也没少出力,不过你也未免太严肃了些,开个玩笑嘛。”
轩琅易青头称是,神色却始终不变。
南宫恪走到方塘中间,水面上有柳叶飘洒,南宫恪叹了口气,轻声道:“南下苗疆,得兵权而控江南,从而北望京都老师的安排自然是好的,可我总觉得,心中不安。”
轩琅易青问道:“殿下何事不安?”
“不安我的两位皇兄。”南宫恪非常直白,忽然压低了声音,在轩琅易青耳边道:“你知道吗,两天之间,府里又多了两具尸体。”
轩琅易青平静道:“殿下未声张此事,足见沉稳,吕先生必然老怀安稳。”
南宫恪苦笑道:“有什么好声张的呢,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三个王府彼此安插谍子而已,难不成要拉着尸体跑到皇宫跟父皇讨一个公道去。易青,起来这几年间,你又帮我安插了多少暗谍,拉拢了多少朝官呢?若不是你和老师,我早就写在宗人府早夭皇子的名单上,封档存入箱子了。”
轩琅易青恭敬低头,并不言语。
南宫恪悠悠叹道:“轩琅,你知道啊,我今年才十五岁呢”
忽然之间,三皇子南宫恪脸色一变,有好奇又有欣喜的问道:“快到中秋了吧,听应天学宫每年中秋都会有灯会,你好看吗?”
轩琅易青认真道:“想来是好看的。”
南宫恪眼望南方,怔怔出神,半响才舒了一口气,有失神的轻声道:“一夜鱼龙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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