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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像胡润那样搞一个魏晋富豪排行榜的话,排名第一的当然是石崇。我们常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个人的富有,这个词语可能多少有点夸张,但用到石崇这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在石崇王恺斗富的最后一个回合,王恺从他外甥晋武帝司马炎那里弄来了一支三尺多长的珊瑚,光华夺目,为稀世珍宝。但石崇却看都不看就用铁如意把它砸了个粉碎。王恺大怒,石崇说:"我赔。"随后抬出七八根六七尺长的珊瑚,轻描淡写地说:"随便挑。"
这就像是两个人打拳击,王恺搬来了珊瑚,确实是一记重拳,但却被石崇以组合拳轻易地KO了。说起来也怪,魏晋那会,航海潜水不发达,居然把珊瑚当宝贝,看来哪位读者要是想穿越到魏晋,其他的不需要带,只要带几根珊瑚就足以成为当世富豪。
晋武帝帮助王恺和石崇斗富,虽然是帮助舅舅,但也有和石崇暗中较劲之意。据《耕桑偶记》记载,他曾经穿着一件国外进口的火浣衣到石崇家里。这种衣服穿在身上,可以防火,其实就是今天的消防服,但那时候却是宝物。谁知石崇故意身着平常衣服,却让从奴五十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要说这石崇也有点过了,想要比富,自己穿一件显摆显摆也就算了,他却故意叫奴仆穿着来迎接武帝,合着这东西在石崇家只当工作服穿,这让武帝情何以堪?而五十人身穿消防服,何其壮观,可以组建一支消防队了。
可见石崇确实富有,衣食住行用,堪比帝王家,而关于石崇的财富来源,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做荆州刺史时抢来的,《晋书石崇传》载"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王隐《晋书》载:"石崇为荆州刺史,劫夺杀人,以致巨富。"
荆州本就富庶,又是水陆要冲,过往客商络绎不绝,劫匪本来就猖獗,石崇作为地方官员,不去维护治安,反倒带头抢劫,实在新鲜。荆州地区的劫匪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有刺史大人做同行,有了这一榜样,大家可以跟着刺史大人一块干。不幸的是,大宗的买卖都被刺史大人先抢去了,只留下一些鸡肋给他们,这还得看刺史大人的脸色。石崇一高兴,带领大家一块抢,不高兴了,还是可以把同行当劫匪抓起来。只有经过刺史大人默许才能合法经营,交保护费也不一定。就这样,石崇既是地方最高长官,又是黑社会老大,黑白两道,官匪一家,明火执仗,聚敛了大量的财富。二、靠自己的商业头脑赚来的。石崇是官二代加富二代,父亲石苞官至大司马,家资巨富,但是父亲临终前去没有分给他什么家产。石苞临终时,分财物与诸子,独不及崇。其母以为言,苞曰:"此儿虽小,后自能得。"石苞虽然有点狠心,但是眼光独到,早就预言到自己的儿子必将成为首富,倘若当时把财富分给石崇,他从此衣食无忧,不再奋斗也未可知。在做荆州刺史之前,石崇已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不得不说与他白手起家,创业经商有关。石崇具有相当高的商业智商是确凿无疑的,其父石苞生前本就半官半商,善于经营,这一遗传基因在石崇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王隐《晋书》曰:石崇百道营生,积财如山。可见石崇善于多方经营。就这样,石崇同志边抢边赚,很快成为洛阳首富。
在石崇琳琅满眼的财富清单中,最让人艳羡的就是那几千个色艺双绝的美女了,但是这个数量也只能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晋武帝司马炎。本来晋武帝的美女没那么多,但西晋灭吴时,他把孙皓**的美女全部收编,归为己有,一下子就壮大了**的队伍。再加上晋武帝曾大肆选纳嫔妃,在海选期间,全国范围内禁止婚嫁,美女们源源不断地输送入宫,数量最多时超过一万人。要说这司马炎的女人也实在太多了点,一万个女人,就算他每天宠幸十个,(已经是超负荷运转了,男同胞们,你懂的!)节假日无休,也要三年多才能全部宠幸完毕。皇帝白天要处理一大堆事务,晚上要对付一大堆女人,看来皇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但是司马炎的美女虽然在数量上完胜石崇,但在质量上却参差不齐。比如嫔妃左芬乃左思之妹,文采出众但相貌丑陋,司马炎选她入宫只是附庸风雅而已。而司马炎在全国海选嫔妃,具体事宜是由杨皇后负责的,杨艳天生嫉妒,所以选妃的质量也很难保证。《晋书》载"后性妒,惟取洁白长大,其端正美丽者并不见留。"就是说杨皇后在选妃时只选那些个子高,皮肤白的应付一下而已,而对于真正相貌气质兼佳的优质美女则一概不选。可见司马炎的**女子虽然数量众多,但质量却参差不齐。而石崇就不一样了,他的美女不仅数量可观,质量也属上乘,无论身材相貌气质都是百里挑一。
就像一个狂热的集邮爱好者一样,石崇喜欢到处收集美女,同时又像资深的文物鉴定专家那样,石崇对美女具有较高的鉴定水准,一旦鉴定完毕,奇货可居,就不惜重金,购为己有。
而这些女子被选来之后,立刻进入石崇的美女培训班。石崇的庄园——金谷园很像一个大型的超七星级奢华假日酒店,这个"酒店"部门齐全,而这些女子在进入这些部门上班之前,先要进行必要的训练,就像拍《红楼梦》时海选演员一样,这些演员进入大观园之前,还要进行手眼身法步的训练甚至是古典文化的熏陶,这样才能黛玉像黛玉,宝钗像宝钗,不然人人都像刘姥姥一样,土里土气,那可不成。
石崇家的美女也是如此,首先要进行歌舞训练,美女着装统一,华丽无比,娉婷袅娜之间,翩然起舞。石崇在一旁欣赏观摩,美女轮番上阵,昼夜不息,实行"全日制"排演。然后是说话训练,身为豪华酒店的服务生,张嘴一股大蒜味可不行,因此石崇让美女们口中"各含异香,使行而笑语,则口气从风而扬"美女边走边说,吐气如兰,香气随风飘散,芬芳四溢。然后是形体训练,为了控制美女们的体重,石崇在象牙床上撒上一层薄薄的沉香屑,然后让美女们轮流踩踏其上,没有留下脚印的说明身体轻盈,体重合格,奖励珍珠一百粒,留下脚印的则说明体重超标,需要减肥。所以当时流传这样的一句话"尔非细骨轻躯,那得百真珠。"当时没有电子称什么的,这是一种比较科学的体重检测方法。可以想见,那些美丽女子行走在那一层薄如蝉翼的香屑之上时,内心是何等的忐忑与微妙。合格的女子,自然芳心大悦,欢欢喜喜,而不合格的只能垂泪对脂肪,拼命节食减肥。大有"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意思。而石崇家无疑当时最成功的"减肥训练班"。同时也启发我们,现代社会的各色"减肥中心"、"减肥会所",之所以收效甚微,主要是投入不够,归其原因,"减肥会所"是营利的,为成本计,投入自然有限。减肥者是消费者,是花钱减肥。花钱受罪,心情自然不好,动力自然不足,减肥效果自然就差。而石崇的减肥会所,是非营利的,那些美女们减肥是挣钱的,一百粒珍珠呐!太有**力了,今天要是哪家减肥会所宣布,减肥成功的顾客即可获得100粒五克拉的钻石,恐怕世间从此再不会有胖子。
好了,现在那些训练完毕的美女们可以到各个部门上班了。先来看看厕所部,石崇家的厕所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所有的如厕用具包括衣服都是一次性的,而且还有美女红袖添香,侍奉在旁。以至于如厕的客人以为是误入了卧室。兰陵烟雨读到此处也觉得好笑,其它的尚可接受,唯独如厕时一堆美女站在旁边,实在别扭。这就像是两个人恋爱约会,约会的地点却被安排在万人体育场的舞台中央,还打上一盏聚光灯,实在尴尬。而那些女子也是,层层选拨,培训,到头来却只是做厕所服务生,很为她们委屈,不过也同时为她们感到庆幸,因为厕所部工作虽然臭了点,但是没有性命之忧,而客厅部就危险了,只要客人不喝酒,敬酒的美女就要被砍头。一次丞相王导和大将军王敦一起来石崇家做客,石崇令美人敬酒,王导本不善饮酒,但不想连累美人,于是每敬必饮,以致沉醉,但王敦却就是不喝,已经斩杀了三人王敦还是不喝。王导劝他,他却说:"伊杀伊家人,何与卿事?"
王敦的冷漠,由此可见一斑,不过这也难怪,王敦向来不解风情,更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娶舞阳公主为妻,在八王之乱中,竟"以寇难路险,轻骑归洛阳,委弃公主。"就是说他曾经为了便于赶路,把自己的老婆都扔下不要了,更不要说心疼别人家的几个婢女了。石崇也没办法,土豪遇到土鳖,只好自认倒霉。
在众多美女之中,最为石崇宠爱的无疑是绿珠了,绿珠者,姓梁,今广西博白县人,晋书绿珠传载"晋石崇为交趾采访使,以真珠三斛致之。"就是说绿珠是石崇在做交趾(今越南)采访使时淘来的,出价珍珠三斛,而后来因唐代乔知之"明珠十斛买娉婷"句,后人多以十斛称。
十斛珍珠,价值不菲。要知道这可是珍珠不是米,就算是米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斛等于十斗,十斛就是一百斗,陶渊明做县令,才赚几斗米?难怪《红楼梦》中黛玉有诗云:"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而绿珠之所以如此难得,不仅因为她容姿绝代,也因为她能歌善舞且善吹笛,这对于本身精通音律的石崇来讲,足以引为知己。而且从绿珠的性格来看应该不是那种张扬热烈的辣妹,而是矜持文静,善感多愁,这恐怕更是石崇喜欢的原因。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石崇才重新填写了《明君》新辞,并让绿珠来演唱。这首曲辞怜惜昭君远嫁,飞鸿孤影,忧伤感怀。可以想见,在繁花似锦,美女如云,热闹非凡的金谷园中,绿珠犹抱琵琶半遮面,忧郁地弹唱一段"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一定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烟花易冷,浮云易散。在离乱动荡的西晋时代,金谷园的歌舞注定只是一种短暂的欢娱。公元00年一个天气不错的上午,金谷园中风景依旧。孙秀的使者忽然造访。孙秀者,小人也。投身赵王司马伦门下,赵王司马伦主政,他也跟着小人得志。他派使者前来,来者不善。果然,使者开口就向石崇索要美女,还好,石崇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他很快叫来十多个美艳的女子,然后用他那一贯的土豪语气说道:随便挑。使者却指明索要绿珠,石崇大怒,厉声喝道:"绿珠我所爱也,不可得。"使者软磨硬泡,石崇坚决不给。
使者离开后,石崇隐隐感觉到了危险,果然,不久以后石崇在金谷园被捕。当时绿珠在场,石崇对绿珠说:"我是因你而获罪的啊"。绿珠哭道:"当效死于官前"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我应当以死来报答官人你啊。"说完从高楼一跃而下,坠地而亡。我觉得那些执行抓捕命令的士兵是幸运的,在金谷园里不仅看美女看到眼花,还亲眼见证了绿珠的飘然殉情。绿珠这一跳,技术难度不高,估计也没有什么屈臂转体前后空翻什么的,但是这一跳,注定载入史册,五百多年后的某个黄昏,杜牧来到金谷园,用一则三十一字的**写下自己的心情:
金谷园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正应了网上那句话:"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绿珠从高楼一跃而下,徒留历史一声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