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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贤阁坐落于洛阳东大街,乃是城中最为豪华的一座酒楼,每到入夜掌灯十分,楼中汇集宾客更多是士族豪门、风流儒雅之士,故而但凡是城中有脸面的人物多喜到此闲聚。
好在此时夜幕还未降临,楼中尚有空闲桌位。
当王越一脚踏进酒楼的门槛时,一旁的侍应便已殷勤的迎了上来。
看这侍应异常热情的模样,可见王越必是这里的常客。
不多时,断风寒便跟着王越坐到了一处靠窗的桌位。
“倘若王兄只是打算从凌云这里得知叶伯父的下落,却也不必如此麻烦。”断风寒跟着王越从南大街一直步行于此,一路上却是无有过多言语,此时面对面的坐到一起,他便直奔主题,而对于王越从何得知这个秘密却是没有丝毫的疑问。
王越没有很快回答,只是耐性的等待着侍应将一应酒具置齐后,这才淡然言道:“似乎凌云对老子从何处得知这个秘密并不感到疑惑!”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注视着断风寒,反倒是兀自将自己面前的酒盅盛满,看上去似乎并不急于想知道叶渊的下落,就好像他到这里真的就只是为了吃酒而已。
见对方自斟自饮,断风寒倒也有样学样,反正一路行来感觉也有些口渴,虽说喝的是酒,但这个时期的酒也顶多算得上是黄酒,对于他这种喝惯了红星二锅头的人来说,简直就如同汽水饮料一般。
“感觉如何?”对于断风寒的举动,王越面上似乎带着一种欣赏的表情。
“还算可以。”断风寒一口饮尽自己酒盅里的酒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觉得这酒比以往喝的那些稍微要有那么点酒的感觉。
闻听断风寒之语,王越却大是惊诧,道:“此酒相传乃是延用宫廷秘方所酿,当得上酒中极品,老子自小行走江湖各地,所饮之酒皆未及此酒霸烈,不料在断兄弟眼里此酒竟如此不堪?!”
见对方反应竟然如此强烈,断风寒双眼继而一亮,心中暗道莫非对方是个嗜酒之人,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好办多了。
想到这里,他只是淡然一笑,道:“倘若这也能称之为酒的话,怕是小弟以往所酿的那些酒便可成为人间圣水了!”
果然不出断风寒所料,王越闻得此言,继而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道:“不想断兄弟竟而懂得酿造之术,倘若真如断兄弟所言,老子必要一尝!”
其实断风寒根本就没有从事过酿酒方面的工作,无非也就是比较清楚一些酿酒的方法及其过程而已,这对每一个嗜酒如命的后世人来说恐怕已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只不过区别就在于技术成分上的处理加工罢了。
断风寒心里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酿酒技术完全还处于一种初级阶段,所酿造的酒完全和后世的黄酒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因其度数高低而分出好坏,时人也经常想办法提高酒的度数,甚至用酿好的酒曲代替清水重复制酿,以求达到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可殊不知因为酒精是酵母菌糖代谢的产物,对酵母菌的发酵有一定抑制作用,当酒精成分达到10%左右时,酵母菌就停止繁殖,发酵过程也就随之放慢。即使是耐酒精能力很强的酵母菌,耐酒精度也不会超过18%,所以就是以酒代水二次发酵,也得不到度数更高的酒了。
但是到了元朝时期,蒸馏酒的出现(烧酒),却大大的提高了酒精度,已然和后世的白酒比较接近了,而这一方法却是把酒曲发酵酿造的酒再次蒸馏一下而已,实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是对于眼下这个时期,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方面来。所以在无形中,断风寒已然找到了一条发家的捷径。
当然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更多的也只是希望引起王越这种贪酒之人的兴趣罢了。
既然断风寒已经开始吹起牛皮,自然得卖力的表演一番,故而桌上的酒是再也碰不得了,甚至面上已经生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
王越确实嗜酒,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因此跑到洛阳,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个急号功名之人,在得不到任何赏识之时,才不得已进入蔡邕府中做了一名侍卫教头,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个幌子。毕竟做为一个江湖人,王越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这个嗜好,因为这个嗜好绝对是足以让他致命的一个弱点!
但不幸的是,身为同道中人的断风寒已然看出他嗜酒如命的本性,但他仍旧毫不顾及的言道:“没想到王兄竟是个善饮之人!”
看到断风寒一脸的从容,王越内心继而大惊,暗道自己大意,遂而回复先前严肃的神情,道:“断兄弟想必误会了,老子只是奇怪断兄弟如此大才,怎会去做那些灶头行当罢了。”
“王兄可是讥笑凌云呼!若非善饮之人又如何能够体会到凌云对美酒的企望之心……”断风寒面上故作高深之态,透过桌旁的窗子注视着店外华灯初上但却仍旧车水如龙的大街,口中喃喃细语,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好!说的好!”王越的脸上并没有现出过多的惊诧,相反更为严谨了起来,虽然口中称赞,但语气却是无端地令人生寒。
故意放眼欣赏窗外街景的断风寒自然将他这一出人意料的反应收入眼中,心中亦为之一震。
王越复又饮了一盅酒,接着缓缓抬手抹去嘴角残留的一丝酒渍,遂言道:“老子这一生只得两个愿望,其中之一便是企望饮尽这天下美酒,其二便是凭借自己手中之剑,荡尽天下英雄。”
说到此处,又将自己面前的酒盅盛满,而后像是欣赏珍宝一般,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酒盅,悠然道:“却不知断兄弟能否让老子一尝所愿,卖老子一个方便!”
王越此言再明白不过,断风寒又怎会听不明白,既然已经话到关键,他也只得无所保留的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有的人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切不知王兄又该如何面对实现自己人生弘愿的阻碍?”
“噼裂……”
异响自王越手中传来,竟而是其手中的木制酒盅突然碎裂所发。
酒水立时溅落至桌上,一些酒星更是飞溅在王越的身上。
王越缓缓向断风寒摊开自己的手掌,任凭碎裂成几瓣的酒盅掉落在桌上,面寒语冷道:“一切阻碍老子的东西,都将如同此物一般!”
“看来凌云已然有选择的余地了……”对于王越身上突而爆出的杀气,断风寒心中不禁寒栗异常。
当然这并非表示断风寒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而是因为王越表现出的这种“神阻杀神,佛阻**!”的气势所震慑,同时他更是带有一丝钦佩。
“凌云尚有一问,不知王兄可否相告?”断风寒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畏惧,相反内心更是涌出一股子豪气。
“断兄弟尽管直言!”王越亦是对断风寒所表现出来的镇静表示由衷的欣赏。
断风寒直接问道:“王兄何以知晓叶渊便是童渊?”
王越闻言,面上竟而泛起一丝喜悦与憧憬,微叹道:“老子纵横半生从未一败,却唯独败在童渊之手,更引为毕生之恨,而后老子久经探寻,欲雪前耻,但终无法找到其人,故而原本以为今生再也无法与其一战,却不料昨日因事欲与华老先生一叙,偶然听闻华老先生与凌云室中密谈,故而方知此间之事,想来这亦是天意使然。”
闻得王越此番解释,断风寒内心疑惑当即释然,暗道果是天意弄人的同时,更是担忧起来,虽然他觉得以王越的性格及处事风格多半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但毕竟也只是一种直觉罢了。
原来,日前华佗欲借为蔡邕治疾之机,将叶家一事与之相告,希望蔡邕能够为叶家洗脱罪名,故而事前再次与断风寒密谈此事,希望将一些无干细节隐去以免横生枝节,可又如何能够料到时值王越因为进日突然对《混元筋经》有所新悟,所以对于其中一些不明之处想找华佗征询,从而误打误撞听到了两人的秘密商议。
“断兄弟尽管放心,老子保证此事决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只需断兄弟将叶渊下落告知,老子秘寻于他便是!”见断风寒面上复杂,知其心中所虑,故而当即做出了保证。
虽然叶渊现在已和断风寒乃是姻亲,叶茂死后更是成为断风寒唯一的亲人长辈,于情于理似乎都应该阻止王越的举动才是,但是在断风寒认为这是武人之间的交流,如果一方发出挑战,令一方亦只能接受,这样才不能辱没身为一名江湖豪杰的威名,如果换做自己是王越或者叶渊,想必定然会欣然而战。
只是如今断风寒所考虑的乃是整个叶家家族的命运,如果关于叶家尚有存活之人的消息一旦走漏,恐怕这对叶家山寨是极为不利的,毕竟这个时代私自扩地建立山寨乃是重罪,这样一来陈留的张氏兄弟的所作所为岂非更是名正言顺。
思虑再三,断风寒终于还是分清了事情的轻重,所以对王越笑言道:“此事虽然对凌云乃是举手之劳,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凌云亦不能随意处之,还望王兄见谅。”
等了半天,却见断风寒张口婉拒,王越不禁大为失望,随之冷笑道:“难道断兄弟就不怕老子将叶家之事传将出去?”
断风寒注视着对方冷酷的面容,心中不禁又多添几分肯定,所以接着笑道:“如果王兄真乃如此小人,却当真辱没了“剑帅”之称,又怎配与天下英雄一争高下!亦正是因为王兄顾惜自己的名声,这才请凌云到此一叙,否则当时在蔡府之中便可直接以此事胁迫,又何故多此一举呢?”
正如断风寒所想一般,王越闻听此言,脸上的神情当即起了微妙的变化,如果不仔细观察的确很难发现。亦正如华佗对王越的那般评价,王越虽然好勇斗狠,处事全凭一己所好,但终究并非不择手段的小人,此等不堪之事绝对是不屑为之的。
此时王越面上一阵黯然,语气突然缓和下来道:“断兄弟心思细密,实乃老子所料不及,既然断兄弟无意相告,老子却也不得强逼,更不会无端做出令世人唾骂的小人之举,断兄弟尽管宽心便是。”
说完此言,他那种令人不可膜攀,教常人惊颤的霸气瞬时退去,转而换上的确是一种耐人寻味的苍凉。
断风寒内心亦是生出感应,竟而不忍看其失落的样子,遂终究坦然言道:“凌云今日之拒实乃因事关重大之故,但并非有意隐瞒,倘若王兄信得过凌云,便请王兄待凌云此间事了,与凌云同回叶家山寨如何?”
王越本以为断风寒与叶渊乃是姻亲,深怕自己与对方以命相搏,故而才以为对方只是在找借口,从而自己误会了对方得本意。但一听到断风寒接下来这一番话,确是大喜过望,眼中满是炽热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断风寒道:“断兄弟此言当真?”
“凌云在此立誓为证,倘若食言,便教凌云不得好死!”断风寒面上尽露诚恳之色,当面立下重誓,旋即又笑了笑,看着已是惊诧莫名的王越,道:“非但如此,凌云尚要让王兄一尝这天下真正的美酒!”
(第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