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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呈圆弧、一丈多高的石屋里,一张陈旧的老书桌静立在正中间,桌上摆着一堆堆如山高的文件,桌后,却是一排木质原色的书柜,没有一块玻璃窗,全是被两扇木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堆放着有多少文件;几根长木凳分放在这二十来个平方米的房子两边,要是眼睛好使点儿,进了门,就可以发现,那一个个细小的虫洞外,还有些颗粒般的木沙。
几根酒杯粗的木柱分立在两尺长宽的石窗上,由一块半透明的厚胶子遮挡着外面的寒风,外面白亮的天色在屋里,却显得有些昏暗无比,让看了半天文件的刑明宇感觉头晕眼花,才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透过那半透明的窗户向外瞧了又瞧,摇了摇头,深深地长叹了声,不知道是为脑头发晕还是为这艰苦得过份的环境感到无奈。。。
刑明宇由县组织部曾凡祥部长亲自送了过来,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曾凡祥虽然只送到柱山山下,但这消息,却是早就传遍了柱山乡的每个角落,新来的乡长看样子并不是像以前那些干部一样,是被打入冷宫罚了下来,这也让柱山乡各方势力有所猜疑,使得乡委书记刘放一行一改以前的传统,亲自下山迎接,同样,也使得刑明宇上山来近一个星期各方面的工作还算比较顺利。
当然,这工作嘛,开始也只是每天呆在这昏暗的、没有一丝现代化气息的石屋里度过了。
“吱嘎”一声,一股寒风从那淡黑色木门外吹了过来,冷刺得穿着厚厚棉衣的刑明宇感觉全身一个激灵,又抬起头来,越过面前那堆显得存旧的文件上瞧了过来,一位全身上下裹棉衣的人影走了过来,伸出了只白过有些过份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头上那零星的雪花,才慢慢拉开脑袋上挡布,露出张雪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女人脸来。
“刑乡长,刘书记让我来通知你去会议室开个短会!”进来的是乡委办主任姚梨花,一个一米六左右的、身材苗条、脸无血色的三十来岁的女人。
开个短会?刑明宇愣了下,他才来柱山,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才让这委办主任姚梨花从档案室调来了这么多资料,查阅起来,想尽快熟悉这里的一切,对于下一步的工作开展打下基础。
当然,他刑明宇并不想与这些地方势力闹出矛盾,只是想着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上任了,就想得弄点儿成绩出来,因此,除了第一次见乡领导班子成员以外,就再也没看到过这些人影了,这会儿叫去开会,心里,自然要猜测一番。
“行,姚主任,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刑明宇向姚梨花笑了笑,点了点头,说着,同时,也为这女人皮肤之好、面貌之丽而感到疑惑,难道,难道这高原地带,这没有一丝现代化气息、甚至连基本的电都没有的地方,能养出这样丽质的女人么?
才一周,刑明宇没有见过几个女人,但见过的这些女人,无论是年老还年轻的,皮肤都是相当之白,比起县城里的那些抹脂擦粉的女人来说,可是白上数倍。
“恩,好!”这姚梨花,犹如惜字如金般哼哈了两个音出来,面目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跟刑明宇有着**之仇般,不再言语,生怕多呆了一分钟般,默默无声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自始自终,都没有多瞧刑明宇一眼。
呵呵,这女人,无论是谁,都是这副面孔,唉,刑明宇轻叹了口气,不太明白,刘放为何将这冷面妇人放在委办主任这位置上来的?要知道,这主任不比其它办公室的主任,对各方素质要求都相对较高不说,而且是为领导与下面多办公室人员之间的传话筒,自然是要八面玲珑之人。
提起背后木椅上的王倩给他织的毛巾,在脸颊上围了圈,随势把披在脑后的帽子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后,才抬脚走出这间石屋办公室。
外面,高高低低银白色一片,除了厚厚的积雪外,再也看不到一处树木、泊湖来,都近三月份了,县里是春雨一片,这儿,让才上山的刑明宇吃惊的是:天空,还缓缓飘着雪花。
真他娘的高原地带,刑明宇狠狠地对这原本稀奇的大雪咒骂了一通,摆了摆脑袋,去掉了心里的那股怨气后,才顺着屋檐,向四合院对面的那个挂有会议室门牌的石屋走去。
会是什么?该不会是工作安排吧?难道说这刘放,想放权不成?应该不是,刑明宇深深的吸了口气,让那刺喉的冷气钻入肺里,使整个头脑清醒了过来。
从徐庆海的话语中得知,刘放原本并不是柱山本地人,好几年前死老婆,调入这儿后,又跟这儿五大本地家族张家族长的孙女结了婚,得到支持后,才逐渐站稳脚跟,现在,却是整个乡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强势如斯的他,又怎么回放权呢?
整个柱山乡政府机构,却名不负,其不实的一个一二十间房子组成的四合院,而会议室,就是个稍稍大点儿的石屋,里面,除了一张比其它办公桌还要大的木桌外,就几条长长的旧木凳外,就再也没有其它任何东西了。
刘放,一个身材高大、三十六七的粗犷男子,穿着同样厚厚的棉衣,露出张眉浓、嘴大、带着青色如钢针胡子的微白脸色,不言不笑地端坐在那张木桌上首,默默地抽动着手中的纸烟,环视左右五个柱山乡党委成员片刻,在刑明宇脸上稍稍多停留了会儿,才轻咳了下,笑道:
“今天,我们开个碰头会,商量下今年的一些具体工作安排问题!”说完这话,刘放抬起头,再度在其它四个党委成员那有些吃惊的脸上扫了扫,将几人的面部表情记在心头,才继续道:“大家都晓得,张乡长去了近半年,政府这边的工作,一直由我代着,现在,县里派刑乡长来了,那边的工作,自然要由刑乡长来主持了。。。”
刑明宇很是吃惊,虽然这消息,他心里也隐隐猜测到,才还真没有想到,刘放会真的将政府的主持权移交给他,恩,看来,这人,不简单啊?
刑明宇心里外表粗犷的刘放书记下了个定论。
五位党委成员里,除了刘放和刑明宇外,还有纪检尹书记,人大候副主任,管文教卫的杨副乡长,管交通、工农业的姚副乡长外,就没有其它人了,然而,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党委,就刑明宇与刘放两人。
乡委党委成员,按县里的编制,应该是八位,但在现在会议室里,却只有五位,除了到县城开狗肉店的徐庆海副乡长外,还有位下政协的主任,却没有来,刑明宇不知道是不是跟徐庆海一样,回到县城不管事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就不得而知了,但这种疑惑,才到这儿的他,想问,也不会这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提出来。
“呵呵,刘书记,这样不太好吧!”看到刘放手中的烟燃没了后,刑明宇忙将兜里的一包玉溪烟掏了出来,边说边向几个党委递了过去。
香烟,一直都是男人们相互交接的、最直接而又亲近的方式,而酒,却是两人相互之间增加了解、增加感情的方式,这,刑明宇一直都这样认为。
看着刘放等人微笑不语地点着烟,将整个会议室里又烟雾弥漫起来时,继续笑着:“刘书记,您这不是将我放在火上烤么?我才来几天,对乡里的很多事情都不熟悉,又怎么能胡乱来主持这一摊子事呢?
别看这些人一天笑眯眯的,谁知道哪天杀人不见血呢?以前的很多故事,刑明宇都听徐庆海说过,此时,自然要想法推脱着。
唉,谁叫自己才来,毫无根基呢?刑明宇暗自轻叹着,他能猜到,刚才刘放那话,很明显的是试探刑明宇的反应而已。
“哦,呵呵,刑乡长,你也别谦虚,你在石黄镇的工绩,我可是经常听人说过哦!柱山的情况,很不妙啊,唉!”刘放作出一副伤透脑子的举动后,才笑着摇了摇头道:“乡里,现在是很需要像刑乡长这样的干部来引导我们全乡走出困境啊!小刑,恩,这样叫你不为过吧,呵呵,你就不要推脱了?”
妈的,老子不是看到你县里有人,让你主持个屁!操,刘放嘴里说完,心里却暗骂,从接到通知,他就找人去县里打听消息来,知道这小子并不像以前那些调来的干部,而是这斯后面有人,不过,不管你有什么人,到了这儿,也不是那样轻松的,嘿嘿。。。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即使柱山乡这平时县里领导几年难来一次的高山地区,也不是张、尹、候、杨、姚五大家族组成的势力所能抵抗的,这一点儿,刘放明白,因此,面对着县里,省里有人的刑明宇,他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样明的强势打压了。
通过刚才刘放那话,其它几个党委,也慢慢明白过来,知道,眼前这才二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并不是好惹的,因此,全都点着头附合着,要刑明宇出来主持政府这边的工作。
“刘书记,恩,各位党委领导,这建议,要不得,要不得,我是学经济学的,也知道一些管理方面的一常识,不熟悉,就不能指挥,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呵呵,还请刘书记不要介意,让我多熟悉下,再来,怎么样?不然,可真对不起柱山五万多乡亲啊!”刑明宇说得感情流溢,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相当真诚,让其它几个党委成员都暗自点着头,全都瞧着上首的刘放,让他拿主意。
刘放虽说才调来这儿五六年,但娶了张家族长孙女为妻,得到五大家族人口最多,势力最大的张家支持,而且又是共产党指定的一把手,话语权,自然是最大,听到刑明宇看似真诚的话,也随之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疑惑着。
他不认为,年轻气盛的刑明宇,就真能愿意放弃眼前明面上的权力,但无论是看表情,还是听语气,这小子,都特让人信服,让旧经五大家族内争的刘放不得不小心起来。
“呵呵,既然刑乡长这样说,那也好,不过,哪天你觉得熟悉了,还得说一声,我们党委再安排,如何?”刘放是军人出身,文化水平低了点儿,说话不像县里其它领导那样有水平,但也将其意完全表达出来,那就是如果你熟悉了,就来说一下,不说,那就代表你不熟悉。
可这世界上,又有好多人能真正全面熟悉所有的情况呢?而且,这个熟悉度,又是多少?什么才叫熟悉?什么又才叫不熟悉?听明白话里意思的刑明宇,心头微微一震,脸上却笑眯眯地点着头,连声一定、一定。
虽然眼下还下着雪,三月份一过,春暖花开的时节就到了,这些雪都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溶化掉,到时,农民的第一件大事:春耕,就来临了,那么,接下来的会议,就是如此组织好春耕之前的工作大事了。
这方向,刑明宇虽然是农村人,但对这儿与着他自家气候不一样的地方,自然是秉着多听、多看,少说、少做的原则了。
同时,还在暗自作摸着各个党委成员的面色活动来。
会议还没结束,他就看出了一丝异端。
刘放虽说是乡一把手,但他的话,也不全是一言堂,他的话,还是有人时常提出反对意见,这反对的之人,却是权力最小的候主任,杨副乡长,不过,不论怎么反对,最后刘放一个举手表决,除了刑明宇弃权外,肯定是三票对两票,刘放所有的意见,全数通过。
呵呵,看来,老子要想站稳脚跟,就得跟候、杨两人联合起来才行。
通过这党委会成员姓氏,就能看得出来,五个党委,代表着当地五个家族,势力越大,所管权力就越大,统管全局的刘放代表的张家不说,那副书记尹青天的尹家绝对是个实权人物,在这儿民风彪悍的柱山,各种纠纷绝对不少,这管着公、检、法的纪检书记尹家,自然是势力排为第二;第三是管着工农、交通的姚木桌,这儿,交通、工业可以说完全没有,不过,农业,却是大头,姚家当然列在尹家之后了。
剩下的,肯定是势力最弱的,真要想跟刘放斗上一斗的话,刑明宇要联合的对像,肯定是候、杨两人了。
也许,也许是候温湖同样看到这一点儿,当党委会结束时,坐在刑明宇旁边的候温湖向刑明宇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招呼着:“刑乡长,下午有事么?这么冷的天,我们去泡泡温泉如何?”
温泉?刑明宇一听,呆了呆,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丝灵光,不过这道灵光刚起,却给率先站起身来的刘放一个微笑的眼神给打掉,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候主任客气了,您叫我小刑就行了,下午,下午还真有点儿事,我家里,那木碳完了,得出去转转,看能否买点儿回来,不然,晚上给冻得得冰棍,都还不晓得信,呵呵,这儿啊,才来,还真不适应啊。。。”
柱山这儿,晚上比起白天都冷得至少有十度以上,分给刑明宇那间政府大院旁边不远的一处石房子里,每天晚上睡觉时,都要点着好几盆火盆来御寒,否则,不适应这儿的人,怕是晚上睡下去,早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当然,刑明宇那屋里,木碳还是有几个晚上的用量,而才这话,只不过不想过早卷入各方势力的纷争而已,恩,就算卷入了,他一个外乡人,还是斗不过刘放这群人的,到时,怎么死的,还真不知道了,以前几个莫明其妙失足掉下山的干部,都是这样卷入其中,给毫无预照的干掉的,而且,这候温湖这话还当着刘放的面说,这,不是想害刑明宇么,自然,不会要推脱了。
说完这话,刑明宇瞧了瞧候温湖那脸上明显失望的表情,心头大骂这个做戏都不会的猪,又怎么可能斗过前面那有意无意瞟过来看的刘放呢?
其实,才来几天的刑明宇又哪里知道,这柱山乡的人,虽说是民风彪悍,但向来就是疾恶如仇,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而且更重要的是,全都将喜怒衰乐表现在脸上,从不遮视,这,也是柱山人最大的优点了。
“呵呵,这儿的天气,跟下面,是有很大不一样,那等小刑你适应过来后,再找时间,我跟桑树两个陪你去泡泡我们这儿最具特点儿温泉吧!”候温湖转念一想,也是这个理,指了指他旁边的杨副乡长,便呵呵低笑起来。
妈的,这儿的名字子,还真他妈的怪,什么候温湖、杨桑树、姚木桌等等,这些,都跟西藏那些地方有些类似,孩子出生时,当老爸的抱起刚出生的孩子看的第一眼什么,就给自家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