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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六年四月九日,周二。
宜昌的春天,气温虽不高,但是阳光灿烂,人们脱下了厚厚的棉衣,换上精精神神的各式春装和羊毛衫。此时,程飞他们却穿着单薄的篮球服。篮球服还是他们的那套橙红色的衣服,学校并没有打算让游骑兵们穿着校队的队服,也没有赶制新球服的计划。这样,其实也很合程飞他们的心意。
虽然衣衫单薄,程飞却兴奋不已。因为,今天的这场热身赛,是在体育馆二楼的室内篮球馆里举行的。这意味着,他们终于不仅可以登上那“豪华”的场馆,而且还是里面的主角,可以打上篮球!
事先,王宝江就说过了,这场比赛是原计划四场热身赛的最后一场。打完这一场,下个星期就要开始晋级赛了,葛洲坝地区内的四所高中:葛洲坝六中、葛洲坝水院附中、葛洲坝一中和葛洲坝职高,争夺唯一一个的名额。
这场比赛,虽然与胜负名次没有关系,但是对于游骑兵来说,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熟悉对手,检验实力。
一群人说说笑笑,朝体育馆走去。
通往二楼的铁门依然紧闭。
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钥匙相撞的哗啦声,回头一看,管宿舍的张主任正拿着一大串钥匙,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仍是一跛一跛的。
程飞谨慎地开口说道:“张主任……”
张老头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脚下仍在走,嘴里说道:“干什么?来看比赛?”说着,他走到铁门前,眯着眼睛找钥匙。很快就找到了,于是**了锁孔。
“不是看,”王志文笑道,“是打比赛。”
张老头正在开锁,不由得震了一下,转过头来又看了他们一眼:“开玩笑吧?你们要打球,到旁边的场子去打,这里只让校队来打球!你们要是想看,今天倒是有比赛!”
刘俊锋故意问道:“张主任,你不知道校队都受伤了吗?他们怎么来比赛?”
张主任打开铁门,说:“听说了,体育部说今天是二队来打比赛。”
程飞笑着说:“张主任,我们就是六中二队。”
张主任愣了一下,第三次看了他们一眼,这次看得很仔细。不过,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仍是阴沉沉的,嘴里恶狠狠地嘀咕着:“学生不好好搞学习,整天打什么篮球!……”
程飞的身后传来脚步声,王宝江、杨红娟等几名体育部的老师走过来。王宝江打着招呼说:“张主任,辛苦你了!”
张主任理都没理会,径直打开了门,让到了一边。程飞对此极为吃惊,看来这个张老头的脾气真是够古怪的,不光是对他们住校生,居然连学校的老师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王宝江左手拍着王志文的背部,右手搭在程飞的肩膀上,一边走上楼梯一边笑道:“怎么样?准备好没有,打一场有没有信心哪?”
“……有。”寝室里的兄弟们犹犹豫豫、稀稀拉拉地应和道,刚说完就都笑了。
杨红娟也笑了:“怎么?没有信心呀!这次你们是代表六中打比赛,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了,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们顶上校队,我和王老师费了多大力气,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王志文笑着说:“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王宝江点点头,“这个水院附中呢,说实话,实力还是不错的,你们要特别注意他们当中的8号,名字好像叫原凡……对不对,杨老师?”
杨红娟点点头:“原凡,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他是附中高三的学生,球技不错,去年打市内的比赛,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王宝江说着,一行人已经上到了篮球馆二楼。
程飞睁大了眼睛。
倒不是场馆有多么豪华。其实,室内篮球馆也并非有多么豪华,光滑的木质地板,很高的吊顶,除此之外,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那阳光从狭长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在光滑的地板上闪耀,回荡在空旷场馆里的声音,却令程飞他们激动不已。
没错,这里有一股子篮球的味道。
当程飞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梦想终于开始起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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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越来越多的学生涌进了场馆。高一的学生大多数是第一次来,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场馆内其实容量不大,周围一圈仅有三四排可供观看比赛的空间,而且还没有座椅或者垫高的器具。虽是如此,学生却争先恐后地往里面挤,程飞都有点担心会被挤垮。
此时,游骑兵——现在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六中二队——已经在一个半场上热身了。王宝江充当了教练,在他的指挥下,程飞等人一板一眼地进行上篮、投篮的各项热身练习。
程飞注意到,旁边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包括王悦欣那一批从水泥厂来的女同学,她们现在几乎成了游骑兵的官方拉拉队,就在昨天,程飞鼓起勇气去找王悦欣,代表游骑兵正式邀请她成为这支球队的“经理”。其实,就是拉拉队的队长,平时负责水啊毛巾啊什么的。自然不会让她去处理真正的事务。
还有余静和余阳,他们衷心地为程飞感到高兴,特地赶来加油助威。人群当中,赫然有高一联队的队员身影。他们的目光大都复杂、嫉妒,并满含怀疑。
五点钟,人群中一阵骚动。水院附中校队准时出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程飞他们也不再热身,纷纷站直了身体,面向入口的方向。程飞的心砰砰直跳。
一行人挤开人群,走进球场。其中,有十多名身穿火红色球衣的学生,还有几名老师模样的人。王宝江、杨红娟、田生勇等几名六中体育部的领导和老师,急忙快步上前,和对方握手寒暄。
虽然所有的人都望着水院附中校队,但是这些队员却只盯着程飞他们看,连那几位附中的老师也都不断地打量着寝室队,眼里分明写满了怀疑。他们从未见过这群孩子,本来做好了和六中校队热身的准备,不料对手却改换了什么“六中二队”。莫名惊诧之下,水院附中还是尽遣主力,前来探知虚实。
显然,对手有点失望。
王宝江朝程飞他们招了招手,喊道:“双方队员先见个面,握个手,咱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对吧?哈哈哈……”对方教练老师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程飞等人赶紧整装,脸上咧出一副别扭的微笑,走过去和对方握手。
一双双大手握过去,水院附中队员脸上明显带着怀疑和不屑,因为这支“六中二队”的个头实在是矮了好多,看起来连大前锋都没有一个人够格。他们是如何顶替堂堂六中校队来打如此重要的晋级赛的,水院附中的老师和队员都疑惑不解,但此时也不好发问。
王宝江看了看手表,问道:“你们……还需要热身吗?”
“不用了,我们热了身才过来的。”附中的教练摆手应道。
“好!”王宝江回头对田生勇说,“你来主持这场比赛,马上就开始吧!”
田生勇点点头,吹响了嘴里的哨子。
“嘟——”悠长的哨音响荡在篮球馆的上空,程飞的心简直像是飞上了云霄。他望了一眼那名身穿8号火红色球衣的队员,那人正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裤,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
他便是水院附中的王牌球员原凡了,程飞心想,一切先从打败他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