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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皇宫时已经是中午了,一天下来头晕眼花的。
有了皇上的令牌,轻而易举的进去,皇宫里除了落叶几乎没有变化。
宫里还没有安置我的位置,所以还是回去慕含的宫里休息。
一觉睡到黄昏西落,换上普通的衣服,戴上面纱才准备马车去左相府。左相府邸离皇宫不远,极尽奢华,占地面积几乎是两个宣亲王府。
姑姑说左相并不知道我就是德欣帝姬,但他知道,帝姬就在皇宫。
下人引我进去,在府邸居然需要坐马车才能到达大厅,可见这么些年,左相私自敛了多少私财。
参天大树,琼花牡丹,明明秋季,院子里的花却没有颓败,走进去恍若误入仙境,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假山流水犹如瀑布,就光是府里的食客谋士所居住的地方都要比客栈最顶尖的房子还要好。
左相比我想象的年轻很多,也就是四十左右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看起来很亲和,剑眉薄唇,少年时也一定是个俊美的男子,我还以为会是头发花白,满脸长胡,老谋深算的模样。
“来送信的居然是个小宫女。”他瞥我一眼,拆开信看完后烧掉。
我知道信上基本在说北宇良亦他不想回来,让左相管理几天朝政。
北宇良亦只是想试探左相,一来看他是否真有夺皇位的野心,二来,给他造成自己不务正业的形象让他放松警惕,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让我送信也不过是想表现北宇良亦他重视朝政。
“行了,你回去吧。”他摆了摆手,状似头疼的揉着额角。
我行了礼,退出大厅。
门口的学士与我迎面,我笑了笑,他低头擦肩而过。
出了左相府邸,在成衣铺换了身男装,以冠束发。左脸的伤痕太过显眼,从兜里取出药液,擦在脸颊上,褐色的痂化成液体脱落,微微有些刺痛感。清水洗面,抬起头,水珠挂在眼睫上,肌肤如瓷。
十香素蕊似乎不仅能够重生肌骨,还会使所有肌肤都如凝脂一般。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容颜,真是极好的东西。
茶楼雅座,茗香悠然,古琴悠悠而弹,盆栽松柏添色。
好久都不曾这么悠闲,距离上一次来茶楼,已经将近十年。
店小二泡了杯茉莉花茶,白色的花骨朵在热水里浮浮沉沉,温蕴的热气似白烟袅袅。
手指在杯沿来回画圈,指腹也沾染上水汽。
隔帘卷动,进来一个人,坐在对面,神色复杂。
“李大人,好久不见,最近可安好?”我把另一杯茉莉花茶推过去。
他看了一眼,道:“公主有话就直说,不用拘泥于虚礼。”
“李大人,我现在是柳公子,小心隔墙有耳。”我不疾不徐,他叹气,喝了一口茶。“刘长墨那让地三尺的封信,是你怂恿的?”
他笑了笑,有些尴尬,“说是怂恿,未免不太文雅。他早有心越于左相之上,立个大功,我只是推波助澜。”
“姑姑的意思是?”
“不太明确。”他张望四周,确定无人才道:“阁里入不敷出,最近又在大量养兵练兵,老阁主想与左相合作,以他财力支撑凉西的军队。”
笑话,左相是何等精明的人,合作根本就是幌子,恐怕他是想探查凉西的前朝余孽。“左相是开国元老,虽然北宇良亦表面是为傀儡皇帝,但实则暗地培养自己的势力,北燕多半依靠左相支撑,如果我们能帮助北宇良亦扳倒左相,北燕就少了支撑的力量,又取得北宇良亦的信任,到时候再一举击灭。”
他思索了半晌,权衡利弊。“说的倒是不错,但还是需要与老阁主,九皇子商议一番。”
茶有些凉了,小二上来用长嘴壶添了水,再尝之,茶味清淡,若再添,则无味,这就是茶。
“九皇子昕黎,今年也不过十五,从小在阁里长大,不懂人心难测,姑姑重紫,已经退位,阁里大多事都是我来主持,李大人知不知道一句话,择良木而栖。”
他的脸色煞白,神色紧张,我侧头看向窗外,百姓安居乐业,街道纷纷扰扰。
“公主……”
“李大人。”我提高声调,“唐有武皇,承太平启开元,天下安乐,不是吗?”
我看尽了人情炎凉,也不会为任何人付出,只有权利不会抛弃我,背叛我,只有权利才能保护自己,这天下,我柳素锦,争定了。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知道李大人对金钱不感兴趣,但以李大人的才学,足以配得上宰相之位。”
“公主言重了,老夫还需一些时间思虑……”他面露难色。
“不急不急,李大人慢慢思虑。”我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点了些糕点,他已经食不知味,恍恍惚惚。
突然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上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华服公子,长相一般,气势倒是不小。
他冲着门外一个喝茶的少年怒道:“萧离千,你到底从不从小爷我?”
听完这句话,我差点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好歹才忍住。难道长久不出宫门居然都没感觉到断袖之风如此盛行了么。
喝茶的少年睁着小鹿般水润的大眼睛,回道:“我喜欢姑娘。”
这下子,实在没忍住,一口水喷到李大人脸上。
他拿袖子擦了擦脸,回道:“那个华服公子是礼部尚书的侄子,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礼部尚书是如雪的爹,那么说这个断袖男就是如雪的兄长?
“你胡说!你明明倾慕永逸王!”华服公子气急跺脚。
我的脑子里勾画出永逸王粗狂的面孔,这究竟是怎样混乱的关系啊……
闹剧最终以那个名叫萧离千的少年离开而收场,看了看西下黄昏,也是该我离开的时候了,为了防人耳目,李大人走了半个时辰我才敢离开。
在雅间换回女装,药液涂上脸颊,待干之后,又恢复了累累伤痕的模样,覆上面纱,镜子里的人,依旧是卑微丑陋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