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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想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还有感觉,我知道,死人活人都是有感觉的。只是,外面很吵,他们不知道我是病人吗!难道,我已经死了?或者是这些人太没有公德心了?
“取刃?能用如此神兵来杀人,还只是一个少年,竟不嫌大材小用了。”一个虚浮的声音淡淡的道,听得出来此人差不多是一句话三步喘了,“有几成把握这少年还能活过来?”
“受得如此重伤,至今尚还没死,也是难得了。”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道,听这语气,此人身份要比前面那病夫低一些,不过也是身份超然的,声音里并无丝毫的卑恭之态,“如无意外的话……”
眼皮好沉重,怎么不说了?
“醒了?”那个略显嘶哑的声音微微惊奇的道,原来此人一直关注着我,尽管眼睛还睁不开,脸上细微的动作还是让他尽收眼底。
终于,我看见了。
很豪华的一间房子,比之我在辽东的那一间尤有过之;一个中年书吏,三缕长须,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茫,却冷漠了点。一个俊秀得“恐怖”的华服贵人,年纪也许在三十上下,也许该有四十左右了吧,说他恐怖,是因为这人肤白如玉,温润如脂,比之二八佳人尤有过之,而事实上,若非这人长须飘逸,我几乎就要将他当做一个美人了,可以想象,此人年少时必是一个翩翩美男子,呃,或是小白脸也对。
“小友尽可放心,在此好好休养,此乃中山甄家,没人伤害得了你。”那个肤白如玉的华服贵人怡然端坐,淡淡的笑道,说罢又指着一侧侍立的一个美貌侍女道:“如小友有甚所需,尽可说与侍女听,甄家别的不敢自夸,还小有几分人脉,当不误了小友大事。”
“甄家?中山甄家?”我脑中还有些酱糊,迟疑的道,多日未曾动口,舌头有些打结了。想起当日那个武功高绝的刺客,右手不觉的抚上右肩,那个一直服侍在我身侧的美貌侍女甚是乖巧,连忙近得身来扶住我,伤处已被包扎停妥,只还在隐隐做痛,不过应该没伤到骨头。
“老夫就是中山甄逸。”那俊雅大叔淡笑道,言语之间甚是自信,中山甄家,很有名吗?甄逸是谁?好像听说过。
我勉力坐起,双手抱拳向甄逸一礼道:“小子幽州刘琬,甄公救命大恩小子不敢言谢,叨劳甄公了。”对方身份不明,一想到那刺客的手段,我可不敢冒然报出自己身份,就算甄逸这人信得过,那甄家人多嘴杂,也难免要出事了。
甄逸笑道:“原来是刘公子,甄逸不过举手之劳,刘公子不必挂意。”
他不问,我却知道,像这种事,须得我本人自己将自己底细说出来,否则便是大大的失礼了,毕竟甄逸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拟了个出门探亲,遇人打劫的故事来,末了,我道:“敢问甄公,小子昏睡了多久,这又在何处?”大病初醒,本不该说这么多话了,只不过我心中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情况,更不想因为我的失踪让父亲他们担心,强撑着不让自己再次陷入昏睡。而甄逸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感兴趣,也没有照顾病人对我多休息的觉悟。
“这是毋极甄家,刘公子睡了已有半个月了。”先前那个冷漠中年书吏淡淡的道。从刚才的介绍中,我知道此人叫田琼,字伯玉,是甄家的西席,地位超然,便是甄逸也对他多有敬重。
“毋极?半月?”
“不错,当日家主自幽州而返,于滱水见得公子尚有气息,这才救得公子。公子受伤如此之重,还能活转过来,我等也是难以置信。”田琼淡淡道,略一顿,见着我仍是难以自信,甄逸笑道:“刘公子好生将养,明日甄逸再来探视刘公子。”说着起身与田琼先行离去。
两人离去,我两眼又是一黑,知觉还在,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是暂时性供血不足吧,我也不在意,在那个叫美貌侍女搀扶着躺了下来,又陷入了沉睡。
长廊。
“伯玉,你怎么看?”
“此人没说实话,这事并不一般,不过应该与我甄家无关,而这取刃,原本是辽东公孙家(见注)所有。”
“嗯?取刃之鞘就在他身上,他又是被取刃所伤,不与我等说实情,是怕人多口杂吧。”
“家主,安喜尉刘玄德之子刘封与此人年纪相仿,又刚从辽东回来,此子如琼所料不差,当就是刘玄德之子刘封。”
……
有些秘密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
晕沉之中,我到底没能搞清楚这中山甄家究竟是何方神圣。其实,这甄家是中山大族,家资豪富,可比王侯,当年曾资助过父亲起兵平黄巾的苏双、张世平也是中山巨商,一次出手就解决了老爹的义勇军近千人的后勤问题,不过他们与中山甄家却还是远远的比不上了。这还不算,甄家最知名的,却是那个后来被称为“洛神”的奇女子,她就是甄逸的小女儿,不过现在还只是个流鼻涕的小女娃。
我也没想我的身份会瞒住甄逸等人,几天后,待得我身体稍好一点,我找了个机会将自己的真实名字身份与甄逸坦白说出。若在几十年后,父亲名震天下了我或许还能值点钱,不过这个时候父亲不过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安喜尉罢了,虽然那个刺客究竟是为何人效力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却可以肯定的一点,这与中山甄家无关了。
当年父亲从幽州杀出,转战行经中山,也算跟甄家人有点微不足道的交情,甄逸对父亲也算是有点了解了,听了我的陈述,倒也不怪。立即遣人回安喜去向父亲报之我的安危,不过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在我失踪的那几天里,居然发生了父亲怒鞭督邮,弃官跑路的事。一时之间,甄家的人也不知道父亲究竟躲到哪里去了,甄逸派出了那人扑了个空。不过这事却让甄逸对父亲的行为却大为赞赏,直呼没与刘玄德交上朋友乃是平生之失也,对我也就更客气了些。
如是,我在甄家又住了一个月,这期间无甚事发生,甄逸几次托人求索,也没找着父亲在哪里落脚。按说父亲只是打了一个贪官,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却不知为何他要躲得无影无踪了。我也无法可想,只能安心的甄家将自己的伤养好了算。
说来奇怪,当日我受伤极重,又在水中浸泡了许久,没死也就算了,居然只在这一个半月间就将伤又养好了。不过甄逸却是一天弱过一天,面色愈来愈苍白,肤色愈来愈光润,我却知道,他离死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