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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萧子衿来到小宫女说的那地,转过弯时才看到殿上牌匾上的三个烫金大字‘长陵宫’,这位置着实是有些偏僻了。
正想推门进去呢,突觉周围气温降了一降,立时便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猛凉。
好歹她在先进社会混过啊!她是不是可以将包围她的这些‘白色不明飞行物’解释为鬼魂?!
这时候她是多么的想要晕倒啊!偏还就晕不倒,只得下意识的大叫出声,“鬼啊!!!!!”
她想不了许多,忙就使劲推门进去,一瞅,一时不觉更是傻眼了。
大伙儿别误会,没有鬼了,都是人,而且是川流不息的人。可为嘛这些人死气沉沉的?她一活生生的人突然跑进来竟连一个问她的人都没有?为何这些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莫不是让她碰着了鬼魂的亲戚,僵尸了吧?!!
萧子衿强撑着拉住一人,试探性地问,“这位…小哥,在下是新来的侍卫,有份急件需得呈给四殿下,却不想迷了路,能否劳烦小哥给指个路?”
这小哥淡定的抬手朝她比划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地也不知再讲什么鸟语。
萧子衿实在看不下眼去了,赶紧给这小哥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然后也朝这小哥比划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新来的侍卫,有急件要给四殿下,你能不能给带个路?”
这位小哥愣了,不比划手,也不咿呀了,只看着她。
哦,这伙人不是僵尸,是活生生的人没错,只是又聋又哑,交流全靠手语。
难怪那小宫女一听说四殿下的寝宫就跟脚踩祥云似的,跑得飞快,一个寝宫都是些又聋又哑的人,不怕才是奇了!
她不会手语,便没再理会那小哥,只琢磨着左边的西苑和右边的北苑,她应该往哪边走?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朝右边奔去。
不管了,先去北苑找找吧!
为毛她总觉得这寝宫里的人都那么奇怪?为毛她总觉得好像进了一个变态的老窝?
萧子衿蹑手蹑脚进得殿时,顿时又傻了眼。
哗……华丽,太华丽了!
这地方不知甩了丞相府几条街,但是,她看着愣是觉得有那么些……别扭?奇怪?还是诡异?
一望无际的宫殿之中,阴风阵阵吹起黑白重叠的纱帘,加上四周光线不太好,阴暗阴暗的,她只觉头皮发紧,连鸡皮疙瘩都排排站了。
没想到四皇子平日里穿得是人模人样,竟会喜欢这种诡异环境,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走得几步,就瞧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她走上前去,拿起那玩意儿,仔细打量了一打量,竟发现是假发。
脑子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一下,快得叫人抓也抓不住。她只得掀开跟前层层纱帘,紧接着就隐约透过眼前镂空的雕花屏风瞧见一个大大的浴池,再定眼一瞧,赫然发现池中还趴着个人。
萧子衿忙藏身于柱子后,再探出头去打量,瞅见那人修长的手臂耸拉在池子边,白色的发丝一缕缕缠绕在白皙的胸前,浮撒在池水中……
她一时怔了,再定了定眼,白的!真是白发!
那人没反应,依旧静静地趴着。
除了这寝宫的主人,谁还能在这地方泡澡泡得如此淡定?
她有点呆了,没什么反应。
四皇子忽得睁眼,眯了一眯,她心里一惊,就见得四皇子嘴角若有似无地向上扬起,她正琢磨着这小子是不是发现她了,就见这小子竟又眯上了。
她正纳闷这小子是个什么心思,忽听得有人大喝一声,“拿命来!”就见一黑衣人从不远处直冲四皇子疾奔而去,手中还握着寒光闪闪的宝剑。
这就是智商问题啊!有这样偷袭前还给人家个信号的吗?她很想问这人一句:你这是要打人闷棍啊,还是要做劫人劫财的山大王啊?
呃,这思路是不是有些跑偏了?
萧子衿心里猛然一惊,就见那黑衣人在四皇子默然的注视下奔到了他的身前,四皇子微微挑眉,修长白皙的手臂微抬,手腕便轻松地夹住那剑一弯,弹了出去,剑应声而落。
随手扯下殿梁上垂下的白纱,四皇子随意的往身上一裹,身形一晃,已是握住了那人脖颈。
“作茧自缚。”说完四皇子手腕微微一转,嘎吱一声,就见那人眼睛一闭,彻底位列仙班。
萧子衿就这么看着,看着四皇子轻轻推开黑衣人,凝视着自己的手指,优雅得如同不是刚捏断一个人的喉骨,而是才采撷下一朵花在欣赏一般。
正看得出神,殿外忽得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功夫,那些人就到了廊下,就听得有人在门外恭声说道:“殿下,属下护驾来迟。”
“魑,送到玉琼池。”四皇子拎起那尸体,丢了出去。
……
据她所知,这皇帝与四皇子生母宋氏都是根红苗正的大越人,四皇子竟然有一头白发,这是怎么说的?这到底是皇帝偷了人还是宋氏爬了墙?
尚在琢磨呢,身后突得响起一道温润的话语,带着明显不悦,“看够了?”
萧子衿心里突然一突,忙转过了头,却是错不开眼去了,只见得四皇子白发披散在肩头,有几缕落在脸颊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上长长的睫毛翘而密,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手臂,白发缠绕在手臂上,表情宁静而恬淡,还真带有几分桃源仙人的飘逸。
她一时不觉看得有点怔了。
而四皇子,他却切合适宜的含羞带怯地低下头,轻启红唇,不悦道:“花痴!”
她忙把面皮子扯平了,然后试探性地问,“殿下,我能问你件事么?”
四皇子眼眸一亮,连带着额间花钿那抹幽光也隐隐跳跃起来,他微微扬了下颌,说道:“嗯,你问。”
萧子衿张了张嘴,觉得这话却实在不好问出口,总不能直接问四皇子:哎?你爹妈都是黑发,为嘛你会是白发?这究竟是你爹出了轨,还是你妈劈了腿啊?
她琢磨了又琢磨,还是觉得把话说得模糊些比较好,便只问道:“你是什么人?”
就见四皇子眉梢一挑,然后装像地低头瞅了他自己一眼后,抬起头,双眼含笑地看着她,答道:“男人,难道萧小姐看不出来吗?”
没办法,对于这样的人也只能敞开山门说亮话了,她咂了咂嘴,又迟疑了一下,才小心地问道:“你祖上可是有胡人的血统?”
许是她这山门开得有点大,话也太直白了些,四皇子怔了。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那,你的头发,这不像是纯种的大越人啊,祖上有胡人的亲戚?”
她刚说完,才眨一个眼,原本温文笑谈的四皇子已是换上一副落寞、凄凉的面孔,似乎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打击,外加身后的黑白纱帘轻拂,更显出凄恻恻的悲惨与风萧萧兮的景况,煞是感人热泪!
她一时有点傻,没反应过来。
四皇子已是侧过了身去,沉思半晌,语气颇为沉痛地说道:“我母妃本是北冥公主,遵从父命嫁来大越和亲,她虽宠冠后宫,却也引来祸端,怀胎之际遭人陷害失了宠,终日郁郁寡欢,诞下胎儿后,不知为何狠心的将这孩子交由了玉姑姑抚养。”
见四皇子勾起了伤心事,萧子衿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歉疚起来。
四皇子又道:“由小至大,她从未召见过她的孩子,甚至从未看过他,即便是死的那一刻,她也不曾让那孩子见她最后一面,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很可悲?是不是很可笑?”
又见四皇子情绪这般低落,萧子衿心中更觉得过意不去,正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却见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她说道:“这都是半个世纪前的老黄历了,你该不会一点也不知道吧?”
她一怔,半个世纪前的老黄历?她怎么没听那些三姑六婆们八卦的时候提起过?难不成以前的萧氏听说过?四皇子生母不是根正苗红的大越人?
这样一想,萧子衿急忙一拍脑门道:“可不是,你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是有些老了……”
四皇子没有做声,只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多了抹探究之色,她只得硬着头皮和他对视,片刻之后,四皇子却是忽地嗤笑了一声,仰着头闭上了眼,好半晌才转头向她看了过来,轻声说道:“你的脑袋是装了什么,这么不靠谱的故事,你也相信?”
萧子衿一个怔愣,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我擦,去你个太后的!居然是在诈她!
她当即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叫尼玛献殷勤跑到人家屋里来,叫尼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问候人祖上!
四皇子却是懒懒说道:“看来有空,本殿下需得传授你一些防骗术,谨防上当。”
她暗中狠咬了咬牙,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要多sb多sb!
再看四皇子,他那还侧着头斜睨她呢,静默片刻,四皇子转回了头去,忽地没头没脑地问她,“你说她怎么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萧子衿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刚才那个故事的女主角,便不由琢磨着这小子问她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结果,只能老实答道:“我怎么知道屎壳郎为嘛会这么喜欢滚粪球。”
四皇子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好半响,才止住了笑,又问她道:“平日里不让见便也罢了,竟连最后一面……你说天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无语,冲这厮翻了个白眼,“我实在无法理解屎壳郎的这种做法。”
四皇子又笑开了,许久才停下来,侧了头清朗眉目,温和清雅的看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