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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格非此时手中拿着这张纸,但是脸色却极为难看,一直过了半响都没有说话,让王贤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变了脸色。
过了许久,李格非才道:“洪娘你下去吧,王贤,你跟我过来。”
他铁青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王贤便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忐忑,到底是怎么了?
李格非带着他走进书房,便关上门,此时把那两张纸放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道:“这真的是你送给清照的吗?”
王贤听他语气中像是压抑着愤怒,小心翼翼地道:“这的确是在下送给李姑娘做礼物的。”
李格非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地道:“混账!竟然写出此等淫词!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败坏纲纪!实在是太让我恼火了!”
王贤听他如此生气,不由有些奇怪,淫词?自己什么时候写过什么淫词了?他这时小声道:“在下不明白,在下从未写过什么淫词,更遑论送人了。”
李格非冷笑道:“你自己看看!”
他从桌子上拿出上面的那张纸,一下子甩了过去,冷笑道:“这难道不是你写的吗?”
王贤从地上捡起来,此时展开一看,这是上午语嫣让自己写的那首词,就是李清照的原创的点绛唇,他这时莫名其妙地问道:“不错,这的确是我写的。”
李格非点头道:“很好,你终于承认了,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之人!”
王贤忙道:“李大人,在下不知到底有何错,请大人明言。”
李格非怒极反笑地道:“你到现在还不肯认错?这词你都已经承认是你所作,如此淫词你竟写的出来,实在是伤风败俗!你如此年龄竟就有心怀不正,长大了岂不极为可怕?”
王贤这时才恍然大悟起来,他是对着那首点绛唇发火,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首词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写的,竟然被他称作淫词,世事奇妙,莫过于此。
但是现在自己必须要解释一下了,他出声道:“李大人,在下不明白,此词为何被称为淫词?”
李格非见到王贤竟然出言反驳,不由火道:“此等淫词淫靡庸俗、立意极浅,词中之女不知羞耻,不避生人,那句‘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如此**之女、无耻之态,简直是有伤风化,实在可恶!”
王贤张着嘴巴半天没出声,这太离谱了吧,这首经典的词竟然在李格非眼中成了**之词,还伤了风化,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格非见他还是没说话,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当初我见到你时,还以为你年少聪慧,又恪守礼节,以后定是有位之才,没想到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王贤无奈地道:“李大人,你听我说,其实这词没有你想象那样,况且也不是在下所作。”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是我的侄女语嫣无意得之,李大人你且看下面那张纸,那首小诗便是在下所为,请大人先观上一遍,再和这词对上一对,便知一二。”
李格非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王贤,然后展开下面的那张纸,仔细地看了一遍,随即又看了那首点绛唇,这才有些缓和,轻点了头道:“观此诗可见你很有雅趣,有高志,居小园而得悟,非君子之心不可为之,看来这首淫词不是你所作了,然而此词虽不是你所为,亦是不能随便送人,你也是太学生,此等礼仪你也应该懂得,何事该为,何事不宜,这些都是重中之重啊。”
王贤听他语气有所缓和,这才道:“李大人教训的是,在下本是写了一首小诗,然而侄女语嫣却不知从哪里拿来这首词,见过赠诗,她便把这词拿了过来,在下也是糊涂,竟未阻止,实在惭愧。”
李格非这时已经放下手中的素纸,此时语重心长地道:“你要知晓,所谓人言可畏,非是虚言,周公圣人,尚且恐惧流言,你一个少年定要谨慎从事,不得有越矩之处。”
他一番教导,王贤自然是点头称是,然后道:“在下惭愧不已,今次回去必当闭门思过,以正己错。”
李格非点了点头,又和他说了几句,才让王贤回去。
王贤出了大门,才感觉舒了一口气,刚才正是冷汗不已,这个时代确实不能理解,李清照的那首词被后人评价极高,也就是写一个小女子在花园荡着秋千,碰到一个陌生人,含羞而走,却又停在墙边偷偷地看,一个活泼女子便跃然纸上,这样的词就变成一首淫词了,难怪连后世的红楼梦都成为禁书了。
他回去便见到语嫣站在门口,有些焦急地四处转悠着,忙和她说上几句,随即便道:“我现在要到书房里了,这几天都没看书了。”
语嫣听他说这话,不由有些好奇地道:“你挺爱学习的嘛?”
王贤神秘一笑道:“那是当然,我是有大理想的。”
语嫣眨了眨眼,见到王贤已经踩着薄雪而行,不由有些愕然。
…………
元宵之夜又称元夜,此晚诸家诸户都要张灯结彩,以观灯为乐。
此时王贤正坐在这里的一个小凳子上,南街的灯火通明,花灯遍布整个长长大街,红红的灯光组合在一起,闪出极为好看的光芒,但看久了眼睛就会痛起来。
语嫣见到王贤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不由笑道:“你坐在那儿干什么?该去赏花灯了。”
王贤叹道:“这花灯看多了都是一个样子,就算它做成荷包形、小船形或是各式各样的都没什么吸引人了,如果这里面是一闪一闪的该有多好。”
语嫣笑道:“你要求还挺高,最近这几天你都没出门,到底在看些什么?”
王贤无奈地说道:“当然是看些能升官发财的圣人之书了,看一遍等于没看,看五遍那叫初看,看十遍才叫细看,等看了好几十上百遍的时候才能算是掌握了,你说看这么多此不恶心吗?”
语嫣奇道:“那你还要看?”
王贤无奈地道:“不看不行啊,这些都有用的,不说这些废话了,你这几日神出鬼没,天天跑到哪里去了?”
语嫣笑道:“我啊,当然是去教徒弟了。”
王贤明白她是去培养助手了,不由有些好奇道:“现在教的怎么样?”
语嫣叹道:“我按照你所说的,从最基本的东西开始讲,她虽然能理解一点,但是效果还是不太好,这样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真正成为我的助手。”
王贤道:“你就别急了,这个事情慢慢来,总有一定的过程的,万事开头都是难,越到后面她学的就会越快,你慢慢引导她就是了。”
语嫣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却见到那灯火突然开始移动起来,忙道:“那边开始耍灯了,我们过去看一看吧。”
这里一块空旷的地方,突然过来好多人,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彩灯,然后开始耍了起来,这灯光随着他们的动作而变得极为动感,而且耀眼无比,就连王贤也不由拍掌叫好。
而后这群人便开始散开,随即出来一群人,他们开始舞蹈起来,这便是元夜的庆典开始了。
王贤这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的人,这便是现场表演了,然而竟然无比的齐整,有着鼓声和丝竹之乐,此时混合在一起,便是让所有的人都乐在其中了。
“语嫣,你们也在这里啊。”
王贤一愣,这时转过头来见到李清照正带着小婢女竹枝走了过来,元夜赏花灯,她也走出来了。
语嫣见到李清照不由喜道:“姐,我还以为李大人在上元节还关住你不让你出来呢,你快过来看看,竹枝,你手里提的是什么东西?”
竹枝手中正提着一个小篮子,上面用布盖住,让人很好奇。
李清照笑道:“今天不是元夜吗?自然要有元宵了,我特意着人做了一些元宵,想送给语嫣吃。”
语嫣连声感谢,却见到王贤还没有出声打招呼,不由地轻轻碰了他一下,王贤忙道:“李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清照突然听他说话,脸上顿时微红,但也是道:“多王公子吉言,对了,王公子也吃这元宵吧。”
王贤见到竹枝已经翻开盖布,这些元宵盛在一个小盘子里,借着花灯可以看清,做的极为精致,他不由有些垂涎,但还是道:“这如何使得?”
语嫣见他在那装蒜,不由地道:“清照姐给你吃你还不吃了,算了,你不吃就全是我的了。”
王贤见语嫣真的端起了盘子,连忙道:“多谢李姑娘了。”
他立刻拿起这篮子之中的竹筷,然后轻轻地尝上一小口,味美而甜,皮薄而滑,里面的馅不知道用什么菜做成的,竟然有一股辣气,但是吃完之后,一下子觉得美味无比,立刻和语嫣抢了起来。
竹枝见到他们两个很快就把盘子一扫而空,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倒是让王贤和语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贤接过小盘子,然后把筷子一起放进那小篮子里,对着李清照笑道:“这元宵太好吃了,我们两个一下子吃了这么多,倒是让李姑娘见笑了。”
李清照微微一笑道:“王公子太客气了。”
语嫣这时正要说话,突然肚子轰隆隆的响着不停,不由有些愁眉苦脸地对着李清照道:“姐,我先失陪一下,等过一会再来陪你啊。”
李清照惊讶地看着语嫣,不明所以,倒是竹枝嘻嘻笑道:“一定是王姐姐闹肚子了。”
语嫣也不多说,直接跑开了,这让几个人都笑起来了,王贤心中疑惑,是不是刚才吃的元宵闹起来了?可是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这时那边的百戏已经闹得很开了,各种各样的表演都已经摆在台子上了,李清照颇有兴致地看着正在唱的百戏,这是两个人在表演三国之事,讲得就是关羽单刀赴会的故事,两个人化装极为简单,但是无论是表情、动作、神态都极为细腻,唱的词也极为好笑,但是看着看着诸位皆是被关云长的气节所感染,不时爆发出“好”的声音。
王贤心中把这个百戏和后来的那些戏剧作对比,只觉得这个百戏十分简单,但是感染力极强,它不似京剧那样打断打断的唱词,也没有什么文绉绉的剧本,几乎很是口语化,但是可以让人顺着这戏而联想,能被这故事感动,这便是百戏的绝妙之处了,它很贴近普通人,不需要文人来写什么剧,一样可以打动人心。
李清照这时叹道:“这个鲁子敬确实是个大才,竟然亦是单刀赴会,不惧云长之勇,义气之深,由此可现,而后又数与元长争辩,几乎激怒了云长,吴军良将莫过于此,荆州三郡本是属吴,刘备既然得了益州却不归还,还让元长和鲁子敬闹了矛盾,可说实在不智,难怪会有后来失荆州、拜麦城,一代忠义之将,竟死于吴而非曹,实在可惜。”
她这是有感而发,王贤却是笑道:“诸人皆以为要连吴抗曹,为何无人想着虚虚实实才是真理,无论吴还是曹都是靠不住的,所以其时之策,应是固守以善内政,而非诸葛出祁山,川蜀之地多山石、多激流,太白之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此非虚言,故而可以一人守之、万夫莫开,故而刘蜀之策应守之而非攻之。”
李清照微笑道:“此言不假,然而王公子确忘了此时曹魏之势已经极大,而且少年有邓艾、钟会、羊牯数人,皆是英才猛将,蜀却只有姜维一人尚可,蜀主刘阿斗更是懦弱无能,若孔明不出兵北伐,待到孔明仙去,蜀国无人岂不是更为被消灭,孔明亦是看到此点,故而出祁山而北伐,意想凭己之力平定魏土,可是天不佑圣,实在让人感慨。”
王贤摇手笑道:“并非如此,其时曹兵势大,不仅占据大半江山,更有精兵良将,为何却不像诸葛孔明一般南下而伐?是因为曹兵在等待时机,要看准蜀、吴相斗,方才得其中之利。”
李清照道:“王公子忘了司马懿了吗?其时曹并非不想南下,乃是司马懿心存异志,而曹主为了防止曹军生乱,故而按兵不动,此时孔明已经安置好内政,如此机会,定要出山了,如果不抓住的话,等过上几年,蜀军老将皆是老的不能上马了,士气必定低落,定然是挡不住司马军的铁骑。”
小婢女竹枝见到自家小姐说了这么多,不由地道:“小姐,我们去逛花灯吧。”
王贤刚准备开始大论一番,听到这个小婢女都有些不满了,忙说道:“这边花灯倒是挺多的,就在这边不远。”
竹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李清照道:“今晚岂不是有灯谜?小姐,我们过去看看,来猜一猜这些灯谜。”
元夜之时,诸人喜在灯上写一些诗词之句,然后让人来猜测灯谜之底,大家之人争相写谜,故而成为元夜必玩的一个游戏。
此时的花灯已经挂了上去,很多人都走在这边,互相看着,偶有灯谜的便停了下来,开始猜测一二,李清照此时也是看到一盏大红灯,上面贴着‘花无人栽,临冬即开,无根无叶,风吹便散’,竹枝立刻便问道:“小姐,这说的是什么?”
王贤这时看了一下,他也不算笨,这个简单的灯谜倒也是难不住他,一笑道:“自然是雪花了,无人栽亦是无根无叶,只有冬天才会下雪,被春风一吹,便散开了。”
竹枝笑道:“你也挺聪明的嘛!那边的灯上好像也有,你过去猜一猜。”
这个小灯是个方形的,上面有着好看的花纹,王贤见到上面果然有贴纸,上书“仲尼日月”四字,倒让王贤一愣,却见到李清照已经露出微笑,不由笑道:“李姑娘必然是猜到了。”
李清照笑道:“王公子也是猜到了吧?”
王贤摇了摇头道:“没有,李姑娘便告诉在下吧。”
李清照轻念了一下道:“仲尼乃是孔,日月乃是明,合起来便是诸葛孔明了。”
竹枝嘻嘻地说道:“小姐你果然好聪明,我们再过去猜吧,好像那边还有好多呢。”
李清照微微看了一下王贤,见他正站在灯下,脸上笼罩着一丝弱光,看起来如梦如幻,但恍若在眼前一般清晰,她偷偷地看了一眼,不由又低下头来,随即便小声道:“这边的灯不怎么好看。”
竹枝有些奇怪地道:“小姐你不是最喜欢元夜看灯的吗?这猜灯谜也是你最喜欢的,怎么又说不好看啊,你看那边有好多不一样的彩灯,上面绣的还有花呢。”
李清照道:“那些彩灯去年不是看过的吗?都是一个样子的,不要过去了。”
王贤这时突然笑道:“我想起了一个灯谜,李姑娘你听着,是‘落花满地不惊心’一句,可以猜出是什么吗?”
他突然有些得意起来,后世之中,每逢佳节都会收到很多猜灯谜的短信,不过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灯谜,这个是突然想到的,此时见到李清照也思索起来,不由满脸带笑地看着她。
李清照思索良久,这时才道:“可是麻雀?”
王贤一愣道:“麻雀?”
李清照慢慢说道:“落花满地,自然是夏日已过,而惊心之物莫过于花鸟,故而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言,故而落花不惊心,必是言鸟,而夏日之后的鸟儿,定是说麻雀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王贤哈哈大笑的声音,顿时让周围观灯的人们都转过头来看他们,李清照不由红云布面,低声道:“我说的不对,王公子也莫要取笑。”
王贤这时止住笑,严肃地看着李清照,正要说话,突然又笑出声来,使得李清照和竹枝也是笑了,这时才听到一个声音道:“有什么那么好笑的?”
这说话的人便是语嫣,她现在还单手捂着肚子,见到这三个人都在笑着不停,不由奇怪。
王贤忙摇了摇手道:“没有什么,猜灯谜而已。”
语嫣笑道:“猜灯谜自然是清照姐厉害了,去年元夜之时我和姐一同过来,灯谜猜测,无一不中,清照姐博全书、通古今,这些小灯谜都难不倒她的。”
王贤这时又想起了麻雀起来,不由想笑,但是又觉得不能太过分,所以表情扭曲,看起来十分怪异。
李清照此时叹了口气道:“语嫣你莫要这样说,适才王公子说了一个灯谜,我却未曾猜出,倒是让王公子笑话了。”
王贤这时忙道:“在下哪里敢笑话李姑娘,只是觉得这麻雀有点好笑。”他说到麻雀又感觉想笑,结果忍不住就笑起来了。
语嫣见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不由地问道:“姐,是什么灯谜,连你还没猜出?”
李清照轻轻说道:“乃是落花满地不惊心一句,我愚钝,却未能猜出。”
王贤见到语嫣也在想着,不由地道:“其实这个倒不是其他,而是一人名,适才没说清楚,李姑娘你自然没法猜测了,落花满地乃是凋谢之意,而不惊心亦是安定的意思,何在一起便是谢安,只是戏耍,望李姑娘莫要见怪。”
语嫣不由说道:“这样的灯谜真是没有意思。”
王贤顿时无语,李清照此时却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谢安二字,如此简单,我却未曾想到。”
语嫣此时说道:“清照姐,这几日那个赵家有没有派人过来?”
李清照此时叹了口气道:“此事还是不要说了,语嫣,上次你送给我的那纸小词可是你所作?”
语嫣一怔道:“小词?哦,是那个词啊,是我写的,怎么样,写的还不错吧?”
王贤一听李清照竟然提起了这词,不由大为奇怪,她根本没看这首词,而后又被洪娘拿给了那李大人,怎么突然之间会想起这首词了?
他现在突然有些好奇,李清照面对自己后来写的那首词,她会有什么感觉?她会不会觉得这也是一首艳词呢?
李清照摇头道:“实不相瞒,那词被洪娘拿走了,我未见其字,语嫣你再说一遍与我听听。”
语嫣顿时有些语赛,她还没想到李清照竟然没见到那首词,然而那词她也记得不清楚了,此时不由望向王贤,想让他来说上一下。
王贤呵呵一笑,便把那首点绛唇复述了一遍,继而说道:“李姑娘认为此词如何?是否过于孟浪?”
李清照听到他诵完此词,不由有些出神,直到语嫣轻声叫了他一声方才道:“这词便是说一女子,却是开朗之极,本是心无杂物,却遇到一个陌生之人,有了杂念,虽然大胆了些,倒也并不离矩。”
王贤不由笑道:“难道并非是艳词?”
李清照皱眉地道:“虽然有些大胆,但是艳词还是说不上,昔日晏殊相公最喜作风月之词,汴京传为佳话,柳三变以婉约而称,如‘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语,极为大胆,但确百口称叹,莫不以为是上等之词,故而又何来艳词一说?”
王贤道:“可是以女子之态,却不知羞,握梅而偷眼相望,岂不是太过伤风败俗?”
李清照摇头道:“自诗经便有男女相倾之句,司马相如、陶渊明、李太白,直到李义山更是如此,而此词只是大胆了些,何来伤风败俗一说?”
王贤一笑,正要说话,却发现肚子顿时极为疼痛,一会就响了起来,他连忙道:“我先失陪了,语嫣,你莫要玩到太晚。”
他说着便急忙跑回去,这肚子突然之间就闹了起来,看来果真是那汤圆吃饭了肚子,只不过自己竟然隔了好久才发作。
直到茅房之后,他才舒展眉头,肚子杂物被清楚后,真是浑身通泰起来,走到廊前,却发现已经月满星空,元夜之夜,园月之月啊。
王贤这时突然发起愁来,自己现在真的没有把握可以进入内舍,更遑论上舍了,但是若要参加科举那更是异想天开,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大才子,读书也没有多长时间,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士子们?
他想了半天没个头绪,便推开房门,突然见到一个人影飘过,不由有些警惕起来,这样一个元夜,怎么会有人在院子里?他刚想喊一声,却又什么也没说地悄悄地跟了过去。
此时有明月,王贤可以一目看清楚这院子里的所有东西,他沿着这边的走廊前行,却一直没见到有人。
“你在找我?”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贤听出这声音了,连忙转过头来道:“止兵,原来是你。”
他一转身,顿时觉得有些失神,周兵现在穿得是一身淡色衣服,而且青丝亦是绾成一个好看的结,正像在那画中之人,月光照着她的脸庞,极为的朦胧。
周兵嫣然一笑,话音突然变得很脆,然而还有原来的那种调子,说道:“怎么了,几日不见,臣贝难道认不出我了吗?”
王贤不好意思地道:“变化太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最近还好吧。”
周兵只是笑了笑,这时走近他的身旁道:“一切还好,倒是多谢你的那位朋友了,她给我安排了好的住处,而且还给了我不少的钱,现在也不用辛苦地跑了。”
王贤知道她说的语嫣,点了点头道:“她心肠很好,不过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这并不是怜悯你,算是先转借给你的,等到以后你有了钱再说吧。”
周兵笑道:“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安慰我,其实就是因为她是好人,我才接了她的钱,若是其他人,我定然把那碎银砸过去。”
王贤见她并没有什么不乐,这才问道:“呃,你的名字是叫周兵吗?”
周兵笑道:“的确就是,不过你还是叫我止兵吧,听着比较习惯。”
王贤点了点头道:“那止兵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呢,我刚开始听闻你竟然是个女子,真是大吃一惊,你的化装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让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发觉。”
周兵这时幽幽一叹道:“说来话长,我天生喜好读书,然而这个时代对女子很是鄙夷,竟然不许读书,我只好男扮女装,混进太学之中,本来一切安好,可没想到遇到了那件事情,这可能便是我的命运吧。”
对这个勤奋好学而又家贫的少女,王贤心里还是极为尊敬的,这时小声道:“你也莫要太过悲伤,读书可以有很多方式,而且大宋也有很多书院,里面也是有不少当世大儒,以后可以过去学上一番。”
周兵一笑道:“现在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读书,古语曰,一日三省,可解惑,只要我努力地看书,在不在太学都没有什么关系。”
王贤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那个小男孩是你的弟弟吗?”
周兵道:“是我的弟弟,叫周宪,他在五岁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变成了哑巴,不能说话,因为年幼,所以我不敢时常让他出来。”
王贤见她仍然带着笑容,心中微微一叹,这个周兵也是一个好强的女子,不想让人同情的。
他咳嗽了一声道:“那你打算以后如何?”
周兵这时抚了抚被风轻吹的青丝,微微笑道:“还能如何呢?我自然是用功读书了,争取超过你这个正规的太学生!”
王贤笑道:“那是一定了,但那个兄弟会的事情呢?”
他这时心中思索的却是周兵和兄弟会的事,那个秦该算是兄弟会的干将了,竟然也是周兵拉拢过来的,那么周兵应该算是兄弟会的核心成员了吧,而兄弟会的其他人也应该不知周兵应该是个女子,他们一心想着推翻这个大宋的统治势力,但是并未见到他们有什么大动静啊。
周兵显然没料到王贤会有此问,愕然了一下,方才回道:“兄弟会自然有秦该他们,何况我们本来人就很少,也没有什么事情,所以我也不用关心这个了。”
王贤疑惑地道:“你们的目标呢?这个兄弟会的目标可是极为大的啊,难道你们想放弃了?”
周兵摇了摇头道:“我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目标,这是我们最大的愿望,怎么可能轻易放弃?然而我们也要面对现实,如果一昧空想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一切都要时间来发展。”
王贤笑道:“你能有这种想法很不错,这些的确需要时间的,并不是想一想就可以做的。”
月色皎洁地洒在这片院子里,照着周兵清秀的脸庞上,那淡光柔和,而她脸色恬静,竟然和那画中之人惊人的一样表情,让王贤不由地问道:“那副画你见到了没有?”
周兵笑了笑道:“我听王姑娘说了,就是那副和我很相似的画吧?我已经看过了,的确很像我,但是一定不是我。”
她的笑容在月光之下极为迷人,但是随即便收下了笑容,微微叹口气道:“但是那画中之人太过忧郁了,这就像一种刻在骨子里面的哀伤,和我全然不似。”
王贤点了点头,见她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不由唤了一声道:“止兵,夜色已深,你便回去休息吧。”
周兵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臣贝忘了问我一个问题吧?”
王贤疑惑地道:“什么问题?”
周兵叹了口气道:“便是我为何在这个院子里。”
王贤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这么晚了她为何跑过来,难不成只是单纯和自己说这些话?她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他心中疑惑,便问道:“那你为何在这?”
周兵叹了口气道:“上次在大相国寺你挺身相助,我实在是感激不尽,现在先谢谢你。”
王贤忙道:“只是小事,何足挂齿,而且后来你又通知了秦该,算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周兵一笑,继而说道:“今晚过来乃是给你送东西的,因为上次之事,我实在过意不去,所以今天特意做了一些元宵,想着上元节应该品元宵,便给你带过来了。”
她像是变魔术一样,真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盒子,然后递了过去道:“本来想着过来找你的,可是你家的下人们说你不在,所以我就偷偷地跑进来了,然后便在这院子里游荡了一圈,谁知左等右等你还没回来,我本想走回去了,却不料你又过来而来。”
王贤接过这盒子,轻轻地打开一下,这里面果然装满了元宵,他颇为感动地道:“谢谢你。”
周兵看了他一下,随即一笑道:“那好,我便回去了,希望臣贝以后可以有大作为!”
王贤会心一笑道:“那我送你出去。”
周兵忙道:“不用了,我不是从门进来的,自然也不能从门那边出去。”
王贤见她轻快地跑开,在月光之下变得越来越淡的影子逐渐消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盒子,不由有些叹气,这个少女虽然家贫,虽然高傲,但是却很善良。
夜色很安静,皎洁的月光洒在自己的身上,让王贤在这月下,什么也不去想地靠在柱子上,任凭月光灼着自己,眼光瞧向那有些暗色的墙壁,微风而过,就像是沙场起兵一般,一瞬间的声响随风而去,这时候整个院子也像随着它而动,竟然在月影下有些恍惚,这便像是一道云烟散在院子之中,只能看见飘渺的影子,若睁开眼睛,却又发现依然如故。
他站在这里,享受着风儿的吹袭,忽然想起了以前和答图在草原上,到了蒙古部的时候,意外地遇到的那次大暴风,那样的烈风,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也能使人有些发颤,轰隆隆的炸雷声充斥不绝,那什么也看不见的绝对黑暗,还有那扑面而来的猛烈沙子,那便真的是一场残酷的搏斗,而人却是只能努力地保护着自己,向天祈祷着自己的平安。
也不知答图还好吗?
他心中想了好多事情,然后才走进卧房之中,把那盒子轻放在那里,便就躺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
正月十六日王贤便又要回太学了,这次王合又是千分叮嘱,让王贤有些哭笑不得,他连声答应,然后便赶往太学了。
今日已经过来七七八八了,王贤刚一回到水字间,便看见齐偍和张地云已经在这里了,不由笑着和他们道:“山论、子云,原来你们二位已在此了,新年之际,先祝上一番。”
齐偍笑道:“我尚好,臣贝一年过去,像是又长高不少,看起来气色甚佳。”
张地云这时也是笑道:“臣贝你在汴京,可观那上元之灯了?汴京果不同他城,上元灯火,竟然连绵不绝,竟然让天上星辰也失去了颜色,实在是极妙。”
王贤亦是笑道:“此是自然,不过赏灯还有几日,就算山论也不会错过这等好景的。”
他突然道:“我等刚过来,应该去拜见斋长一下吧,毕竟新年刚过,已是迎春之时,我等作为学子的,也应该尽一些本分才对。”
张地云此时点头道:“的确如此,马斋长尚在太学之中,我等便过去拜访一番吧。”
他们一众商量好,便和斋内的其他人一起过去,共见马阶,而此时马阶正坐在太阳之下喝茶,见到这么多的士子过来,不由有些激动起来,连说话声音也变了,这可以算是他在太学之中首次受到如此的尊敬和如此的推崇。
一直到了下午,诸位士子先热络了一下,便到外面的蒋生楼或是别的酒楼吃上一顿,新年新气象,诸士子此时皆是兴高采烈,直到许久方才回房间。
这一晚,王贤向齐偍稍微说了一下周兵很安全的事情,他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说明白,只好说周兵已经在外地书院求学,现在一切安好,让齐偍也莫要担心的话。
齐偍问了几句方才放下心来,叹口气道:“止兵与我为好友,遭遇此事,真是造化弄人。”
王贤一笑,看了看有些空旷的床位,不由奇怪地说道:“怎么一宝兄和德温二人都未过来,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