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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依旧摇曳,时明时暗,而房中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李大侠真会开玩笑。”王贤呵呵笑道:“不过这等玩笑,实在是有些过了。”
“妈的,你这小子又说这种话。”李京山有些无奈地说道:“老子现在是跟你说真的,我和张庆说了老半天,就是说这事,明教打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金陵给他们,对于明教来说,得了金陵,可以稳定江南,扩大势力,使得自己实力快速增长,对于你来说,因为此事,必然会受到明教感恩,然后凭着这等身份,可以在明教得位,比你现在的知府强多了,而对于百姓来说,也免了一场浩劫,如此三利,和乐而不为之?”
王贤慢慢地说道:“你少说了一个朝廷。”
“朝廷的那般饭桶,你为他们想干什么?”李京山笑呵呵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改朝换代,平常之事,大宋如今已是百年,江南暴乱,就像那个汉朝的张角造反一样,都是他妈的朝廷自己自做孽的,如今就看看大宋朝廷能不能挺过去,如果挺过去,那还是大宋,如果挺不过去,那就是江山又换了一个主人,龙庭又改了姓名。”
王贤沉默了一阵子,这才说道:“但是明教造反,未必成功。”
“却也未必不能成功。”李京山这时叹气道:“和你这小家伙说话真是他妈的累,行了,我废话也不多说了,我想你自己也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明天的战还是会打起来的,看看这帮平时不操练的饭桶们能够撑多久!”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道:“现在也快到四更了,你还是赶快找个地方躺一会吧。“
王贤迟疑了一下,便见到李京山极快地走出房外,不一会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微出了口气,随即又有些迷惑起来,这个李京山到底是何用意暂且不说,就单单是和明教之事,就与自己所想的差不多,而且此人丝毫不尊正统,言语之间颇为倾向明教。
他忽然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嘟囔一句:“困死了。”
靠在椅子上,头脑昏昏沉沉的,很快便已沉睡,那燃烧殆尽的蜡烛,忽地闪了闪,然后扑了几下便熄灭了,让整个屋子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
朗朗天空,唯有几只黯淡星辰,然东方有鱼白天色,慢慢亮开,而后便有鸡鸣数声,待到不多久,灰蒙蒙的天空转亮,烟雨般的江南又来了一晨。
王贤这时也是慢慢转醒,随即就连打了三四个喷嚏,然后才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慢慢地走了出去。
而外面正蹲着几个人,皆是抱着腿正酣睡着,王贤微微一愣,便已知道这些人是在门口守卫的,连夜困顿让他们都已经打起了瞌睡。
他也不叫醒这几个人,轻步走了出去,朝着南门走了过去。
城楼之上,卫兵们依旧站着,而见到王贤上来,皆是行礼,王贤说了几句辛苦,便看向城下。
那死掉的人还没有拖出去,虽然昨天明教只是试探,但是整场战斗下来,互相损伤。
殷红的血色已经凝固,那躺着的人有的背上还插着箭矢,有的人已经四肢不全,显然是被滚石所伤,而还有一些人是守城的士兵,掉落下去的。
这些,在战场中是极为常见的吧。
王贤看着看着,然后又抬头看向那远远的地方,那里应该就是明教军队驻扎的地方吧,那处幽静仿佛如一只潜伏着的猛虎,不知道何时就会出动。
“大人。”黄宽这时候也爬了上来,见到王贤正在眺望,便没有怎么打扰,直到过了一会才道:“昨夜伤亡惨重,死了六百余人,伤了三千多。”
王贤看着那城下,喃喃说道:“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诚然不错,这城下的人们,死在这里又有谁知道呢?只有被风吹尽了血肉,消失在风尘之中。”
他轻声道:“你等会让廖顺点一下名册,安抚一下阵亡兵士们的家属,然后再叮嘱他,莫要放松警惕,明教随时都可能会来。”
黄宽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王贤走了下去。
金陵城好生安静,或许是因为昨夜之事,或许是因为今晨太早,一路之上,并没有见到几个人,就连一向早开门的酒楼茶肆此时也都是紧闭大门。
王贤轻步走着,不停地看着周围,或许这金陵百姓们也已经知道昨夜战事了,如今明教兵临城下,这个消息也根本无法隐瞒了。
他摇了摇头,本想直接回家的,却转念一想,到了府衙。
“大人,张大人求见,我正要去你府上找你。”王贤刚到府衙,便见到朱强走了过来,他微微一愣,然后奇怪地说道:“张大人?哪个张大人?”
“就是先前刑部派来的那个张大人。”朱强低声说道:“不过就只有他一个人。”
王贤点了点头,便要向后堂,却又想到了什么,转首而言道:“金陵城现在有强敌在城下,百姓们可能会乱起来,你叫李瑞多跑跑,别让有心人乱传谣言。”
朱强立刻点头道:“小的知道。”
王贤这时走到里屋,先换了一身官袍,然后才走到后堂,见到张庆正端坐在一处,便呵呵笑道:“自数月前便不见张大人,我心惶急,以为张大人走失,却没想到今日张大人又过来了,实让我心欣慰。”
“王大人,今日我过来是有事要说。”张庆微微一笑道:“听京山说,他昨夜过去找你,差点被你气坏了。”
王贤不由笑道:“李大侠快人快语,我却是兜圈子,他自然生气。”
“那我们就不要再兜圈子了。”张庆笑呵呵地说道:“步初他们是不是已经落入你的手里了?”
王贤微微一怔,想了一想,才点头道:“是,不过我已经把他们交给了陆行儿。”
张庆微笑道:“那我估计步初还活者,但是其他人都已经死了,明教想拿着这个步初来要挟你,只要你不听话,他们便把步初放回汴京,到时候朝廷必然以为你也参与叛乱。”
王贤不以为意地说道:“现在朝廷需要小心的是明教,如果被他们拿下金陵城,那其中后果,朝廷也应该想到了。”
“这也未必。”张庆呵呵一笑道:“朝内之事,颇为周折,所谓的言多嘴杂,便是于此,若非显而易见的事情,必然会引起争执,朝堂之上,谁都可以说话,而谁都不服气谁,皇上也不知该听哪一言,到了最后,终究不了了之。”
王贤沉吟道:“但是这江南形势已经不一样了,朝廷就算再傻也能看的出来了。”
张庆微微笑道:“朝廷的确会调兵遣将,不过明教却也未必会输给他们,我今日过来,是想和你说两条路。”
王贤眨了眨眼睛道:“还请张大人多多教我。”
张庆摆了摆手道:“一是你死守金陵,依照金陵铁门,城墙坚厚,而且粮草较足,如今也不缺水,可以说只要血守金陵,坚持个三四月甚至半年都不成问题,那时候朝廷自然会知道此中险情,大军定然会直下江南,明教本来被困在这里苦斗,早已经消磨了不少锐气,等到那时定然会被官军击溃,而后退散,金陵之危解矣,而后你因死守金陵之功,定然会受到朝廷赏识,可以说功名利禄全矣,而明教经此一伤,差不多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也不太可能夺天下了,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路。
而第二条路则是你假意抵挡几天,便慢慢退缩,最后由明教攻破城门,进入金陵,而后众兵士皆是投降,明教之人入主金陵,安抚百姓,并以此为基,与不远处的数万大军抗衡,等到明教人坚守住金陵,并击溃朝廷大军,再以此控制江南数郡,联合力量,便足以和中原对抗,到时候是成是败,皆只有天才知晓了,此路不平坦,却也可行。”
王贤微微沉吟了一下道:“那敢问张大人,我该选哪条路呢?”
张庆微微一笑道:“你自己已经有了打算,何必问我。”
王贤笑道:“那张大人你是选择哪条路?”
张庆笑呵呵地说道:“我并不需要选择,现在唯有你需要此等选择,你要做的事情比我多。”
王贤想了想才道:“张大人,你身为朝廷官员,为何不处处为朝廷着想?”
张庆这时站了起来,然后又走到门口,指着外面说道:“你看这江南,是不是依旧如故。”
王贤有些不明白地点了点头,却又听到张庆说道:“自杨隋、李唐以来,这江南就是一样,未因天下换了主而改变,江南细雨,每年依旧,江南之水,亦是年复一年的流淌着,不知已经有了多少个岁月了。”
“我昔年来到金陵的时候,时常感叹这江南风光,让人沉醉,然而我当时却碰到了王荆公,让我有些迷茫起来了。”张庆像是回忆起来,慢慢说道:“王荆公为人正直,且有极为博学多才,朝堂上口舌之辩无一人可出其右,而且施行保甲、青苗诸法,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但是你说如此之人,最后的结果如何?”
王贤心中一动,沉声说道:“听说他的亲孙失踪,又遇到司马光罢新法,所以一时忧愁,重病而去。”
“是啊,这样一个人,到死的时候,身边竟无一点血脉留下。”张庆有些摇头地说道:“昔年李京山曾经责问过我,说朝廷上下,浑噩不断,而西有夏国,北有契丹,还有青唐、岭南诸地,皆是敢和大宋叫板,而朝廷之中,竟然丝毫无动于衷,此是为何?我想了好久,才有所悟,大宋行至如今,朝廷制度定死,已经很难再有所改变了,范仲淹不行,王安石不行,现在的相公蔡京也是不行。”
王贤沉吟道:“你是说必须要有新朝来代替大宋,方能有所为?”
张庆有些迷茫地说道:“或许是,不过我也不敢确定,只是大宋行至如今,能人辈出,为何还是如此局面呢?也许只能说是大宋的问题了。”
他抬眼看了看外面有些雾气的天空,喃喃道:“今日乃是春日,不过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心不来了,如果为百姓着想,还是快点结束此战吧,就算以后明教败,朝廷也不会责罚百姓的。”
王贤沉默无语,也是看着外面,寒冬在院子里打着转,让他心中也觉得极为萧索。
“我暂且就不多说什么了。”张庆拱手而言道:“希望王大人你好自为之。”
王贤点了点头,然后喊道:“来人,送张大人!”
张庆看了一下王贤,然后微微一笑,便随着下人们走了出去。
而王贤却仰起了脸,看着那白茫茫的天,如无穷无尽一般,直到好久,他才感到有些眩晕,方才垂下头来,然后像是打定注意一般,慢慢说道:“那就如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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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人,你这作何解释!”
王贤端坐在屋内,而他上方的则是洪定海,此时皆是一言不发。
“我和师伯多次帮你,而且我也说过,只要你开口,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助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暗施**!”朱算极为生气地说道:“这又置我和师伯于何处!”
洪定海这时突然出声道:“朱算!”
朱算微微一愣,然后嘟囔了两句,便坐了下来。
“王贤,昨夜之事到底为何,你便说明吧。”洪定海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定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如今这里都不是外人,就说开为好。”
王贤朝着洪定海点了点头道:“老伯,昨夜明教攻城你也知道了,但是你绝对想不到的是明教的实力到底有多大。”
“哦?”洪定海微微一愣道:“继续说。”
“昨夜我拿了朱兄的令牌,然后让黄宽去指挥廖顺诸人,部署整个金陵城,就是因为我已经知道明教将来,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那么快赶到,昨夜他们宣称自己有二十余万众,我估计虽然有虚,但也肯定有十万人。”王贤慢慢说道:“而且他们显然是经过战阵,部署严谨,纪律严明,守城的那些兵士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哼,你吓我?他们那些人都是临时招募的,又如何能向正规的兵士一般!”朱算这时冷冷说道:“我们就是再怎么不济,也不会不如这群乱民!”
王贤摇头苦笑,然后道:“那你今日督战的时候便好好看一看吧,待以后便知道我所言非虚。”
洪定海咳嗽了一下道:“你们也莫要争执了,王贤,你把你的打算说出来吧。”
“老伯,朱兄,其实我是想,和明教妥协,让他们进城。”王贤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他们的力量已经极大,已超过我等想象了。”
“所以你就这样妥协了?”朱算闻言勃然大怒道:“真是没种的男人!”
洪定海皱眉道:“朱算!坐下!”
朱算愤愤而坐,却听到洪定海问道:“你打算向明教投降?”
王贤笑道:“老伯以为这样如何?”
洪定海沉吟半天,方才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老夫又能如何干涉?只不过你一旦和明教有了瓜葛,就不能和朝廷有关系了。”
王贤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洪定海微微一笑道:“那样就好,虽然老夫对明教不太看好,但毕竟你已经做出决定,老夫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王贤沉吟了一下道:“多谢老伯。”
洪定海这时转首看了看朱算道:“你也不要生气,王贤昨夜之事做的虽然不对,但都是为了大事着想,你应该平心静气帮他,知道了吗?”
朱算有些无奈地说道:“知道了,师伯。”
王贤舒了口气道:“多谢朱兄谅解。”
洪定海看了看外面,然后说道:“昨夜明教攻城,如今城中已经人心惶惶了,虽然是春节喜庆之日,但没有几家开着门,你可要多多注意一下。”
王贤点头道:“再过几天,一切就结束了。”
朱算这时看了看洪定海,又看向王贤,慢慢说道:“那金陵的这些守兵如何安排,如果明教进来以后,这些守军会不会作为俘虏?”
王贤沉吟道:“我会让你统领这些兵士,不归属陆行儿。”
朱算这才脸色有些好转,然后又嘀咕一声道:“那明教之人真的那么可怕吗?我倒是真要见识一下。”
“大人!贼寇又开始攻城了!”陆忠突然跑到房门口,大声说道:“廖都监已经命人坚守城门,现在正在交战。”
王贤看了看朱算,有些苦笑地说道:“你现在就可以见识了。”
朱算也不多说,直接站起身来,就朝外面走去,而王贤朝着洪定海拱了拱手,也跟随而去,然后皆是乘马而驰,直向南门过去。
还未到南门,便听到一片鼓声和喊杀声,朱算有些焦急,立刻拍马而行,然后跳下马来,急快地向城楼行去。
“朱统领!”廖顺本是在督战,见到朱算,连忙说道:“你可算来了!”
朱算见廖顺脸色极为惨淡,像是哭丧一般,不由问道:“现在战事如何了?为何这边没有多少贼寇攻城?”
廖顺一指不远处,然后有些颤抖地说道:“他们都在那边,我已经三次增兵了,可还是危险的紧,死伤太过惨重了,他们的人就像疯了一般,那么多人都不怕死地冲上来。”
朱算一把推开廖顺,然后直冲冲地向那边行去,随即倒抽一口冷气,脸皮颤动着,像是不敢相信。
那如山如水一般多的人,虽然穿的衣服都是破烂的不像样,拿的武器也极为简陋,但是太多了,像大群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涌了过来,而城楼上的兵士们都有些紧张地朝着下面滚落巨石,却只能抵挡一阵,不时地有兵士从上面掉下去,还没摔死就被那些人用手中的兵器分成几半了。
浓烈的血腥味已经在整个城头散开,望着这般景象,朱算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
“你看到了吧。”王贤这时走到了朱算的身边,叹道:“这就是他们的实力,我们一直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却没有想到守城的人才是。”
“你向王恩求助了没有?”朱算转过头来,盯着王贤。
王贤苦笑道:“早在前日,我就已经送信给他,但是如石落大海,没有丝毫回应,而我昨日才知道他们也被一批人缠住了,王恩行事很谨慎,虽然金陵被围着,他也不会来救。”
朱算有些绝望地说道:“明教竟然如此之利,实在是让人不敢想象。”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王贤轻叹一声,看着城楼那一幕幕,闻着那扑鼻而来的血腥,让他不由有些木然起来,喃喃地说道:“早结束早好啊。”
“大人,朱统领,我们的箭矢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该怎么办啊!”廖顺有些沙哑地说道:“而且这边伤亡的太多,要不要把西门的人调过来一些支援?”
“不能!”朱算和王贤同时出声,而后就听到朱算说道:“现在继续坚持一阵,他们的伤亡也是很多,估计很快就会退兵了。”
廖顺听到朱算这么说,便只好点头,又过去督战去了。
王贤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这不是逞意气的时候,这下面的那些躺着的人,就有曾经跟你在身边的,叫你统领的,他们死在这里,现在你还知道,但是过了十年之后,又有谁知道这里曾死了那么多兵士?又有谁还会记得他们呢?”
朱算这时不发一言,直接转身下楼,然后靠在墙壁上。
王贤轻轻摇头,又看了看城下的战斗,也看出他们的进攻趋势已经转弱,看来已经快要退兵了。
他也是不想再看下去,便也走了下来,见到朱算正在墙边沉默,便轻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乎一得一失,你也要想开点。”
朱算沉声道:“我只是在想,就算我们投降了,那明教的人会对我们如何呢?依照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再借助我们了。”
王贤摇头道:“却也未必,他们毕竟根基不稳,更何况,陆行儿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的统一起来,需要借助我等。”
他这时沉吟道:“明教,如果不能统一力量,始终还是一盘散沙。”
朱算想了想,刚想说话,却听到有人大声喊道:“统领,统领,大人,他们撤军了撤军了!”
廖顺便喊边跑了下来,走到朱算的面前,一脸欢喜地说道:“朱统领,大人,贼寇们已经撤军了。”
“你高兴吗?死了那么多兵士,你还能笑起来!”朱算这时一把抓住廖顺道:“你没有看见吗?那城下面一偶多少人是我们的?你竟然还能高兴起来,你他妈的简直就是个畜生!”
廖顺一愣,随即便见到朱算满眼怒火地看着自己,他立刻有些结巴地说道:“统领……统……领,我……”
“我平日要求多多训练,兵士每日都要操练一番,但是你看到了没有?”朱算狠声地说道:“那城楼上面的人都算是兵吗?平日的劲头哪里去了!你身为都监,负责此事,你又如何解释!”
廖顺大声说道:“不管我的事啊,兵士们偷懒,我几次责罚他们都没有用,实在是不管我的事啊!”
“不管你的事?你他妈的还敢说这话!”朱算更为恼火,提着拳头便要朝廖顺脸上砸。
“朱兄。”王贤一把拉住,然后说道:“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何况还会有战事,要罚廖顺也要等到以后再说。”
朱算一把推开廖顺,然后大声道:“给我滚!”
王贤看了看廖顺,然后轻挥手示意他走开,然后才叹气道:“大宋地方厢军,本就是虚设,虽然年年拨粮不少,但根本就是留着看的,几乎没有任何用处,而兵士们也知道不会有什么乱子,大家也懒得操练,所以才有今日的局面。”
朱算慢慢平息了心中怒火,这时方道:“我一直没有想到自己所带的兵士竟如此没用,这些人都是跟着我的,没想到真正打仗起来,连一帮乱民都打不过。”
王贤无奈地说道:“明教自造反以来,屡战屡胜,并不是靠运气的,这次只不过冰山一角而已。”
他轻步走向不远处的房间,然后朝着刚进来的朱算道:“我已经让人安抚百姓了,只不过效果不大,现在全城人都知道外面有十万大军,正围着金陵城呢。”
“百姓们只要不添乱就成。”朱算沉吟了两下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投降?”
王贤呼出一口气道:“我想陆行儿他们会在不久派人过来劝降,到时候我会以何解形式处理此事,我们虽然降了,可是最起码要多争取一些东西。”
朱算点了点头,过了半天才道:“王兄,之前我太冲动了,你莫要怪罪。”
王贤摆手道:“此事皆怪我,怪我糊涂,只希望朱兄你别放在心上。”
朱算有些叹气地说道:“今日见到这般阵势,才明白兴兵打仗并非儿戏,平时操练尤为重要。”
“十年磨一剑,只为出鞘之时。”王贤慢慢说道:“若无平时之累,又何以有战时之功。”
他见朱算有些丧气,便也不多说,只是道:“不过你毕竟是统领,对这战事比我要懂得多,现在危机尚未解除,你也要多看着点。”
“我会尽力的。”朱算点头道:“总不会让他们真的攻破了这道门。”
王贤微微一叹,心中只是想到,明教的人可不要真的攻破城门了。
金陵城不愧为江南铁门,一连三日,明教每天都过来猛攻一次,险象环生,但最后都是化险为夷,没有失手。
金陵城人心惶惶的,眼下正是春节之时,但是大家都没有一点喜色,虽然官府安抚不断,但是城破的流言还是越穿越凶,百姓们都是提着心,整个金陵城不再像以往那样热闹了,如同寒冬尚未过去一般。
虽然金陵城没有被攻破,但是守兵死伤近半,箭矢之类的东西也用的差不多了,可以说是极为惨淡。
而明教也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他们靠着人多和很好的纪律来拼,但是死伤太多,这些兵士们大都有些怨气起来,而陆行儿此时也觉得不宜再强攻,便暂停攻城。
正月初七,陆行儿约江宁府知府王贤、统领朱算李武石,便在城门不远处的茶楼边相聚,虽为相聚,可是大家也都知道明教开始来招降了。
陆行儿只带着两个亲兵,这时端坐在靠窗一侧,见到王贤走过来,便笑呵呵地说道:“王兄好像来晚了。”
王贤淡淡一笑道:“如今百姓们不安稳,所以就多走了几步,才来晚了,陆兄勿要见怪。”
他这时自己坐了下来,而旁边的朱算和另外一个统领李武石对望一眼,也都是坐了下来。
“王兄,本来你我为敌,我也不该来这里,但是我一想到金陵百姓们惊慌之情,便不忍再打下去了,所以今次过来,便是为了休战的。”陆行儿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这两位便是金陵的统领吧,在下陆行儿。”
李武石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倒是朱算也回了一礼。
王贤呵呵一笑道:“陆兄所言甚合我意,自除夕之夜开始,到现在不过数日,我金陵守兵已死伤无数,而且我听说陆兄你的兵士们死的更是不计其数,如今想来,让人心颤啊,罢战休兵乃是最好不过了。”
陆行儿笑道:“那王兄是准备议和了?”
“这是自然。”王贤淡然说道:“自古皆是以和为贵,而今我们互有伤亡,实在让人忧心,议和乃是上上之策。”
陆行儿大喜道:“那王兄便准备开放城门,让我部进城吧。”
王贤奇怪地说道:“陆兄此言何意?我只是说议和,何来说过要开放城门?”
陆行儿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变色地说道:“王兄莫要耍嘴皮子,我来这儿的目的你已经心知肚明,如果闹得太过僵,对谁都不太好。”
王贤眨了眨眼睛道:“陆兄,你既然如此说,我也把话挑明,如今我们金陵守军伤亡惨重,但是如果坚持下去也无不可,兵士们皆是浴血奋战,我等也是不怕死的,而且你也看到了,这金陵什么都不缺,要是坚守的话,就算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让你们进城。”
“你威胁我?”陆行儿不屑地说道:“我适才特意看了一下,城中的那些兵士们都是疲弱不堪,哪里能坚持几天?”
王贤慢悠悠地说道:“如果陆兄不信,那就试试看吧。”
陆行儿看了一下王贤,然后才道:“那好,王兄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吧,只要不过分,我们还可以继续商量。”
王贤转头和朱算看了一眼,然后才肃然道:“陆兄,我只有三个要求。”
“一是进城之后,关于百姓安抚之事,要和我商议,而且不能有任何伤民害民之事,更不能有任何越矩之事发生,所行的城内之事,我皆可以过问。”
陆行儿微微一笑道:“我明教替天行道,本就是以民为天,若有人敢犯民,不用你多言,我第一个把他宰了,至于城内诸事,你本就是江宁知府,处事当然不会不让你参与,这第一条要求我自然应允。”
王贤点头道:“这些守城之兵,大都是本地人,如今伤亡很重,若是你们进城以后,难免会有摩擦,所以我想还是分开为好,让朱统领和李统领继续统帅这些兵士,以朱算为正,李武石为副,皆各司其职,这是我所要求的第二点。”
“我等进城以后,这些兵士自然不会算作是俘兵,但也不能再独立开来,不如就划归于我,嗯,我可以任命这位朱统领为将,而李统领为副将,继续掌管原来的人,你觉得如何?”
王贤看了看朱算,然后摇头道:“陆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毕竟你们和这些兵士们还是刚刚交手,自然不能整合在一起,还是各带各的兵为好。”
陆行儿皱眉道:“我可以让他们不受管制,独立带兵,但是名义上必须要是和我们有关系的,不然那的话,这就无法向其他人交代了。”
王贤微微一笑道:“陆兄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就退一步吧,只要陆兄保证,却不会强制命令朱统领和李统领就行。”
陆行儿立刻点头道:“我可以保证。”
王贤微笑道:“陆兄之言,我定然相信,我这第三个要求非常简单,就是陆兄你们进城以后,在这半年之内,不要对外兴兵。”
陆行儿大为惊讶地说道:“什么!”
王贤见他异常激动,便微笑道:“陆兄,我这是为你们考虑,若要成大事,必然要先稳定局势,你们如果占了金陵,最起码要先安定一下,这江宁府一代皆是江南富庶之地,所有的东西都应有尽有,若是完全控制开来,必然可以达到你们的目的,以金陵控江南。”
陆行儿皱眉道:“可是如果半年停战的话,那下面的兵士们都会有些懈怠了,而且我们只是占了一个金陵,这江南的其他地方也必须控制住才行,不然又如何能和中原对抗。”
王贤摇头道:“半年止兵,是为了你着想,陆兄你们现在这些人中,还没有一个完全的统领,如果不合起来,那么就没有力量,陆兄你难道不想做一个总头领吗?”
陆行儿一愣,却又听到王贤说道:“而且我想你们一旦进入这金陵以后,朝廷必然会大为震惊,到时候大军必将过来,你们如果还对外兴兵的话,又如何能够保卫这金陵?就算你们进来了,指不定过上几日就又灰溜溜的离开。”
“朝廷会围攻金陵?”陆行儿有些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很有可能。”
王贤笑道:“所以陆兄便听我话,好好迎敌,并且整顿内部,把上下分明一点,如果真的可以抵挡住那朝廷大军,那么就有能力和中原对抗了。”
陆行儿想了一想,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事情还要容我回去和他们商议一番,毕竟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做主。”
王贤点头道:“如此最好,那我就静候陆兄你的佳音了。”
陆行儿呼出一口气,随即呵呵笑道:“王兄,既然此事已决,我想你也已经打定注意和我们一起了,今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之助力,以王兄之聪明,如果助我,则万事可成。”
他说完便大笑起来,笑声直在这茶楼之中蔓延,有说不出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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