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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沈昊辰买房子安顿乔家老太太和小少爷的事情,仍是被林美凤知道了。
她表面上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斥责什么,就仿佛,她已经无心无力再去抗争这些既定的事实一般。
但是,林美凤对于沈昊辰和苏绿宁的态度,却是达到了冷若冰霜、疏离陌生的程度。
N市,已经渐渐冬去春回,可是沈家的氛围,却似乎依然停留在数九隆冬,让人心凉心寒。
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清明时节越来越临近了。
在这个时候,林美凤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她要上青山,入住寺院,礼佛静修。
听到她的这个决定,沈家上下都吃了一惊。
“妈,为什么突然要去寺院清修?”沈昊辰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林美凤慢悠悠抿了一口茉莉花茶,脸上竟浮现出一层,超乎一切尘世的淡然神情。
“自从你爸爸去世之后,我就时常梦见他。这次大年初一,上青山拜佛敬香,我就想着,应该去寺院吃斋念佛、抄诵经文一段时间,为你爸爸祈福祷愿。”
这真是令沈昊辰感到匪夷所思的理由。
“妈,为爸爸祈福祷愿,在家里就可以,何必非要住到寺院去?”
“入住寺院,礼佛静修,才能显出我的诚意。”林美凤依然云淡风轻地说道。
“凤姨,青山寺院里只有尼姑,没有人能够照顾你。”
苏绿宁也柔声地劝说她:“我担心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没等苏绿宁说完,林美凤就冷冰冰打断了她的话,“寺院里清静,远离喧嚣。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眼不见心不烦,对我的身体反而更好。”
苏绿宁无言回答了,林美凤话里话外,字里行间都是在针对她的。
“妈,这件事,我不同意!”沈昊辰烦躁地想要林美凤放弃这个决定。
“我今天说出这件事,只是告诉你们一声,并不是要和你们商量!至于你同不同意,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心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
林美凤从沙发上站起来,凛然转身离开。
在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前,她冷冷丢下一句话:“如果你们还希望我活得长久一些,就不要反对我现在的决定!”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留下沈昊辰与苏绿宁,站在大厅里怔怔发愣。
“昊辰......对不起。”
苏绿宁垂下了眼睫,低低的声音,幽迷若梦,“都是因为我。”
都是因为她,林美凤已经不愿意待在家里面对她,不愿意面对和她有关的所有事情了。
苏绿宁的心情,沉重得就像有千斤巨石压抑一般,已不仅仅是歉疚、不安、自责之类的词语,能够概括形容。
沈昊辰的神色也复杂起来,心绪烦乱。
沉默良久,他伸臂搂了搂苏绿宁,抚慰道:“别胡思乱想了,这些事情,不是你的错。”
苏绿宁闭了闭眸,眼里升腾起了泫然的泪意。
*
林美凤的态度坚决,已是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第二天,沈昊辰只好和苏绿宁一起,开车送她前往青山寺院。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车子里的气氛,沉闷,凝滞。
寺院在山岚深浓的青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建造得古色古香,**肃穆。
大门敞开着,庙堂里香火袅袅,青烟缭绕,虔诚的香客们,纷纷到此敬香朝拜。
“沈夫人,您来了。”
一位50岁左右,身穿青衣素袍,长得慈眉善目的比丘尼,走出来迎接林美凤。
“贫尼在此,恭候您多时了。”她低下头,双手合十道。
“静慧师太,您好。”
林美凤也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回了一个礼。
“沈夫人,禅房都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随我来。”静慧师太朝前方伸了伸手。
没有与沈昊辰和苏绿宁告别一声,林美凤头也不回的,抬腿就迈进了寺院。
“凤姨。”
苏绿宁在身后轻轻唤她。
林美凤站住身,微微扭头。
苏绿宁双手捧上一个白色的小药箱,柔声叮咛:“这个小药箱里,装有你平时吃的常用药,还有一些急救药。我都已经贴上了标签,注明了用法和用量。如果你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千万记得要打电话告诉我。”
她的心意很真切,可惜林美凤依然不为之所动。
只是漠然地听着,没有吭声,朝身旁的静慧师太点了点头,示意她代为收下。
回转身,林美凤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进了寺院。
“妈......”
沈昊辰不由得想追上去,想和她再说几句话,却被静慧师太伸手拦了下来。
“先生,后院是佛门净地,请您留步。”
沈昊辰只好停下脚步,怅然望着林美凤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寺院中。
时值正午,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当当响起。
四周似乎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整座寺院,显得愈加沉寂肃穆。
林美凤就这样离开了,沈家立时显得冷清了许多。
此后,苏绿宁和沈昊辰还时常上青山寺院,想要看望林美凤,却都被她以静心礼佛为由,闭门不见。
苏绿宁明白,林美凤选择离家避世,拒绝见到他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愿意面对她这个,仍然与前夫的家人牵扯不清的未来儿媳妇。
苏绿宁的心里,也更加矛盾,更加纠结。
沈昊辰轻易不会放弃她,她也确实放不下对沈昊辰的情与爱。
但若要按照林美凤的要求,彻底与苏慧茹和小南南撇清关系,她也做不到。
苏绿宁处于一种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困境里。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让林美凤离家,让沈昊辰背负大逆不孝骂名的,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种负罪感,整日折磨着她,让她寝食难安。
苏绿宁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了!
*
日子就在这种迷茫与无措的状态之中,一天一天地滑过。
N市的冬季不长,清明时节很快就到了,各家各户都忙着去祭祖、扫墓。
这一天,天色阴沉,细雨纷纷。
苏绿宁与沈昊辰起了个大早,准备好香烛纸钱等祭祀用品,驱车前往墓园。
他们要去祭拜沈昊辰的父亲,沈耀山。
墓园地处市郊,比较偏僻,乘车经过约两个小时的崎岖山路,终于到达了墓园大门。
来这里扫墓的人很多,人头攒动,苏绿宁和沈昊辰走下车子,徒步迈上一级一级的台阶。
两个人,都是穿着黑色的套装和运动鞋,沈昊辰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手提一大袋的祭祀用品,苏绿宁的怀里捧着一束雪白的菊花。
脚下的石板路,被细雨洗濯得干干净净,放眼望去,四周花草茂盛,绿树成荫,空气清新。
幽静的树林里,时不时还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
转过一个山头,林子里的一块空地上,出现了一座用黑色大理石制的墓碑,上面镌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先父沈耀山之墓。
沈昊辰的父亲,就长眠于此。
沈昊辰找来扫把,将坟墓周围的落叶、尘土、纸屑打扫干净。
苏绿宁拿起抹布,沾上清水,仔仔细细地擦拭墓碑。
经过他们的一番清扫,沈耀山的墓,又变得一尘不染,光亮如新了。
苏绿宁从袋子里取出香烛,点然后,小心翼翼地插在墓前的案台上。
顿时,烟雾升腾四起,袅袅缭绕的飘向远方。
她又取出纸杯、纸碗和筷子,斟上白酒、茶水,盛上水果和其它小食品,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沈耀山的墓前。
沈昊辰牵着苏绿宁的手,目光深沉感伤的望着墓碑,给沈耀山鞠了三个躬,将那束白菊放在了坟前。
沈昊辰蹲下身子,开始焚烧纸钱,苏绿宁为他撑起雨伞,遮挡纷飞的细雨。
“爸,我带你的儿媳妇绿宁,一起来看你了。”
沈昊辰一边烧纸钱,一边自顾自的对着沈耀山的墓碑说话:“......妈妈生我们的气了,爸爸你泉下有知,记得托梦告诉妈妈,要保重身体,不要再和我们俩怄气......”
纸钱的火烧得很旺,腾起的烟雾,带着纸灰飞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烟熏火燎的味道。
沈昊辰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手拿木棍拨弄几下纸钱,继续自言自语,还越说越起劲。
苏绿宁的额上,冒出了不少的黑线,任由他蹲在地上自说自话。
自己则抬起头,细细端详起沈耀山的墓碑。
碑上的照片清晰可见,里边的那张容颜,依然能够看得出,沈耀山年轻当时的丰神俊逸。
旁边的碑文,记录着他的生卒年月:生于X年X月X日,卒于X年X月X日。
苏绿宁打了个激灵,愣了愣神,又眨眨眼睛,仔细看了一遍:卒于X年X月X日。
X年X月X日!
苏绿宁霍的瞪大了双眼。
这一天,恰好也是乔威海上游艇爆炸,失踪的日子!
怎么会这么巧?
苏绿宁惊愣住了。
“绿宁。”
沈昊辰忽而抬起头唤她:“你也来和爸爸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