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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国国都佛兰,皇太子府邸。
一棵参天大树的粗枝大叶间侧卧着一位白衣佳人,一身慵懒,看似神情闲适,但若仔细打量即能察觉出那清丽绝色的容颜上如远山的双眉淡淡锁住几缕清愁。
那人身旁的一簇枝头上,立着一只雄鹰,像极了一个护卫。
时序从炎夏走到秋凉,加上北方干冷,拂过身上的风也越加冻人,被冻醒的她睁开双眸,宛如青烟般迷离的眼飘向远处,他娘的,冻死她了,这树上有什么好,她有床榻不躺干嘛老往树上跑。
不表树上的人在那儿疑惑,单道那大树下,几个侍女仰头看着树上那个白色的身影,焦急的来回打转,这个主要是嗑着碰着,她们的小命就没了。
见她在树上睡着了,她们不敢唤她,怕惊了她,万一从树上掉落,她们可是要领死的。好不容易等她醒来。
“太子妃殿下……”
“打住。”一个侍女刚开口说了半句便被树上的人把话给打断。
接着,那侍女只觉得头顶上落上了什么东西,伸手去拂,待那东西落到地上再看时,那侍女当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原来,树上的那个人往她头上扔了好几条树虫。
树上那主笑的贼开心,红莲姐姐说的果然没错,女孩子都是怕虫子的,可她也是女人却为何不怕。
她不仅不怕虫子,也不怕蛇、鼠。树下那一帮侍女,哪一个没被她吓昏过,任谁见到老鼠在眼前晃荡,蛇信吐到鼻尖时都会有想晕过去的冲动。当看见那人手拿着蛇鼠喂太子殿下的雄鹰时,她们再也支撑不住,纷纷倒地。
这个太子妃,什么都好,就是太顽劣了些,让所有人吃不消,就连太子殿下也拿她没辙。
“我说竹瑶,你要是再改不了口,下次就把你扔老鼠堆里。”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哭得正伤心的小宫女,树上的人恐吓道。殿下就殿下呗,非加‘太子妃’三个字做啥,啰嗦,更主要的是,她听了老觉得别扭。
“殿下,竹瑶知错了,您就快点下来吧,要是被别人看见,奴婢们可又要受罚了。”树下的几个侍女听着竹瑶的哀求,都在下面不住地点头巴望着。
瞧瞧,她这太子妃当的,上个树还得被这帮奴婢念叨着,真个失败。
算了,谁叫她的夫君又凶又霸道,说罚便罚,不会因她们是女子而手下留情,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可这样的他却独对她宽容,甚至是包容、纵容。有这样的夫君,她何其幸运。
轻身一个回旋飞落于众侍女的身边,落地站稳后挺胸抬手,对树上的雄鹰一记扬眉,唤一句:“小黑,快来。”
说完从衣袖中摸出一条散了骨架的青蛇,众侍女大惊,如惊鸟一般纷纷尖叫着跑开,那主哂笑,这可不能怪她哦,是她们让她下来的。
她就是她,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一点都没变,随性洒脱依然,即便是挺着个大肚子,也是耀武扬威依旧,在他的朝暮殿横冲直闯,无人敢拦。
她那一身白色衣裙,仿照御翰女子衣饰宽领蝶袖的风格,又在领边和袖沿加上白狐的皮毛,为她平添几分柔美,头上青丝挽成贵妃髻,一双龙纹金钗对插其中,脸颊上红粉微扑,这般装扮,谁还能辨的出她曾是那个勇冠三军的战神。
璎炎兀鎏走到她身后,唤她一声:“胭脂。”这一个名字,是他对她的‘报复’,谁让她曾经这么叫他,他可是很‘记仇’的。
被唤胭脂的人回头,眼光潋滟,一笑无邪,也唤他一句:“鎏。”
然后她转身,双臂越过璎炎兀鎏的肩膀,用手勾扣住他颈背,这般架势不是求吻又是什么?璎炎兀鎏也环上她的腰,正欲吻上她的唇,她却开口吐露一句:“我饿了。”
呃,璎炎兀鎏失笑,将她横抱起来,吩咐身后侍女备膳,然后抱着她回朝暮殿。
被他抱着她很安心,那一双有力的臂膀,给了她无限力量,将她从茫然中带入现在的甜蜜。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她是谁?从哪里而来?她通通不知道。
他对她说,她是他的妻,他说她叫胭脂,在初夏的某夜、他们相识于夜荷殿,赴鱼水之欢,一夜缠绵,然后她便嫁于他,做他唯一的妻,如今还怀着他的孩子。
她听完,惊讶的问一句:“我是青楼女子?”要不为何会和一个第一次相识的人滚上床。
他闻言不禁笑道:“以前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忘了过去也好,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璎炎兀鎏的女人。”他的嗓音低醇浑厚,话语强势但却笃定深情。
她直视他的眼,那里黑亮如墨,她深陷其中,对他的话信了一半。同时也认定她以前的出生定是不堪,她配不上他呢,他是大金的皇太子,身份高贵,而她只是一个忘了过去的女人。
至于她为何失忆,他说她遇刺受伤,然后才是现在这般,她后背上的箭伤,说明他没有说谎。
一月相处下来,他对她关怀备至,特别是他霸道蛮横后的温情,更叫她动容。
她窝在他臂弯中,嘻嘻笑道:“我重么?”他抱着的不止她一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璎炎兀鎏揶揄一句:“和母猪有一拼。”她吃了就睡,睡完又吃,食量又大,不是母猪是啥。
她也不气,依旧笑咪咪道:“哦,看来太子殿下以前抱过不少母猪呢。”
璎炎兀鎏吃鳖,拒绝和她说话,原来她也是伶牙俐齿的主。
她现在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让璎炎兀鎏不后悔对她所做的一切,一个月前的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这一生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一个月前。
“她怎么样?”璎炎兀鎏向军医询问铁心竹的状况。
“她的伤势并不重,就是身体太虚,再这样不吃不喝,撑不了多久。”她自己放弃求生的意志,他作为医师也无能为力。
自从他将她救回来已经两天,除了他强行灌下她几口汤药,她什么也不吃,也不言语,双眼无神,似无聚焦。
璎炎兀鎏示意军医退下,又命人送来膳食,将她从床上扶起,亲自喂她,食物送到嘴边,她却根本不张口。
“来,张口。”他柔声开口。
“乖,张口尝尝,很好吃的。”他哄道。
“你吃是不吃?”他气恼。
“给我吃。”他沉声命令。
“就吃一口。”他又软下话音。
而她,依然无半点表情,痴痴愣愣。
璎炎兀鎏猛然将手中食物掷于地上,他在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之下竟对她吼道:“我不是你的宝亲王爷,不懂温柔体贴,别逼我硬把食物塞你嘴里。”
这一句,终于让铁心竹有了反应,她开始无声流泪,她这个样子让璎炎兀鎏好生心疼,又对她好言相劝:“铁心竹,那个人已经死了,忘掉好不好,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她摇头,她忘不了。
“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他留下的这点血脉。”
她忽的笑出声,可笑,真是太可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是谁的种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那笑比哭更让璎炎兀鎏揪心,无计可施之下,他点下她的睡穴。
他已经知道她就是夜荷殿里那个将第一次给了他的女人,因为他在为她处理伤口时,看见了她后背那一条疤痕,所以他再没有疑惑。
又是一夜过去,璎炎兀鎏坐在她床边,喝一口汤药,然后悉数渡入她口中,如此反复,直到那一碗汤药见底。
这药,能让她将过去种种全部遗忘。
璎炎兀鎏对着沉睡中的她轻声道:“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