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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问起此玄修的名姓,此人毫不隐瞒,坦然道:“在下姓杨,双名靖峰,此为在下的俗家名姓,并非道号。这一点还望道友明察。”
仙修之士中,用俗家名姓者实不多见。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道友如此磊落,倒也少见,只是道友手段毒辣若此,对同伴亦是毫不留情,就不担心万一惹上仇家,会去找你的家人复仇吗?”
杨靖峰惨然一笑,道:“在下的先祖,亦是仙修之士,虽无多大成就,亦算是一时名士。家祖原也是急公好义,颇肯去结善缘,只可惜,嘿嘿……”
原承天道:“却是怎样?”
杨靖峰淡淡的道:“似家祖那般处处替他人着想,又怎能在这仙修界存活?自是轻易被人算计了。是以家祖临终传下话来,本族弟子,若有缘仙修,务必心恨手辣,杀伐决断,若是不然,便不配为杨氏弟子。”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是默默无言,各人际遇不同,于世理人情自然也就会有不同的想法,这也是理所当然。
杨靖峰又道:“在道友看来,在下今年该有多大?”
原承天道:“道友瞧起来虽是春秋鼎盛,不过想来是修了驻颜之术了。”
杨靖峰点头道:“果然是瞒不过道友这双利目,实不相瞒,在下今年九十有七,却不过是去年才刚刚冲玄成功罢了。这便是我等散修的苦处,那天下的奇珍异宝,皆被各大门宗所占,我等散修若是不为自己着想,哪里还有活路。”
仙修之士冲玄之龄虽无确切的年龄,不过在各大门宗之中,六十冲玄实是常情,而到临近百岁方才冲玄成功,的确是略嫌晚了些。
原承天虽也是散修一名,可因身怀昊天之宝,又具无双玄承,这修行之路,也算得上顺顺当当,进展神速了。是以他虽为散修,却不曾体会过散修的苦处,如今听到杨靖峰自言其事,方才有所体会。
在仙修界若无靠山,自是极其不易,由此看来,杨靖峰的手段虽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也是仙修界最寻常的处世之道。自己这位福缘之士,实在无处置喙了。
约行了三四百里,就见空中云色渐浓,而路上也时时可见一缕黑色烟雾飘来,原承天道:“莫非那七寒海边的迷障就是此物?”
杨靖峰道:“正是了。只是这路上的烟雾极是稀薄了,再也显不出这迷障的厉害,越是靠近海边,这迷障愈是浓稠了,那时道友才知端底。”
原承天用禅识向这些烟雾探去,发现此烟雾中暗藏着一种奇异的气息,与魔气有三四成相似,又有两三分像是绝阴之气,而其中的大半气息,却是前所未见了。
过了片刻,又有一缕烟雾飘来,却比刚才更浓了些,约有十余丈大小,原承天再用禅识探去,赫然发现,这禅识竟是难以窥透这数丈厚的烟雾了,不觉大奇。
那禅识本是无物不窥的,如今竟连这缕稀薄的烟雾也难探个明白,这烟雾果然是奇异之极了。
越往前行,那烟雾就出现的越多,而烟雾的体积也是越来越大了,又行了百里左右,耳边已可听到海浪拍岸之声,可见已是到了七寒海边,可是那海风虽强,却难以吹散这面前的烟雾,就像这烟雾是铁石一般。
此刻又有一大团烟雾飘来,原承天伸手一拂,此一拂略运真玄,便是一座山峰也可移得动了,可这法风拂到烟雾上去,那烟雾着力处也只是略略一缩罢了,其他所在,则是纹丝不动。
原承天不由道:“这烟雾果然古怪。”
杨靖峰道:“因有人在七寒海的一个小岛上发现大量的朱天圣果,因而怀疑天阙或会在七寒海中出现了,四处仙修之士,因此纷至沓来,可不想这迷障偏在一个月前出现了,此前倒是不曾见过,是以也有不少士修已进到七寒海中。”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杨靖峰又道:“在下等却是不巧,来迟了一步,已被这迷障阻了近一个月了,我等沿着海边一路寻去,想寻个突破口来,哪知行了十日,这迷障也是瞧不到边际的。看来这七寒海边皆被这迷障罩住了,再也无路可走。有人想强行突进迷障去,嘿嘿,也就是顷刻之间,就失了音讯,想来是在这迷障上殒落了。”
原承天道:“以杨道友看来,这迷障却是何物?“
杨靖峰道:“先前倒有位道友提起过,说这幻域本与九渊地宙相连,说不定这迷障就是从九渊地宙涌出来的。而故老相传,若是九渊迷障,非用血祭之法不可,有人便用此法一试,不想果然冲进迷障数里有余。“
原承天知道此人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可“有人便用此法一试“这句话中,不知伤了几条性命了。心中虽是不忍,可还是淡淡问道:”后来如何?“
杨靖峰瞧出原承天的心意来,淡然一笑道:“只恨那同去的人太少,想来这血祭之法用到一半,就再也无血可用,自是又殒落在迷障中了。“
此人倒是心如铁石,说些这修士血祭殒落之事,就好似谈讲的是风花雪月一般,再无一丝动情处。或是此人一生所见的杀伐之事太多,是以瞧得今日之事,也只寻常。
原承天原以为会对此人生出憎恶之意,哪知却贃忖半晌,却无端的生出一丝悲悯之心来。
要知人心并非铁石,生来皆是赤子,怎有不同?要遭遇到怎样不堪之事,方能将这血肉之心,锻造的如冰石铁块?则此人一生所历,又怎能不令人悲惋不已。
此刻那迷障已是愈发浓重,而遁行之速也越来越是慢了,四周灵气,也是荡然一空,就连体内的真玄运转也受到了影响,原承天不得不停了下来。
此时再用禅识向面前的迷障探去,反倒一丝也探不出讯息来,这强大的禅识就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反馈回来,原承天此才方知这迷障的厉害了。看来此物是由九渊之宙所出,并非是空穴来风了。
原承天道:“杨道友,你等的血祭之法该是如何?“
杨靖峰道:“这血祭之法说来倒也容易,不过是数人或数十人结成一阵,至于这阵法如何布置,倒也没什么讲究,不过是能集结诸修之力罢了。其关键处,就在于利用阵法之妙,节省真玄而已,因为谁也不知这迷障有几千几万里,若不是结阵而去,光靠一人之力,那是怎样也冲不破这迷障的。“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就算结成阵势,也只是省了遁行时的真玄,若无生血开路,仍是寸步难行,是以就需多寻几个人来,一滴滴血这般洒将过去,破开迷障,这才可缓缓向前。“
说罢,他伸出左手食指来,用口一吹,这食指上已出现一道浅浅的口子,泌出一滴鲜血来。他再将这鲜血弹了出来,此血化成血雾,立时就将面前数丈方圆的迷障驱除了干干净净。
原承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滴鲜血,也不过开出十几丈的路罢了,若这迷障有上万里之广,又该用多少鲜血,牺牲多少人的性命?
不由担心起猎风三人来,不知他们三人此刻又在何处,是不是同样被这迷障所阻。或是早在一个月前这迷障未曾出现时就冲进海去,种种猜测,一时难定。
若依着原承天的手段,擒几名修士来倒也并非难事,可是此举大违天和,与天道之修背道而驰,纵是能解一时危急,然而这笔血债,天地必定一一记住,到时天劫临头,报应不爽。
他喃喃的道:“若是以妖休息吧员兽之血,又该如何?”只是这话说出去心中**是没底了,那妖修灵兽之血与修士之血殊不相同,怎能相提并论。
果然杨靖峰连连摇头道:“若是妖修灵兽之血可用,我等又怎能被困此处?”
就在这时,从迷障中忽的出现一张大网来,这大网银光闪闪,四维八张,就向原承天和杨靖峰当头罩来。
杨靖峰嘿嘿笑道:“这是有人想打我等的主意了。”
若是寻常之地,这大网倒是可以轻易闪避的,奈何此处已近是迷障边缘,一行一动,皆是耗力异常,二人若是以遁速闪避,怕是避不过此网的。
原承天瞧出这大网不过是件法器罢了,并无多大威能,于是将指一弹,一道法诀祭出去,这大网就立时被定在空中,再用手一招,此网已到手中。
迷障中传来一人惊呼道:“不好。”
杨靖峰笑道:“想逃吗?只怕没那么容易。”
身子一纵,就冲进这迷障之中,虽然因这迷障阻路,其遁速瞧来也是平平,可却比那迷障中的偷袭之人快的多了,只是一瞬间,身子已在迷障中消失不见了。
再过片刻,烟雾微微一散,杨靖峰已返了回来,手中则拎着一人,此人满脸的惊恐之色,自是明白,自己的遭遇定是奇惨无比。不过若是他人落人自己的手中,想来也是一般。
杨靖峰将此人一举,笑道:“可不是能多行了几百里路了。”自是在再说,有了这人的鲜血为祭,就可在迷障中开辟出数百里的路来。
原承天道:“这血祭之法,我断乎是不会用的。”
杨靖峰奇道:“道友虽是心怀慈悲,可若不用此法,又该如何冲进七寒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