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5节

卫悲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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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野!

    我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是姜野?

    他怎么会牺牲?

    我委顿地跪在他身边半天没有动弹。

    我想诅咒这个该死的夜晚,可我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发泄的词语。

    摆正他的躯体,我开始默默地替他整理仪容,擦去脸上的污渍和血迹,把衣服拉链拉上。

    他上衣口袋里有个金属长条状的东西,大概是他贴身的私人物品吧。

    我从口袋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是支口琴,苏秦的那支口琴。

    没有想到姜野还一直保留着它。

    口琴的高音区被弹片击穿了,破损的银白色外壳上镌刻着一只漂亮的鸽子。

    摩挲着口琴,终于,一滴滴眼泪顺着我黝黑的脸颊滚落下来。在3高地坑道里休息的最后一个夜晚,那一幕幕情景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首《黑名单上的人》片尾主题曲悠长的旋律,布衣愉快的笑脸,塑料布上的水壶,还有从坑道口飘进来的雨丝。

    苏秦、布衣!

    眼前的口琴让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我开始痛哭起来。周围正在工作着的战士们纷纷都停止了手中的活慢慢聚集到我的身边。

    他们感到诧异,一个浑身泥浆的士兵怎么突然捧着一只口琴哭了起来。

    攥着口琴我昏昏然睡去了。

    整整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而且又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相逢,现在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在姜野身边我整整哭泣了半个小时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曲成招呼医护人员帮我清洗身体整理伤口,又抬上了前往野战医院的卡车。

    虽然我坚决要求留下,可曲成在听完医生的检查后执意要医生把我送进医院。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虽然没有什么严重战斗创伤,但血色素低得吓人,随时会在战场上休克,根本没有体力继续进行激烈的战斗。谁让我在战争爆发以前十多年都没有锻炼过身体,还天天抽烟。我经历过的战斗激烈程度,连久经训练的战士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一个体质糟糕的平民。

    野战医院就设在三团团指旁边,经过十来分钟的颠簸,我被战士们从担架上抬进了一处坑道。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当然,还有熟悉的饮泣和哭嚎。

    又回到该死的医院病房了,那个我无比痛恨的地方。

    我现在的心情实在糟糕到了极点。

    明天得想办法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上午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靠着墙壁一侧的长椅上委顿地坐着个军官,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绷带,他的手上赫然带着一幅亮晶晶的手铐。

    “那人怎么回事?”

    我小心地询问旁边正在给隔壁病床上病人换药的护士。

    “临阵脱逃的,押在团部。昨晚企图夺枪逃跑,给打伤了。居然还是个连长。”护士撅着嘴说道。

    临阵脱逃!

    我不禁细细打量坐在椅子上的受伤军官。

    逃兵连长的个子并不高,大约一米七五的样子,他大概一夜都没有休息,精神非常萎靡,胡子已经有几天没刮了,乱糟糟的,更显得人没有精神。人松垮垮地缩在椅子上,瘦小的一团,肿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某处。如果他脱下军装,我怎么也无法把他与军人联系在一起,活脱脱一个罪犯。

    观察了逃兵连长一会,我有些无聊了,伸长脖子四处打量周围的情景。

    中间和右面的病床区都是受伤的军人,左侧靠外面的病床区好象是些城市平民,在他们的里面坑道部分则是农村的老百姓。城市平民和农村人之间不知道是谁用防雨塑料布拉起隔开了。

    我开始起床溜达,昨晚严重扭伤的脚还疼得厉害,我只能借助一只拐杖小心地挪动着。

    城市人的病床区明显比那边的农村人干净,生活垃圾都集中在几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中。不过这些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没有象那边农村人一聚就是一堆人。

    没有找到上次在医院那个大嗓门的中年福建人,到是一眼看见了那只熟悉的小狗和女孩主人。女孩依偎在白胖的小伙子怀里正在呢喃着什么。

    我略略有些失望,不知道福建人现在是否还活着。

    拄着拐杖,我继续往里面走去。里面的坑道里有一股尿骚味,大概是这些小孩随意在墙角解的。一群小孩正聚在一起玩耍,大部分是男孩在打闹,旁边几个女孩到是文静一些。男孩们正在玩玻璃球,在地上挖了几个浅坑;女孩子们则折腾着一个头发已经掉光的塑料玩具娃娃,娃娃身上的电池快用完了,模拟的婴儿哭泣声有些变调。

    此时从坑道尽头的手术室里推出一辆手术车,我抬头一看,在手术室外边迎上去的不就是那个福建中年人吗?

    福建人推着手术车朝我这边走来,他穿着一套浅黄色的夏季休闲西装,一尘不染;中分的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鬓角已经很长了,但顺巧地贴着脸颊;手臂撑着车子扶手,身体有些佝偻;但他的嘴角有力地微微翘着,充满了成年男性的坚毅,一双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手术车上正在熟睡的一个女孩。

    福建人小心地推着手术车边朝旁边的医生护士道谢,当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朝他打了一声招呼。

    福建人有些错愕,旋即冲我点点头,眼角微微流露出些许笑容。他应该没有见过我,上次在山区医院的时候我是隔着老远听他说话,只不过是我对他的印象相当不错这才冒失地主动打招呼。

    “您是?”

    福建人帮着护士把手术床上的女孩小心地放置到病床上后转身问我道。

    “哦。我是上次在山区医院听见你批评周围人怕死的话,对你印象深刻,所以。”

    我不好意思地讪讪说道。

    “那请坐,那请坐。”

    福建人连忙招呼我坐下。

    “这是?”我看着病床上的女孩问道。

    女孩正在熟睡,略略有些散乱的刘海柔软地覆盖着瘦削苍白的脸庞上。

    “是我女儿。上个月肾脏突然出问题了,一直没有好,在做肾透析。”

    福建人的话有些凄凉无奈,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鼻音,一缕头发搭在他额头上的皱纹上。

    我注意到了他鬓角中的白发和眼中的血丝。

    看来这位父亲一直在细心地照料着女儿,自己却愈发地憔悴起来。

    “你夫人呢?”我问道。

    “失散了。”

    福建人低头轻轻地掖好女儿的被角。

    “您是福建人?”我又问道。

    “不是,我是台湾省人,祖籍在福建。”

    身体前倾,台湾人略略上翘的嘴角向两侧拉开,眼角凑出一丝笑容。

    我在旁边也陪着笑了一下,试图冲淡眼前这凝重的气氛。

    上午我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着台湾人聊天。

    他姓冯,我就叫他冯先生。

    冯先生已经在福建安家立业了,开了家内存加工厂,战争爆发前一直和国内的IT厂家做生意。战争爆发后加工厂属于优先迁移的企业,冯先生也随同厂子一起转移。可在我们城市附近的时候被敌人突击部队给追上了,设备被炸得差不多,自己也和老婆失散了,更糟糕的是女儿却在这要命的时候出现肾衰竭,冯先生只能将就着留在城市医院给女儿紧急治疗。部队朝山区转移,冯先生和女儿也就一起随同转移,因为孩子的病必须及时做透析。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其他地方那里能找到治疗?

    我问他战争结束后打算干什么,他说接着开IT生产厂,而且要开一个更大更先进的厂子,用美国战争赔款。我问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打赢,他紧绷着嘴角,态度异常坚决。

    一个执着的商人。我开玩笑说战争结束后只要我们俩还都活着我到他厂子里当会计去,冯先生严肃地看着我答应了。

    中午时分护士们挨个给病人们送饭,路过那一群小男孩的时候淘气的小家伙们一拥而上。战争时期医院所有的人都实行了配给制,这些小男孩们都处于发育期,怎么也吃不饱,一看见病号饭推上来了就忍不住上前围观,哪怕是闻闻味道也好。

    混乱中一个上前帮忙的男孩把捧在手中的盒饭给弄撒了,后面吓坏了的一个中年男子奋力把小孩摁住用力揍他的屁股,下手特狠。这次淘气的孩子大概彻底激怒了中年人。

    已经被眼前情景吓坏了的小孩开始哇哇痛哭起来。

    旁边的十几个吓着的小孩也跟着哭了起来,坑道里顿时一片混乱。推车送饭的护士蹙着眉手足无措地愣住了。盒饭撒了一个,有个军人病号没饭吃了。

    在旁边病床上躺着的一个衣衫褴褛挺着大肚子的中年妇女艰难地把手中的盒饭递给护士,忙不迭地边赔礼道歉边示意她把盒饭还给军人。

    站在那里尴尬无比的护士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一个在旁边帮忙的轻伤员见状连忙把那个农村中年妇女的手给挡回去了,转身把自己的盒饭放在重病号的床头。这个轻伤员一边示意护士继续给战士们分发午饭,一面走到孩子父亲身边将孩子拉到自己孩子抱了起来。这下该孩子父亲愣住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前面一张病床上的那个白胖小伙子坐了起来不满地对自己身边的女友说道:“就是这帮农村的,一生就是一堆小孩,把国家都折腾穷了,还天天在前面吵得要死。”

    旁边有几个人也开始无聊地附和着,对农村中年人指指点点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那个中年农村汉子好象没有听见,自己又一屁股坐回床边。

    当护士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冯先生说话了:“小吴同志,能不能把我那份给刚才那位解放军战士,我今天没有食欲。”

    护士好象和冯先生已经很熟了,嫣然一笑着回答道:“冯先生,没关系,我们还有备用的饭菜。您就不用担心了。”

    说完,吴护士轻轻地把盒饭放置在床头又仔细看了还在熟睡的女孩一眼。

    “你女儿这几天病情好象开始好转了。”

    “是。多亏了你们细心照料,我老冯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冯先生感激地看着护士。

    下午,又转来了一批伤员,坑道里顿时一片忙乱。医生护士实在人手不够,于是有个医生站在门口喊人帮忙。

    能自由活动的轻伤员都呼啦上去了,接着那帮农村的人群里只要是腿脚灵便的也都上前帮忙,连他们那帮子小孩也都一窝蜂跟在后面。可这边的城市人里却没有其他动弹的,只有冯先生自己一个人走了上去帮忙提点滴瓶。

    我想上前凑热闹,却被医生闲碍事被撵了回来,连拐杖也被没收给其他新伤员用。

    无聊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从第二天开始我的脚踝开始好转了,可以自己下地走路,我开始小心地跛着脚四处游荡。

    那个逃兵连长每天都被押送过来接受治疗,他的伤看来还挺重的。我曾经蹭到治疗室附近朝里面看,逃兵连长的头伤到颅骨了,一个护士小心地用一个碗状的东西扣在他的伤口上再用纱布绷带缠上。自始至终逃兵连长的手都被铐着,不过今天他的情绪还算比较正常,只是两眼无神地直直看着护士。

    下午当我又在冯先生旁边聊天的时候,两个孩子玩耍着从我们身边经过,在前面病床上歪着的白胖小伙子开始找事了。

    “小孩,过来。把这些垃圾给我扔到外面去。”白胖的家伙有些凶狠地命令道。

    这大概是姐弟俩的小孩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小男孩紧张地躲到他姐姐身后。

    “听见没有!叫你们那,又不是没有倒过垃圾。真是弱智!”旁边的小狗的女主人有些厌恶地大声呵斥道。

    小女孩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否离开还是按照眼前这两个大人的话上前提垃圾袋。

    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姐弟俩,感觉自己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俩,但又记不起来。

    “招娣,你们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坑道口一个同伴在朝他俩喊话招手。

    招娣!

    我记起来了,不就是那两个被老柳在镇子上解救的孩子吗?

    见眼前两个小孩不听使唤,旁边的白胖青年更加凶狠了,挥舞着老拳。

    我身边的冯先生有些看不下去了,准备起身,我连忙按住老冯。

    “周招娣,到解放军叔叔这里来。”

    我招呼眼前被吓傻的小家伙们。

    小女孩显然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个解放军。愣了一下神后招娣拽着弟弟走到我跟前,我轻轻地拂着两个孩子的头。

    “找到亲戚了没有?那,爹妈呢?”我伏身问道。

    前面床上躺着的白胖青年显然没有想到还有军人认识这两个小孩,顿时缩起了脖子不言语。

    被我拉到怀里的两个小孩被我不和适宜地勾起了伤心事,小丫头的嘴立刻瘪到一起,眼睛里开始有泪珠在打转转,她身边的弟弟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喊了声叔叔就哇的一声哭开了。

    看来这一段时间这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受了不少委屈,弟弟一哭,姐姐也跟着哭开了。他俩的年纪,姐姐估计也就十一二岁,弟弟更小,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不知道在这个战争年代里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品尝失去父母,过着流离颠沛的生活。

    好半天我才从小丫头嘴里弄清他俩的情况。从小镇战斗后孩子们就被一个中年妇女收留,可妇女很快又在敌人的炮火轰炸中被鬼子炸成重伤,周围的群众认为他俩是灾星,没人肯收留。最后这两个孩子是被医院张院长给带到这里来的,也没有地方安置,就凑合着挤在那帮农村人中间。

    一直被周围的人使唤了这么长时间,小丫头一直默默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没有父母的呵护,这两个孩子如今不就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吗?

    听完丫头的话,老冯一把把小姑娘拉到了自己怀里。

    “丫头,要是不嫌弃,先跟着伯伯。等战争结束,伯伯帮你俩找爸爸妈妈。”

    冯先生拍着招娣的背安慰哭得正欢的小丫头。

    前方的战斗进行得更加激烈了,听战报报告,我西南和北方方面军已经顺利地将被围敌军切割成大小好几块,特别是最靠近西南和西北部分被分割的敌人几乎被我们吃光了。现在就剩东南和东北方向上的被围敌军,因为战斗建制还比较完整又提前利用手里的工程兵部队构筑了坚固的工事,所以我军对这两股最大的敌人部队进攻现在还比较艰难。不过因为补给线路几乎被完全切断,敌军的战斗力正在以指数级速度下降,美国人从来没有打过没有无穷尽援助的胜仗,看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战争攻防顶点的预测错误使得敌人终于要付出惨重代价了,虽然这个顶点曾经被联席参谋会议预测过无数次,但战争中总有些因素是无法用数学公式来求解的。

    不过我们这两个方面军的机械化突击部队几乎消耗殆尽了,生产补充根本无法弥补前线的战损数量。现在进攻部队主要依靠步炮协同和一定程度的空军对地打击火力支援逐步推进,但这种进攻方式的机动速度明显无法达到高速纵深穿插的效果,也就无法象战役初期那样动辄一口气就大刀阔斧地撕裂敌人数十公里防线,只能逐寸逐尺地蚕食敌人的防御阵地。

    可是被围敌军的日子也好不到那里去,由于连续在交战地区普降暴雨,整个战区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泽国了。本来这一大片地区就是传统的长江洪水多发区,再加上三峡大坝在战争期间严重受损又没有人员参加抗洪抢险,这次的洪涝灾害是长江流域空前绝后的。所有的低洼地带都淹没在洪水之中,机械化部队反而成了瘸子,坦克装甲车只能用来当作固定堡垒。数量庞大的轮式车辆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无法机动,看来战争结束后美国人该老老实实地重新发展具有两栖机动能力的履带式重装甲部队了。

    前面三团的防御部队仍然遭到巨大的进攻压力,虽然我们成功地将敌人阻隔在3战区长达两个昼夜,机械化突击集群也不断地趁着夜色突击敌人侧翼,但得到补充的敌人丝毫没有战斗力削弱的迹象,相反,敌人除了加强正面持续突击外还不停地派遣特种兵部队渗透到我们防线内部寻找并摧毁我们的微波压制系统。

    微波压制系统是我们遏止敌人信息战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对微波发射机的保护成了每支防御部队的头等大事。如果我们连队的轻型微波对抗系统能够引起连长老田和指导员的高度注意的话,阵地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在一天之内被敌人冲垮。

    北方方面军一直在给我们这条防线上的各级部队输送补充新的微波对抗系统,现在我们整个东部防线上已经有数百部发射机在工作。从干扰距离三四千公尺的营级小型干扰发射机到作用距离达一万公尺的重型发射机,东线部队的电磁阻塞压制能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在一天天增强。

    敌人这两天一直在派特种兵和敢死队企图渗透到三团的微波机站位置摧毁它,双方多次在附近阵地发生激烈战斗。

    傍晚医院接到通知准备转移。这里距离前线实在太近了,天知道什么时候三团的阵地就被敌人突破了。这两天敌人压制炮火一直在我们医院四周爆炸,上午一个小孩就因为躲避不及被炸死了,孩子父母哭声震天。

    小心地掩饰自己脚上的扭伤,凭借良好的外表我成功地混进了警戒部队里面。握着新配发的步枪,看来我有希望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出发前大家提前进行晚餐,因为安置工作可能要持续一夜,医院新的位置是在203师指挥部附近。

    刚做完伤口检查的逃兵军官也跟我们一起吃饭,听旁边的押解战士说他的名字叫刘海啸,就是那个丢掉0战区关键制高点的连长!

    晚饭做得非常仓促,虽然有午餐肉在里面但份数不够分。

    我们警戒部队只能嚼压缩饼干,不过还不错,有热呼呼的菜汤。

    一些平民也只能分到饼干和菜汤。

    农村人倒没什么意见,因为饼干的味道还不错,而且总比饿着强。可是有些城市人不干了,看见刘海啸端起了饭盒,愤怒的白胖青年终于忍不住冲到我们跟前。

    “为什么给他吃饭?一个逃兵!一个叛徒!”

    手里捏着饼干,这个青年的脸都有些发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