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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呆了足足十秒,一片空白的脑袋才开始运转。
嗯……看这鸟语花香、绿草如茵的环境应该是天堂吧!怎么她都是见义勇为、光荣献身,地狱应该不会收她这样的良民。
等想完这些,平生才安心地慢吞吞地爬起身。
环顾一圈,平生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可是如假包换的中国人,又不信基督,要投胎也该去阎罗殿啊!都是西方文化入侵害死人,让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变成了外国的鸟人……呸呸呸!
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平生再次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虽然她才疏学浅,但这直挺挺、一节节、绿油油的竹子,她是不会认错的。难道因为做了好事,观音大士要收她为徒?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紫竹,平生自个儿先乐了起来。
乐天派,这是任爸爸留给平生的优。
但任爸爸又常,事物都有其两面性。
平生马上想到了观音大士坐下的黑熊精。即使跟了观音大士修行,可俗话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这黑熊精是不是成了素食主义者?自己不会没见到观音大士就先成了别人的午餐了吧?杞人忧天的平生钻进了牛角尖……
“咕噜噜——”肚子的抱怨总算让平生负荷运转的大脑停了下来。
“原来死后也会饿啊!”平生感慨一句,认命地开始在竹林里转悠。
她不是熊猫,没法啃坚硬的竹子。不过这么大片林子总有些野菜蘑菇之类的东西吧?运气好的话,不定能逮到什么兔子、松鼠打打牙祭。
“嗯……”平生停下脚步,“在菩萨的地盘杀生,不太好吧……”
突然,平生脚下的青草地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雪白的肉团蹦蹦跳跳地从林子里蹿出来。
平生两眼放光,一个饿狼扑食,向那野兔扑去,把菩萨抛到了脑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歹是个练家子,几年柔道、武术、跆拳道练下来,平生虽然不是什么黑带高手、全国冠军,抓抓兔子还是可以的,只是狼狈了些,弄了个满身青草。
“呸呸!真是晦气!”吐出嘴里的草叶、泥巴,平生捉着兔子的长耳朵,举到眼前。
一人一兔,四目相对。红色的眼睛里闪着惊恐的神色,肉肉的身子也不住发抖;黑色的眼睛里则是百分百的迟疑和犹豫。
吃,还是不吃,这不是一个问题。问题是怎么吃?生吞活剥?茹毛饮血?上帝啊!不对……是观音大士啊!
“算你走运。”平生不愿吃生食,又没有工具,只得两手一松。
兔子四只短腿一着地,就蹿了个没影,大概是回窝里去了吧。
平生仰头望天,一脸哀伤。兔子有窝,她可没。观音大士再不显灵,她可就活活饿死了。
“爸,你是不是也在这里呢?我咋都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就给我指条明路吧!”
平生早已习惯独自一人,可有时候总忍不住自言自语。
当然没人搭理,只好自己解决问题。
也不知是哪根草那么利,刚才捉兔子的时候给划伤了手臂。
低头扫了一眼手臂上的血痕,平生粗鲁地伸手一抹,只感到手上微微刺痛。她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可心里是真慌了。这算不算是任爸爸给她指的路?
死人是不会受伤和感到痛的吧?!
血又渗了出来。平生捂着伤口,意识到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大概、也许、可能、貌似、maybe……她没死!
“那可真乌龙了。老爸,我情愿你直接扔个馅饼给我。”
不管死没死,填饱肚子是当务之急。
陶潜的好:“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陶潜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都能隐居种田,没道理她任平生办不到!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
决定好了,平生就不再迟疑,毕竟“饥饿”不待人。再不伺候好她空荡荡的胃,全身零件都得罢工。到时候,甭管她是死是活,都得翘辫子。
还是任爸爸教的,凡是有先后、主次之分。这平生牢记在心。只是她忽视了一个历史问题:陶潜当时可是有间屋,有块地,有农具,有种子。他没本事种地还能出山继续当官,再不济还有朋友可以蹭吃蹭喝。可她任平生有什么?两手空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学好历史、没学好语文的平生忽略了这一,因此信心十足,这是福还是祸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兔子,也就是有兔子的食物;兔子的食物不外乎萝卜、青菜,以及她屁股底下的青草。
平生低头看了一眼碧油油的青草。微风拂过,青草晃啊晃啊,好似一阵海浪,晃得平生头晕眼花,胃也一阵晃荡。其实这是饿昏了头,和无辜的青草没啥关系。
不是平生嫌弃这纯天然、无污染、生命力旺盛的草,只是让她这个吃惯KFC、麦当劳、生煎馒头、鲜肉包的现代人趴在地上啃草皮,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心理障碍嘛!
可眼下四肢无力,眼冒金星。两天来,是天为被来、地为席。折磨得够呛。
期间,平生跑遍了整片竹林,却没找到可以吃的。那么大片竹林,居然没有野菜蘑菇之类的东西,甚至连竹笋都没!平生欲哭无泪。林子里没东西吃,又怎么也走不出这林子,再这样下去,可就连啃草皮都没力气了。
“任平生,想想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想想四年自然灾害,想想可怜的非洲儿童……”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平生颤抖的手揪住一撮青草,“嘣嘣”数声,青草被拔了下来。
想当初,觉得学农苦、学军累、练武被打满身伤,可这两天下来,平生发现最苦最累的还是饿肚子。她看着自己细皮嫩肉的手臂都想一口咬下去。
现在好了。既然打算啃草皮了,这大片大片的青草足够她吃的了。
哎,这手上的草还真长啊!果然是饿晕了,居然看到草在动,还看到它在往手上爬。
嗯……在爬……嗯……有眼睛……嗯……红信……嗯……是条蛇……
于是,平生看着那条立着身子,直盯着自己的青色的蛇,眼一翻,身一歪,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平生不怕虎背熊腰、手持西瓜刀的劫匪,不怕暴风雨夜的电闪雷鸣,哪怕是黑乎乎、油光光、动作迅速的飞天蟑螂来了,她都能沉着冷静、不慌不忙地抬脚拿起拖鞋,来一套“打蟑螂拖鞋法”。天不怕地不怕、完全不像女孩子的平生,唯独怕蛇。眼前的这条青蛇正是她的死穴。
青蛇在平生身上耀武扬威,红信一吐一吐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平生。
“青。”
一声叫唤,青蛇当然没变做人,只是被人提了起来,乖乖地绕在那人的手臂上。
来者是个男人,一边抚摸着青蛇滑腻的皮肤,一边伸脚踹踹平生:“一只兔子还没喂饱你吗?怎么又去咬人了?咦?饿晕的?”
青蛇似有灵性,沿着那人的手臂往上爬去,静静盘在那人的脖子上。性感的锁骨上荡着几缕银发,又被青蛇衬得越发妖异。
那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只是一头银发怎么也不能和那张年轻的脸对应起来。
男子身子一弯,将平生打横抱起,皱着眉看了看平生的衣着,嘟囔一句:“打扮得真难看。”就转身离开了。长袍的下摆拂过草地,不一会儿就出了竹林。
若平生知道这片林子其实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大,而出了竹林就能看见男子所住的屋,不知该作何感想。
只能仰天长啸:“老天啊,你为何让她是个路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