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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煦一只手吊在胸口,脸色阴郁的坐在桌案前,顶着一脸青紫看着面前好像一颗肉丸一样圆滚滚的张虚临。
"这时候打扰大皇子是下官的不对,"张虚临那张胖胖的脸一笑起来就全都是褶子,眼睛早就被挤得看不见了,"还望大皇子体谅则个,下官也是为了早日破案,好将那些胆敢伤害大皇子的恶徒绳之于法。"
呼延煦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张虚临便搓了搓手,转过头吩咐旁边的师爷和画师摆好工具准备录口供,"请大皇子好好回想一下,歹徒到底有几个人?又或者大皇子是否见过他们的长相?如果见过,麻烦大皇子描述一下,下官也好让人趁早把通缉令贴上。"
呼延煦厌烦地皱起眉,刚想开口却不小心扯到了嘴角,当下疼得嘶一声,用力一甩手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当时昏天暗地,本皇子怎么可能知道是谁!"
天黑确实是个原因,而且那时候他只记得自己刚把匕首刺了出去,眼前突然飘下漫天白雾,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再然后他就意识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京兆尹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些皇亲贵族的臭脾气,所以并没有半点惊讶,事实上,就算呼延煦当场化身河东狮吼得惊天动地他也能自我开启转换模式将其理解为小猫的喵喵叫。
身为京兆尹压力那不是普通的大,总得灵活变通应付各种顽固的原告被告,不然寿命起码缩短十倍。
"还请大皇子仔细回想一下,或者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也好,不然本官真的很难..."
"本皇子说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是不是?"呼延煦倏地拍案而起,一脸狰狞地拿手指着门口,耐心全失地咆哮出声,"给我滚出去!"
现场一片寂寞。
已经摆好架势准备做记录的师爷跟画师都低着头,两人暗地里对看一眼,彼此交换了个不屑的眼神。
在这里还摆什么皇亲国戚的谱,不过是个战败国的王子罢了。
"看来大皇子现在不是太方便,那下官就先告退,过些日子等大皇子伤势稳定了再来。"张虚临半点没有不悦,费力弯下腰做了个揖,依旧是笑眯眯的,"告辞。"
呼延煦黑着脸,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张虚临心宽体胖,也不在意,朝屋里其他人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画师跟师爷以及另外两名佩刀的官差立刻收拾好东西,一言不发地跟着他鱼贯离开。
一行人出了门,在转角处正好撞上款款而来的呼延素心。
"见过公主。"
临水的回廊有些窄根本没办法容三人同时通过,张虚临停住脚步,微微拱了拱手,一边倾斜着庞大的身子给她让路。
原想着以呼延素心的身份顶多向他点个头就过去了,没想到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却突然变了脸,面带笑容风情万种的朝他抛了个媚眼。
张虚临浑身一哆嗦,身上好几层的脂肪似乎都同时抖了起来,看起来就跟波浪一样,扭得很有节奏感。
呼延素心当然看到了他的反应,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方粉红丝帕,半捂着嘴嘻嘻笑着离开了。
"这就是要嫁给常宁王的那什么三公主?"见旁边没有别的人在,师爷跟画师两人又开始八卦地嘀嘀咕咕开了,"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怎么看着..."师爷啜着牙花嘶了一声,"总觉得有那么一股风尘味?"
"说的没错。"画师立马点头附和,拿下巴朝她那边点了点,"瞧那小腰,简直比兰桂坊的最风骚的姑娘还要会扭,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话未说完,已经猥琐的笑了起来。
"常宁王爷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
张虚临直接一巴掌往他们两人脑后招呼过去,抖着双下巴没好气的骂道,"混账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话都敢说!要是让人当场给弄死,看老爷我救不救得了你!"
"老爷教训得对,小的们再不敢多舌了!"师爷缩着脑袋左右看了一眼,话虽这么说,倒是半点没有惧怕的模样,依旧笑嘻嘻的。
"少在这里给老爷我丢脸,赶快给我滚回去。"张虚临伸手扶了扶可比妇人十月怀胎的大肚子,艰难的一脚踹在师爷腿上,笑骂两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还赶着去抓嫌犯交差呢!
呼延素心由丫鬟搀扶着来到呼延煦房外,刚走到门口,一只手臂长的青花双耳瓷瓶就从里头飞了出来,伴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白色细腻的瓷片便四处飞散。
几个丫鬟都吓了一跳,倒是呼延素心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身子柔若无骨的斜靠在贴身丫鬟肩上,嘴角挂笑悠闲地甩了甩手帕,似乎心情相当愉快。
"公主,大皇子他..."听着从屋里传来不间断的摔打声,贴身丫鬟有些惧怕的往后缩了缩,不敢再往前一步。
"放心,"呼延素心拨了下长发,抿抿丰满的红唇,伸出涂着艳红蔻丹的纤长手指,饶有兴致的在贴身丫鬟脸上摸了摸,脸上是一副享受的模样,"呼...皇兄只是心里不爽需要发泄,我们待会再进去就是了。"
那几个丫鬟这几天没少让呼延素心摸手摸脸地吃豆腐,毕竟大家都是女人也都没往心里去,故而谁都没有躲闪,只是嘻嘻哈哈的跟着玩闹。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能摔的东西都砸完了,房里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最后一切又回归平静。
边上长相甜美的丫鬟探头往里边瞧了瞧,随即转过身来,小声的提醒正在把玩着另一名丫鬟小手的呼延素心,"公主,大皇子好像发泄完了。"
呼延素心仿佛没听见一般,专心的和丫鬟研究着她们手上的掌纹,口若悬河简直跟神棍有得一拼。
虽然很好奇自家公主什么时候懂得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不过小丫鬟还是很有责任心很努力的微微拉高了嗓门,"公主!"
"怎么了?你也想看掌纹?"呼延素心从一堆丫鬟的包围圈里探出头来,笑容可掬的问道。
小丫鬟差点就忍不住靠过去,好在最后关头总算清醒过来,跺了跺脚娇嗔了一句,"不是啦,公主,大皇子那边...那边安静下来了!"
意思也就是她们现在可以进去,不用继续在外边站着晒太阳了。
"哦。"呼延素心朝里边望了一眼,有些意兴阑珊的整了整衣领,轻咳两声背着手往前走去,"走吧。"
贴身婢女在她身后低声提醒道,"公主,手!"
呼延素心明显楞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放到腰侧,捏着手绢换上小碎步。
屋里一片狼藉,呼延素心等人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片进了门。
呼延煦扶着椅背站在窗前,旁边的仆人手里捧着茶盅正低声劝着他,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仿佛石化了一般。
"皇兄。"
呼延素心想了下,换上一脸笑迎了上去,接过仆人手中的茶盅,也不去管他感激的模样,示意他先下去之后便走到呼延煦身边,接替了他的工作继续劝道,"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吧,不过是些小杂鱼罢了,皇兄不值得为他们坏了心情。"
"那些狗屁官员本皇子还不放在眼里。"大约是呼延素心那跟自己一样挂了彩的脸让呼延煦心情好了点,他冷哼一声,虽然依旧没接过茶盅,却也不再沉默,"我现在想的是,那些对我们兄妹出手的,到底是谁的人?"
呼延素心垂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拿杯盖拨掉浮沫,声音很是平静,"不管怎么说,总归不会是好人,不然也不会将我们的东西都抢走,还..."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下意识的抬头朝呼延煦胳膊上扫了一眼,又伸手揉了揉脸上颧骨的位置,那里也有块小小的淤青。
他们兄妹两这次遭劫,虽然没有丢了性命,小伤口却不少。
比如她就撞伤了脸,好在只是撞伤,并没有破相。至于呼延煦,他就比较严重了,脸上青紫一片不说,连胳膊都被打断了一支,也难怪他要天天阴沉着脸。
呼延煦当然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脸色更是黑得堪比锅底,用没受伤的手往窗框上重重一击,"最可恨的是这里不是西元,不然本皇子定要将那些贼人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话说完,手下又一是用力一敲,却不小心再次拉扯到伤口,疼得他各种咒骂出声。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皇兄稍安勿躁。"呼延素心站得也累了,见状便顺势开口,将茶盅随意往桌面上一搁,回头去喊伺候他生活起居的仆人,"御医说你的伤还没好,需要多休息。等养好了身体,多的是时间让我们找出背后主使人报仇。"
"我现在就想亲自将他们的头全都砍下来!"呼延煦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气怒中平定下来。
虽然年岁不小,但毕竟身份高贵,从小就是最受宠的皇子,呼风唤雨惯了,哪里能受得了这些委屈,沉不住气的时候自然就想要肆意发泄,哪里会顾忌得了其他。
"皇兄放心,素心已经吩咐铁木他们去找人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回音。"呼延素心用眼神示意呼延煦的贴身小厮把东西送上来,"皇兄还是先用些安神的茶汤,休息一下,说不定一觉醒来就有好消息了呢?"
"也罢,就听你一次。"发泄了一通,又是摔东西又是破口大骂的,他现在确实有些疲惫,"本皇子希望醒来之后就能看到那些该死的贼子跪在我面前,一个都不能少!"
呼延素心但笑不语。
呼延煦便接过茶盅,皱着眉把里面的安神茶全都喝光,顺手递给贴身小厮,起身就要往内室里走。
结果没走两步却又折了回来,扫一眼全都垂着头的丫鬟小厮,声色俱厉的警告,"本皇子遇刺遭劫的事,在没有本皇子允许下谁都不准说出去,特别是传回西元!否则本皇子一个个摘了你们的脑袋,懂了吗?"
除了呼延素心之外,其他人闻言都赶忙唯唯诺诺地跪下做出回应,"大皇子放心,小的(奴婢)们绝对不敢乱嚼舌根!"
"算你们识相。"呼延煦这才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背着手走进内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