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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p>
《千年神灯照天际》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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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七岁那年，成泰到广西挑盐受了太多的苦，路上还因替人打抱不平而遭到土匪流氓毒打，回来后便一病不起。这些年他省吃俭用存了一些钱和稻谷准备买几亩田地，妻子武唐氏叫他拿出一些钱来请郎中给他自己看病，可他舍不得。看到自己的病情每况愈下，他改变主意决定先置点房产；看到三个媳妇在一栋横屋里天天有呕不完的气、吵不完的架，自己在还镇得住，万一哪天自己走了，她们都会变成飞天蜈蚣，到时个个都是孙悟空人人都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谁还降得住谁？成泰打定主意要置点房产，可是在哪里置呢？能住在老祖宗盖的那十二栋正屋里，不仅是禹王松瑶寨里的人、而且是散居在周围十里八乡武姓人的最高愿望，当然也是他武成泰梦寐以求的理想，那里不仅是住得宽敞一些；而且能住正屋的人，是身价和地位的一种象征啊！可是眼下住在那十二栋正屋里的人没有谁提出要卖，当然如真有人提出卖以他现在的能力也远远买不起；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了，难道一辈子的理想就这么落空了吗，他的心不甘啊！他想将自己的想法跟三个儿子说说，但有什么用呢？只能增加更多的烦恼；但一个人一辈子积累起来的话总要倾吐呀，有一天他将土生叫到身边，摸着他光光的小脑袋说：“我的小宝宝，你的小辫子剪了不觉得可惜吗？”/p>
“不可惜呀！现在皇帝退位了，民国了，男人们不都是要剪辫子的吗！”/p>
“我的宝贝，你怎么也知道皇帝退位，你怎么也知道民国？”成泰惊讶地问。/p>
“嗲嗲，你上次出去挑盐的时候，天天有永州府、宝庆府的学生哥哥姐姐来，这些是他们说的呀！他们还一人拿一把剪刀，见了男人的辫子咔嚓一声就剪！”/p>
“也把你这个男人的辫子咔嚓一声剪了？”/p>
“不是，我的辫子是我娘剪的。看到学生哥哥姐姐们拿剪刀剪辫子，男人们到处躲到处藏；我娘怕吓住我，就抓住我的脑袋把我的辫子剪了。”/p>
“剪了好吗？”成泰问。/p>
“好，剪掉好得多！”/p>
“有什么好呀？”/p>
“等我想一想，好做事情呀！嗲嗲，你的辫子这么长，来，我给你咔嚓一声！”/p>
“不，不！嗲嗲的辫子都几十年啦，哪里能像你小孩子，随随便便就咔嚓一声！”/p>
“嗲嗲，好多大人辫子也剪了呀！”/p>
“人家是人家，你嗲嗲是你嗲嗲！”成泰转过话题问：“土生，你都快七岁了，想不想住到正屋里去呀？”/p>
“想呀，嗲嗲，土生长大了给嗲嗲买一座！”在正屋意识熏陶下成长的土生脆生生地说。/p>
“我不要你给嗲嗲买，嗲嗲要土生给自己买。”/p>
“嗲嗲，土生不给自己买，要给全家买，以后嗲嗲奶奶、爹娘、伯伯伯娘、叔叔婶婶和弟弟妹妹们都去住！”/p>
“神树神灯，禹王菩萨；我的好孩子，真乖！”/p>
“嗲嗲，你也要乖一点啊，乖才能养好病呀！我已经会放牛、扯猪草，昨天我还跟爹砍了一担柴，爹帮我捆好，我自己挑回来的！爹要我在路上歇十次肩，可我只歇了八次！嗲嗲，亏得把辫子剪了，挑柴好换肩膀呀；要不然，一条大辫子拖在脑壳后面，怎么挑担子呀！嗲嗲，长大了我会挑好多柴，做好多事，买好多田地，买正屋，让嗲嗲高兴！”/p>
“别说啦，孩子！”成泰一把将孙子揽到怀里，抚摸着孩子细细嫩嫩、长着十个斗却已长出了老茧的小手指，泪水直往外流。/p>
“嗲嗲，你怎么哭啦？”土生急忙给嗲嗲擦眼泪。/p>
“嗲嗲没哭，是烟熏着的！”成泰连忙掩饰说。/p>
“烟熏着的？”土生连忙用嘴吹开四周的烟：“嗲嗲，你别流眼泪，我翻筋斗给你看！”/p>
“哎呀，别翻啦，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翻筋斗？”成泰连忙拉住土生。/p>
“那…嗲嗲，那我讲故事给你听！宝庆的学生哥哥姐姐说；我们这里出了个神童，叫蔡锷。他四岁的时候，有一天到文具铺子里买本子。老板说：我出个对子（当地方言：对联的意思），你对得出来，我就卖给你；你如果对不出来，我可不卖的啊！蔡锷说：那好，你老人家请出吧！”/p>
“老板出了什么对子呢？” 成泰问。/p>
“老板出的对子是：小学生三元及第；蔡锷马上对上去：大老爷四季财。嗲嗲，蔡锷对得好不好呀？”/p>
“当然好啦，不然怎么叫神童呢！”/p>
“那我也要当神童！人家蔡锷四岁就会对对子了，我都七岁了还不会；嗲嗲，你教我对对子，好吧！”/p>
“可是……”成泰无言以对，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p>
“嗲嗲，你又流眼泪；你不要不高兴，我唱山歌给你听！”/p>
“你要唱什么山歌呀？”成泰使劲地捏住自己的鼻子不让自己哭出来。/p>
“唱《千年神灯照天际》吧，你教我唱的呀！”土生说完就小声唱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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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之野，/p>
潇湘大地，/p>
雄奇瑰丽一望无边，/p>
千年神灯照天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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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然正气，/p>
彪炳虎威，/p>
火焰似剑冲天舞，/p>
斩妖除魔乾坤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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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温馨/p>
仁慈祥瑞，/p>
除黑暗赐福黎民，/p>
安四海护佑太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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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义廉耻，/p>
孝悌忠信，/p>
驱迷雾现彩虹，/p>
百鸟朝着太阳飞。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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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绿大地，/p>
笙歌祈盛世，/p>
灵光闪闪金银满山，/p>
神灯亮在心窝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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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年纪的土生根本不懂歌里的意思，可这么长的歌，他竟能一字不落地唱完。唱完后，土生见嗲嗲的眼泪比刚才流得更凶，赶快拿起一条毛巾，轻轻地给成泰擦着眼泪，轻轻地说：“嗲嗲，奶奶不是要你少抽点烟吗，你偏不乖，看把这么多眼泪熏出来了！嗲嗲，我给你倒点水来喝！”/p>
看着小孙子离开的身影，成泰的眼泪更是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往下淌。他只觉得这个孩子太懂事、太可爱了，小小年纪路还没走稳当就要干这么重的活；可是身体棒，几乎从来不生病，不像是人生的孩子倒像是树上结的果子，不怕任何风吹雨打；更奇怪的是，尽管天天在太阳下晒，可是小脸蛋总是白里透红的，几乎晒不黑；原指望送他进私塾学堂念书认几个字，可现在一家人连住的地方都不够，一日三餐也都成了问题哪里还能供他上学？孩子大眉大眼的人见人夸，人见人爱，人人都说他将来有出息，可是自己这个当嗲嗲的一点都不能栽培他，是自己太没能耐，自己这么疼他还不是白疼？对不起孩子啊！万一自己有个长短，他爹那么点能耐一个人要养活好几个孩子都不容易，哪里还谈得上对他的培养？哎，可惜一棵好秧苗啊！想得太多了，成泰累了，不想那么些“出息”、“培养”的事啦，农家的孩子就是要勤奋做事，这样地里才长得出庄稼，教育孩子一辈子勤劳不怕苦就够了，这才是我们庄稼人的根啊！想到这里时，小孙子端来一碗水，成泰喝了几口说：“土生，嗲嗲讲个故事给你听，好吗？”土生马上说：“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嗲嗲快讲！”/p>
“我们的老祖宗……”成泰润了润喉咙说。/p>
“我知道，我们的老祖宗是武家太祖，更老的祖宗是尧王、舜王、禹王，是千年松千年灯！”/p>
“我说的是比武家太祖、尧王、舜王、禹王和千年松千年灯更老的老祖宗！”/p>
“还有比他们更老的老祖宗吗?”/p>
“当然啦！更老的老祖宗用泥巴捏成一个个人，有男人，有女人，吃的也是泥巴。漫山遍野到处是吃的，怎么吃也吃不完；日子久了，大家都不用干活，吃了睡，睡了吃，全都养懒了。老祖宗觉得这样不行，如此下去满世界的泥巴也会被吃光的，于是叫大家改吃五谷粮食。汗水洒到地里才能长出庄稼，这样人就得劳动，慢慢地，人们就勤快起来了。”/p>
“那当然呀，人应该勤快才对，五谷粮食才好吃，泥巴怎么吃得下去！”/p>
“那土生以后要不要勤快呀？”/p>
“当然要呀，我要像嗲嗲奶奶一样勤快，像爹娘一样勤快！”/p>
“禹王菩萨，神树神灯，我的小心肝宝贝多乖！”成泰满足地笑了。/p>
…………/p>
成泰的病越来越严重，一天晚上他对老伴说：“哎，哎！”/p>
“又哎什么哎？”武唐氏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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