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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o章 /p>
八仙铺街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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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太累了，奶奶和娘要他明天歇息一天，他自己也觉得好累，手上脚上摔伤的伤口好疼，可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咬咬牙照样起床去砍柴。昨天还有好多剩下的饭菜，可土生要留给弟弟妹妹们吃，自己还是照常只包了两个野菜团子出。在八仙铺卖完柴后，他用母亲给的钱和今天卖柴的钱买了一把好镰刀，高兴得不住地比试着，爱不释手用刀锋在左手大拇指上刮了又刮。剩下的钱他在锟饨铺里给奶奶和娘各买了一碗锟饨，用从家里带来的竹筒盛好；八仙铺的锟饨鲜得不得了远近闻名，甚至有“八仙锟饨甲天下”的美称，土生早就想带点锟饨给奶奶和娘吃，可平时卖柴的钱要买米呀！妹妹眼红别的女孩子穿花衣裳，他这个当大哥的早看在眼里，今天特地扯了一小段花布。剩下的钱他买了几串油煎粑，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和堂姐、堂弟妹们吃。/p>
离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八仙铺，土生高兴地吹着小口哨往回走，突然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回头看看，只见一个头上盘着头巾、插着银饰、戴着银手镯、项圈和耳环、穿着艳丽滚边的百褶裙、扎着五彩腰带、扎着花绑腿的瑶家侬娇匆匆地朝自己走来，就停下脚步等着。/p>
“美凤姐，是你呀！”看清了来人后土生大声叫唤。/p>
“土生，土生，喊你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吗，是装的吧？”姑娘名叫郑美凤，是禹王松寨对面郑家寨最漂亮的姑娘；因她家有几亩田地在禹王松寨这边，经常要过来打理，自然跟禹王松寨的人都熟络。/p>
“哪里呀！我们还没有走出八仙铺街口呢，人这么多，哪里能听得见呀？美凤姐，今天你也上街！”/p>
“是呀，今天不是赶圩吗，我到街上来卖草鞋，我娘叫我卖了草鞋买点盐回去！嗨，你今天倒稀奇，用两把镰刀砍柴！”姑娘仔细瞧着土生开朗地说着话，头上和身上的银饰也高兴地出响声。 /p>
“美凤姐，我的镰刀昨天丢掉了，今天只好在街上再买一把；昨天晚上向人家借了一把镰刀早上砍柴，加起来不就两把啰！”/p>
“呵，是这样，我以为武土生今天抖新鲜，一天砍两担柴，一把镰刀砍一担呢？”/p>
“你笑话我了，美凤姐！”土生的脸马上就红了。/p>
“谁笑话你啦？脸还红了呢！咦，你今天不打赤脚？”/p>
“美凤姐，今天日头大，石板路太烫，穿上草鞋好走路一些。”/p>
“不是吧，是怕脚板沾了水会像洋芋一样芽吧！谁知道呢，后生哥到街上来讲体面了，穿上鞋好让街上的姑娘们看吧！”/p>
“美凤姐，又说笑啦，有谁会看挑柴卖的人是穿草鞋还是打赤脚呀！”/p>
美凤打断土生的话说：“你怎么晓得没有人看呢！咦，土生，今天有什么好事呀？这么甜甜地美凤姐、美凤姐地叫！”/p>
“美凤姐，我不是天天都这样叫你的吗，今天怎么啦？”/p>
“叫，叫，叫了美凤就不要叫姐，叫了姐就不要叫美凤！”/p>
“哪有这样的规矩呀，那我该怎么叫你好呢？”/p>
“真傻蛋，叫美凤呀！”/p>
“那，那不好，人家会说我不懂礼数！”/p>
“懂什么礼数呀？傻样！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哟，你今天没买米，买这么多好东西，你家有什么喜事？今天你们家谁生日吗？”/p>
“没有呀！美凤姐，我买了几串油煎粑，你吃几个尝尝！”/p>
“我才不尝呢？等会少了一个你家那一大群弟弟妹妹们会打不清仗的！咦，还买了一段花布？哈，我知道了，武土生懂世界啦，会给女孩子买花布啦！”/p>
“你乱说，是给我妹妹买的！”/p>
“给你妹妹买的，谁知道呢？看来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啊！”美凤抖开布料说：“想不到还舍得花钱买洋布，眼光也不错哩，好会挑花色的哟！土生，你看，要是我穿上这洋布花衣裳好看吗？”美凤拿起布料在身上比试着。/p>
“当然好看啦，人漂亮穿什么都漂亮，寨里寨外谁不说美风姐是最漂亮的侬娇呀！”/p>
“谁知道呢？漂亮有什么用，又没见谁给我扯一段洋花布衣料！怎么样，那……土生，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件花衣裳？”/p>
“好呀！”/p>
“什么时候？”/p>
“让我想一想！等…等美凤姐出嫁的时候吧。”/p>
“小气！只会美凤姐美凤姐的叫，那人家等你一件花衣裳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哪？”美凤瞪大着眼睛猛地将花布扔回到土生肩膀上。/p>
土生立刻将花布从肩上拿下来双手递给美凤：“还不高兴了呢，美凤姐如果不嫌弃就送你吧！”/p>
“才不要呢，又不是真心送给我的，再说我今天又没出嫁！哎，真是的，要是我一辈子不出嫁，人家就一辈子穿不上你一件花衣裳啦？”/p>
“说傻话呢，哪有女孩子不出嫁的？”/p>
“你就盼着我早点出嫁？”/p>
“不是呀。”/p>
“不是，不是什么？”美凤瞟着土生说。十六岁的男孩子土生尚懵懵懂懂，可比他大一岁的美凤却已情窦初开；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喜欢上这个小土生，只觉得他那眼睛、那鼻子、那脸蛋、那身材都像画上去一样俊美，连嘴唇上端那像胡子又像汗毛黑黄色的一圈都那么迷人。这个小土生让她心神不宁，无论是在外面走路，还是在家里干活，满脑子里都是他的影子，什么时候心里都想见到他。“三月三”瑶家过“干巴节”，美凤请土生去对歌；可土生是汉人，美凤暗示过他几回他都没去。借着跟土生奶奶的一点搭边的亲戚关系，美凤没事找事就到对面寨子里来，土生家里的大事小事她都帮忙干。过了一会，美凤说：“咦，你那竹筒里还买了什么东西？”/p>
“两碗锟饨，是带给我奶奶和我娘的！”/p>
“哟，土生，你还真有孝心哩，你奶奶和你娘可真有福气！”/p>
“我奶奶和我娘最喜欢吃八仙铺的锟饨，可是，她们俩都是小脚，走路不方便，到街上走一趟不容易！”/p>
“小脚？小脚！你……”美凤听完气冲冲地就往前走。/p>
“美凤姐，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火啦？”土生在后面追着喊。/p>
“火，火，我火管你什么事！武土生，今天我算知道了，原来…原来你也……”美凤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p>
“美凤姐，我…我做错什么事啦？我说我奶奶和我娘是小脚走路不方便，又没有说你！美凤姐，你不要跑那么快，等我一下，我手里端着锟饨呢，跑快了汤会溢出来的！”土生一面跟在后面跑一面叫着，可美凤头也不回气冲冲一个劲地往前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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