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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p>
白雪红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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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莲一夜思来想去，基本上没有睡着；天一亮，她爬起床打开窗子一看：啊，下雪了，只见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房顶白了，地面白了，山岭、树木、草垛，全都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雪毯。她张开双手伸了一下懒腰，心里想，昨晚没睡好，何不到外面赏赏雪景、放松放松精神。晒谷场上的雪蓬蓬松松地已有两、三寸厚，小路上人走过的脚印里已经结了冰，凭自己的一双小脚肯定是不能一个人出门的。她洗了一把脸，走进大弟弟的房间，双手摇着大强说：“起床，起来！”/p>
大强打着哈欠说：“谁呀，吵得人家怎么睡呀！”/p>
“是你姐！天早就大亮了，还肥猪一样的睡，起来背书，你昨天的书都背不出来呢！”玉莲继续摇着大强。/p>
“姐，哪个这么早就起来背书？爹还没叫呢？”/p>
“非得要爹来叫，姐就不能叫你啦！你起来看看，下雪啦，外面多漂亮呀！”/p>
“下雪了肯定冷，我再睡一会！”/p>
“冷什么冷？冷就一整天都缩在被窝里吗，多漂亮的雪景都不起来观赏！”/p>
“我不起来，我不要赏雪景！”/p>
“你到底起不起？不起，我就挠痒痒啦！”/p>
“挠痒痒我也不起！”/p>
“好，那你看我的！”玉莲把手伸到大强被窝里，往他的膈肌窝里搔起痒来。/p>
“姐，别…别……我怕痒！”/p>
“我知道你怕痒！王婆婆说，怕痒的男人争老婆，以后你老婆和娘吵架时你会帮老婆的忙，是不是？好，我得先好好整治整治你，看你以后到底帮谁的忙！”玉莲更起劲地搔起痒来。/p>
“姐，别搔了，别搔了，痒死啦，我起来还不行吗！”/p>
“那还就快起来，不然我就不客气啦！”/p>
“你早已经不客气啦！好啦，好啦，停手吧，姐姐大人！”/p>
“知道你姐姐的厉害了吧，快起来！”/p>
姐弟俩穿上钉鞋走出大门。钉鞋是几十年前三水乡人下雨下雪时专制的雨鞋，鞋帮鞋底都抹了桐油，硬硬的，不会渗水，鞋底上有十几个拇指大的圆锥形的专用的铁钉，用来防滑。大强高兴地说：“姐，你看，好大的雪，好漂亮！”/p>
“你也觉得漂亮了吧，叫你起床你还不肯起，还不感谢我？”/p>
“感谢你？姐，你叫我起来大概不是想让我赏雪景的吧？”/p>
“不是叫你欣赏雪景还叫谁？你现在不是已经在赏雪景了吗！”/p>
“是你自己动了欣赏雪景的兴致了吧，是叫我来给你当拐杖的？”/p>
“给姐当一下拐杖不行吗？好好扶着我，当心我摔到地上去！你姐要不是这双小脚，你求给我当拐杖我还不要呢？”/p>
“姐，还有谁求给你当拐杖的吗？”/p>
“你是说你姐求不动人啰！求别的人求不动，求自己的弟弟还求不动吗？你姐呀，要是和你一样有一双大脚，上山能打虎，下水能摸鱼，挑一、两百斤的担子会像土生哥一样，轻轻松松的！不知是哪朝哪代哪个缺德的混蛋，要把女人的脚缠起来，真是祸害千年！”玉莲说着说着，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大强用尽全力架住：“你看，打虎摸鱼英雄的话还没有落音呢！”玉莲咬牙切齿地说：“真恨那些叫女人缠脚伤天理的坏蛋！”/p>
姐弟俩高兴地往前走着，只见这被称为“百鸟朝凤”的这几十座大大小小、浑浑圆圆的青翠山峰白雪皑皑，一片寂静，只有树上被冻断的枯枝往下掉的啪啪响和地面上的枯草被雪压断了的吱吱声；偶尔有一、两只飞鸟，突然惊起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溅起飘飘扬扬的雪花。突然，她看见几支鲜红的梅花在一个小山坡上含笑开着，将漫山遍野白茫茫的雪景都点亮起来，散着淡淡的寒香。玉莲想不起从哪里读到的两句诗：“桃未芬芳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她觉得自己被美得飘飘然起来，唐朝的美也不过如此吧！玉莲太高兴了，拉着大强的手说：“快看！”然后走近树丛双手捧着梅花说：“太美啦！”玉莲今天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新棉袄，有着两个深深小酒窝玉石般晶莹的脸蛋红得像一旁的梅花一样，长长柳眉下的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小鼻子细巧挺秀，棱角分明的小嘴色泽红润，一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长长地甩在脑后，真是人像花红、人比花美！已经十三岁的大强长时间呆呆地望着，玉莲觉得奇怪，笑着问：“看见什么了，呆啦！”大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姐，你…你……”玉莲说：“我怎么啦，呆子！”大强终于鼓起勇气说：“姐，你…你……我不知道是花漂亮一些还是你漂亮一些？”玉莲脸羞得更红，捡起一根小树枝气呼呼地说：“好呀，好样没学到，学得油腔滑调的，看我不打你！”大强一本正经地说：“姐，我又没有油腔滑调，我真不知道是花漂亮一些还是你漂亮一些呀！”玉莲靠近大强说；“看你还嘴硬，看我不抽你的大嘴巴！”大强说：“说你漂亮也说错了吗？你以为我是个陀螺，只会原地转让你抽呀，那边有鸟叫，我去抓小鸟去啰！”边说边躲开姐姐撒腿就跑走了。/p>
玉莲自然是不敢去追大强的，她呆呆地看着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心里暗暗地说：“也许弟弟呆呆地说的是真话呢！”她突然想起昨晚做的梦，那个美男子手里也捧着一束鲜花，心里立刻怦怦地急跳起来：怎么和梦中的差不多呢？只是梦里的花是映山红，现在看到的是红梅而已。自己昨晚做了这样的梦，武土生——他也会做这样的梦吗？要是他在旁边，会像大强一样傻傻地说我像花一样美吗？也许他比大强更高兴，会飞一样地跑到自己身边来；也许…也许他才不在乎呢，他根本就看不上自己，或者他的心里早就有别的人了，就像昨晚的梦里一样，他打马朝远方远远地奔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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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玉莲突然看到白雪红梅旁边的土坡上有一个被雪盖满了的大麻袋；不，好像还是一个被雪盖满了的人、一个孩子！她害怕地连忙大喊：“大强，弟弟！”可大强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那要是真是一个人、真是一个孩子呢？那还不冻僵了！她顾不上害怕，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去；一不小心踩滑了脚，一骨碌重重地摔到地下。她顾不了疼痛，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走。慢慢地，她看清楚了：那真是一个人，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她吓得全身抖；玉莲抬了抬头吸了一口气，不顾一切勇敢地靠近那个孩子，一面大声地叫唤着大强。靠近那个孩子后，现他全身已被雪包裹着，连脸也被冰雪覆盖了；她大胆地用手拨开孩子脸上的雪，好像已经被冻死了，又好像还有一点热气。大强急匆匆地跑过来：“姐姐，你不是打虎摸鱼的英雄吗，我刚走一下你就摔倒了，这么不小心！”/p>
“快来，我摔倒了不要紧；可这是一个人、一个孩子！”/p>
“什么？一个人？一个孩子？”大强近前一看，也吓得直哆嗦：“真是个人呀，已经冻死了！”/p>
“别胡说，快跑回去告诉爹，叫人来救！”/p>
大强应声立刻往回跑，玉莲想了一下：“大强，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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