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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不敢下定论。”陆鸿影低头道,“我只是觉得陈大人的话有道理,毕竟牵扯到六万人,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朝廷官员。若是都一刀杀了,只怕朝廷的许多机构都会陷入瘫痪,到时候岂不是给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以可乘之机么。”
“心怀不轨的人……”高澄心里一动,似乎从陆鸿影的话里抓到了什么东西,他想的比陆鸿影要深远的多,当下便迅速盘算起来。
过了半晌,高澄道:“你去告诉陈元康,把那些涉案人员暂押大牢,先不做处置。”
“是。”陆鸿影松了口气。
“还有……”高澄看着陆鸿影,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忽然闭上了嘴。
“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算了,你去吧。”
陆鸿影点了点头,退出高澄的书房。
过了两日,兰京找到陆鸿影,说是让她到书房去一趟。陆鸿影仔细打量了兰京,没发现他的身上有什么新伤口,于是问道:“大将军这两日的心情是不是好些了?”
兰京道:“确实好多了,而且我总觉得他是在有意克制自己。前天你从书房出去之后,他还特意问我他是不是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真的这么问了?”陆鸿影有些惊讶,“那你是怎么说的?”
兰京道:“我就实话实说了。”
“大将军有没有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是……”兰京皱着眉头,似乎是在仔细回忆高澄当时的表情,“他好像很困惑。”
“困惑?”
兰京点了点头,忽然又冲着陆鸿影道:“别想这些了,你还是赶快过去吧,否则大将军说不定又要骂了。”
“那我先走了。”说罢,陆鸿影便飞快地朝着高澄的书房赶去。到了书房她才发现,高澄除了叫她过来以外,还叫了陈元康和高洋。
“都督大人,陈大人。”陆鸿影向陈元康和高洋行了一礼。
“陆姑娘。”陈元康微微点了点头,高洋却是咧嘴一笑。
见人到齐了,高澄便道:“今天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了伪造告身案延伸出来的一些事情,本将军有一些想法,想说出来让大家参详一下。”
“大将军请讲。”陈元康恭敬地道。
高澄道:“伪造告身一案从案发开始到现在已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牵涉进来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从这件案子可以看出,我们的吏治存在很大的问题,即便把那六万人严惩,也是治标不治本。”
陈元康沉吟了一下,问道:“大将军莫非是想整顿吏治么?”
高澄点了点头,眼中亮起一抹精光。
陈元康道:“恕下官直言,大魏分裂后本来就留下了许多烂摊子,再加上现在又非太平盛世,连年战乱,局势动荡不堪。在这种情况下整顿吏治,恐怕非常困难。”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着手去做。现下是大争之世,本将军可不希望带着一群酒囊饭袋打天下。”
“那么大将军想从何处入手?”
高澄笑了笑:“空白告身是从哪儿发现的?”
“捐纳处。”
高澄冷哼一声:“你们见过从捐纳处查抄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个小小的捐纳处,竟然搜刮了那么多金银财宝,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捐纳的主要用处在于通过卖官鬻爵的方式充盈国库,既然现在捐纳的钱都已经充盈了官员的腰包,失去了原本的作用,那么依本将军看,这个制度就没必要存在了。”
陈元康道:“捐纳制度在我朝虽然不是正式制度,但是并没有被明令禁止。相反,这还是一条十分重要的官路和财路,若是突然将这条路斩断,恐怕会得罪不少家族门阀。”
“我可没说要直接把它斩断。”高澄微微一笑,“若是有才能的人买个官来做,倒也没设么,怕只怕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官署的都是些草包。本将军最讨厌碍事的人,若是能将这些人尽可能的清除出去,岂非是美事一件?而且现在伪造告身案的臭气已经散出去很远了,朝廷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如果不趁现在拿出实际行动重新树立威信,岂非要给心怀不轨的人以可乘之机?别忘了,宇文泰的眼睛一直睁着,傻皇帝的气也还没断,别以为咱们安抚了梁国,驱除了侯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元康听罢不再说话,但脸上已经露出钦佩之色。高洋问道:“大哥准备首先整顿什么地方?”
高澄眯起眼睛,看样子早已胸有成竹:“南台和廷尉不是掌监察和刑狱的吗,以后整顿吏治时一定会有大量的工作交由他们来做,所以就从这两个地方开始吧。洋弟,南台就交给你来负责,明天大哥先到廷尉去转转。”
“是。”高洋应道。
高澄又将实现转向陈元康和陆鸿影:“陈大人,你辅助洋弟整顿南台。小丫头,你明天跟本将军到廷尉去。”
第二日,天朗气清,艳阳高照,明晃晃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刚到辰时,高澄便带着陆鸿影踏入廷尉司的大门。这时,蔡思诚也刚进廷尉司不久,见高澄到来,急忙行了大礼:“大将军今日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叫廷尉司所有人员立刻到院子里集合。”高澄干脆地道,“包括下人和打杂的。”
“是是,下官马上着人去叫。”蔡思诚连声应道,而后打发下人去四处叫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廷尉司的人都集中在院子里,高澄慢慢踱着步,仔细打量着他们,对蔡思诚吩咐道:“清点人数。”
一名官员前前后后数了一遍,道:“回大将军,廷尉司今日已到三十八人。”
“几人未到?”高澄斜眼看着他。
“七人未到。”
“这七人中可有告假的?”
“两人告假。”
高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剩下那五人以后就不用再来了。”说罢,他看向陆鸿影,“你去门口看着,外面的人一律不许放进来。”
陆鸿影应了一声,向大门口走去,还不时地回过头来看两眼,心道,一会儿恐怕要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