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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们所预料的一样,襄阳易主,景军大败,联军叛宋的一系列重大消息传回两方朝廷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光是看各地探子传来的情报,坐在山寨里的陆淳都可以在脑海中模拟出上至王公,下至百姓的各色反应。
不过无论怎么震惊,是大喊不可能,还是以为自己在做梦等等,情绪过去后,总要面对现实。
第三方强大势力的出现,让景国选择收起獠牙,也让道宋暂时结束内讧一致对外,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探探这神秘势力的虚实。
这么一探,发现不得了了。
军事上,别说了,景国人的例子就在眼前。连国师霖辛苦搞出的刑天营都被俘虏了,等这位大人闭关出来后,也不知道什么反应。
经济上,真要命,怪不得那么能打,无象商行就是他家的,钱不多得投入军事上吗?
政治上,这不好说,对方神龙不见尾,连管理层都有哪些人外界都搞不太清楚,只是据说景国的四皇子还有道宋镇灵司的那位前副司主就是对方的人……
虽说这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但也够耸人听闻的。
别说是听八卦的百姓了,两国的上层怎么想也想不清楚那么大块墙角怎么就被挖走了呢?
有偷偷潜入襄阳城附近的探子还说,景国将士和道宋将士竟然相安无事走在一起,让人不禁怀疑他们全都是中了什么迷惑人心的术法。
总而言之,今年的年过得和以前的确是不一样,不仅刺激而且精彩纷呈。
作为靠近襄阳,吃瓜第一线的大城——江陵府最近更是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无象商行背后所在的神秘势力。
“要我说,所谓,无象,乃是道玄虚无形。这神秘势力,定然就是那传说的隐世宗门,否则怎么能够力迫两国停止战争?!”
“此言差矣,那些自隐世宗门而出的修者们,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比寻常修者更害怕沾染因果。”
“是极,我前两天途经一个大妖作乱的村子,里面就有那些修者行侠仗义 ,问起是否知道襄阳前线的消息。他们是一问三不知。”
“哪还能是哪家的势力?天下就这么大?难道是凭空从天界掉下来的仙人或是从地里冒出来的郢都鬼吏吗?”
“还真别说……我听说,战场上的确有幽冥士兵助阵,那寻常修者会被雷劈,或许真是郢都来的,才不会呢!”
短短几日,谣言已经夸张到这股神秘势力乃是自人界以外,来自其他势力的一次试探。
为的就是占领人界,将人族变成奴隶。
好嘛,这一看就是宋景两方在操纵舆论了。
骆九熙听到这个说法,知道差不多可以了,吩咐无象商行的行长田四郎准备开始行动。
自己则是准备回复景国和道宋的外交公函。
同样的公函也出现在了陆淳的案头。
舆论战他一点也不担心,倒是这个外交战,是要费点心思。
三方切磋琢磨,终于定下来会晤的日期。
等过完这个年,是生是死,未来究竟如何,就要看这场会议了。
温暖的寝殿里,道宋皇帝抚摸着长毛大橘的背,他出神地望向远方,心头一片茫然,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
太尉府内,董梦北独坐小窗前,他将代表道宋前往襄阳,有密探来报说那臭小子就在襄阳,大腿被砍了一刀,所幸没什么大碍……
景国皇庭后山。
沉重的石门开启,门前一排排迎接的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国师霖自洞府黑暗中踱步而出,满头白发没用发带扎束,在寒风中与雪同舞。
“尊上……”
“不必说了,”他掐指心算,双瞳隐现重影,“我知道了。”
离此处不远的御花园内,长公主正巧探望好卧病在床的老皇帝,她漫步于因为阵法而能在冬天争相斗艳的百花中。
鹅黄罗烟纱织就的大袖轻轻拂过盛开的牡丹,她对自己最信任的女官道:“原来我们真看走眼了老四。对方既然敢让我们的探子传回这些情报,就表示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些。如此有底气,这下子,真不知道是鹿死谁手了。”
芊芊玉手离开金蕊红玉牡丹,而后者却眨眼凋零,化为飞灰散入雪中。
书房门从外面被撞开,一朵雪花飘到陆淳的眼前。
打头的白肆大声道:“我们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鱼贯而入的骆九熙、杨宜华、吴稚手里拿着大包小包:“除夕快乐呀!陆叔!”
陆淳啊嗯了两声:“回来好、回来好。”
白肆嫌弃道:“就这?!老陆,你不该反应大一些嘛!”
杨医生看不惯他一回来就迫害人:“还要有什么反应?没看见陆叔这么感动吗?”
瞧瞧,结巴了都,这还不是感动吗?
吴稚也小鸡啄米,放下手里一大堆东西:“肚子好饿,我们什么时候吃年夜饭啊?”
陆淳:“外面已经在准备了,你可以去帮白大厨他们打打下手,顺便吃点东西。”
骆九熙将毛绒帽子拿下来,道:“还是屋里暖和。陆淳,今晚你总要上席见一见大家。”
“我知道,毕竟是除夕。讲话稿我已经拟好了,你过来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杨医生觉得这里没自己的事:“那我先走了,吃席的时候见。”
白肆一看人走得差不多,凑到书桌面前:“哦!这个发言稿,是我来讲吗?”
骆九熙想了想,也不怕这小子会说什么暴论:“可以啊。”
陆淳又把稿子拿了回来:“那我需要标注一些地方。”
“那么我先去议事厅了。”骆九熙也当即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山寨各处张灯结彩,爆竹数声,红灯几点,红白相映成趣。
不时有人家出来,新桃换旧符,见到骆九熙便拱手庆祝节日快乐。
骆九熙一路上手和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一一回礼。
到议事厅时,桌案上已摆了屠苏酒与椒柏酒。
还有提前准备的五辛盘。
由于五人其实都不太懂春节的习俗,因此此次山寨正月的活动,都是由杨二爷以及其他本地人办的。
骆九熙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捏起盘中的大蒜看了看,这东西好像是要吃进去,是通过味道辛香的食物刺激五脏六腑通气发汗,达到预防疾病的作用。
可骆九熙真的很讨厌单吃香料。
“椒花颂酒祈新福,腊雪飞空作有年~”贾不假摇着扇子施施然出现。
一见到厅中的人,便收敛了轻浮之色,郑重向二当家问了声好。
骆九熙表示他不用多礼。
自景国西路军战败撤退,贾不假也看准机会离开了军营,成功且圆满结束了他的卧底任务。
这般功臣,骆九熙自然得与他多说片刻,知道了一些景军撤退时的情况,顺便再真心实意夸奖几句。
贾不假本来是东西一不小心落在了议事厅回来拿的,但和二当家说了一会儿,忘记自己来的目的,笑容满面又回去了。
瘸腿老三季安一见他这副样子,便道:“文件呢?”
“哎呀!”扇子拍头,直呼不妙:“二当家和我一说话我就忘了。”
“二当家在?”季安顿时心里有些打鼓,“那还是等二当家走了我们再去拿吧。反正不是什么重要文件,节后才需要交上去。”
贾不假也同意,别看他和二当家聊得蛮投机,但他心里实则满头大汗。
但他也知道,季安和自己有点怵二当家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整个寨子里,其实大家伙最怕的就是二当家了。
别看她整天挂着笑,而大当家却冷冰冰的样子,但就是怎么说呢……
贾不假宁愿在大当家面前犯错,也不愿在二当家面前除了公事以外多呆十分钟。
贺伯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你们干嘛一脸心虚的表情,大过年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
“好了,知道你们没有,赶紧的,老大在等我们呢!”
二人被拽走之后,双手插兜,明明是个小不点却一副大人做派的杨康也出现在这个街口,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票孩子。
其中蔺家的娃娃占了大多数。
杨康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很后悔答应蔺瑶帮她带孩子。
原本以为有蔺子望的帮忙,但蔺子夏和蔺子祥这两个人又偷溜出去玩了,因此他不得不去找,故而就把小屁孩们都交付给了杨康。
而街上的其他孩子,总喜欢凑热闹,见到杨康这边这么多人一起玩,也挤了过来。
杨康被吵得头大,恨不得立马回到实验室,心里愈发厌憎蔺子祥这个总是鼓动蔺子夏出去玩,并且与自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小屁孩。
他眼角余光捕捉到岳家院子门口的一群小孩,挺起胸膛,就把孩子们都带了过去。
他要把压力转移到喜爱小孩的岳家老人和婶婶们身上。
九十高龄的岳家老太君看到这些精灵可爱,玉雪聪明的娃娃们,眼睛笑眯眯:“这不是蔺姐姐家的吗?”
听到小不点们一致的拜年祝福语,老太君大手一挥,人人都有,厚厚的红包。
岳家院子内,欢声笑语不断。
有人笑着笑着就流了泪,好久没那么热闹过了……
岳家隔壁,昔日的山寨年龄最大的老人黄征听到这动静,也不禁微笑。
黄大娘看到爷爷笑容,道:“等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就顺便去岳老太君那边串个门。”
黄大爷连声道好,又道:“可整理好了,这可是头一年,别错过广场的年夜饭。”
黄大娘:“知道了……您都问第几遍了?这才几点?还早呢!”
“年夜饭就是要早吃一些才好!而且广场上又不是只有饭吃,还有表演可看,不早点去,怎么占个好位置?”
这里的表演倒不是指神游境,而是指文化部门联合出版社以及《山寨日报》,根据日报上的火爆故事改编的戏剧。
白肆一和陆淳弄好演讲稿的事情,就马上赶来了这里,和封子越、关山月等人一起筹备、彩排。
而送走白肆的陆淳,在书房待到了真正吃席的时刻,才慢悠悠背着手,来到中央广场。
全程都在和吴稚一样,不发一言,低头吃吃吃。
一声熟悉的“咻”炸响在耳边。
他下意识抬头。
花焰绚烂,千光照耀。
吴稚半张着嘴,感叹道:“这我可没教过他们,不过能搞出来也是合理的。”
她是向龙二、剌姑子还是谁提过一嘴,过年怎么能缺少大型烟火秀呢?
看来应该是在自己去襄阳溜达的时候,他们齐心搞出来了。
糟了,实在是有点小感动。
继续吃吃吃来掩饰吧。
相比起其他人对除夕活动的津津乐道,陆淳则依旧有些冷淡得令人失望,演出还没有完全结束的时候,他就回到了家——猜谜打卡等白肆他们后来精心准备的环节一点都没参与。
今晚是避免不了吵闹的,因此做好了熬夜准备的他,打开天演道路管理系统,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况,顺便和天演交流一些学术问题。
很快,一阵倦意袭来,甚至隐约隔绝了窗外的喧闹声。
通过系统的屏幕,陆淳清楚看到数不清的暖白光点从山寨居民的身体中涌入天空和地面。
本来用尾巴包住自己的耳朵,在树上睡大觉的狐妖云舍睁开眼,若有所思的盯着下方的山寨。
正和白肆、封子越斗舞,喝多了的徐元直师兄妹四人也一个激灵,似乎察觉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很快也昏昏欲睡。
第一次来到山寨,就凭着颜值和礼貌完美融入其中的赫连江,原本一直笑看着众人斗舞,在见到徐元直他们的异样时,也揉了揉额头,毫不抵抗地垂下头。
最后广场上只剩下了白肆和杨宜华还在反抗这股睡意。
杨医生:“连骆九熙都睡过去了,应该没关系吧……”
倒地。
“嘿嘿,”白肆一脸迷糊,“人呢?果然老子就是最强舞王……”
心满意足躺地上了。
陆淳趁着最后一丝清醒拿出怀表,按了暂停。
犹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他深呼吸了几次,再恢复时间。
刹时空间错乱,以陆淳本人为中心,周围的场景不断拉远,分解重构,让人目不暇接。
简单的红砖书房就在不断的转化中,逐渐变成另一个样子。
那是陆淳曾经,在来到仁惠病院之前的家中书房。
房间里幽静整洁,明亮的吊灯下,地板上一片斑驳的影子。几排书架沿墙摆着,几乎占据了整个书房三分之二的空间,上边放满了书籍。
他最熟悉不过的克拉姆斯柯依的《无名女郎》就悬挂在房门的旁边。
陆淳瞥了眼正在更新的天演系统,心里隐约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他毫不犹豫起身打开了门。
场景的碎片流动拼接,符文数据流追逐奔跑,一片斑斓,不断湮灭又不断新生。
人们悬浮在天地之间,静静安眠。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所在的现实世界,比梦境还要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