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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哈奴牙转过身来,看了看来人,不出所料是屈律啜。
屈律啜从马厩另一边放置喂马草料的草料堆里钻了出来,一边摘掉沾在身上的草屑,一边说着话:“这么久不来,老哥哥这地方变化大了,不像以前那般臭了。”
“可不是嘛,上次你来,是三年前。”阿哈奴牙竟然跟屈律啜非常的熟悉,他从马槽旁离开,坐在一张长长的马凳上,轻轻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坐下喝一口?”
“好。”屈律啜坐了下来,接过酒囊,喝了一大口。
屈律啜和阿哈奴牙很早就认识了,虽然两人相差十多岁。
想当年,拔也部落的也是个很大的部落,在这片金山草原,是三大部落之一,首领拔也拔脱也是雄心勃勃之辈,当年他的手下有三大战将:冬不屈悍勇无匹,屈律啜智谋无双,阿哈奴牙忠义无二。在一次跟柔然人的大战中,冬不屈为掩护拔也拔脱战死。
也是在那一次的战斗中,阿哈奴牙中箭倒地,屈律啜冒着箭雨,拼着命挨了三箭,将阿哈奴牙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屈律啜和阿哈奴牙两人跪在血泊和尸堆里,对着金山起誓,结了兄弟。拔也拔脱此人疑心、善忌,不允许自己的属下结党营私,两人按照屈律啜的谋划,明面上针锋相对,一旦有了重大变故,就会互通消息,暗中庇护。
突鲁破是后来崛起的新人。拔也拔脱死后,屈律啜本意,要联合阿哈奴牙一起主掌大权的,可惜,阿哈奴牙因效忠的首领死了,再加上自己的三个儿子战死,他就此心灰意冷,没有了壮志。还是屈律啜苦苦相劝,他才接受了屈律啜的计划,屈身在突鲁破之下,做了一名百夫长。
突厥被柔然打败,成了柔然的煅奴,突鲁破也积极响应柔然,连年派兵征战,部落的人口也越来越少,不复当年的荣光。
屈律啜和阿哈奴牙当年约定,如果有大事发生,两人就约定在这个马厩里会面。只要在部落,阿哈奴牙的马厩就是他这支大帐的禁地,任何人都不敢入内,包括他仅剩的一个儿子阿哈奴鸿。
这么多年来,屈律啜只来过这个马厩两次,上一次就是三年前,拔也拔脱死后的谋划。
两个人一起回忆了太多太多的往事,阿哈奴牙的半囊酒早已喝光,屈律啜还带了两个酒囊来,汉人的烈酒,也是珍藏多年的老酒。这是他的喜好。
酒久就旧,饮旧就赳。
两人一人一支酒囊,就着往事,下酒。
两人一人一句往事,喝着老酒,叙旧。
有故事的两位老人,坐在一起,从聊发少年狂,到沧桑岁月稠。
酒渐空,马灯渐暗,话也渐尽,只留下马儿嚼食的声音。
“金山还覆着白雪。”屈律啜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打破了沉默。
阿哈奴牙却明白他的意思。
金山还覆着白雪,人心是否改变?是否还像金山的白雪那般纯净?
屈律啜不到万不得已不来阿哈奴牙的马厩,这是第三次,阿哈奴牙明白,虽然两人结了兄弟,可他还是不愿欠他太多。屈律啜当年为救他而中了三箭,所以他只来求三事,这一次,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你真的以为那个小娃娃能成大事?”阿哈奴牙问到。
“我认人一向很准。”屈律啜回答。
是啊,当年屈律啜劝说他,突鲁破非英明之辈,让他呼应自己灭掉突鲁破,他没有同意,最后才勉强答应,待在了他的身边,这几年下来,已经证明,突鲁破确实不是英明之主,将部落带入了深渊。
“但愿这次,你还是对的。”阿哈奴牙轻声说道。
屈律啜没有接话,但他有这个自信。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想必你们也有了计划。”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阿哈奴牙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按照我的推测,今夜或者明晚,突鲁虎定会派人到仆骨部落,信使一定会转达突鲁虎的意思,让仆骨部落三天后做出一副要攻打我部落的阵势,以此,他才好名正言顺的去找阿史那头领,至于是杀是迎,你应该清楚。”
阿哈奴牙既然决定要说,就说了突鲁虎的真实计划。
仆骨部落是这金山附近最大的部落,能征善战,已经吞并了好几个周边的小部落。
“三天后,突鲁虎会亲自率军五百到金山,名义上正是要迎接阿史那土门回帐,以团结力量,率军抗敌。我会随行,屈律花骨,请你放心。”
阿哈奴牙已经说了突鲁虎的计划,不过有些东西并没有说的明确,率军到金山,当然不是去迎回阿史那土门,而是去杀阿史那土门。既然屈律花骨是护卫长,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阿哈奴牙能保他不死。
屈律啜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多谢!”屈律啜致谢。
“鸿儿会留下。”阿哈奴牙说。
“你放心。”屈律啜回答。
“多谢!”阿哈奴牙致谢。
鸿儿是阿哈奴牙的儿子阿哈奴鸿,他会留下来,自然是要对付屈律啜的。阿哈奴牙自然明白,连突鲁破都奈何不了屈律啜,他的儿子当然也斗不过屈律啜。自己已经保证护下屈律花骨,那么屈律啜也会保证阿哈奴鸿不死。
这,是情义,也算是交易。
马灯彻底熄灭。
两人在黑暗里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阿哈奴牙站起来,走出马厩。
屈律啜什么也没说。
一会儿,阿哈奴牙又返回来,把那盏没油的马灯取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再次消失在黑夜里。
春有虫鸣,夜已三更。
屈律啜这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喃喃说了一句:“突鲁虎啊突鲁虎,阿史那氏的子孙岂会如此蠢笨?你去金山,正和我意,殊不知只有猎鹰出巢,才好抄了它的老巢。猎杀,还是被猎,走着瞧吧!”
人,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马厩已安静,就连夜食的马儿,也开始站在那里打盹儿。
一阵窸窣声响起,接着就从高处放置的干草堆里,钻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站在刚才屈律啜和阿哈奴牙坐的位置的前边,似乎在看着之前坐在那里的两人,一动不动,站了良久,才离去。
第二日清晨,金山。
华君儒在教木南一套剑法,名曰:草木南生。是华君儒结合了木南的名字自创的一套剑法。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保护在另一个人身边,能有一技傍身,就多一分保障。
这套剑法不太像华君儒的路数,方正大气,又不失霸气,士不可以不弘毅,本是七种剑势七种剑法,每一种都不尽相同。而他教给木南的“草木南生”剑法,是专门为她独创的,只有七招,直来直往,化繁就简,以实用为主。习练之初,练招不练势,简单易学,正好适合木南这样的初学者。等练招大成,便练势不练招,凡有其势,皆可入招。
木南本就聪慧,又学得认真,不到一个时辰,便掌握了大概,接下来就需要长期的习练,在使用过程中的历练,甚至在危机时刻的磨练,方能学成。
“先生,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三人吃完早饭,阿史那土门询问道。
“游山,寻狼。”
金山很高很大很广。三人漫无目的,边寻边游。
一路之上,华君儒会指点两人的武功,会给阿史那土门讲兵法,讲谋略。会给木南讲《诗经》,讲《玉台新咏》。
华君儒君子做派,在书院中不炫不显,不争不挣。即使在嵩阳书院盲眼战九星,也不过秉承着为当世也为后世留下传奇九局的公心。可并不代表他不博学不通达。对于兵法谋略来说,古今兵法,无有不通不精;观史照世,尽是阴谋诡计。还是他那句话,君子非不为也,不屑为之。世人皆言,君子可欺之以方。难道君子不知晓吗?为何还要入彀,皆因心中坚守的道。
君子性通达,知变通。这就是夫子所谓的:君子不器。
一味墨守陈规,直心直性不知转寰的人,那是迂腐的书痴,而非君子。
木南是小女子心性,听华君儒讲述《孔雀东南飞》,闻声落泪,直问汉人女子为何这般痴傻,汉人男子为何这般痴愚。相爱本就是两人的事情,关父母何事?幸福本就是奢侈之物,来之不易,又怎能轻易被人拆散?
并且一本正经地说:“男人当有霸气,与意不合,就是叛了天下,又能怎样?女人当有匪气,心仪之处,就是抢了天下,也不过如此。”
华君儒摸了摸她倔强扬起的小脑袋,笑了笑,说:“小木南是女中匪首。”
君子虽守礼,却不违背人之天性。
“你一个小女孩儿家家的,知道什么呀,嘿嘿……”阿史那土门笑她人小鬼大。
“我就是知道!”木南倔强地强调。
春光尚好,其景明明。
师徒相宜,其乐融融。
三人走的累了,就寻了一处风景优美之地,小风儿吹吹,小泉儿潺潺。阿史那土门忙着狩猎,做午食。木南则跑来跑去,一会儿去摘几朵野花,问华君儒这是什么花,一会儿又去捡几颗石子,问他好不好看。华君儒都耐心的一一讲解。
“先生先生,你可不可以教我汉人束发的发髻?”木南跑到华君儒身边,想了想,说,“男子的发髻。”
“汉人女子的发髻太过繁琐,先生也不会呀!”华君儒冲她笑了笑,说:“小木南学女子的发髻倒还情有可原,为何要学男子束发?”
“因为我要帮先生束发嘛!”木南看着他,笑的那般纯净,像春水一样。
“先生有手,自己会束!”华君儒回答她。
“不行不行,你看哥哥都能帮先生做事,就我闲着,岂不是很没用?”木南指着正在烤兔子的阿史那土门,说道。
“哪能呢,小木南最能干了。“华君儒说着,坐在一截断木上,摘下了束发的蓝绦,黑丝如瀑,披散开来。
这次远行,华君儒没有再戴他那顶高冠,头发也仅仅是拢在一起,用蓝色丝绦束起,简单随意,唯一一点,就是一丝不苟。只不过,这么许久,被山风吹的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