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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稹默默地坐在一旁,盯着裴松。/p>
裴松沉寂半晌才说道:“小兄弟,你知道吗?自从天和时代消逝后,我的师祖天行创立天门,他们师兄弟一死一伤唯独留下他一个,他看透了师兄弟间的自相残杀,自那日规定,天行门只能一代接一代单传,并且要在半甲子之内找到传人,每一代传人须受上代传人的九渊心决,这种心决只能在三十岁之前用,而且九渊心决是以拥有者为宿主,厉经一代接一代天行门人得滋养,是以这种心决传的越久越厉害越可怕,若过了半甲子,或者和祖师伯天和一般染指天行剑,必将被寒毒反噬。我天行一门的宗旨便是永远守护天行剑和防止血魔功重返人间,以培养下一代延续天行有常为己任。”/p>
“我今年也年近三旬,转眼间,快到自己的天行劫了,所以我只能找个天行门传人,把这种大任延续下去。小兄弟,人死并不可怕,但是若有一天血魔功重返人间,必是生灵涂炭,天下苍生又是一大劫数。”裴松道人语重心长地说道。/p>
云稹若有所思地问道:“为什么非要你们天行门去做这些事?”/p>
裴松苦笑:“想那天聪固然可恶,不过毕竟也算是我祖师伯,血魔功源于天门必然得终于天门。”/p>
云稹听着纳闷,不解地反问:“天聪不已死于天行剑下了吗?难道还能死而复生不成。”/p>
裴松醉眼迷离地望着云稹,担忧地说道:“死而复生倒是不能,不过谁敢断定,天聪不会将血魔功传于他人,若真如此,血魔功消失匿迹百年之后,想来那种力量应该与九渊心决差不了多少。”/p>
云稹听到这里,暗暗赞赏这天门中人匡济天下的志向,点头说道:“我很佩服天行一门的担当,也坚信邪终究不能胜正”。/p>
裴松打断了云稹,略有尴尬地说道:“小兄弟,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情,你为人聪颖脱俗,性情洒脱不羁,这些颇合老夫脾胃,况且又生于将门,将来定然会......你能否……哎!算了当我没说”。/p>
云稹大概能听出了几分裴松的弦外之音,双手托住下颚思索半晌,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天门的过往与所作所为,我也听了七七八八,很是感动,只恐自己力所不能及,徒增笑柄。”/p>
裴松听了这话,眉飞色舞俯仰大笑道:“哈哈,笑话,你若能在我天行门下,倒也真是天行门的福气。不瞒你说,其实从那天你和崔昊打猎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们,你父亲对你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不过你也不用瞎想,我并没有恶意。说实在的,我一直徘徊在在你和崔昊之间到底选择谁做天行弟子更为妥当,你们两个都是人中的佼佼者,只是我不能违背天门单传的门规。也许是我存了私心,你的性情更合我的脾胃些。考虑了好久才决定,今天带你出来活动,让你了解这些,这其中缘故颇多,我也不跟你讲了”。/p>
“什么?你竟然跟了我们那么长时间,我怎么没现?”云稹不由好奇地问。/p>
裴松却苦笑了起来,自觉一时激动失言了,对云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两人僵直地坐在火堆前任凭秋风下的火星四溅,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裴松转了话题,一反常态地凝神起来,郑重地说道:“你先前没学过武功吧?”/p>
云稹摇了摇头,道了声:“没有,我......”,本想向那道人解释个中缘由,想诉说他父亲如何拒绝他习武云云,不料还没来得及张嘴,只听到那裴松点头说道:“好,那再好不过了,若你有些破底子,倒还真个麻烦了些”,嘴里虽说着“好”,可是脸上为挂出一丝高兴劲,倒是有三分愁容。/p>
云稹从始至终都觉得裴松道人说话、做事总异于常人,不过一则他少不更事,对奇人异事颇感崇拜,二则他在西北偏远边境已生长了十多年,其性子也大多是些豪爽居,随性居右,故而对裴松带来的疑惑一转眼也是烟消云散。/p>
“好了”,随着裴松闷沉沉的声音,云稹也猛地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邋遢不看正在兀自直勾勾目视自己的裴松,看着那双在不羁狂放神态下分外清明有神、甚至望穿一切的眸子,云稹稚嫩的小脸上也泛起了红晕。那道人微笑着道:“小鬼,想什么了,你真的愿意去投我天行一门吗?你可能服从天行门规?”/p>
云稹若有所思,沉了半晌,点了点头,又拼命将头摇了起来,稚嫩地问道:“天行门的传人以后能娶妻生子吗?我可不愿意年纪轻轻做什么道士,徒惹我母亲伤心。”只听裴松“呸”的一声,随后又接道:“谁给你说天行门的传人就一定是道人,要娶妻生子那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管道人家屁事,我师父以前还是刺客出身哩!不管怎样,不违初心就好。”说完又仰天“咕咚咚”地大喝了起来。/p>
云稹本想问个实情,不料裴松话语中连消带打,丝毫不避讳情面,刚刚还未完全褪去红晕的脸面又起飞霞,闷着头道了声:“哦!”/p>
“咦?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啊,你小鬼头有心上人了,对吧!”裴松邪笑道。/p>
“没......有,但总会有的!”云稹支支吾吾的解释。/p>
“哈哈,看你那表情肯定是有了,容我一猜。哦,是了,是那天在门口和崔昊偷听你父亲教训你的女娃儿,是吧!”说罢,裴松笑得更开心了。/p>
云稹心里暗骂老家伙不厚道,连我受罚的这些事情都知道,更气人的是他什么都不知情还敢乱点鸳鸯谱,晚晴明明就是我的义妹,无论怎样这一生注定就是这样了,当下给裴松解释了一遍。/p>
听到此间,一直作笑的裴松突然傻傻楞楞的,目视着远方,手中的酒壶在夜晚篝火的辉光中摇摇曳曳,似乎此时也若隐若现地看见那个曾每天黄昏都站在江边等他的义妹,嘴里不由自主、含含糊糊、若有若无地唤着:“我也曾有个义妹!小渔...是大哥...这一生...负了你啊!”此时的裴松完全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神态显得极度悲伤。/p>
“小渔?小渔是谁?”云稹自忖这道士心里装的故事倒也不少,于是向正在感怀前尘的裴松问道。/p>
裴松收敛了下神识,自觉失态,深吸了口气,瞪着眼睛大喝道:“关你什么事,看好你自己,什么都问,扫兴!”/p>
云稹白白地讨了个没趣,不想自己的好奇心惹恼了裴松道人,正要起身说声抱歉。/p>
此间恢复过来的裴松道人抢先说道:“云稹,对不起啊,本不应该冲你脾气的,刚才我着是想起了些难以释怀的往事,不由自主......我承认我的心神乱了,才没了分寸”,又长吁了一口气,接着道:“你既然愿意拜入我天行门,我天行门入门也没那么多讲究,你就划破右手食指、中指,俯朝天九拜,再向东面九拜,可算是天行门下弟子”。/p>
云稹无奈,依着裴松照做之后,好奇心大起便问原由,裴松耐心讲道:“自我祖师天门创立之后,虽也实属道宗一脉,但从无那么多的礼节束缚,都是崇尚自然、随性的先河前辈,故而拜师行礼只以精血祭天。后来,三大弟子下山,到最后唯有天行回到祖师身边,祖师得知天和、天聪同门手足相残,看着天行手中捧着的天聪骨灰,不由地开始悔恨自己教出天聪这等败类,又得知大弟子天和身中寒毒,不知所踪,瞅着身单影只的天行,心里翻江倒海,满不是滋味。心灰意冷的他决定云游四海,无论生死也要把天和带回师门。临行前嘱咐天行将‘天门’改作‘天行门’,并让天行闭关三年,潜心悟道,中途不得下山,而他朝东而去竟是一去不复返。三年后师祖出关立派,便多了一条入门前向东方九拜的规定,也不知是拜天和还是拜祖师,亦或是那把天行剑”。/p>
云稹愈听愈对天行门一脉由衷钦佩,深吸一口气,不吭声又“乓乓乓”跪地朝裴松拜了三拜,裴松拦之不及,索性负手而立任由云稹拜了。云稹拜完后,叫了声:“弟子云稹,拜见师父”。/p>
裴松只是微笑,将云稹扶了起来,叹气说道:“唉,稹儿,瞧你红尘终是难断,以后还是以俗家名讳自称吧,夜已深了,今日权且在此休息一宿,待明日我先传你九渊心决”,云稹道了声:“是”。裴松仍然不放心他的酒葫芦,多饮了几口,暗叹道:这次我选对了吗?过去错过好多,已注定无法挽回,这次若是......他还是个孩子,可是入了天行门便再也身不由己了,何况还有我一直不敢告诉他的——地宫!罢了,命中注定的事你我都无法逾越,选择面对吧!不再多想,盘膝在一旁打坐。/p>
云稹倒是实在依着大树树干,在摇曳的篝火下,早已闭上了沉沉的睡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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